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遇者死,當者壞(1 / 1)

地海燃燈 渾不沉 3158 字 6個月前

“膠伯這樣形容那神秘人,神秘人一來,不禁令人想起一部國外的電影,電影中主人公將要死了,一名黑衣黑帽的死神扛著一把碩大的鐮刀,像一個影子,悄無聲息出現在自己床頭,是的,那個神秘人就像死神一樣突然出現,卻又讓膠伯整個人突然平靜了許多,身體跟著也恢複了一些,就在膠伯試圖下床跟他說些什麼的時候,一個恍神,那人又消失不見了,隻在床頭留下一個奇怪的地址。”

“膠伯不明白這人的用意,可他知道他如果繼續這麼躺下去必死無疑,於是打起精神,拖著微弱的身體找到這個地址,那裡是個魚市場,他敲開一扇門,門後有個瘦得可怕的男人,一見到他就用奇怪的傣語咕噥著,你遲到了,未經他問上兩句話搞搞清楚狀況,便被塞到了一艘捕魚船的夾艙之中,就這樣膠伯帶著一身的魚腥味被送去了泰國,他雖然失去了所有,但卻撿回了一條性命。”

楊遠誌像個循循善誘的老師那樣,將故事講完,然後掃視一下全場,等待其他人的發問。

陸然和李小愚依舊一言不發,而如同聽了個鬼故事的兩位女性,臉色都不太好看。

女明星方梅哆哆嗦嗦地問,“也就是說,參加完鑒寶會,要是想不出事情,可以選擇離開槍港?”

運動員李珍珍則有些懵懵懂懂,“我還是有些不懂,為何參加完鑒寶會,人就會死?”

羽白的眼中始終帶著審慎,清了清嗓子,再度提出了質疑,“楊先生,首先我們不去管這位膠伯的身份,也不去管他講述的那些故事之真假,我們回到鑒寶會本身,據我所知,鑒寶會的最近幾屆,除了最近的第八屆,第七第六第五甚至第四屆可還有不少人是活著的,非但活著,而且鑒寶會之後,這些人才算是真正迎來大運,事業人生都迎來高峰,這也是實情,有許多人都成了社會名流,所以楊先生你覺得你的調查,是否還是有些單薄?膠伯和他這一屆的會友的悲慘命運,或許真的隻是巧合,或者我也用迷信的角度去解釋,是否,是因為膠伯這些人,命不夠硬?”

楊遠誌意味深長地看了羽白一眼,悠悠地說道:“羽兄的意思是說,我在編故事?難道我一開始沒有說清楚嗎?鑒寶會,實際上是一場賭博,一場關於好運和厄運的賭博。”

羽白撇撇嘴:“我隻是覺得,網上的帖子,可信度太低了,曆屆鑒寶會與會人員幾十名,就算膠伯的身份是真的,為何楊兄要盯著這麼一個不重要的小人物調查呢?”

楊遠誌忽然冷笑了一聲,“原因,我想羽白兄是知道的,隻是依我看,怕是羽白兄不方便說出來罷了。”

羽白接著嘿嘿一笑,“楊先生的話是什麼意思?我也有些聽不懂了。”

楊遠誌翹起嘴角,“羽白兄方才說過,第八屆與會人員,有位是你的朋友,那位槍港才子,大詞人。”

羽白點點頭,“是,黃簬是我的朋友,三年前最後一屆鑒寶會參與者之一。”

楊遠誌有些步步緊逼的意味,“那麼羽白兄,黃簬現在如何?”

羽白的語氣毫不相讓,“黃簬在鑒寶會後的三個月後死於肺癌,但這說明不了什麼,任何人肺癌晚期,也活不過三五個月。”

“可是,與他同期的李家豪同年死於槍殺,黃嘉樂同年死於舞台事故,李大愚同年死於探匪槍戰,隻有青雲觀的無玄子沒有死在一八九三年,可他最終也沒有逃過厄運,據我所知,兩個月前,無玄子在一場捉妖法事中,死於心梗。羽白先生,我想問的是,你的朋友黃簬,生前有沒有跟你說過些什麼?”楊遠誌眼神一下尖銳,死死緊盯著羽白。

羽白的眼中閃過一絲猶豫,“黃簬的確說過一些關於鑒寶會的話,但……”

“但是什麼?”不等楊遠誌說話,方梅搶先接了話。

“我們見面之時,已是他彌留之際,我就問問他有什麼想跟我說的話沒有,他一直搖頭,似乎想說的話很多但說不出一句,最後我聽見他用極其輕微的聲音念了兩句古文,遇者死,當者壞。”

“遇者死,當者壞?什麼意思?是說他因為遇見了鑒寶會,所以才會死?”這次搶話的是李珍珍。

羽白搖搖頭,“黃簬兄一生放浪豪邁,實在不好揣測,他念完這兩句古文,又說了一句奇怪的話,他說‘我看見了’,連說了三遍,卻沒有說他看見了什麼。”

“‘遇者死,當者壞’出自西漢辭賦家枚乘的《七發》,形容江濤的宏偉,意思是遇見它的都要死亡,阻擋它的都要毀滅,故事本身也很有意思,是一位王子的客人通過講述了七件事,治愈了王子的怪病的故事……”楊遠誌此人,十分博學,立即給在座諸位解釋了一番,並且對羽白繼續發問,“羽白兄,你怎麼知道黃先生最後說的這段話,是關於‘鑒寶會’呢?”

因為楊遠誌這份學識,羽白似乎對他有些刮目相看,沉默了一會,他終於說出了實情,“我跟諸位說句實話,想必諸位也都收到過類似的提醒,那就是參加鑒寶會一事,萬萬不可告訴他人,但黃簬那時就告訴了我,不僅告訴了我,還告訴了我他為什麼要去參加鑒寶會的緣由。”

“他是為了給自己治病?”

聽了一路的陸然,這是第一次開口,就問了這麼一句。

羽白有些訝異,還是點了點頭,“沒錯,為了治病,黃簬半年前確診了肝癌,後來散儘家財得到了一個鑒寶會的席位,用他的話說,這是最後的辦法,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可他不還是死了?”李小愚也半開玩笑似的說了一句。

“不,黃簬沒有死,他此刻,就在我的身邊。”

羽白搖了搖頭,很緩慢鄭重地扶了扶眼鏡,將頭忽而轉向了一旁的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