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得好。

NPC的就是玩家的, 玩家的還是玩家的。

沈時序剛一回頭發現自己剛找到的車沒了時還有點茫然，以為車也是有時限的，稍微離開人一會兒就會被自動刷新掉；又或者和馬一樣, 放著不動就會自己到旁邊去找草吃。

——結果轉頭一看, 幾個小混混NPC開著那車跑得隻能看見車屁股了。

玩家勃然大怒。

玩家怒吃一整把炫邁水果糖。

玩家狂奔去追車。

一般來說，兩條腿很難追上四條腿。

但玩家是一般人嗎？當然不是。

所以沈時序攆著這輛車追了幾十公裡, 追得小混混魂飛魄散。

小混混A和B膽子最小，嚇得直接跳車崴了腿，正好趕到現場的玩家好心送了一刀, 又掏出繩子綁好, 拎著繩子繼續追車；

小混混C很有反抗精神, 拿出懷裡的激光槍對玩家連連開槍, 可惜準頭非常有限, 最後他氣得直接把槍往車外一砸跟著跳車——玩家毫不猶豫地撿起激光槍也打他兩下，綁好之後和AB擺到一起；

ABC半死不活地努力追趕玩家的腳步，從連滾帶爬到貼地滑行隻花了十秒鐘；

被嚇破膽的小混混D坐在駕駛座上, 一路狂踩油門撞了不少綠化帶, 直到車沒能源了還沒反應過來。

沈時序沒有禮貌地上前敲車窗裝逼, 而是爬到車頂，用小混混C扔掉的激光槍往車裡一頓掃射。

小混混D反應很快, 拉開車門就往外滾, 在見到自己三個同伴生不如死的模樣後慌不擇路地反方向逃跑，被無情的玩家一發宇宙引力抓了回來。

將四個偷車NPC整整齊齊地被繩子綁成一串後，沈時序沉思片刻, 在他們不敢相信的眼神中，把繩子的另一端係到了車後方的保險杠上。

接著，沈時序悠閒地坐上駕駛座、合上車門, 一腳踩死油門，開始午夜飆車。

——既然想當偷車賊，那至少該有“失敗後被車拖行”這個級彆的覺悟吧。

快樂飆車半天後，沈時序接到了來自狠人NPC的電話。

“聽說你要找鐘人？”她這麼問。

沈時序隨口反問：“鐘人是什麼？”

狠人NPC樂了：“你忘得也太快了，通緝犯‘鐘人’，你剛剛不是還在問他的位置情報嗎？”

“？？”沈時序猛地踩下刹車，腦袋差點撞上前車窗。

車輛後方似乎傳來了什麼撞擊的聲音，不過沈時序的大腦自動無視，它隻想起了一件事情。

——臥槽，落地就打架，打完架就撬車，撬完車就滿街跑，完全忘記來這裡是為了找鐘人的啊！！

沈時序火速打開善惡榜檢查，發現自己的功德值不知道什麼時候又上升了一大截——哦對，剛才抓了那麼多通緝犯也算是為民除害吧——但作惡榜還是穩穩地被鐘人壓在第二的位置。

“正巧我剛剛收到了他在卡耳墨的消息，”狠人NPC道，“我把他十分鐘前的坐標發給你？”

沈時序飛快收情報：“好。”

“就發你通訊儀上吧——好了，收到沒？”

【更新了“鐘人”的位置情報！】

【“尋寶”技能現在可以用來追蹤除了寶箱以外的目標了！進入技能頁面可進行設置。】

你彆叫尋寶了，叫Revelio原形立現吧。

沈時序一邊吐槽一邊飛快點開技能列表，將追蹤目標設置成鐘人。

再回到遊戲時，沈時序的視野裡出現了一條細長的紅色箭頭，它掉頭指示著玩家背後的區域。

沈時序一回頭，箭頭的方向頓時就正常了。

箭頭所指的方向似乎在一片房子裡。

沈時序操縱著車輛在空曠的路上掉了個頭——路上好像有什麼奇怪的障礙物硌了好幾下輪胎——追著箭頭而去。

——

每個懸賞犯、每個賞金獵人的名字都是有來源的。

比如白夜是因為總穿一身白色、頭發也近似白色得名；浮光是指這位賞金獵人作風神秘低調、連身份都成迷。

而“鐘人”這個名字，就是因為他第一次作案時不僅將自己的家人殘忍殺死，還將其塞進了廣場上的大鐘裡。

第二日，大鐘因為節日慶典而打開時，裡面飛出的不是潔白的鴿子，而是血淋淋的屍體，來到廣場上的所有人目睹了那一幕。

在那一天之前，所有認識他的人都說他隻是一個平凡的、不愛說話的老實人。

那天之後，他成為了手段一天比一天更殘忍、賞金一天比一天高的通緝犯“鐘人”。

當星盟為新出現的犯人定下賞金時，往往有多方面的考慮。

犯人的身份背景、被害者的身份身份、案件造成的影響、犯人的武力值、犯人的作案傾向手法還有頻率……這些都要納入考量範圍中。

一開始，鐘人殺了自己的父母；後來，他殺了前去追捕他的執法者；接著，他開始隨機殺人。

無論是平民、權貴、犯罪者，他統統都會動手。

仗著自己的異能，鐘人四處作案，甚至還反殺了許多前去追捕他的賞金獵人，一時名聲大噪。

但沒人會不害怕一個沒有原則的瘋子。

就連卡耳墨上的犯罪者們聽見鐘人這個名字，也恨不得退避三尺，生怕這個瘋子一打照面就殺到自己頭上來。

“白夜找鐘人？”情報商人感興趣地揚揚眉毛，開了個玩笑，“為什麼？總不能是因為對方名頭比她更響亮吧？”

