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裡最煩的boss是哪種？
當然是會回血的。
加個30%的那種也就罷了……會複活的是不是就有點過分了？
看著比克的屍體消失、又在不遠處重新組成一個完整的人形,並且再次回複大量生命值，沈時序轉了轉手裡的刀。
比克冷笑道：“你以為隻有你會這一招嗎？”
——雖然比克這麼放了狠話，但很明顯它的技能和玩家的存檔讀檔係統並不一樣。
首先,比克的人雖然是複活了,但衣服還保持著被砍得破破爛爛的模樣，並沒有修複。
其次,比克最開始是滿血,第一次複活後生命值上限稍微降低了一些,第二次複活後又降了一些，目測大概每次降低5%左右。
所以,比克的複活大概率是真的回血複活,隻不過有極限所在。
“也就是說，大概再殺十八次吧？”沈時序得出結論。
等生命值上限一路下降變成0%的時候，比克還能複活嗎？0血算活著嗎？
嗯，真是一個哲學的命題啊,打幾下試試。
比克：“……”
——
平心而論,比克挺強的。
不如說比水之女神還要強一點。
“你挺厲害的嘛，”沈時序蹲在生命值上限隻有0%的比克旁邊感歎道，“不過比克大魔王初登場確實也很強。”
隻不過後來隨著龍珠的戰力版本變遷換代,不論是一代還是二代比克，最終也難免成為時代的眼淚。
隻剩0%生命值的比克似乎還有一口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連回嘴的精神都沒有了。
不然大概會再來一句“誰叫比克啊！”。
沈時序端詳了它片刻,從包裡掏出一隻【巨綠蝸牛】，把蝸牛的兩根觸角切下來，又抹上【強力膠水】，黏在了比克頭上。
嗯,更比克了。
沈時序欣慰地拍拍比克的腦袋：“拜拜。”
銜尾蛇的基地本來就已經破破爛爛，經過這一場持續了三天的大戰後，更是被打得地面都開裂了，岩漿噴湧而出，一整個天災末世電影的絕佳取景地。
但對於星際時代來說，這種災難可能都算是小場面了吧。
沈時序遠遠地盯了幾眼自己不小心用弱點判定和即死打出來的小火山，順手把一個差點掉進岩漿裡的小朋友拎了出來。
小朋友頭上長著兩隻怪裡怪氣的羊角。
沈時序看了他許久，幽幽地說：“不知道岩漿烤羊是什麼味道。”
“……”
“^^”
“哇——”
成功嚇哭了小朋友的沈時序心滿意足地把他還到了NPC堆裡。
NPC們看起來甚至已經習慣了現在的生活，他們訓練有素地找出了銜尾蛇基地裡的儲備物資，就地生火做飯，安安靜靜地熬過了玩家沉思打怪的三天。
沈時序蹲
在那個簡陋的營地烹飪工具旁邊看了看，毫不見外地把正在煮的一鍋番茄蘑菇蝸牛湯端走了。
NPC開飯，見者有份嘛。
這三天裡沈時序的飯全是在背包裡吃的，因為稍有不慎就會被比克弄死。
……雖然實質上她和比克死的次數差不多也就是五五開。
想到這裡，沈時序陷入沉思：這不是個模擬生活類遊戲嗎？怎麼被我玩成了魂類遊戲，專打高難怪物？
……
嗯，這大概就是遊戲的自由性所在吧。
另外幾個比克小心翼翼地和沈時序保持著距離，遠遠地問：“您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
它們這麼提示性地一問，沈時序的記憶就突然被觸發了：好像要去彆的地方救人，那個陰影籠罩的森什麼星來著？
“宇宙真是沒我不行啊。”沈時序不禁感慨。
比克們：“……”
乾完一鍋番茄蘑菇蝸牛湯後，沈時序精神抖擻地起身，試圖找一艘能開的飛船離開。
轉了半小時後，她發現周圍彆說飛船了，連大塊的飛船殘骸都很難見到。
玩家陷入了沉思。
和比克大魔王打的時候確實是到處亂跑，還砍了不少擋路的障礙物……但真沒注意到跑了這麼多地方，破壞範圍又這麼大。
但比克大魔王的群攻技能太多了，所以都是它的錯，嗯！
找不到新的載具，沈時序隻好歎著氣掏出超酷的深潛者，吭哧吭哧爬進駕駛艙，規規矩矩裝上能源，原地起飛，直奔森什麼星。
