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奚老師”(1 / 1)

隔壁二班早讀聲順著沒關上的門飄到走廊。

李書靜低頭看著手中莫名其妙多出來的手機,再看拿腦袋哐哐砸牆的許雲銳:“???”

“又不是老王有九個腦袋給你霍霍,”李書靜看著都頭疼,“行了,你掛了黎哥電話你還在這裡砸牆?”

許雲銳面如死灰:“彆說話。”

“我想靜靜。”

靜靜“啪”的給他腦袋來了一下:“敢占我便宜?”

許雲銳:“……”

麻了。

來個人鯊了他。

這破學生會他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老實點,黎哥說什麼了?”李書靜見他還是一副“我還想靜靜”的模樣,也不等了,直接低頭點開手機界面:“密碼。”

許雲銳:“什麼密碼?”

李書靜:“鎖屏。”

“20……等等,靜姐你想乾嘛?”

“還能乾嘛?給黎哥打電話啊,”李書靜自然道,“我聽你說話費勁,20之後呢。”

沒之後。

許雲銳一把搶過手機,在李書靜“你最好有事”的眼神中,一字一字道:“彆打,真的。”

李書靜:“理由。”

許雲銳:“你打了那邊也不一定接,接了……”

李書靜半天等不來下文。

“你今天到底什麼毛病?話中有話的。”

“接了,然後呢?”

許雲銳撐著牆,表情微妙:“接了…也不一定是本人。”

李書靜拿著手機愣在原地:“?”

-

奚遲被電話鬨醒,對方說了一個字又立刻掛斷,放平時他可能還會回過去看看,可今天實在太累,就沒再理會,直到埋在被子裡又躺了十幾分鐘,那通電話才開始顯露後勁。

江黎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奚遲已經醒了。

他裹著被子坐在床上,背靠著牆,掌心還拿著一個手機。

“跟老付請過假了,再睡二十分鐘。”江黎說。

床上的人沒答,江黎隻好帶著一身水汽走過來。

他在床邊坐下,淡聲開口:“回神。”

奚遲把手機遞過去:“解鎖。”

江黎低頭掃了一眼,手機隨著奚遲遞過來的動作已經自動亮屏。

看著熟悉的鎖屏界面,江黎沒問奚遲為什麼拿著他的手機,也沒問他為什麼要解鎖,朝著床上的人攤了一下右手:“濕著,自己開。”

“密碼六個一。”

奚遲被這簡單粗暴的密碼懾了下,剛想問怎麼設這麼簡單的密碼,又莫名覺得這串數字很“江黎”。

奚遲快速解鎖,江黎的手機界面跟“六個一”這種密碼很匹配,除了必需的一些軟件,幾乎沒多餘的應用,他都不用找,一眼就看到最下方畫著一個聽筒的綠色圖標。

奚遲點了進去。

最近通

話上一欄顯示著“許雲銳”

三個字。

奚遲:“……”

原來不是錯覺。

奚遲不想說話了,他一把摁熄屏幕,把手機扔還給江黎,扯過被子重新躺下,靜靜緩衝了幾十秒,才輕聲開口:“有人給你打電話,你回一下。”

江黎坐在床尾。

從奚遲點開電話欄的瞬間,便已經將事情猜了個大概,本著“對症下藥”的原則,他還是重新點開手機通話欄。

最新一條通話記錄在十幾分鐘前。

江黎點進去一看。

來電,通話時間1秒鐘。

江黎視線在“1秒鐘”三個字上停留了片刻,失笑。

“聊什麼了。”他問。

江黎擺弄手機的時候沒有遮擋,手拿得低,他的手機屏幕又極度簡潔,光看手指位置都能猜到他點進了哪個軟件,更何況奚遲已經看見通話記錄的界面,江黎問這話顯然是故意的。

“很多,從請假聊到學生會,足足聊了一秒鐘,”奚遲木著臉說,“你可以打回去再聊幾秒。”

話音落下,江黎肩膀很輕地顫了顫,悶笑帶起的胸腔起伏蜿蜒漫上肩膀。

奚遲:“……”

奚遲沒忍住,又懶得起身懶得說話,抬腳踹了踹坐在床尾的江黎。

“還笑?”

