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女神從來沒想過自己還會有向人求饒的這一天。

不, 並不是說它覺得自己是這宇宙中最強大的存在、不會遇到敵人什麼的……宇宙中比它更為強大、能吞噬它的存在少說也有數百個，這點自知之明它還是有的。

被愚弄的信徒們眼中的“神”，確切來說官方命名是“星神”。

水之女神就是星神中的一員。

一顆星球的形成是如此漫長, 在建立起某種文明後，其資源甚至可以讓文明持續上萬年、幾十萬年……

文明對星球能量的利用，就宛如低等文明對自身潛能的開發一樣, 遠遠說不上是充分高效。

水之女神剛誕生時還隻是宇宙中到處遊蕩的一團意識，隻會憑借自己的本能行動，在太空中到處遊蕩著吞噬一些直覺似乎能吃的東西。

不知道過了多少年, 它才凝結出了自我意識，又遇見了同族。

這位好心的同族告訴它：“我們星神一族, 隻有在選定星球、寄宿星球後才是最強大的。你也該去找一顆星球，用星球的養分壯大自身。”

它又花了許多年去遊曆星球、摸索自己的能力，最後選定了CP09作為自己的寄宿星球。

一來, 它知道自己特彆擅長和水相關的事情, 而CP09和它附近的另一顆行星都有著豐富大量的水資源, 等CP09枯萎後, 它可以就近前往另一顆行星；

一來, 這個星係內連一個一等文明也沒有, 哪怕它動作大一些，應該也沒人會來管它。

按照同族的說法, 水之女神——在那之前它還沒有這個名字呢——降落在了CP09，並將無形的精神觸手探入這顆行星的每一處後, 它像是一個餓極了的人那樣, 一口氣將CP09的江河湖海吸乾，一不小心就製造了前所未有的旱災。

從星球汲取力量，這是星神一族的本能。

現在的CP09已經沒有多少人能回憶得起來：幾百年前, 這曾經是一顆藍色的行星。

就如同水之女神也回憶不起來，自己上一次這麼狼狽，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星神不老不朽，即使寄宿星球枯萎，它們也能拍拍肚子換個星球繼續吃。

吃得越多，它們的能力就越強。

被沈時序打得腦瓜子嗡嗡響的時候，水之女神就已經生出了退意。

——大不了CP09不要了，換個星球寄宿不就得了。宇宙這麼大，符合她條件的星球待選多得是！

和CP09幾乎融為一體的它看過許多沈時序的資料，更知道星盟對她身份的猜測。

它懷疑沈時序壓根就是個已經吞噬過幾十幾百顆星球、閒著無聊化作人形出來閒逛……不，披著弱小的外表出來欺騙宇宙生物的古老星神！

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這樣想著，水之女神飛快地抽出所有本來紮根在CP09內部的精神觸手，迅速向天外飛去。

它原本就誕生於宇宙之中，投入太空那就和回到母親的懷抱一樣舒適。

——但還沒來得及離開大氣層，就被一股黑洞般的引力直接拉了回去，重重墜入地面，砸了個頭昏眼花。

沈時序一手展開掌心一手提著泥像走了過來，看表情似乎還鬆了口氣：“還好我動作快，不然你跑了我不就白打這麼多次了。”

到底隻是個能量體而並非人類的水之女神很快抬起頭來，它惱怒道：“你到底還想要什麼！這顆星球我讓給你不就行了嗎？”

沈時序歪了歪頭，看起來有點疑惑：“我不用這顆星球啊，話說都破破爛爛的……我有自己的星球——哦，雖然還沒建。”

“自己的星球”？

水之女神心中警鈴大響。

對，星神不老不朽。

但它們並不是不死的。

身為一種能量體，它們會被比自己更強大的能量體所吞噬、剝離意識、然後化作對方的一部分。

但是……還不能確定。

或許沈時序並不是星神。她身上並沒有同族的氣息。

水之女神鎮定了一下，才開口道：“你以為你能殺死神嗎？”

沈時序沒有回答，視線非常細微地向上移動了幾厘米，像在看它頭頂的什麼東西。

“身為我的同族，你也該知道吧，”水之女神觀察著沈時序的表情，慢吞吞地說，“‘神’是不會死的。”

“？難道我真是？我看下屬性……”沈時序眨了眨眼，“哦，沒有，我100%純人類。”

水之女神：“……”你看看哪個人類像你這樣！！

“說起來，我殺過的神裡好像也有個30%愛這麼說，‘你殺不了我’‘我的壽命是無限的’……”沈時序道，“等我把你乾掉後，你去和他們交流一下感情吧。”