當她打開星圖檢查森什麼星位置的時候，發現這顆星球上墨綠色的部分似乎比之前更少了，幾乎整顆星球都被黑色所吞噬，簡直像是個玩著《□□》並且即將勝利的玩家版圖。
如果是□□路線的話……
靠近森什麼星之前，謹慎起見，沈時序先存了個檔。
果然，深潛者一衝入大氣層，她的狀態欄裡就跳出一個【？？？（999小時）】的debuff。
倒計時999小時結束後會發生什麼呢？
玩家的好奇心上來了！
但是如果999小時後掛了讀檔又有點麻煩……
沈時序準備落地找個地方直接用睡眠來快速度過999小時。
——睡999小時怎麼了，彆的遊戲甚至還有開場直接睡500年的整活玩家呢！
玩家完美落地。
玩家收起機甲。
玩家倒頭就睡。
睡眠一次最多也就睡個一天多，為了防止自己中途不小心餓死，沈時序還得時不時給自己補充點食物再接著睡。
一頓頻繁操作過後，【？？？】的倒計時終於歸零了。
沈時序從睡眠中醒來，第一時間檢查狀態欄，發現裡面已經沒有了【？？？】，但多了一個新的狀態【汙化】。
【汙化：被？？？汙染之後，你已經不再是你了。該狀態下，造成的所
有傷害提升100%，防禦永久歸零，所有物種對你的好感下降100%。】
沈時序雙眼放光：好東西啊！
防禦歸零？她本來就不需要防禦！
好感下降？她本來就沒在刷好感！
比起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傷害可是提高了100%！！！
“……玩家？”大眼的聲音傳了過來，不知道怎麼的，古井無波的機械聲線聽起來帶了點不確定。
沈時序扭頭往大眼的方向一看，隻見到一個黑裡帶紅、一看就不是好東西的團懸浮在空中，下意識地拔刀砍了一下。
一看就不是好東西的團躲了一下：“玩家，是我。”
沈時序好奇地翻大眼的狀態欄：“你也被汙化了嗎？”
“係統一切正常，”大眼說，“發生變化的是您。”
沈時序覺得增加了100%傷害的自己現在狀態絕佳，自信無比地給大眼比了個拇指。
這拇指一比出去，沈時序就覺得不對勁了。
——我的視野裡怎麼多出一隻舉著大拇指的純黑色的拳頭？
沈時序試探著收回自己的大拇指。
黑色拳頭的大拇指也跟著收起來了。
沈時序懷疑地伸出雙手的大拇指。
兩個舉著大拇指的純黑色拳頭出現在了她的視野裡。
沈時序打開了屬性頁面。
一個黑皮、紅眼、白發的建模角色赫然取代了原本的玩家模型。
嗯……怎麼說呢，還挺酷的。
一看就是很能打的樣子。
外型不是問題，但還有一些其他的變化就比較棘手。
比如說大眼從一個金色飛賊變成了黑色飛賊，再比如說，玩家包裡的所有食物都無法入口了。
無論是黑暗料理馬賽克，還剛剛才吃過的番茄蘑菇蝸牛湯，又或者是超絕美味的驚嚇蘋果臭鱖魚飯……全部變成了“不可食用”的狀態。
但饑餓值仍然隨著活動緩慢下降，說明這個狀態仍然也得進食，隻是不能吃普通的食物。
沈時序試著吃了顆紅靈石，饑餓值絲毫不為所動。
這種狀況已經很明顯了，玩家很可能被轉變成了怪物陣營，得吃一點奇奇怪怪的邪道物品了，比如說……
沈時序沉吟片刻，打開自己的眷屬欄，隨意挑選幸運兒進行召喚。
——看起來像是個被漁船撞過後克蘇魯的S002出現了！
S002：“……你那是什麼樣子？”
咬一口，不能吃。
換人。
——看起來像是個禿頭咕嚕的……這誰？？
“吱——”不明生物尖嘯起來。
防禦力歸零的玩家當場被叫出了鼓膜破裂。
沈時序：“。”本來我也沒這麼脆吧！原來這也是用防禦力來進行計算的嗎！
——然後，一個瘦長鬼影似的東西飛快出現了！
瘦
長鬼影出現在召喚黑洞後的第一反應就是抱住了禿頭咕嚕，而後才轉向玩家，用那張黑漆漆沒有五官的臉盯著她。
搞不清狀況的沈時序打開菜單查看自己召喚的幸運寵物名字：應如意。
……誰？
因為鼓膜破裂，世界一片寂靜，什麼也聽不見的沈時序隻好掏出一瓶白花蛇草水仰頭乾掉，才聽見瘦長鬼影和大眼在說話。
啊，原來瘦長鬼影是亞瑟。
咬一口，不能……
咦，饑餓值回複了一點點。
沈時序回味一下嘴裡的味道，恍然大悟：原來我是變種了的吸血鬼。
……
……
