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沈時序挑一個自己進遊戲以來最天才的操作, 那必定是把傳送陣挪到自己家門口這件事了。

——傳送點這麼一挪，玩家這麼一時停傳送，等於掛掉電話的瞬間沈時序就出現在了S003的面前。

S003還舉著視訊儀, 視線落在沈時序身上, 表情顯得有點愣：“主人, 您怎麼變成了……”

他也隻是那麼一愣, 很快邏輯自洽，眼神轉為狂熱：“果然，時間也在您的股掌之中！”

沈時序充耳不聞, 起手存檔——避免再出現淩晨那樣的悲劇——然後才抬頭看向空中的飛船群。

《第二人生》裡的飛船……星艦……飛機……總之飛行載具吧, 雖然是各自有各自的設計風格，大小也有巨大差異, 但對沈時序來說, 它們統一的名稱就是飛船。

大飛船。

小飛船。

長得像海星的飛船。

會發射綠光的飛船。

兩邊長刺的飛船。

去記這些飛船的名字有什麼意義, 玩家隻要看這些飛船有沒有血條就夠了。

“它們在觀察。”S003說道，“上次您送回去的黑匣子應當引起了它們的警惕，所以才會派來一支軍隊。”

“他們算星盜嗎？”沈時序問。

S003遲疑片刻：“他們並沒有懸賞令。”

沈時序歎了口氣：那也就是說不能卡BUG觸發“正道的光”任務了。

收集碎片之路遙遙, 什麼時候才能攢夠神級裝備？

算了, 先把眼前的肥料打了。

“你去搜集附近的星盜團信息, ”沈時序戳S003對話，“越多越好，我要用。”

“明白了！”S003雙眼放光, 整個人精神煥發，“隻要是您的意誌，就是我獻身的方向！”

“嗯嗯嗯。”沈時序敷衍地擺擺手，左耳進右耳出，“走遠點, 友方沒免傷。”

S003正要開開心心地走，沈時序又突然想起來一件事，用宇宙引力把他拉回來：“我需要核彈。”

“明白了！”S003毫不猶豫道，“等您此處的征戰結束，我便立刻帶您前往國家核動力實驗室，相信以您的實力，定然不是擔心自己無法帶走核彈，而是不知道它的位置所在——放心吧，尊敬的主人，您的奴仆唯獨在知識情報上能為您儘一些微不足道的助力。”

沈時序被大段無意義的台詞灌得兩眼發直。

截止剛才她都已經忘了：這個寵物廢話真的很多。

說起來，一直也沒把他從免打擾裡放出來。

……等等，不會是因為被免打擾了，所以才打視頻電話來的吧？

謔，AI有點智能。

“打完再說吧。”沈時序擺擺手，順手把S003放下。

——打完肥料後，她可以先去北卡參觀那邊的研究所，說不定就能一蹴而就地獲得核彈製造技術。

至於現在，先打肥料，保衛家園。

沈時序站在地面，目測了一下自己和飛船群的距離，又重新存了個檔。

用宇宙引力直接一艘接著一艘拉下來打當然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既然機會難得、而且剛剛還機智地存了檔，沈時序那身為玩家無法擺脫的作死精神立刻就冒了出來。

