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1 / 1)

幾乎在他話音剛落的下一秒鐘,傅寄秋便身形上傾,似試探般緩慢地靠近他。連星茗下意識掌心壓下,重重按住傅寄秋的心臟位置。

“……”

傅寄秋停下,垂眸無聲看向他的手。

連星茗心中訕訕,連忙撤掉掌心的力道,傅寄秋這才抬起眼睫繼續。

冰冷又陌生的觸感很快就輕輕貼上了他的唇,先是很輕很輕地啄了下,似在觀察他是否要推開,待察覺到他沒有抗拒,這個吻就變得更加溫柔、細密了起來,似溫水包裹上來。

柔軟從唇縫中悠走,連星茗閉眸一動不動,低著頭死咬牙關緊緊抿著唇,渾身的力氣都用在了忍著不推開這人,眉頭也輕輕蹙著。

有乾燥的掌心輕柔撫上他的後脖頸,帶有薄薄一層繭的指腹刮過他後頸最細嫩處的肌膚,似在耐心地安撫他。不知道何時起,傅寄秋站了起來,俯身雙手捧著他的面頰,小心珍重地親了親他的唇,微微退開時呼吸聲微重,有些無奈道:“星星,張嘴。”

連星茗睜開眼睛,仰頭看著傅寄秋。

看見了一雙微微泛著紅暈的動情眼眸。

他鬼使神差道:“……好。”

再接觸時,傅寄秋溫柔撬開了他的唇縫,連星茗隻能被動仰著頭,時常會被親到下顎後仰一下,又被摟住後脖按了回來。他沒有回應這個吻,他像根木頭,或者應該說像是個不為所動的鐵樹,他能感覺到傅寄秋的動作變得焦切起來,又像是怕嚇跑他,動作克製,近乎虔誠般垂著眼親吻著他的唇,在更小心翼翼地取悅著他。

連星茗並非不想回應,隻是他現在渾身骨骼似乎都藏在身體裡尖叫,隻是一個吻便讓他覺得心底被侵/犯。庭院外響起腳步聲,似乎是郡守府路過的家仆們,還有細語切切的交談聲。

連星茗終於忍不住,掌心稍下推了一下。

傅寄秋果然立即退開,唇角下壓了一瞬。

待那些細語切切逐漸遠去,連星茗才從庭院拱門處收回視線,轉向傅寄秋。

他想說要不還是停下吧。

可抬起眼時,他看見了傅寄秋泛著紅、頗為隱忍的眼眸,就連額角處都滲出了克製的細汗。原本要說出口的話,到嘴邊卻轉了個意思,連星茗看著他黑幽幽的晦暗瞳孔,小聲道:“師兄,我仰著頭,脖子有點酸……”

傅寄秋呼吸一輕,將他抱到石桌上,又雙手撐在他的兩側,“這樣?”

“好一點了。”

連星茗垂眼看著他,乖乖答。

傅寄秋彎了下唇角,攥住他的手將其放到自己的心臟上,柔聲問:“還想繼續嗎?”

“……”

連星茗感受到了掌心之下的心跳,急促又洶湧,傅寄秋遠比表面上看起來要失控得多,仿佛隻是一個簡單接觸的吻,就能輕輕鬆鬆地刺激到他,又被他強行克製地壓下去。如擂鼓般的心跳與指腹緊緊貼著,某一瞬間,連星茗仿佛感覺自己手掌中的經絡也在

跳動,手掌連帶著震動。

砰砰——

砰砰——

連星茗張了張嘴,道:“繼續吧。”

他坐在高高的石桌上,傅寄秋想要吻他,便隻能擠進他的□□。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膝蓋裡側刮到傅寄秋的胯骨,還不等他將膝蓋移開,傅寄秋便單掌摟住了他不斷後仰的腰,另一隻手掌輕柔托住他的後腦勺。

