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山,桃源村。
這兒從來沒有這麼熱鬨過,當地居民瞠目結舌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修士,俱是仙風道骨、仗劍天涯的俠客之姿,衣袂翻飛步履生風。
比家裡養的雞鴨鵝都要多。
“這位搖光仙尊究竟是何方人士?”有凡人不太了解修真界的彎彎繞繞,在早餐鋪子上好奇同修士交談。她問的明明是一人,周圍所有修士卻突然間門靠了上來,滿臉激動暢快提及。
話語與神態都是無儘的尊崇,說話時又忍不住頻頻看向籠罩著濃霧的高山——天道在上,這是他們第一次離搖光仙尊這麼近!
凡人聽了半晌,卻還是有些不解:“就因為這位仙尊是琴修第一人嗎?那劍修也有第一人、丹修也有第一人……”
“非也、非也。”有修士神秘兮兮晃了晃食指,掩唇道:“搖光仙尊之所以出名,還在於他的事跡。你可知這次他的傳承墓出現,道聖宿南燭隻花了一天就從青城觀急急忙忙趕了過來,可曾見過他對其他人這般上頭?沒有哇!還有,方才我預備租住客棧時,卻得知整座客棧都被冼劍宗給包了下來。劍尊裴子燁也在。”
說到這裡,修士搓了搓手掌,面色隱隱發紅笑道:“姑娘你想想,這兩人現在都在霧陣裡,定已經同搖光仙尊的幻身碰面了!”
一般來說,其他大能修士的傳承墓霧陣,不出幾日定被破解,要麼傳承者們能力不足被霧陣的墓主人幻身殺死逐出霧陣,要麼就是有能力者衝鋒陷陣殺死幻身,獲取傳承。
總之不會持續太長時間門。
而今霧陣已經持續了五天整。
“真想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修士好奇到抓耳撓腮,又捶胸頓足道:“可惜現在已經沒有遺物,進不去霧陣了。他們搶得可真快,我第三天趕過來竟然已經一個都不剩了!”
“嗐,彆提了。我第二天趕過來的時候,遺物全都在拍賣,來得早也沒有用,笑死,根本買不起。”說著那修士拿出四本話本,搖頭歎氣道:“溫故而知新,這幾日咱們還是看看話本解悶吧。待那上萬傳承者出來,再向他們打聽打聽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凡人震驚:“怎麼還有話本呢?!”
“自然有的!”一群修士又興高采烈給凡人科普話本內容,道:“這四本分彆是講劍尊裴子燁、佛子鑒真,以及道聖宿南燭。第四部才剛出,是講魔尊傅寄秋的——不過我覺得吧,這四本屬實是有些湊數了。”
“何出此言?”
“你看看這桃源村,而今前三部的主人公們全都已經來到了傳承墓,眼巴巴瞅著搖光仙尊。隻有魔尊毫無音訊,看起來是不怎麼上心啊。”
修士話音剛落,街道上方有巨鯨遊過,層層疊疊的幻影海浪衝天而起,鯨鳴聲貫徹長空,引金烏嗡嗡震蕩。
烏烏泱泱的黑色魔氣遮天蔽日。
好不威風!
“噗——”一群在喝早茶的修士們噴出茶水,啞然抬頭往天上看,呆呆
張大了嘴巴。()
打臉怎麼來得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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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也懵了,“你們怎麼了?”
“這是忍冬城的魔修‘千面’的法器!旁邊那些……那些應該是其他的魔修,他們怎麼全都來到了這裡啊。”眾人驚愕面面相覷,千面可是傅寄秋的得力乾將。
這個人都來了,傅寄秋難道也來了嗎?
“應該不會吧。傅寄秋是個劍修,他對於法琴熒惑應該是沒有什麼興趣的。”有人狐疑看向話本的第四部,自從此話本問世之後,引來諸多嘲弄。不為其他,就為了筆者將傅寄秋也給扯了進來。
劇情實在是太扯了些,離譜到他們連嘲諷的話都說不出來,隻權當一個離奇的玄幻故事來看,“他也可能是派了個手下過來搶搖光仙尊的仙身吧……畢竟怎麼說也是曾經的師兄弟呀,再怎麼不熟,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小師弟的仙身落入幾個對其有想法的男人手中。”
眾人仔細想了想,覺得這個思路更靠譜些。
遂揭過此事,不再談及。
在早餐鋪子的上方,是一處窗門打開的客棧,窗邊正站著一個身穿深紅色袈裟的男人,他正遲疑垂眼看著掌心的一盞金燈。
是鑒真。
鑒真手中的金燈頂端呈現蓮花的綻放姿態,幾瓣金蓮花瓣包裹著一個瑩瑩光團,光團中時不時還有絲絲縷縷的白光在遊走。他將金燈收入儲物戒靜待幾秒鐘,才重新將其取出。
金燈依舊在發亮。
“明明不會對仙身也有感應……”鑒真疑惑舉起金燈朝向桃花山的方向,視野中,近處的金燈與遠處山頂的熒惑法琴呈一線之時,金燈便微微嗡鳴起來,看著像是要迫不及待飛入桃花山中。
“是太想去到搖光的身邊麼?”鑒真收回手掌,摸了摸金燈光團,歎氣安撫道:
“可那隻是他的仙身,不是他。”
***
雨好像停了。
連星茗伸手去接雨水,再沒有微涼落入掌心,他收起油紙傘,又偏眸看向遠處。
奇怪。
怎麼那邊有雨,他這裡沒有?難不成烏雲還會選地界降落雨水?
