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接踵而來的有緣人(一)(1 / 1)

地海燃燈 渾不沉 5686 字 6個月前

“絕症?”

陸然下意識摸了摸肩頭,傷口的包紮仍在,按下去也還隱隱作痛,可這,算不得絕症吧?

畢竟自己這隻手不久之前,還輕鬆舉起過兩塊金磚。

名叫瞿仙的醫生抽出一張黑紙,指著上面一處白點,神情極其嚴肅,“胸腔掃描,有大面積陰影,已經確診是肺癌。”

陸然掃了一眼,雖然沒有看懂,但那陰影的形狀獨特,兩顆同樣大小的珠子疊成一個葫蘆形狀,緊密相連,正是洞察天君放入他體內的寶貝【涅血火珠】,也就是所謂的仙竅。

“是看這裡嗎?”陸然神情淡然,伸出手往黑紙上指了一指。

“嗯。”瞿仙面容沉重地點了點頭。

“那,有得治嗎?”陸然笑了笑,調皮一問。

瞿仙搖了搖頭。

陸然瞪大眼睛,“那你這麼著急找我?”

瞿仙清清嗓子,“我找你,是因為作為醫生我有義務告知你的身體狀況,因為你的時日無多,所以請你珍惜,不要留有遺憾。”

頓了一頓,見陸然面無表情,隻是有些出神,他又補充了一句,“畢竟,你還這麼年輕。”

“那還能活多久?”猛不丁,陸然轉轉眼珠,問了一句。

“樂觀估計,三個月吧。”

“那要是不樂觀呢?”

“一個月。”

“那足夠用了,謝謝你,翟郎中。”

陸然面容極其輕鬆地轉過身去,推開門,自顧自走了。

瞿仙這才將一直插在白大褂口袋中的雙手抽了出來,擦了擦手心的汗,長出了口氣。

做了急診五年醫生,每每這種宣判病人死亡的場面,他還是十分緊張和害怕。

隻是像剛才那位年輕病人,他的反應,卻是自己從未見過的。

輕鬆,真正的無所謂,就好像已經死過了一次似的。

的確也有些奇怪,他的身體素質明明很強,二十歲不到,怎麼就得了這樣的絕症?

還有,他方才為什麼叫我郎中?

瞿仙回到座位上,出於職業習慣他將陸然的那些CT片子拿在手上,又核實了一遍。

他忽然驚叫出聲。

手中那張“肺癌”的片子,那個陰影,剛才明明不是這個形狀。

見鬼了真是。

*

*

陸然微笑著回到了四樓。

想著那位年輕郎中一本正經說話的樣子,想著他說自己還有一個月好活,雖然這種事情其實開不得玩笑,但還是很好笑。

或許,這就叫時代的局限性。

陸然腦中也不知從哪蹦出這麼個詞,接著就是靈光一現——其實自己的存在,在這方世界,也是一種“仙跡”,或許,不用等他主動出擊尋找,自有“有緣之人”會找上門來。

自己還有一個月時間好活,將來倒是個極好的脫身理由。

這麼想,所以覺得輕鬆,又想到回去就要將禮物送給靈真,更是有些小小的期待。

推開四零八室的門,裡面忽然變得很靜。

慧真在睡著,靈真也趴在床邊,睡著了。

所有的錢,都整整齊齊按照大小面額理好,放在了病房的床頭櫃上。

陸然在那呆看了兩秒,心中頓時又覺得有些感傷。

這時,窗外又忽地熱鬨起來。

電光一閃,雷聲轟隆隆。

又要下雨了。

陸然輕手輕腳走進房間,將門窗關好,將屋內的大燈關掉,隻留一盞床頭燈。

然後他席地而坐,就這樣靜靜看著這兩姐妹。

他覺得這樣的畫面很美,可又說不上來美在何處。

可他至少覺得這一刻很平靜,很溫柔,也很寂寞。

他應該看著這一幕,也慢慢地困倦,躺下,睡上那麼一會。

可恰恰相反,他莫名其妙,開始心慌。

心慌得不得了,好像今天是個什麼重要的被自己遺忘的大日子。

暴雨將至。

人的命運未定。

睡美人和得了絕症陷入迷城的自己。

如同一場雨在等待著另一場更大的雨。

忽然。

雨下了下來。

陸然也終於知道自己在慌張些什麼。

如注如流的暴雨聲也不能阻擋的巨大動靜,至少有十輛車停在了這間醫院的樓下。

車中湧出至少四十人。

十人守在了門口。

剩餘三十人都上了樓。

二樓。

三樓。

又有十人守住了四樓的樓梯口。

其餘二十人在走廊上張望之後,朝這個房間蜂擁過來。

二十人中有個人拿著根拐杖,走路的時候,拐杖撞擊地面會發出有規律的“咚”“咚”的聲音。

有人在小心翼翼的說話。

有人捧著重物在喘氣。

還有曾在龍記飯店聽見的某種子彈上膛的聲音。

陸然睜開了眼睛,死死盯住門口。

隻要有人推門,他便立即衝過去,先擋在兩姐妹的面前。

然而並沒有人推門,隻是有個人,極其禮貌地,敲了敲門。

陸然猶豫了兩息,站起身來,應了一聲“來了”,然後走過去一點點輕輕將門拉開。

門外,隻有一個人。

一個跛子。

他的身形高大,穿著很顯高檔的全套西裝,一雙眼睛好似蛇鷲,陰溝鼻,闊嘴唇,臉上大小傷疤,不計其數。

這人的身上透著一股狠得不能再狠的勁頭,然而此時他卻很和善。

甚至還有點沮喪。

“你找誰?”陸然用眼角的餘光看到走廊裡十來個都帶著家夥的彪形大漢,左右依次站定,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請問,李慧真是在這間病房嗎?”那人微微頷首,眼睛借著室內微光往裡看了一眼,但還算是很有禮貌。

陸然也不回答,隻是警覺地問:“你是誰?”

那人脫下帽子,微微一欠身,表示尊重,“噢,我叫白豪,是慧真哥哥的朋友,聽說她病了,我來看看她。”

白豪?

義真白豪。

陸然想起安潔琳曾說過,眼下槍港四大暗門最為春風得意之人,就是眼前這個跛子?

昨天晚上的槍擊案,死掉的那個少年,還有一人,是他的兒子。

他來是要做什麼?他說慧真的哥哥,又是哪個?

陸然心思湧動,卻依舊堵著門,“慧真已經睡了,你們有什麼事,明天再來吧。”

說著,就要關門送客。

“欸——”白豪眼疾手快,一下將門擋住,“那至少讓我們把東西放下,再走吧。”

他一轉頭,走廊裡那二十餘名大漢,便呼啦一下子,統統圍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