對於年近七旬的李雄來說,自己的人生是一條漫長的上坡路。
生於豪門李家,卻不是家中最受寵的嫡係。
有不俗的修行天賦,但在家族中卻談不上驚才絕豔,彆說和周銳那等兵王級的高手相提並論,其實比起滕遠征的兒子滕正都有所不如——何況滕正能享受什麼樣的資源?他一個豪門旁係又配吃什麼資源?
八面玲瓏,長袖善舞……但這在豪門子弟中,卻也算不得什麼突出的長處,和那些真正將社交當作生命的高手比,他又著實欠缺幾分靈氣。
總之,什麼都好,但什麼都不夠好。對於很多豪門子弟而言,這種不夠好的境遇,往往會讓人變得憤世嫉俗,又好高騖遠。但李雄卻非常懂得務實他在沒成年的時候就已經確信了自己這一生不可能有什麼驚天動地的成就,所以從來也沒有向驚天動地的放向努力過,積極向上,小富即安,這就是李雄一貫的信條。
然後,小富即安變成了小步快跑,他用幾十年的時間一步步走到了校騎將軍的位置上。即便在八大豪門中,這份成就也稱得上顯赫。此外,修為也已在金丹巔峰期維持多年,至於晉級元嬰,以他的資曆實力,爭取一下也不是難事,隻是他不樂意去和人爭罷了——若是囚月湖的試驗能大獲成功,不需要他去爭取,月央七樓自然會將結嬰名額分配給他。
一定要說有什麼遺憾也就是感情生活了。
或許是當年在荒原的生死一瞬,給了年紀輕輕的李雄以過於強烈的刺激。導致崇尚小步快走,小富即安的他,在自己人生的黃金時段裡,一直都將自己牢牢約束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完全不再考慮成家立業。
而他長袖善舞、能言善辯的本事,又被拿來忽悠家族長輩,以至於真就被縱容單身幾十年。一直到他終於稱得上功成名就的時候,成家與否反而不關鍵了——他幾個同族兄弟都當上爺爺了!
然而就在李雄以為自己大概要單身到死的時候,他在囚月湖遇到了婉兒。
於是枯木逢春,冰川融解。
很多人都說,不相信愛情是因為沒有遇到對的人,李雄一向將其當作年輕人自我欺騙的童話故事,類似於某富裕地區的男子娶妻,必奉上
但是,自欺欺人的童話,卻真的降臨到了他頭上。
說不清理由,隻是見到的那一刻,他的心臟就失去了往日的節奏。
成婚時,夫妻二人去作認知檢測,但其實那時候的他,比婉兒更忐忑於自己的結果!
婚後,他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仿佛人生的前七十年的漫長上坡路,都隻是荒唐一夢,自金風玉露相逢,他才真正開啟了自己的人生。
但現在,夢境與現實開始倒轉,那顆陡然青春而幸福的心臟,仿佛被磨盤碾磨,令人痛不欲生。
躺在地上,李雄雖然仍不能睜眼,渾身乏力,卻已經逐漸回複了思考能力。
婉兒在他身上的禁製,力度終歸是弱了些。他雖然修為隻有金丹,卻終歸是月央的將軍,板上釘釘的未來元嬰,對精神控製類的術法,有極強的抗性……所以他不單沒有忘掉之前婉兒的話,甚至還能提前蘇醒,伴隨耳邊的嗡鳴逐漸淡去,他開始隱隱聽到現下發生的對話。
“所以李夫人你打算怎麼處理這段感情?等他醒過來,總不可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吧?”
王洛隻用一句話,就讓李雄的心跳有失控之兆。
是了,比起什麼囚月湖的秘密,太清聖女的傳承……李雄真正關心的還是自己的婚姻。
另一邊,婉兒,或者說易茗,卻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顯然這個問題的答案,她也沒有想好。
王洛於是以過來人的身份,建議道:“要離的話,等有了孩子再離會比較劃算,不單能多分家產,還能讓他每月支付大量贍養費。”
李雄當時就有目眥儘裂,與王洛同歸於儘的衝動!
可惜他動彈不得。
另一邊,婉兒卻終於有了反應,歎息道:“王山主就不要說笑了,我若是真想棄他而去,在當年神智穩固找回記憶的時候,就該離開了,那時我們甚至還沒成婚。”
“所以其實你是想要維持婚姻的,隻是擔心他有顧慮?”
婉兒又陷入沉默,卻顯然是默認。
王洛點頭道:“夫人的想法的確合理,李將軍再怎麼沉醉於愛情,畢竟是月央的將軍,公私分明是應儘的義務……所以我建議夫人你還是要有危機意識,不能把一切都留給愛情。”
“……”婉兒沉默許久,低聲問道,“那要如何做?”
王洛於是以過來人的身份建議道:“常言道距離產生美,夫人或許可以考慮暫時和他拉開距離。”
“拉開距離?”
“嗯,比如以不影響他事業前途為由,主動提出離婚。”
“!?”
彆說婉兒驚詫莫名,李雄更是在地上瘋狂掙紮元神,恨不得以自爆為代價,把王洛一起帶走!
王洛卻基於專業視角,認真解釋道:“離婚前分彆的那一夜,夫人應與他深入纏綿,並想辦法趁機懷上他的孩子,之後也不要去分他的家產或者索要他的贍養費,隻是時不時將孩子的成長影像發給他。再之後,過上三五年,用旁敲側擊的方式,讓他得知伱最近的生活情況很糟糕,之後就可以看他表現了。”
“……”
王洛見對方沉默不語,便補充解釋道:“夫人你大概平日不怎麼看太虛蜃景或者連載。但其實看過就知道,這世上最容易得到完美戀情的人群中,離婚有孩子的落魄中年從來都位列前茅。而隻有曆經艱苦奮鬥得來的愛情,才更加值得珍惜。夫人你之前和他因為偶遇就相愛,而後一路走到成婚,可能流程上還是太簡單了一些,不利於感情生活的穩固。”
“是,是這樣嗎?”
“顯而易見是的,剛剛夫人你要他保密,他卻以自己是月央將軍為由,絲毫不顧夫妻情面,這就是調教馴化還不夠深入。我猜你們成親的時候,他也沒出彩禮吧。”
“什,什麼彩禮?”
王洛感歎不已:“那他的房子有加名嗎?”
“什麼加名?”
“唉,這就難怪李雄將軍剛才心生邪念了呀。”
王洛痛心疾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