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著某種目的,院長不得不配合。阿姨想當然地以為顏真誼的未來將會是一條康莊大道。
這是上天給她的真真最好的安排。
顏真誼聽完卻糊塗了。
結婚?就像曾經那對收養他的夫妻一樣組成一個家庭嗎?
他會有自己的小孩嗎?那他一定會給孩子唱那首沒有聽過的搖籃曲。
如果他的未來是賀越,那個會給他買八個冰淇淋隻想知道他愛吃哪個的Alpha。
荒誕又透露著美好,是十歲的顏真誼所能想象到的最好的未來,儘管他仍住在彩虹之家。
賀越常在周五去接他放學,從學校走到彩虹之家需要二十分鐘。
到了之後賀越不會馬上走,他們會說一些學校裡發生的事情,或者一起坐在路邊的椅子上看書。
腳邊時常有仰躺著的貓狗,顏真誼很喜歡它們卻從不撫摸,這些貓狗已經很愚蠢,露出自己最軟弱的地方。
它們不明白人類是無法相信的。
但賀越會撫摸它們,給它們帶來食物。“來顏真誼,摸一下。”
那是一個尋常的日子,顏真誼抱著小狗被舔得皺起眉頭又忍不住笑。臉上一涼,是賀越的手指戳在了他的嘴邊。
“你明明很喜歡。”
不然他怎麼會笑得那麼開心,梨渦變成一個深深的小坑裝滿了快樂。
顏真誼低下頭,“你看,它有名字。”
他指著小狗脖子上的項圈,顯而易見,這是被丟棄的證據。
他蹲在路邊輕輕撫摸它的毛發。
“被丟掉的時候它肯定很傷心,但如果你今天對它好,它就會希望你每天對它好。”
賀越也很想摸摸他的頭,“也許它隻是迷路了。”
他抬眼看向賀越,毫無疑問賀越此刻是在安慰他,可能是覺得他與這條狗的處境同病相憐,怕他觸景傷情。
想到這裡,顏真誼“撲哧”一聲笑出來,拍拍手起身。
他哪有那麼脆弱,這隻是一條生活的真相罷了,沒什麼值得難過的。
隻是這種感覺令他陌生,他早已習慣去洞察彆人的喜怒哀樂,原來也有人在想自己是否開心,是否難過。
“笑什麼,顏真誼?”
“沒什麼,笨蛋。”
大門外是小孩子們張望的眼神,每到周五總有個哥哥會出現在顏真誼身旁,帶來巧克力。
顏真誼已經說過他很多次,不要這樣做。原因相同,孩子們得了期待總有一天會失望的。
見到賀越後他們爭先恐後地跑了出來,簡直像山坡上脫離管製的羊群。
顏真誼選擇坐到一邊旁觀,通常賀越會在瞬間被團團包圍,然後手忙腳亂地將巧克力放進一個個高舉著的小手中。
顏真誼不會上去幫忙,他喜歡凝視這種時候的賀越。賀越沒有缺點,除了過於善良。
對待路邊的貓狗是這樣,對待自己也是這樣。
隻是今日情況有些不同,那些巧克力忽地被賀越一股腦拋在空中灑向了顏真誼。
糖紙在陽光下折射著奇異的光芒,顏真誼回過神後隻覺得劈頭蓋臉下了一場雨。
小孩子們尖叫著,笑著跑向他,像某種成群結隊的小動物般爬在他的身上,圍在他的腳邊,隻當做這是一場尋寶遊戲。
“賀越!”
他聽見賀越的笑聲繼而求救,隨後被一隻手拉出了孩子堆。
衣服被扯得亂亂的顏真誼幾乎從不生氣,今天照例如此。院長在遠方看著他們胡鬨,顏真誼清清嗓子把羊群趕回了圍牆內。
走之前羊群們跟隨領頭羊大聲喊話,“再見,賀越哥哥!”
院長回來後告訴他以後不可以再讓孩子們討要糖果,長此以往他們會養成不好的習慣,在開放日時沒大沒小不像樣子。
顏真誼點點頭後回到房間,也許是許老師的安排,他在彩虹之家有了自己的房間。
睡覺前顏真誼從衣服帽子中發現了一顆漏網之魚,黑夜裡窸窸窣窣的糖紙剝開後,巧克力在嘴中融化,又苦又甜。
他想起賀越做弄他後的笑聲,“誰是笨蛋,顏真誼?”
在彩虹之家擁有自己的房間又怎樣呢,他不想在大門外和賀越說再見了。
他們應該回同一個家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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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複工了 生不如死
我也不想和家裡的大門說再見
第12章 心願
“怎麼回事?”
顏真誼最近手臂上有許多淤青,看上去不像是跳舞摔的。
面對賀越的詢問,顏真誼笑著說沒有事,又把袖子放下。
下一周那些淤青越來越多,賀越握著他細瘦的手臂,面前的顏真誼垂著頭眼睛紅紅的,馬上就要落下眼淚。
怎麼弄的?誰弄的?是在學校還是在彩虹之家?
顏真誼一個字都不肯說。
但賀越從他臉上的神情可以斷定:他被欺負了。
顏真誼在入睡前回憶賀越的神情,他很確定,那不是憐憫,是一種叫做心痛的表情。
七歲那年他被送回福利院,如果說他從這個教訓裡學會了什麼,大概是知道了一無所有的人是不可以傷害彆人的。
因為一無所有的人沒有籌碼。
人不可以傷害彆人,但是人可以傷害自己。
因為“憐憫”是一種很好的工具。
他看著幾近斑駁脫落的天花板心跳如雷,卻又篤定地想:也許很快,他就不用再住在彩虹之家。
顏真誼的傷很是礙眼,賀越沒有辦法忽視。
他不愛計較極少生氣,很漂亮的臉上笑起來有一個梨渦。
賀越曾經用手戳過那裡,顏真誼會捂著嘴臉紅。
那張臉上不該出現眼淚,就算有也隻能是為自己而流。
既然許青藍那麼在意顏真誼,儘早給他一個小窩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第二年,顏真誼搬進了賀家,這比他預想的時間要遲了很久。
賀既明始終不同意,覺得他們兩個人沒有必要共處一室。
賀越總是提起,最後在許青藍的默許之下,這件事才得以推行。
顏真誼起初以為賀既明是十分喜歡自己的,儘管賀叔叔從沒有去彩虹之家看過自己。
搬到賀家後,他聽見賀既明叫他顏顏。隻不過他之後才知道他叫的是許青藍,“顏顏“是老師的小名。
而賀既明從不叫自己真真或者真誼,總是連名帶姓沒有任何感情。
但他已經得到了老師和賀越的喜愛,不需要再貪心。
他的房間在賀家的二樓,到賀越的房間隻需要走十三步。
在第一個深夜他就用雙腳丈量過這個距離。那天晚上顏真誼睡在柔軟的床上,心願得已達成,他才睡了一個安穩香甜的覺。
他終於可以和賀越一起吃早餐,一起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