首先，是一件一直疑惑但沒有嘗試過的事情——宇宙引力究竟能不能對玩家自身造成傷害。

沈時序調整方向，特地拽了一艘靠近自己頭頂位置的飛船。

飛船被宇宙引力鎖死，急速下墜，和空氣摩擦出肉眼可見的劇烈火花，特效滿分。

直到把飛船拽到自己頭頂、兩者之間隻相隔不到一個拳頭的距離時，沈時序才徐徐放手。

飛船遠看很小，近看很大。

——無論怎麼看，都是能壓死一個人的尺寸。

【Game Over】

……嗯，看來這和那是兩回事，以後得注意點宇宙引力的操作方向。

滿足了沒有必要的好奇心後，玩家徐徐讀檔，這一次從包裡取出了即死槍。

——這玩意兒也還沒實地測試過效果呢。

本來上一場戰鬥時沈時序就想拿出來試試，可無論是那群富貴NPC還是雇傭兵紅名小怪全都太脆，怎麼看都不是良好的下手……咳，測試目標。

畢竟2%的即死概率，非酋玩家沈時序並不覺得自己能輕易觸發。

而飛船的血條夠長，兩三百發普通子彈應該也不會對它產生太大的傷害，是最佳不過的測試對象。

即死，顧名思義，哪怕隻造成0.0001的傷害值，但凡觸發即死效果，受傷者也會立刻死亡。

雖然按照遊戲過場提示來看，該遊戲大多紅名怪都會鎖1血，不過對玩家來說，砍怪就是砍怪，人頭就是人頭，沒有什麼區彆。

沈時序手中的【藍斯的貼身武器】是一柄形狀非常拉風的槍。

以沈時序對於槍械的了解來形容的話：總之不是短短的□□，也不是長長的狙擊槍，是介於這兩者之間不長不短的槍。

她舉起槍對準天空，但視野裡並沒有出現輔助瞄準的十字準心。

——很明顯，全息遊戲《第二人生》不樂意給這點輔助功能，一切射擊和瞄準全得靠玩家自己來操控。

沈時序試著開了一槍。

子彈從槍膛射出，劃出一道白色軌跡，還沒有碰到飛船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下墜。

也就是說，玩家可以看見子彈的飛行路線，那就方便調整了。

沈時序扛著槍掉頭，火速爬到對面房子頂上——對面的房子比自家高多了，似乎還有個信號塔一樣的東西——重新瞄準調試了幾次。

開到第五槍時，才堪堪第一次擊中飛船。

飛船被擊中的瞬間，血條便隨之出現——老長老長的一條，而且完全看不出受到了損傷。

也正常，你能指望□□在飛船上打出多少傷害？

不過，這飛船好像沒有不明力場。

劈裡啪啦開了幾十槍尋找手感後，沈時序重新上膛，慢條斯理地打開了技能“弱點判定”。

——技能這麼多乾什麼的？當然是鼓勵玩家組合使用啊！

大大小小的圓形弱點不均勻地出現在玩家的視野中，飛船上隻有三個點，不過也足夠了。

沈時序半閉著眼，稍稍調整方向，依靠剛才測試出的變量鎖定了一個最容易擊中的弱點，扣下了扳機。

子彈從槍膛射出，沿著白色弧線飛遠，像是一片羽毛般輕飄飄擊中體型巨大的飛船。

這一幕本該是蜉蝣撼樹、做無用功。

但命中的那瞬間，沈時序的眼前就跳出兩個血紅色的大字。

即

死

飛船的全滿血條在眨眼間被清空，從萬米高空自由落體。

完全不講道理地用槍完成遠距離狙殺飛船成就的沈時序用手搭棚看熱鬨，不嫌事大地吹了聲口哨：玩家遠距離打飛船，甚至不需要研究水滴探測器。

沒有任何問題，她這次提前看過了，墜落的地點不是自家房子。

係統又跳出了一個新成就【神槍手】：你開槍的準頭完全不講道理，從歐羅巴到阿塔尼，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沈時序掃過一眼，發現又是沒有用的東西，嫌棄地無視。

這遊戲的成就係統完全隻有逼死收集玩家這一個作用。

……你XXX好歹也開個成就點商店吧！！

——

宇宙中，每一個文明都在想方設法地變強。

哪怕是一些未開化的土著，也會為了更好地生存去研究狩獵、醫療等等；就更不要提已經知道“自己不是宇宙中唯一智慧種族”那些中不溜丟的文明了。

……雖然，最頂尖的幾個文明還在瘋狂互卷，除去他們自身，誰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在卷什麼。

阿塔尼恒星係就是這樣的一個中不溜丟文明，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他們崇尚著自然掠奪的規則，在宇宙中精心挑選殖民地，以此來獲得更多的資源、壯大自身的實力。

歐羅巴恒星係本來就是被挑選中的目標之一。

阿塔尼星人在歐羅巴星係悄悄投放了數台探測用的衛星，這些衛星能夠恰到好處地避開星盟的監視、但又能以稍微緩慢的速度收集歐羅巴的情報。

這本該是一套阿塔尼星人已經如法炮製幾十年、非常成熟的流程。

一，悄悄派出探測衛星；

二，確認對方星係非常菜，而且星盟對其也愛理不理、可有可無；

三，以最快速度發兵控製該星係，建立殖民地和代理政府；

四，當愛理不理的星盟姍姍來遲時，上交一些額外費用，並承諾會繼續履行盟員國的義務，星盟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放過；

五，獲得大量資源和勞動力，籌備資源，開始搜尋下一個殖民地。

但在對歐羅巴星係的行動上，這套流程從第一步開始就出了問題。

——明明應該是超出了歐羅巴科技水平的探測衛星剛投放一個多月，突然就被人蓄意撞壞了！

要知道，所有探測衛星運行路線都經過嚴格的計算，絕不會和任何歐羅巴的飛行載具路線有所重疊，相撞更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

