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種詢問,顏真誼不想繞彎子,和賀既明的談話總是有的放矢,簡單得很。
就像在那間辦公室裡,他們曾經達成過共識。
雖然賀既明隱瞞了一些事實導致了之後所有的陰差陽錯,但如今一切已經無法挽回。
他不恨賀叔叔,也不恨任何人。甚至沒有賀既明,他也不會遇見賀越。
百分之九十九的匹配,終其一生也極難遇到的存在。
原來賀越是為他才來到這個世界,太好了。
病房內賀既明還沒有逗留幾分鐘便被許青藍趕了出去。顏真誼聽著他們兩人在走廊中爭吵。
當初腺體手術後他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見到過許青藍,他以為老師也不要他了。
隻是知道許青藍因為顏真誼的事決意離開被關了起來後,他卻更難過。
老師很愛自己,可是他知道老師也很愛叔叔,他不想再製造更多的悲劇了。
賀既明攥著許青藍的手,臉色陰沉望向靠在門邊的顏真誼。
“對不起叔叔,賀越婚禮前我會走的。”
如果不是巡演的終場定在崇市,他不會逗留在這裡。
他要去哪裡?他也不知道。老師給他製定了很長的複健計劃,可是他累了不想跳舞了。
台下不會再有他愛的人,這一年的巡演本就毫無意義。
他還記得小時候這樣跟許青藍說,許青藍發了很大的脾氣摔門而去。可是如今老師也願意縱容他,說那就先不跳。
“以後再跳吧,反正腳很快會好的。”
他明明長大了,如今卻又被當小孩哄呢。
出院那天,賀越被許青藍差使著來幫忙。他看著老周用出全身的力氣把顏真誼抱到輪椅上,憋得臉通紅。
顏真誼一直在抱怨,“你行不行?叫你少去酒局多去健健身,彆弄得我多沉似的!”
老周剜了他一眼,又示意賀越趕緊幫忙搭把手。
到了車庫後有輛SUV停在不遠的地方,老周因為最近的事情很警覺,先繞了車身一圈湊近車窗,沉著嗓子叫了幾聲。
對方見他不肯走才緩緩搖下車窗,一臉歉意地笑。
是記者,相機都大剌剌地拿在手裡。
老周頗為客氣地遞了幾根煙過去,“兄弟,麻煩刪了,真誼病著呢。”
好話能辦成的事情,沒必要吆五喝六的,隻是對方不怎麼吃這套一直在打馬虎眼兒。
顏真誼坐在車內看老周與彆人周旋,實在沒什麼必要,想拍就拍好了。
他剛想喊老周算了,沒想到賀越大步跨下車走了過去,也沒打招呼手就伸進了車窗,弄得其他人都沒搞清楚他要做什麼。
停車場裡的回音嚇了顏真誼一跳,那相機被賀越砸了個稀巴爛。
砸完後他屈起食指敲了敲車身,扔了張自己的名片進去。
老周難得很同意賀越的做法,臉上寫著活該這兩個字。見對方下了車他示意賀越趕緊先帶顏真誼走。
顏真誼扒在車窗上眨眼,“這兩人今兒都吃什麼藥了?”
沒有互掐,還合作起來了?
他想著得趕緊給老師打個電話,萬一鬨出什麼事情就不好了。
沒想到賀越上車後電話已經撥了出去,不知道和誰在吩咐著:
“找兩個人去地庫,搜清楚點,東西不交就扣人。”
掛完電話後,他神情冷淡地問顏真誼:“去哪?”
顏真誼有點怵,心想他是不是易感期了?還是少和他說話比較好。
報了一個前年落成的樓盤名字後他縮在副駕上玩貪吃蛇。
賀越時不時看看他,隨口問了一句是誰的房子,“如果是借住,還不如回賀家避避風頭。”
車裡的人搖頭,他不會再回賀家了。當年他處心積慮也要搬進去,想來也很唏噓。
“不是彆人的,那是我的房子。”
房子是這個樓盤裡最大的戶型,一個人住未免有些孤單。
顏真誼進門後單腳在屋子裡跳來跳去很新奇的樣子。事實上他記不太清這裡的布局了,甚至不知道臥室在哪裡。
因為顏真誼差點摔一跤,賀越把人拎到沙發警告他坐好。他不想回去和許青藍彙報的時候,這人又出什麼問題受了什麼傷。
“你沒住過這裡?” 太乾淨了,像是新居。
顏真誼環視四周,“沒住過,這是婚房。”
“婚房?”
顏真誼那麼早之前就有結婚的打算?賀越沒有聽任何人提起過。
“婚沒結成,分手了。”
他見賀越像是還要問什麼,有些不耐煩地要堵他的嘴。
他拜托賀越回去幫他收拾東西帶過來,儘管遺留在那的東西微乎其微。
“我的睡衣,抽屜裡還有個八音盒。”
“那個八音盒壞了。”賀越前幾天才打開過。
顏真誼聽後有些生氣,“你怎麼亂動彆人的東西?”
“很重要的話,那你之前為什麼不帶走?”
年歲太長,八音盒裡的人已經不轉了。
看到賀越冷漠的臉,顏真誼歎口氣。
“算了,你先拿過來吧。”
“沒空。”
他可以確定賀越八成是在易感期,莫名其秒的衝他發什麼脾氣?
不過沒辦法,隻能像以前那樣順毛哄一下,“我再也不麻煩你彆的事情了,就這一件好不好?”
再也不麻煩他?賀越心想,他最好說到做到。
不過顏真誼有傷在身,他確實不好態度過差。為了表達關心多此一舉地問他為什麼不聽許青藍的話去做康複療程。
顏真誼窩在沙發裡又開始玩貪吃蛇,漫不經心地說:“不是我不跳了,我們這一行,舞台上出事故是一種天意。”
這一年的巡演他心中太多雜念,出事是遲早的。不是他放棄了舞台,是舞台放棄了他。
他以前不信命的,現在不得不信。
“再也不跳了?”
顏真誼想了想不知該如何回應他,“不跳了,我也找個人結婚吧。”
手機裡是game over,他抬頭看到賀越仍然站在客廳中央,一副臭臉。
這張討厭的臉顏真誼看得心煩問他為什麼還不走,開玩笑似的故意說道:“吃醋了?”
可惜這個玩笑不好笑,並沒有人捧場。窗外陰沉沉的是呼嘯的風聲,馬上要下雪的樣子。
顏真誼打了個哈欠,一聲再見在嘴邊還沒說出口呢,大門“砰”得一聲,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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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 大概三十章完結
第21章 草莓味
賀越在門口按了許久的門鈴沒有人回應,他還記得門上的密碼,和八音盒上的數字一樣。
那一天可能對顏真誼來說很重要。
進去後他看到顏真誼坐在地上,臉色慘白,唇邊被自己咬出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