連星茗一邊被動閉著眼迎著他的吻,一邊恍惚地抬手繞到腰後,將他的手臂往外拉。

傅寄秋順著他的力道,將手臂移開。

掌心撤開時,指腹不小心刮到了他的後背脊骨,連星茗悶哼一聲,身形霎時間向下軟了點。

方才他一直反應平平,似乎不為所動,這還是他第一次有了異於平常的反應。傅寄秋默了片刻,這次沒有應著他的力道鬆開手臂,掌心緊貼著他的後背脊骨,冰涼指腹輕輕上下撫著。

被他撫過的地方,似酥麻的電流湧過。

那一片肌膚都仿佛豎起戰栗的雞皮疙瘩。

連星茗呼吸錯了一拍,變得粗重,唇上的力道又讓他難以汲取到新鮮空氣。他像是一隻被順毛摸過的小貓,舒服到緊閉的黑睫都在顫。

他終於抬起那隻緊緊按在傅寄秋心臟上的手,轉向了他的肩膀處,又摟過他的脖頸,開始試著回應,想讓傅寄秋再多碰碰他後面。脊椎處每一次刮過陌生的力道,都會讓他更軟倒,到最後幾乎是靠在了傅寄秋的身上,意亂到險些忘卻身在何處。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傅寄秋才隱忍退開。

庭院中隻剩下急促、混在一起的呼吸聲。

連星茗坐在石桌上,罕見有些失神。

許久後他才抬起眼,看著傅寄秋泛著水光的殷紅唇色,又看見後者眼底克製的情動。

“有感覺嗎?”

傅寄秋嗓音微緊問。

“有……”連星茗終是回過神來,心虛道:“師兄,你想聽好聽的話還是真話。”

傅寄秋毫不猶豫道:“好聽的。”

連星茗依舊坐在石桌上,道:“還是挺舒服的,我應該是有感覺的。”

“……”

連星茗更心虛,小聲道:“真話就是,心動和被刺激到我還是能分得清的。我覺得你現在是有點耍賴了,你剛剛不應該摸我的後背。”

傅寄秋失笑:“那不摸你脊椎,再來一次?”

“不了,不了。”

連星茗連忙拒絕,不太委婉道:“若真要想通其中道理,進行對比。我不如去找彆人試試看,看看一邊親吻一邊……會不會有方才的感覺。”

傅寄秋呼吸滯住,看著他,喉結上下動了動,停頓數秒才出聲:“你想要找誰試?”

連星茗沒聽出他話語中的異樣,想了想道:“不知道。若隻是因為要弄明白這些不重要的事,就去唐突地去騙他人一個真情的吻,好像實在不負責任。還是莫要再嘗試吧。”

方才的那個摸著後背脊椎的吻的確

有些讓他食髓知味,想起來都覺得渾身發軟,還想再體驗。隻不過若是因為片刻的歡愉,就胡亂放任自己沉浸其中,豈不是成為了欲/望的奴隸?

且他對師兄無意,若是真的應下來,隻會讓師兄下半輩子都因他的態度而遲疑不安,很可能還會因此錯過未來真正合適的愛人。想到這裡,連星茗決定當斷則斷,笑道:“我們日後,還是當回師兄弟吧——嗯,我已經不是蓬萊仙島的弟子了,若你不介意,我想尊稱你為仙長。()”

……?()_[(()”

仙長這個稱呼,似乎比師兄還要遠。

更加疏離。

從阿檀,退到師兄,再退到仙長。

傅寄秋垂著眼睫,許久才道:“還是叫我師兄吧。”

“也可以。”

連星茗見他情緒有些低落,心底有些擔憂,從石桌上跳下來問道:“師兄,你很傷心嗎。我說這些並不是想讓你傷心,你日後也許會遇見更喜歡的人,也許那個才是真正適合你的人。”

傅寄秋抬眼看他。

連星茗笑起來時,眼角微微彎下,眸底的光是溫和而平靜的,像曆經大風大浪後的隨遇而安。很少有人能夠將動心斷得如此決然、如此不留痕跡,就好像從來都沒有存在過。傅寄秋道:“若我說傷心,你會改變主意嗎?”