電話那頭的安布羅斯卻沉默片刻，才說道：“也不是不可能。”

“這麼好玩？”情報商人在躺椅上翻了個身，懶洋洋地道，“鐘人確實就在卡耳墨，而且離我還很近——嗯？”

她剛想說“那我要不要過去看看你的主人呢”，就看見自己店外風馳電掣、橫衝直撞地開過去一輛紅色的跑車。

跑車不算什麼，那車速也不算什麼，但那車後面拖著四個不務正業的小混混就是比較少見的事情了。

情報商人倏地起了興趣，身影一閃出現在三樓。

她探出窗外往紅車離開的方向望去，用拇指和食指在眼睛前面比了個圈，圈內的畫面像被調整、拉近，很快顯示出了那灰發飛揚的後腦勺、以及白色的作戰服。

“安布羅斯，你猜我剛剛看見了什麼？”

“……我不想知道，掛了。”

“我看見白夜朝著鐘人的方向去了。”情報商人饒有興趣地用異能鎖定白夜的背影，看著她一路目標明確地前行，一邊和安布羅斯進行現場播報，“她開車可真狂野，剛剛撞破了消防栓……哦，車開不進去，她下車了——啊，她碰上鐘人了。噢！他們打起來了！”

情報商人才興致勃勃地解說到一半，安布羅斯毫不留情地第二次打斷：“掛了。”

“為什麼，你就不好奇她會不會輸嗎？”情報商人意味深長地說，“或者，萬一她死了，你身上的‘標記’會不會消失？”

“沒什麼可好奇的，”安布羅斯冷漠地說，“我已經知道結果了。”

他果斷地切斷了通訊。

情報商人維持著異能，但重新調整了大小，好能更為清晰地看到完整的戰鬥畫面。

白夜已經被打中好幾次了。

但就和每一條情報裡說的那樣，白夜似乎沒有痛覺，也沒有恐懼。

——這是相當反常的。

一般來說，無論是什麼生物都會下意識地保護自己的致命部位，比如咽喉、心臟、頭部等等，對於這些地方的攻擊將會引發激烈的自保和反抗。

可每一個和白夜交手過的人都說：她沒有致命部位。

你大可以在戰鬥中去捅白夜的心臟，她眼睛也不會多眨一下。

——鐘人剛剛刻意去攻擊白夜手臂上的大動脈，而後者仿佛壓根沒有意識到這一攻擊的意圖似的，不閃不避隻管追著鐘人砍。

鮮血噴出來的時候，鐘人都愣了一下，大概真沒見過這麼不要命的。

情報商人捫心自問，她也不想和白夜這樣的對手戰鬥。

然後，更為離奇的事情發生了。

首先是白夜的動作似乎出現了一個短暫的停頓，這不到一眨眼的時間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的致命傷突然就愈合了。

隔著這麼遠，情報商人都似乎能看見鐘人滿頭的問號。

情報商人下意識分析：“果然和傳言裡一樣有治療型的異能，而且似乎好像沒有限製。”

戰鬥中、致命傷、瞬間愈合、不需要輔助道具。

光是這樣一份異能，就已經足夠成為任何勢力的座上賓。

可對白夜來說，這隻是她數個異能中最不為人知的那一個罷了。

情報商人仔細看著畫面裡逐漸落入下風的鐘人，和每個動作都仿佛經過精密計算的白夜，喃喃感慨道：“可怕的天賦。”

——

《第二人生》裡的AI真的很智能。

好處是能讓NPC很真實，壞處是讓NPC太真實了。

鐘人這個紅名不僅有七八個技能，而且他放技能完全沒有規律啊！太狡猾了吧！比魂係還魂係！！

被突然打出致命傷大出血的沈時序忙火速打開背包給自己回血，回完了才趕緊接著打怪。

好在鐘人雖然難纏，但不會回血，而且玩家的刀砍得動，哪怕磨也能磨死他。

從下午打到黃昏，沈時序好不容易把鐘人的血條磨下一半，遊戲突然跳出一條提示。

【你的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

沈時序：“……？？”

玩家趕緊最後打了一套輸出，對著鐘人放狠話：“你等著！有種彆回血！”

玩家打開地圖選擇CP09進行傳送。

玩家沿著熟悉的路線一路狂奔前往角鬥場。

玩家在倒計時結束前成功地抵達了賽場。

玩家鬆了口氣，抹了把臉上的血：“快點打，我趕時間。”

角鬥場裡萬籟俱寂。

沈時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