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砍……搶高達, 是個技術活。
畢竟變成碎片的高達也沒有什麼存在意義——沈時序又不會維修技能。
但在不造成傷害的情況下想製服這台高達，難度又有點大。
於是，但凡把高達砍得太碎、直接砍爆炸、好像砍出了血、自己不小心被拍死等等的情況下, 沈時序都得讀檔重來。
此處必須鳴謝《第一人生》異常靈活的存檔讀檔係統，它讓沈時序在反複SL的過程中發現了一件事：這玩意兒體內現在就有個駕駛艙，裡面坐著駕駛員。
沈時序為什麼會知道？
因為上一刀砍的位置比較微妙，直接把駕駛艙砍掉了出來，裡面順勢掉出來一個黃名, 血條也幾乎被清空了。
“原來不是鐵甲鋼拳。”沈時序嘟囔著讀了檔, 這次拚著殘血爬到駕駛艙附近, 主武器從長刀切換為鎬子，硬是把駕駛艙從機器人的胸口處剖了出來。
失去了駕駛員的機器人搖搖晃晃地倒地，但構造保持得非常完整。
“看來本場比賽的勝利者馬上就會出現了！”主持人用那包含煽動性的嗓音喊道, “究竟是‘野狗’, 還是——沒錯, 根據剛剛得到的情報來看, 不速之客正是賞金高達2.8億的通緝犯‘白夜’！”
正開著弱點判定、非常小心地摳駕駛艙門的沈時序敏感抬頭：高達？什麼高達？
有些扭曲的艙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了大半。
緊接著，一隻比沈時序想象中纖細骨感得多的手從裡面伸出，按在了艙門附近。
沈時序歪頭往縫隙裡看了看，和一雙又凶又亮的大眼睛對上了視線。
“看什麼看！”裡面的NPC沒好氣地說著，頂著亂糟糟的腦袋往外鑽。
“好了，觀眾們！現在正是最後的、大家最喜愛的環節！”主持人大聲道，“來吧, 尊貴的諸位, 請隨我一起作出能決定勝利者的倒數！十、九——”
沈時序啪一下把艙門重新蓋上了：說不定有獎品呢，來都來了，贏是肯定要贏的。
“你乾什麼！讓我出去！”氣急敗壞的NPC在裡面把艙門踢得哐哐響, 但這點力道對於經過數次全屬性加成的沈時序來說完全就是小打小鬨，她連手腕都不帶動一下的。
“四、三、一、一！！本場的勝者是：白——夜——”
沈時序揮手朝周圍觀眾點頭示意，在頭頂比了個愛心，向全場展示：“小意思，小意思。”
艙門終於被踢開了，機器人駕駛員罵罵咧咧地從裡面爬出來。
沈時序立刻掉回頭去研究駕駛艙，發現一個新的問題。
駕駛員看起來頂多十一三歲，而駕駛艙壁比想象中的要厚。
也就是說……十八歲體型的沈時序根本躺不進去。
但玩家從來都是不信邪的。
沈時序爬進駕駛艙，像是每一隻想要鑽到冰箱底下的貓那樣，用儘全身力氣試圖把自己擠進那狹小得過分的空間裡。
然而無論怎麼努力，她身體的一大部分還是會殘留在艙外。
一些非常徒勞的努力終於還是徒勞了。
沈時序歎了口氣，用宇宙引力拉住已經走出好一段距離的駕駛員NPC，把對方拽回到了自己身前。
在仔細研究後……沈時序還是沒能分辨出NPC的性彆，隻好非常友善地戳對方展開對話：“你好。”
“我不好！！！”駕駛員瞪圓了眼睛，“要不是你，我本來可以贏下這場比賽的！！”
沈時序誠懇道：“我把比賽獎勵全……嗯……我把獎勵給你一半，你告訴我高達是哪來的。”
要一半獎勵不過分吧，玩家也付出了很多努力呢！
“高達？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快放開我啦！”
沈時序隨手一指機器人。
“？這是機甲。”
沈時序忍不住吐槽：叫法意外地樸素。