江黎挺聽話,很給面子地又低笑了一聲,笑完才淡聲開口:“誰掛的電話?你還是他。”

“他。”

江黎隨手點開微信,沒有新消息通知,安慰道:“沒再打來就是沒事。”

“有事,”奚遲絲毫沒被安慰到,“我接了。”

不僅接了,而且那頭顯然聽出來了,電話才掛得這麼快。

聽見床尾那人似乎又有要笑的跡象,奚遲冷著臉提前警告。

“江黎。”

江黎不疾不徐收好手機:“嗯。”

“我的問題,不該把手機放床邊,”江會長迅速認錯,“吵到了?”

奚遲掀開被單,慢悠悠坐起來,抬頭和正坐在床尾的某人對視。

江黎沒躲沒問,任他看,隻是隨手扯了扯擠在床尾的被單:“裹好,今天降溫。”

奚遲被江黎這一套連招弄得有些招架不住。

也不知道江黎是太會“吵架”,還是太不會“吵架”,所有話的時機都正正好,讓人生不出一點多餘的“脾氣”。

奚遲感覺到了涼意,裹上被子:“怎麼不多睡一下,降溫還起來洗澡?”

江黎外套鬆垮穿在身上:“出了點汗,貼著不舒服。”

聽到“出汗”兩個字,奚遲想起正事來,把右手從被子裡伸出來,半舉著,也不說話,隻目不轉睛看著江黎。

意思倒是傳達得挺明顯,把頭湊過來,檢查體溫。

江黎在床尾靜坐片刻,也沒等到他把手放下,沒轍,但也沒上前,隻抬手抓住奚遲的手腕,把人朝著自己這個方向一帶。

奚遲掌心貼在了江黎額頭上。

緊接著,

他聽到江黎慣有的淺淡聲線。

“退熱了沒,

奚老師。”

可能是驟然縮短的距離帶來的不適應,也可能是這句突如其來的“奚老師”,奚遲手指指節無意識地顫了下。

這不是他第一次去探江黎的體溫,但卻是第一次在這麼清晰又清醒的情況下去觸碰江黎。

一些零散又模糊的回憶慢慢湧出來。

江黎體溫已經下去,奚遲隻簡單碰了一下便收回手。

兩人忽地安靜下來。

窗外雨聲在此時變得密集又急切,挾風帶雨的,一陣一陣打在玻璃上,沒什麼規律,就肆意吹著落著。

奚遲裹著被子重新躺下,這次卻換了方向,沒有朝著坐在外頭的江黎,而是轉身朝著牆。

“還想睡?”江黎沉默片刻,開口。

“沒,有點冷,再躺一下,”奚遲聲音放得很輕,補了一句,“十分鐘。”

江黎“嗯”了一聲,低頭掠過奚遲身上的薄被,抬手將另一條被子也蓋了上去。

淺灰和深灰兩種顏色交疊在一起,在這晦暗雨天的光線中,並不分明,甚至偶爾恍神的一瞬間,像是融成了同一種顏色。

奚遲被屬於江黎的氣息牢牢裹住,他盯著白牆出了一會兒神,重新埋進被子裡,想閉眼再休息一會兒,可視線又不自覺下移,落在剛剛觸碰過江黎額頭的掌心。

他無意識攥了攥,莫名覺得有點燙。

-

高二一班過了此生最難熬的一個早自習,直到結束鈴響,桑遊拎著一本書從走廊那端出現。

翹首等待了一個早自習的王笛他們再也按捺不住,一幫人衝過去:“老大,你病了?”

那語氣不像是“你病了”,像是“你死了”,吵得桑遊耳朵都嗡了一聲。

桑遊揉了揉肩膀才回了王笛的話:“病了?江黎這麼說的?”

幾人一驚,什麼叫“江黎這麼說的”?

這裡面怎麼還有南山那位的事?!

昨晚剛跟江黎乾了一架,桑遊現在渾身酸得要命,也不知道江黎是個什麼光景,這麼想著,他轉頭看向離他最近的王笛:“江黎和小遲來了沒?”

王笛更驚。

什麼叫“江黎和小遲來了沒”?

怎麼哪哪都有南山那位的事?!

“不是,老大,遲哥不是和你住一起嗎?他怎麼會和南山那位一起來?”

桑遊:“……”

“老大,遲哥他……”

桑遊深知這個話題不能繼續,直接捂住喇叭花的嘴,隨口掰了一句:“跟我住,沒一起,分開問的,江黎是江黎,小遲是小遲,懂?”