“哥哥,我腿疼。”慶安小聲道。
連星茗掀起她的褲腿看了一眼,蛛網狀的黑色紋路已經蔓延到了膝蓋以下,他指尖彙聚靈力注入其中,妄圖逼出蛇毒。但靈力一注入到凡人的身體之中,猶如泥牛入海,瞬息就不見。
看來不需要幾刻鐘,毒液就會攻入心脈了,屆時慶安就會中毒而亡。
他垂下手掌,問:“要不要我抱你走?”
慶安搖頭道:“哥哥你的手上有很多傷。”她對自己即將到來的命運絲毫不知曉,歪著頭聆聽幾秒鐘,突然哈哈笑著雀躍擊掌:“有水聲!”
連星茗順著她的面朝方向看過去,讀出湖泊旁立牌的名字,笑道:“謝天謝地,你終於知道寢宮在哪裡了?”
慶安又道:“還有人聲,和破風聲!”
湖泊邊有名宮
() 人正驚慌失措揮劍砍蛇,慘叫連連。連星茗抬掌揮出靈力擊退蛇潮,那宮人遙遙看他們一眼,也不敢靠近,惶恐扔下劍就跑了。連星茗走近撿起劍——是一把木劍。
“有個人在這裡拿劍砍蛇,我把蛇清理乾淨後他跑了。”連星茗簡單解釋了一句,提著木劍輕輕敲慶安的頭,“你若再找不到路,我就不指望你了,還不如截停一位宮人問問看。”
慶安捂住腦袋道:“我知道。”
“在哪兒?”
慶安不舒坦動了動腿,問:“哥哥你能禦劍嗎?你能不能禦劍帶我過去啊?”
連星茗“啊”了一聲,“我是琴修。”
慶安沒聽明白,疑惑道:“那你能禦琴帶我過去嗎?”
“…………”好新奇童稚的發言。
連星茗一時之間門都不知道該從哪裡解釋起,失笑道:“你這話若是讓我寒荷師叔聽見了,她一定會氣到打你手板板了。”
另一邊,偏殿頂瓦之上。
在連星茗拿起劍的那一瞬間門,傅寄秋的臉色陡然間門就變了。
他幾乎要立即降下。
看清楚是木劍之後,才堪堪停住腳步,身體尤為僵硬,渾身血液沸騰,暴動的靈力在瞬息之間門就凝聚到心脈處。又聽下方傳來慶安的笑聲,“為何子燁皇兄會用劍,你不會呀?你們不都是仙人嗎?”
連星茗道:“我是琴修啊。”
慶安的腦子裡好像沒有“琴修”、“劍修”這種概念,她以為仙人都是耍劍的,道:“前面就是我的寢宮了。你將我送回去後就要離開嗎?”
“怎麼,想留我住?”
連星茗提著木劍往前走了幾步,笑道:“那可不行。我得回去找我師兄了。”
慶安搖頭,有些失落道:“我隻是在想以後還能不能見到你。”
連星茗偏頭看向她,因為腳踝上方綁著繃帶的緣故,她的褲腿微微翹起,露出底下泛著奇詭黑色的蛛網狀皮膚。
“……能吧。”不能。
連星茗頓了片刻,溫和彎唇說:“我若有機會,便會來看望看望你。”
慶安一聽這話,立即甩掉了心中的不舍,高興往前一瘸一拐跑了幾步,好奇道:“那你走之前能不能舞一套劍招呀,我能聽得見。”
“你就算能聽得見,我也不會舞。”
連星茗將木劍往地上一插,再一次強調道:“我是琴修。”
他往前走出幾步,身形從木劍旁邊經過,“而且我就算會舞劍,也不能舞給你聽。”
“為什麼啊?”
“我師兄讓我不要碰尖銳物品。”
慶安聞之驚奇,明明眼睛上還罩著一圈白布,震驚的眼神卻好像實質化地投射在連星茗的身上,欲言又止安慰道:“哥哥你與你師兄同為仙人,仙人不都是要除毒獸的嗎?不拿劍怎麼除?你若是學藝不精可以直說,我不會覺得你不厲害的!真的不會!”
“快走!”連星茗在後面戳她腦袋,好笑道:“學藝不精?我巔峰時期可是能將你子燁皇兄打得滿地找牙的,至少比他要厲害一些的……”
笑聲漸行漸遠。
傅寄秋從宮宇上降落在地,提步走到木劍之前,伸手握住劍柄,猛地注入靈力——
哢擦!一聲震裂頓響。
木劍登時四分五裂,碎成數截摔入冰涼潮濕的宮道之上。
絳河仿佛也感受到了什麼,若蚊嗡般輕輕顫動了一下,溢出的劍氣全部鬼縮回劍鞘之中,一柄名品靈劍看起來比地上的木劍都要灰蒙蒙。
“……”
傅寄秋戰栗從喉口送出一道冷氣,眼眶下方挑起一抹悲慟的薄紅色。
他看不得他拿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