“這是我哥哥造的。”NPC說到這裡，臉上又露出了些許得意的表情，“怎麼樣，雖然看起來很土氣，但實際上很厲害吧？……但是都被你弄壞了！！”
實際上，沈時序聽進耳朵裡的隻有前面幾個字：“你哥哥還接委托嗎？”
駕駛員氣得七竅生煙：“……你弄壞我哥哥的心血，不讓你賠就已經很好了！！”
這句話提醒了沈時序，她起身把殘破的機器人收進了包裡——說不定以後還會有用呢！
駕駛員嚇了一跳：“你把汪——你把它弄到哪裡去了？！”
沈時序正在思考包裡有什麼東西可以刷一下對方的好感度時，不遠處突然衝來一群荷槍實彈的機械警察NPC：“通緝犯‘白夜’，新增罪名：劫持商船，毀壞他人財物，立刻放棄抵抗，束手就擒！”
沈時序一話不說，提起駕駛員，掉頭就跑。
被甩在空中快速移動的駕駛員發出了尖叫聲：“你帶著我乾什麼！！！”
“沒有你我怎麼威脅你哥。”
“你剛剛是不是說了威脅？！”
“我說的是請求。”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糊弄過去嗎！！”
“可以哦。”沈時序一邊身手敏捷地翻牆，一邊說，“不然我就會把你打暈過去。”
“……”
——
小駕駛員的防備心特彆強，一副“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會說出哥哥在哪裡”的架勢：“你先說出你的目的！”
沈時序隻好當複讀機：“我想要高達。”
“你想要機甲，直接去買不就行了嗎？”
“去買不是得付錢嗎？”
“？”
“？”
兩人大眼瞪大眼了片刻，小駕駛員突然抬手一指：“那你向女神起誓，你絕不會傷害我哥哥和我！”
沈時序順著一看，才發現路邊有一尊黑黑的神像。
隨便啦，玩家在遊戲裡的所謂“信仰”沒有幾十也有幾百，還可以根據需求隨時叛變和弑神。
“我發誓。”沈時序斬釘截鐵地說。
“如果你違反誓言，女神就會天降神雷懲罰你！”
“行，天降神雷劈死我。”雖然已經被神雷神罰過了，好像也沒多大事兒。
小駕駛員眯起眼，審視沈時序半晌，很勉強地點了點頭：“好吧，先暫時相信你。”
沈時序：“……”很難評。女神可不會幫你阻止闖進家裡的搶劫犯哦。
……嗯，玩家是紅榜第一，所以不算壞人。
於是，小駕駛員最終還是帶著沈時序回了家。
這顆沈時序已經忘記了名字的星球遠看是深紫色，但落地之後她就發現了——很多地方不是深紫，而是幾乎黑色的。
而那些紫色，似乎是浮在空中的，另一部分的城市。
似乎是注意到了沈時序抬頭的動作，小駕駛員也抬頭往上看了看：“你第一次見反重力建築？”
反重力建築？也就是說，天上那些果然是城市？
沈時序沉吟片刻，朝天空伸出了手，隨意選中一塊建築群，發動了宇宙引力。
【能力對抗失敗】
“你要用之前把我拉回去的那個能力？”小駕駛員很快看明白了，發出輕嗤的聲音，“那些建築都包裹有反重力盾和反異能力場，就算你是異能者，在沒有許可的情況下也用不了能力。”
這麼說，出了新手村以後，“異能”就成為大眾的設定了，連路邊隨意一個NPC都知道的存在。
沈時序垂眼打量小駕駛員：難道此後會成為每個人都有異能的設定——啊等等，那邊的女神像腳底下有供品，趁NPC不注意偷一下。
鑒於小駕駛員似乎對女神很是虔誠，尊重他人信仰的沈時序收集道具的動作非常謹慎。
小駕駛員猛地一回頭時，隻能看到沈時序正蹲在女神像旁：“你在乾什麼？”
沈時序努力維持身體扭曲的平衡，雙手合十，表情安寧：“向女神祈禱。”
“……”小駕駛員一臉狐疑，但並沒有追問，而是指著一扇門道，“前面就是我家。”
沈時序偏頭看著那扇門。