隻想吃飯不想喝血好嗎！誰會希望自己的一輩子隻剩下一種食物啊！太慘了吧！！
這個100%傷害加成狀態不要也罷！
沈時序火速打開讀檔頁面，正要進行讀檔行為的時候，又若有所思地停了下來。
等一下，這麼難得的機會，有一件事情不得不嘗試一下。
——雖然都說海星做罐頭好吃，那但也是在被賦予了【美味】基因之後的海星而已。
什麼玩家會不趁著這個機會嘗嘗海星的味道啊，對吧。
沈時序麻溜地切換到寵物欄，在一長串的海星裡隨手選了一隻幸運海星——Z01——點擊召喚。
汙化視覺下的海星看起來像是一隻扭曲的小哥斯拉。
沈時序熟視無睹這個怪異的造型，把Z01抓過來咬了一口。
嚼嚼。
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確實挺好吃，Q彈有嚼勁，但有的部分又能爆漿……和海葡萄有點異曲同工之妙。
但是，沒有任何的味道，像在吃塑料……不，塑料也有味道……隻能說像是在吃空氣。
吃下一點海星後，玩家回複了一些生命值，但饑餓值不為所動。
看來真正的【食物】還是隻有同類。真是個惡毒的？？？啊。
“……你終於忍不住了嗎。”Z01忍痛說道。
“？”
“從第一天開始你看我們的眼神就很奇怪。”Z01斷斷續續地道，“原來是食欲。”
隨著它的話越說越多，沈時序咀嚼的動作也逐漸慢了下來。
嗯……
怎麼說呢。
喝血是一回事，咀嚼一個還在說話的生物是有點奇怪的。
下次實在要吃的話還是煮熟或者做成罐頭吧。
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後，沈時序心滿意足地打開菜單，讀檔回到了剛剛降落到森什麼星時頂著【？？？（999小時）】的狀態。
她飛快打開背包，往嘴裡塞了一把草莓跳跳糖，含著甜味心滿意足地出了一口氣：還好還好，活過來了。
不過這樣一來，任務的走向就很明顯了。
不就是一部分NPC被汙化，就開始以其他NPC為食物了嘛。
把汙化的源頭
解決掉就行了吧？
經驗豐富的玩家打開地圖，隨意挑了一個看起來像是城鎮的方向狂奔，準備找幾個NPC收情報。
森什麼星說大不大，但要找到boss的所在地，恐怕還是得問問NPC。
跑著跑著，沈時序就在路上撞見了幾個紅名怪追著黃名NPC打。
那些紅名怪就和剛才被汙化的玩家建模長得差不多，隻是更掉san一點，每個都大張著嘴露出鋸齒版的兩排牙，口水滴答往下流，還發出一些非人的嘶吼聲。
被追著的黃名NPC拚命逃竄，驚惶失措得像是獵豹發現的羚羊。
沈時序慢條斯理地打開弱點判定技能，又拆開一根棒棒糖放進嘴裡，悠閒地看雙方你追我逃了幾百米，距離居然完全沒有變化。
喂喂喂《第二人生》，你這樣就讓玩家很難忍住隔岸觀火的衝動了。
反正被追的被打的那方又不會死，玩家為什麼要出手呢？
看著看著，那四個黃名NPC像是才發現玩家似的往她的方向跑了過來。
沈時序含著棒棒糖看他們跑過來，揣測了一下接下來的劇情。
是想把怪的仇恨引過來呢，還是理直氣壯地要求幫忙呢？
“喂——！”跑在最前面的NPC單手在嘴邊攏著聲音大喊，聽起來還有點氣急敗壞，“你愣著乾什麼？快跑啊！”
沈時序：“。”最近可能見的嘴賤NPC太多，看NPC也忍不住戴上了有色濾鏡，這樣不好，不好。
既然NPC是好心的，那就出手幫一下下吧。
沈時序抽出刀，不退反進，和幾個NPC擦肩而過。
彼此都在疾馳的狀態下，擦肩而過隻需要一瞬間。
一個NPC驚詫地瞪大眼睛，甚至試圖伸手拉住沈時序，但那又怎麼趕得上吃了加速棒棒糖的玩家速度？
隻閃避了三兩下，沈時序就摸清了這幾個汙化小怪的打法，三兩下把他們切了。
小怪們不甘地倒在了地上。
沈時序低頭摸了一下掉落道具。
——很普通，和其他的人形怪基本一致，不過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基本隻有破爛。
這麼說，可能更像是喪屍一類的存在吧？