水之女神：“……”你殺過多少神啊！！

它掃過沈時序左右手的兩柄武器。

長刀和那個惡心的泥巴像雖然可以對她造成傷害，但也僅限於此了。隻靠這些，沈時序殺不了它。

在CP09待了這麼多年，水之女神閒著沒事時也會觀察生物們的日常，學了許多不為人知的社交技巧。

比如對付沈時序這樣一根筋的人，就先演場戲騙騙她讓她以為自己已經死了之後，再悄悄縮到地心休養生息就行。

於是，水之女神努力地配合著和沈時序又過了幾招，結結實實接了她一招後，便緩緩倒在了地上。

就連王座都同步緩緩消散在了空氣中。

——做戲做全套，為了一口氣騙過沈時序，水之女神現在的狀態其實已經非常接近真正的死亡了。

隻不過對於星神來說，這種狀態更類似於“休眠”而已。

它隻留了一絲極其細微的精神觸手觀察著沈時序。

沈時序收起了泥像，又將長刀歸鞘，才蹲下來在它的身體上搗鼓了一陣，疑惑地自言自語：“怎麼沒掉落？”

水之女神：“……”

她趕緊抽出幾個能量晶體放在旁邊的隱蔽處。

又翻找了一陣的沈時序發現了能量晶體，她好奇地端詳了兩秒鐘，塞進嘴裡咯嘣一下咬碎了。

水之女神：“……”

她開始有不祥的預感了。一般的人類……可以以這種方式來吸取晶體形式的能量嗎？

但好消息是沈時序似乎真的相信它已經死了，於是起身離開。

水之女神鬆了口氣。

走了沒幾步，沈時序又停了下來。

水之女神的精神觸手都僵硬了。

沈時序狐疑地回頭：“沒有成就？不應該啊。再說好容易打完個神，不應該給個動畫啥的嗎？”

她走回來，抽出刀，又對著它的屍體戳了好幾下。

水之女神：“……”

它一動不動地裝死，決定將裝死進行到再也進行不下去的那一刻。

說不定沈時序就信了呢？

不是都說她很好騙的嗎？？

沈時序繞著它的屍體轉了兩圈，終於放棄似的收起了刀。

水之女神又悄悄鬆了口氣。

可沈時序很快就換上了一支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還有些用舊痕跡的槍：“嗯……283顆子彈應該夠用吧……算了先存個檔。”

檢查過彈夾後，沈時序將槍口對準了它的屍體，扣下扳機就是一頓毫不留情的連發。

子彈這種東西對星神造成的傷害簡直是不值一提。

——星神幾乎就等同於是它寄宿的星球，對腳下的星球開一槍，星球會在乎嗎？當然不。

於是水之女神隻是收斂了自己的存在感，靜悄悄地等待著沈時序的鞭屍行為結束。

十槍、三十槍、五十槍……

星神的能力讓它能數得清每一顆子彈。

每一顆子彈都平平無奇得讓它有點想打哈欠。

——直到第76顆子彈射出槍膛的那瞬間，它的本能發出了咆哮一般的示警：會死！會死！！跑！！！

但遲鈍的、即將進入休眠的身體卻已經來不及逃跑了。

不可能，不可能有這樣的“殺死”，不可能有這樣的存在！

來而不及思考更多，水之女神猛地睜開眼睛，幾乎是尖叫著大聲道：“放——”

子彈射入了它的側腹。

那根本不是個重點致命部位。

但水之女神的聲音戛然而止，它的雙眼迅速失去生機，身體如同被抽走了靈魂的人偶一般僵硬倒地，哢啦一聲摔成大小不一的碎冰塊。

——

打出即死效果後，弑神成就終於跳了出來。

沈時序舒服了。

就說嘛，打第一個神怎麼可以沒有成就！不可能的！還好玩家機智，不然回頭還得重新打一遍。

要知道《第一人生》裡的每一分鐘那都是體感上等值的一分鐘，她跟刮痧似的磨了三個多小時才給水之女神打出最後階段，短時間內可不想重新來一次。

獎勵地在槍管上親了一口，沈時序將即死槍彆回腰後，彎腰重新舔了一回包。

【異常堅硬的冰塊*143】

【水之血*99】

？冰塊確實滿地都是，143個也就算了，混進去的水之血也太多了吧。因為打的是真身而不是什麼投影化身嗎？

沈時序舉著水之血看了看，好奇地也咬了一下。

嗯……沒味道。也就是說非常難吃，100%難吃。

算了，還是提交給戴夫看看他能折騰個啥出來吧。

說起來，既然現在是在天上，戴夫是在地面，那玩家直接高空跳下去應該就可以直達地面？

沈時序打開地圖確認了下位置，往最近的版塊邊緣狂奔而去，最後縱身一躍、投身大地。

高空自由降落爽了還沒多久，沈時序就聽見自己腳底傳來了巨大的水聲。

她好奇地扭頭一看，發現一條不知從何而來、宛如瀑布巨大水流從腳底跟著墜了下來，幾乎都能感到那撲面而來的水霧潮氣。

沈時序：“……”沒關係，沒關係，根據基本物理規則，它和我速度一樣，追不上我。隻要掌握好時機，在落地的瞬間立刻離開原地……

啪嘰。

【你受到了68點傷害】

【Gamer 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