因為小駕駛員還是黃名，所以無從判斷立場，不過打開那扇門後突然被紅名包圍、或者直接猜中炸彈GG都不是不可能的發展。
但對於遊戲中的所有幼崽，沈時序的態度都很包容，所以她點點頭就去開門了。
——當然先存上了檔。
推開門的瞬間，沈時序的視線範圍裡就多出了幾十個凶神惡煞的紅名。
紅名們警惕地回頭，見到玩家的瞬間，就集體去抄武器了。
“我又不是笨蛋，怎麼會帶你回家啊？”小駕駛員遠遠朝被紅名包圍的玩家比了個鬼臉，掉頭就跑。
早有準備的沈時序右手抽刀、左手宇宙引力，一心一用，砍翻兩個紅名的同時，把小駕駛員遠遠拉了回來，友善回敬：“我又不是笨蛋，怎麼會讓你跑了啊？”
小駕駛員瞪著沈時序看了半晌，毫無預兆地扯開嗓子大喊：“哥！！！！”
被近距離童音攻擊的沈時序耳朵裡“嗡”了一聲，眼前一黑，差點被後面的紅名偷襲砍掉大半血條。
對黃名和幼崽是可以手下留情，但對這些長得凶神惡煞的紅名就沒必要了。
沈時序從背包裡找了半天，最後把S004叫出來看小孩：“幫我抓好。”
S004按住胡亂掙紮的小駕駛員，輕鬆壓製對方的拳打腳踢以及一口尖牙，臉上的表情一言難儘：“你的罪名終於要加上人口拐賣了嗎。”
“？”沈時序覺得很離譜，“你沒看見我是被害者嗎？這是為民除害。”
三分鐘後，屋內的紅名倒了一地。
舔完包的沈時序往門外看了一眼，確認這裡已經被更多的紅名包圍後，活動了兩下肩膀：“好，全殺了吧。”
小駕駛員：“……”
S004：“……”
《被害者》
“我錯了還不行嗎！”小駕駛員氣哼哼道，“你剛才把我的機甲砍壞了，我不爽嘛！我叫他們不要繼續打你，帶你去見我哥就是了！”
已經打開了門的沈時序回頭，十分誠實地說：“但我忍不住不打他們。”
一地的紅名耶！玩家的刀怎麼可能按住不動啊！！
小駕駛員：“……”
S004：“……”
《忍不住》
——
當接到手下緊急聯絡的謝停雲趕回自己的營地時，隻看見自己的頑皮妹妹被一根繩子倒吊在樹上，整個營地裡一名手下也沒有，可滿地滿牆都是戰鬥後噴射的血跡。
在場另外的兩人，一人是樣貌平平無奇、穿著鬥篷的半精靈，另一人正是今天一抵達CP09就引發不小動靜的“白夜”。
謝停雲歎了口氣，驅動輪椅朝白夜靠近。
正在一攤火邊烤魚的她扭過臉來，一雙暗紅色的眼眸裡滿是好奇。
謝停雲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個剛剛屠戮了整個營地的人，眼裡竟然一絲殺氣也沒有。
“‘白夜’大駕光臨，有何貴乾？”謝停雲問。
白夜沒有立刻回答，她的視線滑到了他的輪椅上。
謝停雲還沒有弄清楚她在想什麼，幽靈似的矗立一旁的半精靈突然開口：“你最好做好準備。”
謝停雲也沒有明白“準備”是什麼。
但下一刻他就懂了。
因為白夜一抬手，他屁股底下的輪椅就被一股巨力吸引到了她跟前。
然後，她抖抖手腕，把他從輪椅上面抖了下來。
接著，她自己坐到輪椅上，琢磨著拍了幾個按鈕，跟著輪椅一起飆射而出，直線撞在不遠處的牆上，發出一聲巨響。
跌落在地的謝停雲緩緩扶正身體，聰明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白夜的用意。
而半精靈已經疾步趕到火堆旁，動作迅如閃電飛快地拔掉地上的烤魚，一揚手統統扔得老遠，低聲威脅：“你什麼都沒看見。”
謝停雲：“……”
妹妹不省心，常常出門惹麻煩，這他已經習慣了。
……但這次惹回來的，到底是什麼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