連星茗眉眼彎彎道:“我會哄你開心,但我不會改變主意。”

他用靈力在指尖掐出一朵小花,小心塞進傅寄秋的掌中,甜甜笑道:“我這個法術是專門用來哄小孩的,迄今為止都隻對小孩用過。師兄你是獨一份。”

傅寄秋接過花,唇角輕輕彎了彎。

連星茗偏頭觀察他的表情,過了幾秒鐘,傅寄秋像是想開了,後退一步保持合適的距離道:“今日事便忘了吧,從今以後我都不會對你逾矩。我也會將對你的心意斷掉,應不難。”

連星茗鬆了一口氣,點頭道:“師兄你能這樣想自然極好。除障辛苦,今日便早早休息吧,我去東邊那間廂房睡。”

傅寄秋:“好。”

連星茗對他行禮,轉身走近了庭院內東邊的廂房,關門前看見了傅寄秋依然立在庭中。此時夕陽已經完全下沉,傘亭中黯淡無光,看不清這人的神情,隻是隨風而起的墨發仿佛有些紛亂,似是染上烏黑的暗影。

連星茗抿唇看了數秒,才靜悄悄關上房門。

他給自己施了一個淨身術,褪去外袍與鞋襪爬上床,裹著被子側身躺倒。

許久後又有些遲疑地將手臂向後彎,指尖滑了滑自己的脊椎,沒有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是自己摸所以才沒感覺嗎?

連星茗又摸了摸自己有些腫起的唇,舔了舔乾澀的下唇,心想要不直接從了吧。

反正也挺舒服的。

這個念頭剛浮現出來,他就嚇得“騰”一下子從床上坐起,盤膝吸納靈力,大驚默念靜心咒。

——難怪啊!

難怪梵音寺的首條戒律便是要戒色,威力竟如

() 此恐怖,隻是一個吻就有些讓他心猿意馬。係統曾教過他,吻後面還能做許多事……

靜心咒不知道什麼時候便沒有默念了。

連星茗偏眸看向床側,郡守府的客房木床寬大,他一個人睡有些空空落落的。前兩日都是傅寄秋歇在他的身旁,明明是一樣的木床,現在看卻好像有很大的不同,若是……

“搖光,你真是糊塗!”連星茗再一次大驚失色,連忙在心中繼續默念靜心咒。

他再一次意識到自己的意誌能有多不堅定,曾經在佛狸之時,他便總喜歡跟著白羿去嘗試些新鮮事物,今日愛打葉子牌,明日跑去學騎馬,後日便龜縮於酒樓之中同掌櫃學習算賬。他的興趣愛好仿佛有很多,但都學得不精,平生所做過最堅定的事情,便是一而再再而婉拒係統。

連他自己都十分驚訝,當年那種境況,他到底為什麼會堅持那麼長時間,屬實有些稀奇。

話說回來,他今日能因為這個原因從了師兄,也許明日就能因此從了其他人。

那他成什麼了?

他把傅寄秋當成什麼了??!

還是不要開這個先例吧。師兄之後的反應都要比他平靜許多,他這個情魄有損的人豈好意思如此心亂如麻?

連星茗正色心想。

日後萬萬不能再生這般旖旎念頭。

另一邊,西面的廂房。

傅寄秋遠沒有看上去那麼平靜。

他端坐在床側,周身淨是心魔的黑氣籠罩,在他的視野中,整個廂房都布滿了潮濕陰損的黑氣。靈脈中的靈力暴動,他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竭力壓製蠢蠢欲動的心念。

心魔反噬,傅寄秋偏過頭,掩唇重咳數聲,移開手掌時掌心全是猩紅的血。

他不在意拿帕子將掌心的血一點一點擦拭乾淨,徐徐吐出一口冷氣。

才緩了下來。

連星茗送給他的那朵靈力小花支撐不了多久,此時正放在他的身邊。執起小花,傅寄秋灌入靈力封存住它,彎起唇角指腹輕輕擦了擦白色的花瓣,才將其放入了無名指上的那一枚儲物戒之中。

和連星茗曾經的法琴放在一起,這些東西都區彆於其他儲物戒中的物品。

窗門並沒有關起來。

此時大開,走到窗邊就能夠看見對面廂房的門。傅寄秋抱臂站在窗邊靠著,久久看著,清寒的眉宇緩緩柔和了下來。

心魔跟在他的身後,吃吃笑著重複著他說過的話,道:“我也會將對你的心意斷掉,應不難——這話你自己信嗎?”

“……”

傅寄秋從來都不理會心魔。

即使心魔與他的心儀之人生了同一張臉,他也很少會去多看一眼。

這一次傅寄秋倒是開了口,他看著那處緊閉的屋門,仿佛心情很好般勾起了唇角,無可奈何的語氣裡蕩著靜謐的溫柔。

“星星貪歡,需慢慢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