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撈針(1 / 1)

地海燃燈 渾不沉 2605 字 6個月前

“我們都知道,李先生從商的第一桶金,靠的是開塑膠廠,而真正發跡,卻要歸於六十年代的地產業,諸位可能不知道的是,李先生的鑒寶會,其實在他開塑膠廠的那年,也就是他二十四歲那年,已經開始。”

“七年一屆,到今天李先生八十一歲,鑒寶會總共已經開了八屆,最早的幾屆我們當然不可考證,最近的三屆則基本上已經被本地八卦雜誌翻了個底朝天,諸位或多或少當然也應該了解一些,簡而言之,李先生的鑒寶會從開始到今日,的確是社交活動,但又不局限於社交活動,種種跡象表明,李先生信仰了某種教派,鑒寶會的明面的確是鑒寶,是李先生私人的愛好,後來則變成了是李先生給予年輕人改變命運的一個機會,但實質上,根據我掌握的情況,鑒寶會很可能是是一個儀式,是一場祭祀。”

楊遠誌講話非常富有磁性,時不時會在關鍵處停頓,觀察一下其他人的反應,然後再繼續。

“祭祀?所以說,那些八卦雜誌不是亂寫,來參加鑒寶會的人,真的會被借去氣運和陽壽?”方梅的聲音,愈發哆哆嗦嗦。

“都市傳說你也信?”羽白先白了身旁的方梅一眼,又望向楊遠誌,“楊先生,你言之鑿鑿,似乎並不全是聽說,既然今天咱們都上了同一艘船,有什麼實證,就請明說了吧。”

“對啊對啊,你還知道什麼,請不要保留,全數告訴我們吧。”坐在楊遠誌和羽白中間的方梅,很明顯朝著楊遠誌那邊挪了挪椅子,看那樣子,恨不得能鑽進楊遠誌的臂彎裡,或者是坐到他大腿上去,好像這樣她才能安心聽下去。

楊遠誌扶了扶眼鏡,朝方梅微微一笑,身子卻還是筆直朝前,他繼續說道:“我說過,我來之前通過網絡搜集了大量關於鑒寶會的傳聞,但很多如同羽白兄所說,的確大多數都是都市傳說,都是拙劣的編造或者流言的轉述,一千條信息中也找不到一條真實可信的,但現在的網絡時代,大海中是真的可以撈針的,最終經過我手下數據小組的仔細分析辨彆,我們還是找到了一根真實存在過的‘針’。”

“發帖人自稱膠伯,IP地址來自芭提雅,他發帖稱他參與過第二屆李先生的鑒寶會,那時他作為塑膠廠的副廠長,與會人員還包括一名廠內的女會計,一名粵劇名伶,一位中學生,還有個神秘人,全程黑衣蒙面,也沒有說過一句話,那次鑒寶會鑒的寶貝很普通,幾件古董最早也不過到明代,也沒什麼令人印象深刻的部分,李先生那時正值壯年,對於古董收藏也是剛入門,幾個人既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也沒有什麼衝突爭執,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不正常的,那就是他與女會計都覺得,那天的李先生,與平日裡他們見到的李先生,不太一樣,用女會計的話說,他有些‘鬼上身’,鬼附在他身上,還不熟悉和適應李先生的身體。”

“總之,當天還算順利,膠伯隻當這是李先生個人的情趣,自己不過是陪老板玩樂,所以事後也就將此事淡忘了,大約兩周後他去新鳳島出差,路過一戶辦喪事的人家,他無意識往裡看了一眼,這一眼簡直給他嚇沒了魂靈,這戶人家死的是兒子,不是彆人,正是那晚跟他一起參加了鑒寶會的那個中學生。”

“膠伯那時候還覺得隻是巧合,也沒太當回事,直到晚上他回到家,睡前想聽一段廣播,打開廣播第一條,就傳來那位粵劇名伶的死訊,新聞語焉不詳,也沒說人是怎麼死的,就說被人發現,意外亡於公寓之中。膠伯算算時間,應該跟那位中學生死於同一天,這下他再不敢去想什麼巧合不巧合的事情了,在沙發上坐了一夜,第二天早早去廠裡,去找他們同廠的那名女會計。”

“整整一天,女會計不見蹤影,沒有來上班,也沒有請假,那個年代要聯係一個人並不是那麼方便,膠伯一直熬到下班,從廠務那要了女會計的住址,急急忙忙趕了過去,去了發現女會計家中也沒人,跟街坊打聽了一圈得到的消息更令人震驚,女會計昨晚在家用刀,整整捅了新婚不久的丈夫三十七刀,丈夫當場斃命,女會計被真探連夜帶走了。”

“膠伯在惶恐中又費了好一番周折,才在真探局的看守所中見到了女會計,然而這時候的女會計已經神誌不清無法跟他有任何交流了,膠伯很詳細描述了女會計當時的慘狀,僅僅兩三天不見,她也已經變成一隻‘鬼’了,頭發脫落了大半,兩眼突出像隨時要掉出來,鼻子嘴巴和牙齒全都歪了,兩條胳膊上全是自己用手摳出來的血印,她業已經完全認不出膠伯了,口中一邊流出惡臭的黃水,一邊說著一些支零破碎不知所雲的話,她總在拉長了音調在說一個字,好似是水牛才會發出哞叫聲,又好似是在叫人滾,許多年後,膠伯才明白她說的究竟是哪個字,她說的是‘魂’字,她拖長了尾音,一直說的都是魂魂魂魂魂魂字。”

“不對啊,照你這麼說,膠伯是怎麼活下來的呢,還去了泰國,還有那位黑衣神秘人,又是誰?”聽到這裡,羽白忽然插了一句話。

方梅聽得正入神,轉頭回了羽白一個白眼,“能不能聽楊先生說完,再提問題?”

楊遠誌笑笑,伸手示意兩人彆在這吵起來,繼續講述道:“膠伯當然交待他是如何逃過一劫的,他說他與女會計見面後的第二天,身體也出現了狀況,發燒,頭疼,四肢不由自主地顫抖,還大小便失禁了,他本就是北方逃到槍港的難民,在這無親無故,所以接下來的兩天,他不吃不喝,打算躺在床上等死,直到那天晚上,那個神秘人出現在了他的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