王笛點頭,又在下一秒瞪大眼睛瘋狂搖頭。

幾人順著王笛的視線看過去。

“沒一起”的兩個人一起朝這邊走了過來。

桑遊:“……”

饒是桑遊

都忍不住在心裡“靠”

“♀[]♀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這個話題輕巧避了過去。

三位同時消失又同時出現的大佬在高二一班集體注視中回了班。

江黎坐在位置上,把手上的水遞過去。

桑遊大喇喇岔著腿接過:“還算你有良心。”

“對了,你怎麼跟老付請假的?三人全請了病假?老付竟然也批?”

“實話實說。”江黎道。

桑遊愣了下:“包括昨晚打架的事?”

江黎:“否則呢。”

桑遊嘖了一聲,行事作風雖然一如既往很“金烏”,但也破天荒頭一遭了,天知道今早收到江黎消息說找老付批假了,用的還是“沒睡好,再讓他睡一會”這種理由的時候,他有多稀奇。

江黎竟然會因為沒睡好…等等,桑遊拿著水的手忽然一頓。

收到江黎消息的時候,因為隻睡了兩三個小時,他也沒多看,隻簡單掃了兩眼,知道江黎幫忙請了早自習假之後,蒙頭就睡過去了。

當時他看到了“再讓他睡一會”這幾個字,但也沒過腦子,一來實在困,二來前頭江黎發了一張和老付對話的截圖,還轉述了幾句老付的話,他也就沒多想,以為這是轉述過程中的一個指代,說的是江黎自己。

桑遊重新拿過手機,把江黎那條和以往比起來已經算長的短信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

手裡的水忽然不香了。

媽的。

原來這個“他”說的是小遲。

江黎特麼的早醒了,壓根就不要多睡一個早自習。

江黎口中的“實話實說”,他以為最“出格”也就是把昨晚兩人打架的事說了,誰知道不是,還有更“出格”的,他跟老付請假都特麼用的是“再讓他睡一會”這個理由。

桑遊現在開始懷疑江黎幫他請假都是捎帶的,不是怕他沒睡好,也不是怕他昨晚傷著了,是怕他坐教室裡沒見到小遲會打電話去吵。

桑遊:“……”

媽的,他竟然以為江黎有良心?

桑遊惡狠狠看著手中的水。

本著江黎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原則,抬手就去擰,剛一用力,桑遊齜著牙“嘶”了一聲。

動靜不算大,但身後兩人聽了正著。

奚遲率先抬頭看過去:“?”

桑遊轉了轉手腕,說出來實在丟他西山學生會主席的份,不說又覺得虧得慌。

猶豫之際,奚遲先開了口:“手腕怎麼了?”

江黎視線跟著掃過來。

“太久沒活動筋骨了,可能都有點扭到了。”桑遊說著換了隻手,正要去擰瓶蓋,手上一空,水已經被奚遲拿走。

奚遲把水擰開,遞過去。

桑遊喝了一口水,重新蓋上,半開玩笑著說了一句:“得,這下真成病號了,三個病號。”

“你很自豪?”奚遲伸手從桌膛裡拿出一管藥膏直接遞過去。

桑遊隻看一眼臉就綠了。

不周山這個藥膏見效快,但實在燒得慌,擦在皮膚上火辣辣的疼。

“秘書長,不至於。”桑遊直接拒絕。

奚遲早就習慣了桑遊插科打諢這一套:“手腕不想要了?不寫字不動筆了?”

“快擦。”

迫於壓力,桑遊隻好接過,擰開往手腕隨手抹了一點,邊抹邊嘖聲。

還有幾分鐘就響鈴,奚遲看得糟心聽得頭疼,實在懶得再聽他廢話,直接扯過桑遊小臂,擠出一管擦在他手腕上,掌根覆上囫圇抹開,邊抹邊問:“桑遊你幾歲?”

就坐在一旁的許雲銳心裡忽然咯噔了一聲。

從聽到西山主席說了一句“三個病號”起,他就覺得自己不適合坐在這裡。

原先他以為是因為自己太過“健康”而感到格格不入。

可現在……

許雲銳也不知道哪來的念頭,直覺告訴他回頭看一眼。

他思索良久,最終借著翻書的動作,朝後座望去。

隻見他黎哥靠在椅子上,眼皮有些冷淡地半垂著,目光要落不落。

看起來比窗外天光更沉悶,更晦暗。

許雲銳:“……”

來個人鯊了他,就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