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車屁股破口大罵,轉而蹲在地上慢吞吞地撿東西。
賀越從後視鏡裡看他,不知道為什麼顏真誼撿了那麼久卻遲遲沒有起身,像是蹲在那裡發呆。
他在想什麼?難道是腳太疼了?
剛才該送他上樓的,可是又怕他得寸進尺。隱隱覺得在顏真誼背後的是一張網,一個陷阱。
那會是他想要的答案嗎?
賀越深呼吸,忍住了要掉頭回去的衝動。
第22章 千萬次
賀越近日頗為忙碌,婚禮策劃說需要製作一段視頻,他和宋寧是多年的戀人,應該有取之不儘的素材,很麻煩的是搜羅過後並沒有這些東西。
他的手機在車禍中損毀,那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記憶來源。
家中隻有小時候他們一起拍的照片,十歲之後幾乎每一張照片裡都有顏真誼,那些照片裁掉他之後才堪堪能用。
賀越沒有再收到顏真誼發來的消息,他那個社交帳號裡倒是每天很熱鬨的樣子。
最近顏真誼在追一個很紅的偶像劇,兜兜轉轉,陰差陽錯騙足了觀眾的眼淚。
粉絲和他一起追劇,留言說哪怕不再跳舞了,希望他將來也能擁有珍惜他深愛他的人,顏真誼回複說:有。
一個字又上了熱搜。
賀越總不好因為這一個字打擾他,手中是剛擬好的賓客名單,裡面沒有這位他名義上的弟弟。
顏真誼和家裡有嫌隙,不好安排在家人那一桌,賀越思來想去,不知道他是否願意前來。
不過他終於有理由可以撥打那個沒有署名的號碼,顏真誼接起電話時像是在睡覺,語氣冷淡。
“再說一遍。”
賀越說明了致電的理由。
當然他其實是想順便問問顏真誼家裡需不需要食物之類的,也許可以再去一次超市。
“你有病吧?”
賀越拿著手機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掛斷,另一邊被窩裡的顏真誼甚至氣到笑出聲。
他竟然問他婚禮想坐在哪一桌?真的是腦子壞了。
他和顏真誼像是陷入了某種循環,不是他不高興,就是顏真誼不高興。
過了幾日賀越接到了老周的電話。
老周大著舌頭話都說不清,賀越聽那裡的聲音嘈雜得很,大概是一場酒局抽不開身。
“真誼和朋友在外邊兒吃飯,本來我想找個司機去接他的,但是他腿腳不方便又不太喜歡被彆人碰,地址我發給你,你快點兒啊。”
這口氣可不是幫忙的意思,像是理所應當。
地址是在一個餐廳,賀越沒有熄火一直開著暖氣,畢竟顏真誼好像很怕冷。
不知道冰天雪地的,他一個腿腳不便的人跑出來乾嘛?
沒過多久,他就看見顏真誼被攙著走了出來。
他今日穿了件很襯膚色的外套,在路燈下看上去唇紅齒白。
階梯上那人小心翼翼地將手懸在他的腰間,眉眼很是憂慮。顏真誼大概是和他說了什麼玩笑話,旁邊的那個Alpha不敢望他,很靦腆地笑了笑。
賀越想:他說了什麼呢?
顏真誼一貫口無遮攔,對著自己又是動嘴又是動手的。他在賀越這裡碰壁,轉頭卻又可以找到無數向他獻殷勤的人。
賀越不耐煩地閃了閃車燈,搖下車窗沉默地催促。
不遠處的兩人齊齊回頭,顏真誼看到車窗外搭著的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就知道是賀越。
心想老周怎麼和從前一樣還這麼喜歡差遣他。賀越現在又不是他的誰,不好再這麼麻煩人。
“路上小心,謝謝你來看我。”
顏真誼站在車外對著那人道謝,那人礙著賀越在場剛想說什麼時,賀越下車直接把顏真誼抱了進去。
“我連再見都還沒說,你有沒有禮貌?”
雪地泥濘賀越開得很慢,他聽見顏真誼說起剛才那個人是以前的同學,“你也見過,高三畢業的時候你還幫我們拍過照片。”
顏真誼拿出手機給他看了一眼,一晃而過的照片他又把手機收了起來。
照片裡是穿著校服的顏真誼,沒有怎麼變,笑得很好看。
這位路人甲看見新聞後從臨市開了四個小時的車來見顏真誼,那份維持了許多年的愛慕從未說出口,因為顏真誼屬於舞台和聚光燈,而他最好的位置是在台下。
如今情況好像又不同,受傷的人該有一個溫暖明亮的居所,他想他可以給。
“賀越,我結婚的話你想坐哪桌?”
車裡安靜了幾秒,賀越想起他上次說會找個人結婚原來不是隨便說說。
顏真誼的婚禮?他隻淡淡地回了一句,“我不會去。”
因這一句話他們在車內幼稚地爭執起來。
“那為什麼我非得來你的婚禮?”
“我隻是問一下,出於禮貌。”
“哦,所以上次把我扔床上玩半天也是出於禮貌?”
對於這個玩半天其實有些歧義,賀越看了他一眼,“我們沒有上床。”
顏真誼啪啪啪在車內鼓起掌,“哦我忘了…也對,是我不要臉。”
“顏真誼,我不是這個意思。”賀越想真要論起來,自己才不是什麼好東西。
不知顏真誼哪來的怨氣,賀越將車內的電台聲音調低讓他暢所欲言,從他的爺爺到他的父親,最後輪到他。
他聽見顏真誼罵他說他不是失憶了,是腦子壞了。
賀越全盤接收,最後在沉默中問了一句,“說完了?”
他本來就腦子壞了,被車撞壞的。
顏真誼聽後忍不住笑。
車停在樓下,賀越像是要下車送他,顏真誼的手阻止了他鬆開保險帶的動作。他收起了笑容,聲音悶悶的。
“賀越,你在可憐我嗎?”
自從醫院回來後,賀越便陰魂不散。
“如果你隻是同情心泛濫喜歡照顧殘疾人,那你最好去做義工少圍著我轉。”
覆在身上的那隻手很冷。
賀越看著他泛紅的指尖,他漂亮的卻沒有生機的臉龐。
從第一次見面,他們便沒有任何平靜的時刻,哪怕是脫光衣服的暫且相擁也像是各懷鬼胎,毫無溫存。
他想起第二次在家中的會面,顏真誼當時跪在地毯上毫無尊嚴地替他口交,他是有性癮嗎?還是天生放蕩?
不是的,賀越記得他的臉,一張絕望的不甘的臉。
他給過他很多次機會,因為顏真誼眼中總有話要說,可他從不說。
“顏真誼,我應該結婚嗎?”
賀越反手握住他,看到顏真誼瞳孔中閃過的一絲慌亂。
如果不該,他總會得到一個解釋。一個他想要的解釋。
車燈照著雪地上一深一淺的腳印,賀越拿出手機,這個時間是放電視劇的時候,估計顏真誼回去後會窩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看得很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