挑釁，對方這是在挑釁！

阿塔尼星人又驚又怒，立刻派出了前鋒軍隊進行威懾，畢竟隻是區區一個末等三等文明……

……然後末等三等文明又把前鋒軍隊也全殲了，隻有緊急用的備份黑匣子被裝在逃生艙裡送了回來，裡面的數據破敗不堪，隻能看出對方實力強勁、不留活口。

認識到自己的存在或許已經暴露在未知的敵人面前，阿塔尼星人終於認真了起來。

他們集結勢力，向歐羅巴正式發動了軍隊。

因為連著翻車兩次，阿塔尼人抵達得小心翼翼，特地停留在萬米高空，對整顆洛東星進行了掃描和分析。

越掃描分析，越摸不著頭腦：這裡的人怎麼看也不可能是我們的對手吧？？

甚至還有個穿著白衣服的幼年體智人拿著一看就很落後的槍，對著主艦堅持不懈地放槍——大半子彈還都落空了。

如果不是場合太過嚴肅，負責調整監控畫面的阿塔尼人都要笑出聲了：子彈？用那種□□試圖將飛船打下來？這裡的人智商是隻有未開化水平嗎？

阿塔尼遠征軍元帥皺著眉聽完分析報告，略作沉吟，下令：“既然這樣，那就動……”

後面“手吧”兩個字還沒出口，體型龐大的主艦內在刹那間黑了下來，所有電子設備的光都在那一瞬熄滅、陷入死寂，就連能源燃燒、引擎運轉的聲音都消失了。

短暫的停滯後，主艦開始順著洛東星地心引力的召喚下落，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控製艙內一片混亂：

“無法連接引擎！”

“電器全部失靈！”

“無法激活重力纜繩，迫降準備失敗！”

“——報告，已失去所有控製！”

……簡直就像，這艘明明沒有生命的主艦卻被人在一瞬間“殺死”了那樣。

萬米的距離對於自由下落來說並不算什麼。

當主艦重重墜落在地、滑出老遠時，艦上的阿塔尼遠征軍成員已經損失了大半。

“全軍發動打擊！所有醫療兵隨隊前往主艦救治傷員！”元帥沉著臉用私人通訊設備下令——艦載設備已經同主體一起被“殺死”，即使外表完好無損，卻無法做出絲毫反應。

隨後，阿塔尼元帥將手臂巨大化成木質的巨掌，以蠻力在主艦頂部撕開了一道口子。

元帥從這道口子跳出去時，正好碰見了剛才畫面中舉槍射飛船的幼年體——那柄槍正被她很隨意地拿著手柄、倒架在肩膀上。

她好奇地站在主艦上面，歪頭打量被巨大化後尚未收回的手臂：“上次殺太快了沒注意，你們一族全身都是木頭嗎？”

阿塔尼元帥並沒有動怒，他也在觀察對方。

儘管她看起來隻是幼年體，但外表並不能完全用來判定個體的強弱。

譬如，宇宙中有一個頂尖文明的成年平均身高就隻有130cm。

更何況，主艦究竟是如何“死”在對方手中？

“那把槍，”阿塔尼元帥用上了星盟通用語，“你是從何得來？”

“這個？”幼年體甩了甩槍，態度很隨意，“這個不能對你用，你血條太短了。”

她說著，反手將槍橫著掛到後腰上，又從空氣裡“拿出”一套裝備：“我想實驗一下這個。”

她一按按鈕，火舌就噴了過來。

被照臉燒了個正著的阿塔尼元帥：“……”

阿塔尼人當然弱火，但因為全身都覆蓋著一層特殊的隔離膜，也沒有這麼容易被點燃。

十幾秒鐘後，幼年體移開噴火手柄，觀察幾秒，表情很失望：“血都不掉，也沒燒黑，是有蛋殼嗎。”

阿塔尼元帥冷靜了兩秒鐘，正要再度開口試探對方，卻見她反手掏了一下，取出一個淺色的方塊砸了過來。

再次被照臉砸了一單位清水的阿塔尼元帥：“…………”

幼年體比他還驚訝：“啊，靠太近拿錯了，這不是汽油。”

上半身濕透了的阿塔尼元帥：“………………”

挑釁，這是挑釁！！！

“看來你沒有和平談話的意思，”阿塔尼元帥收回了變形的手，冷硬地對著手腕上的通訊儀下令，“準備原子彈。”

通訊另一頭詫異道：“可是，您和主艦都還在地面上……”

阿塔尼元帥拍了拍胸口，一個小型護盾迅速展開將他包圍其中：“讓主艦展開反輻射盾。”

“……是！”

阿塔尼元帥抬眼看向對面的幼年體，對方微微偏著頭聽了全程，毫無驚慌害怕，反而若有所思地問：“你說的原子彈，跟核彈是一個東西嗎？”

阿塔尼元帥覺得有些不妙，但還是回複：“你不知道核武器包含了原子彈和氫/彈嗎？”

聽到這個回答，幼年體的眼睛唰地亮了起來：“真的嗎？你真是個好人啊！”

阿塔尼元帥：“……”這莫非是個瘋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