沈時序咬著還沒吃完的棒棒糖站起身來，就聽見大眼說“後方來襲”，趕緊條件反射地就地一滾，避開了從後腦勺來的一巴掌。
“你是誰家的孩子？這麼不省心！外面有多危險不知道嗎？”NPC惱怒地罵道，“未成年現在不能擅自外出，你怎麼跑出來的？”
沈時序看看自己滿得不能再滿的血條，又低頭看看地上幾個死不瞑目的小怪。
有一種危險，叫NPC覺得你危險。
“收集一下這幾個的身份，”這個暴脾氣的NPC指揮身旁的同伴，“希望不是我們認識的人。”
其他NPC掏出了看起來有點簡陋的設備，上前扒那些小怪的眼皮，然後唰一下就把眼睛摳
了出來，看得沈時序眼睛一痛。
——你們比這些怪更危險吧！！
“隻有眼球裡才有原生DNA留存——小孩子不要亂看。”暴脾氣NPC沒好氣地說，“你是幾號基地的？回去我就讓你爸媽揍你。”
沈時序無所畏懼道：“無父無母。”
暴脾氣NPC被噎了一下：“那也不是你亂跑的理由！外面到處是這些活死人，一個兩個你能解決，萬一多了怎麼辦？——你的監護人呢？”
沈時序誠實地說：“但你們菜得一兩個都解決不了。”
是什麼給了這群戰五渣的NPC自信在怪區裡亂晃啊！是隨時會在此刷新的玩家嗎？是那種一直保持著時間靜止狀態、隻有玩家走到附近才會開始自動進行劇情的設定嗎？
暴脾氣NPC又舉起了巴掌：“這是我們成年人的工作，未成年人不要管！”
“我成年了。”沈時序告訴她。
“編，繼續編。”
沈時序看看狀態欄裡還剩下二十幾個小時的年齡倒退狀態，改口：“未成年人有補貼拿嗎？”
——
外出進行例行探索的第2隊回來了。
雖然依舊沒有找到太多的資源，但至少沒有減員，這已經能算是一個不錯的探索結果了。
汙染不僅侵蝕人類，也侵蝕食物。
自從森夏星被這古怪的汙染源侵襲、白星共同體又封鎖了這附近的所有航道後，資源是用一天少一天了。
“發現了三個。”擔任第28巡邏隊隊長的溫雲初把三顆紅色的眼珠交給了登記員，“做鑒定吧。”
忙碌的登記員收下眼球，下意識地抬頭朝溫雲初笑了笑，結果乍一眼看見的是另一雙猩紅的眼睛，嚇得一個哆嗦。
那雙猩紅的眼睛眨了一下後，登記員才意識到這是一個活人。
——也是，這孩子的皮膚不是黑色。
登記員驚魂未定地咽了一口唾沫：“這是誰？”
“在外面撿到的，不知道哪個基地裡跑出來的熊孩子，你幫忙問問，可能彆家在找。”溫雲初按了一下小女孩的頭頂，“監護人趕來之前，她就先交給我來照顧。”
登記員擔憂道：“你確定？補給份額可是固——”
“當然確定。”溫雲初打斷了他，道，“不過按照規矩，先登記一下吧。小鬼，你叫什麼？”
“沈時序。”小女孩說。
登記員發現小女孩一直盯著自己，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也友善地衝她笑了笑：“你好——知道自己的名字怎麼寫嗎？”
“時間序列。”
登記員於是寫下“沈時序”三個字，又問：“幾歲了呀？”
沈時序還是盯著他：“二十歲。”
溫雲初翻了個白眼：“十歲，寫十歲。”
登記員寫完了，發現沈時序還是盯著自己，有點摸不著頭腦：“怎麼了？你有什麼想問的嗎？”
沈時序看看他，又抬頭看看溫雲初，最後搖搖頭：“你們斷網挺久了吧。”
“廢話，”溫雲初抱起她就走，“汙化都第五年了，活著都嫌難，誰還有空上網。”
“難怪都不認識偉大的玩家，星盟和共同體的榮譽會員，宇宙罐頭生產加工廠的創始人，森什麼星的救世主。”
“……等你監護人來了，我要好好和他們談一談你的教育問題了。”
“哦對了，我在學校的監護人就是它。”
“……誰？”
“大眼。”
“為您服務。”
“……”溫雲初停住了腳步，觀察那個一直跟在沈時序身後的光球，“我以為這隻是跟隨性的光源。”
“這是最接近我監護人的東西了。”
“榮幸之至。”
溫雲初拳頭都硬了：“這是智腦吧！看樣子你監護人地位還挺高。——不是，你這小鬼怎麼嘴裡一句靠譜的話都沒有！”
坐在她懷裡的沈時序歎了口氣：“當老實人真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