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捉蟲 信徒(上)……(1 / 1)

禪院惠覺得可以 成淵 8024 字 6個月前

“我聽到了神明的呼喚。”

每一個墜樓者, 都在搶救蘇醒後異口同聲這麼緩緩說道。

他們神情有點恍惚,視線有點渙散,語氣卻無一例外的異常堅定。

如果繼續追問下去, 他們會給出大差不差的同樣的回答:

“我看見了連綿的楓葉林, 看見了一點點蔓延至高處的山路,看見了山路兩側屹立著的千本鳥居。”

“有青鳥停留在鳥居上,它們在指引我前進,‘來啊, 來啊’,好像有人不斷怎麼呼喚我, 然後我就踏上了台階, 從千本鳥居中不斷穿過。”

“然後我在道路儘頭,遇見了岔路口。”

“而那是一條上山路,和一條下山路。”

“兩條路的邊上,都站著一隻……狗?”

那是兩隻一模一樣的狛犬。

——是日本神社入口兩側最為常見的守護獸石雕。

狛犬一邊一隻, 審察般凝視著陌生來客。

右邊的狛犬目光溫和, 它觀察了來客半晌後,就讓開了右邊的道路。

那邊的路依舊有著鳥居。

隱隱沿著那邊看去,高大的神社在儘頭若隱若有。

他們聽見了神社那邊傳來了如囈語般低低又含糊的聲音。

那道聲音明明很輕很輕,卻又雷震耳般引得他們心生悸動。

異樣的狂熱,在那含糊的聲音的牽引下被點燃。

——神明。

概念直接被注入大腦,隨後憧憬如同病毒般在蔓延。

他們情不自禁的邁步走去,心跳的聲音如鼓般回響。

但下一刻。

另一條路的狛犬,忽然展露了獠牙,阻攔在了他們面前。

那隻狛犬變得異常醜陋。

像一隻怪物。

皮膚潰爛,眼珠蓄膿,獠牙粘連著血肉。

怪物狛犬步步緊逼, 隨後朝人撲來。

在極致恐懼下,他們朝著左邊的路瘋狂逃走。

他們奔跑著,恐懼著,向那遙遠神社和那溫柔狛犬求援著。

之後,就是驟然回歸現實的迷茫,與腳下的騰空感。

砰……!

人重重墜地。

意識陷入黑暗,但那異樣的狂熱,卻仍舊停留在內心,並漸漸滋生成了信仰。

墜樓的十人,都是鈴木家施工地的工人。最大的52歲,最小的23歲。

——出事那天,是否有接觸過什麼特彆的東西?

沒有印象,感覺和過去每一天都一樣。

——墜樓點都不同嗎?

不同,但都是北面地下尚未撲水泥地的位置。

——在出事前,沒有任何人發現他們有異常表現嗎?

沒有,大家都忙著工作,而且他們也都是在正常工作的過程中突然放下手裡的東西,然後走向邊沿高空墜落的。

——墜樓的時間呢?

基本都是在差不多下班……大概六點多左右吧?

失蹤的三人,也是到了下班點後才不見的,我們都以為他們是走了,直到工頭發現他們沒有打下班卡。

……

鈴木董事長手裡有所有幸存者的電話,也有那塊地的工頭的聯係方式。

而惠一一列出來的問題,由鈴木董事長本人親自打電話去詢問,也都能很快就得到答複。

畢竟鈴木財團一貫對自己雇傭的員工很好,不管是基本工資還是各項福利,都是行業頂尖水平。

因此哪怕為了這份工作,員工也會積極配合,更何況,鈴木董事長是為了失蹤的那三人而在不斷先後聯係警察與偵探調查——哪怕是推己及人,他們也願意配合這樣的老板。

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問完,禪院惠歪頭陷入沉思。

這是個很奇怪的事件。

如果歸為咒靈作祟,那麼十人的墜樓生還,蘇醒後無一例外的異常信仰,以及三人的失蹤——尤其是失蹤的三人未曾留下任何血跡——這個過於溫和的結果,按照“襲擊”標準來判斷的話,依舊是極其罕見的。

那有沒有可能是標記類咒靈呢?

如果考慮標記類咒靈,就更奇怪了。

因為,既然有人失蹤,就意味著咒靈是可以直接現行、捕捉獵物的。

而標記類咒靈之所以會通過標記殺人,往往是有著“移動限製”與“自保需求”才會進行那麼複雜的行為。這對於可以主動現行捕獵的咒靈來說,這種標記行為太過無意義。

簡單來說,標記式狩獵和直接式狩獵,這兩種截然不同的襲擊方式,短時間內不會同時出現在同一個咒靈身上。

所以如果將墜樓者歸為“被咒靈標記”,失蹤者歸為“被咒靈吞噬”……要麼裡頭有兩種不同類型的咒靈共存,要麼這個結論是錯誤的,這個事件並不屬於咒靈事件。

惠反複思索。

……無論如何,這其中的確存在不合理的地方。

已經收集不到更多的情報了。

鈴木史郎的最後一通電話打完,惠便看向朱令。

在確定朱令已經記錄好了所有內容後,惠便率先站起了身。

“我明白了,鈴木先生。”

惠綠眸看向對面,認真又平靜回答道:

“正如你所說,這的確存在著一些難以用常理解釋的問題,那麼接下來,我和朱令打算去現場看看。”

“我們會儘快幫忙解決問題,請放心。”

2011年的當下,東京還有很多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而鈴木塔的選址,就原本是一片荒地,那就曾經一度是不少流浪漢的臨時落腳的地方。

甚至還有不少無家可歸、靠拾荒為生的人用硬紙板,鐵皮,或者木頭與撿來的大塊布料搭一個小小的家,就此這麼一天天的過日。

當然,在鈴木家買下那塊地後,長居在那的流浪漢便在規定時間內陸續搬離了。

取而代之的,是已經建到約兩層高的未來超大型建築的三角形基底。

……施工地的邊沿搭起了高高的圍擋,入口隻有兩處,前方的工人出入區,後方的建築材料運輸及吊車出入區。

因為已經暫時停工的緣故,圍擋的大門已經鎖上了,不過朱令手裡有鈴木先生給的鑰匙,因此他們倒也不用爬牆混進去。

朱令打開了鎖,惠走了進去。

隨後,黑發綠眼的少年開始仔細觀察那棟未完成的建築。

“……沒有什麼明顯的詛咒氣息,非得說的話,也隻有不遠處那隻蠅頭的氣息了。”

惠目光停留在那隻蠅頭上,輕聲自語:

“不過也正常,這裡的地段不差,如果詛咒氣息濃鬱到能夠覆蓋整座建築,「窗」的輔助監督不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朱令:“蠅頭,我記得這種低級咒靈基本不會主動襲擊人,它們大多隻會停留在目標身上,靠重量緩緩給人造成腰酸背痛一類的不適感,除此之外,蠅頭的移動範圍很大,如果這裡有比它更強的咒靈,在沒有目標的前提下,它們往往會選著躲避,換句話來說……這隻蠅頭在這裡一動不動的呆著,就意味著,它沒有見過,或者察覺到這裡有另一個咒靈。”

畢竟蠅頭是公認最弱的咒靈類型,比它弱的咒靈,目前還沒有發現,或者也一並歸納到蠅頭範圍了。

朱令說著,看向手裡的平板:

“惠少主,我沒有查到符合幸存者口中幻覺畫面的信息,雖然和神社相關的內容很多,但符合狛犬與岔路口這兩個關鍵詞的卻沒有,畢竟狛犬……太常見了,幾乎每座神社入口都會安置狛犬石像,那又不是稻荷神的狐狸那樣具有標誌性。”

朱令很是納悶:“話說回來,咒靈的誕生是需要根源的,而誕生的咒靈身上,也必然會有對應的標誌性痕跡,按照一般規律,如果看見了鳥居,神社,狛犬,這幾乎可以確定,那個咒靈和神明與信仰有關,但是,神明類的咒靈,怎麼會在這種地方……”

這種與神明相關的咒靈,一旦誕生,必然是極其危險的類型。

可是。

……這可是東京市中心啊!

附近完全沒有神社,按照東京人的教育普及率,想要在這種環境下催生出一隻神明類的咒靈,可能性幾乎是微乎其微的。

換成一些偏遠的、有長期本地信仰的山村小鎮,或許還有可能。

“誰知道呢?現在半點氣息都沒有,是不是咒靈還不好說,藏身的生得領域……那種罕見的東西,應該不至於讓我短短不到半年就又遇上一次吧?”

惠呼出一口氣,回答道:

“總之,我先進去仔細走走,朱令,勞煩你在門外等我了。”

朱令欠身:“是,少主大人。”

惠獨自走向施工地內部,打算先去幾處墜樓點看看。

隻是就在他走到建築邊沿時,惠的餘光忽然發現了什麼。

不由眉頭微皺的停下腳步,他扭頭看向右側方的地面。

施工地外圈沒有鋪水泥,仍舊是泥土。數小時前,這剛剛下過一場小雨,這裡的泥土微微濕潤。

而惠在右側方的地面,發現了一串嶄新的、帶著一些濕泥的腳印。

看上去和他尺碼差不多大,從更遠一點泥土上的腳印觀察,這個長度和深度……腳印的主人要麼是個很纖細的女性,要麼是個和他差不多大的未成年人。

但毫無疑問,有人來過。

——就在不久前。

禪院惠若有所思的看向建築內部。

是擅自闖入的外人嗎?

還是說……是施工地這裡,一直有一個人藏在這?

這次任務的疑點有很多,好幾條都不太符合常規詛咒事件的規律。

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咒靈作祟這一可能,畢竟咒靈的行動永遠不能完全按照邏輯去分析。

隻是惠心底隱隱有個模糊的猜測。

而那個猜測,在看見那個腳印之後,開始漸漸清晰了起來。

仔細想想,能夠造成不合理異常現象的,似乎也並不隻有咒靈……

這片停工了一段時間的施工地內,悄悄生活著另一個人!

建築內部。

也就早了幾分鐘翻牆溜進來的工藤新一蹲在地面,根據細微的痕跡,在心底這般篤定道。

——他鞋底微微濕潤,還帶著微濕的泥。

門口的腳印是他的。

隻不過機緣巧合給了惠額外的提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