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 番外3(中)(1 / 1)

床單沒洗太久,隻是搓掉了那塊痕跡,燕折就被管家叫下去吃飯了。

他猜是白白讓叫的,但白白是個傲嬌,從不自己表達好意。

他心裡美滋滋,在餐桌上被問“想要什麼成人禮”時,差點把那點隱秘的心思脫口而出了。

但最終膽怯戰勝了衝動,萬一白白不喜歡他,那以後豈不是要斷交?

少年的心動總是忐忑又直白的,他可以專注地盯著喜歡的人,可以大膽地說“我想你啦”,也敢在私密的時候想著對方的臉、對方的眼神撫|慰自己……卻不敢說一句“我喜歡你”。

但時間久了,總會叫人發現端倪的。

年紀小的時候,那種眼神還能用對年長者的“敬慕”解釋,可到了十七八歲,那種青少年的懵懂心動就裝不住了,努力兜著也會從各個地方溢出來。

可另一個當事人無心感情,何況對方還是一個沒有成年的孩子。

也許是太缺愛了。

大抵想到了自己的身世,白澗宗也是楊歲安眼裡的野種、賤種,所以能想象燕折作為一個私生子在燕家的待遇,必定是不招人待見的。

所以燕折把他這當做港灣,對他產生了移情心理,也正常,但不健康。

於是在看到那張“生日禮物是想要一個吻”的時候,白澗宗雖然沉默、但沒有動怒,打算和燕折談談,或者找心理醫生跟燕折談談。

白澗宗買下了自己市區那套平層樓上的房子,預備作為成人禮送給燕折,給他一個獨立生活的底氣。

他考慮了很多,在和燕折挑開一切談話前夜想了很多,但卻沒等到那一天。

燕折突然就像被人附身了一般,性格反複不定,越來越怪,甚至有時候的一言一行都會叫人感到惡心。

也不來山莊了,好像已經把這裡忘了。

白澗宗表面不在乎,實際上深居簡出的他卻難得去參加了一場眾世家都會到場的宴會。

宴會上,他的確看到了許久不見的燕折。

可燕折大多數時候看白澗宗的眼神都很陌生,被以為他們不認識的燕馳明領著打招呼時也表現得殷勤且生疏,令人作嘔。

之前隱秘而親昵的關係突然崩塌,也緩慢且突然地擊潰了白澗宗本已建立的內心高牆。他的性子和突變的燕折一起,悄然發生了變化。

他越來越孤僻,越來越冷漠,隨之而來的便是偏執是、陰鬱,脾氣上的陰晴不定,自我毀滅傾向也越來越強烈。

在生意場上被人隱晦地嘲諷“癱瘓”、“殘廢”,他沒有反應,嘴角甚至會揚起一抹毫不在意的弧度。

可到夜深人靜,他會拿起刀片劃開麻木的腿部皮膚,看著鮮紅的血液一點點滲出。

痛快極了。

好像內心壓抑著的陰暗都被釋放了出來。

以至於他劃開皮膚的次數越來越多,劃得越來越深,湧出的血液越來越多,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床上,毯子上。

甚至在某次的商業聚會上再次見到燕折,被對方用黏膩下流的手段投懷送抱時,直接把人扔開進到洗手間惡心到乾嘔。

他回到寂靜的、如一座墳墓的山莊裡,幾乎半是宣泄、半是故意地割到大動脈——

鮮血噴湧而出。

那是繼車禍後,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不,不要——”

白澗宗被耳邊的呢喃驚醒了。

其實和燕折同床後,他的睡眠質量稍好了些。

但這場腿部的手術帶來的微妙變化在夜晚格外明顯,肌肉蘇醒帶來的酸痛,腿部神經一跳一跳的刺痛……都讓夜晚的覺變淺。

但燕折什麼都不知道。

白澗宗和醫生的交流都是英文,普通單詞燕折都懵懵懂懂,何況還有很多專業術語。

不過今晚燕折不知道夢到什麼,一直在冒冷汗,睡不安穩,喃喃囈語,有時候能聽出來是什麼“不要這樣”,有時候聽不清。

然後像是被夢裡的情景嚇到,猛得驚醒,大口大口地喘氣,眼神失去焦距,像丟了魂。

這是燕折做噩夢的表現,但是有段時間沒這樣了。

一條胳膊被燕折枕著,白澗宗隻能單手撐著床,艱難地讓身體側了些,兩條腿發出一股細密鑽心的痛,他忍下來,輕拍燕折的背部。

“夢到什麼了?”

燕折往白澗宗懷裡一蒙:“我不喜歡醫院。”

白澗宗:“沒人喜歡。”

燕折悶悶地問:“等明天檢查通過,是不是就能回家了?”

白澗宗嗯了聲。

燕折覺得,白澗宗大多數時候都是“溫柔”的,隻是白天的溫柔藏在“刻薄陰翳”之下,晚上的溫柔更為顯山露水。

背上那隻溫熱的手讓他感覺到滿滿的安心,心裡的依賴感更勝從前。

“我夢到以前的事了。”夜色還很深,燕折和白澗宗一起窩在病床上,“夢到你拿刀劃自己,吉伯沒有及時發現,我急死了一直喊,但所有人都聽不到我的聲音……”

“夢都是反的。”

燕折不管,繼續說:“我就這麼看著你沒了呼吸,就像上輩子一樣。”

白澗宗:“……”

剛才醒的時候,有那麼一會兒燕折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在上輩子?這輩子?哪個時間段?腦子很暈,感覺重活一次隻是一場夢、這半年以來的經曆都是上輩子被埋水泥混凝土裡的一場想象。

“不是假的。”白澗宗垂眸,“我腿疼得厲害。”

燕折驀然抬頭,緊張得很:“要不要叫醫生?”

白澗宗:“不用,能感覺到疼是好事。”

這種痛和之前時常出現的幻肢痛不一樣,你是能感覺到腿部的活力在一點點複蘇的。雖難熬,但值得。

燕折倏然明白,錘了白澗宗一下:“是不是每晚都疼?還裝沒事的樣子……就欺負我聽不懂外語是吧?”

白澗宗臉色平淡,嘴唇微白,

不過這都是他的常態,隻有接吻的時候才會紅潤些。

他低頭在燕折唇上親了下,鬆開,又親了下。

燕折被他搞得有些慌:“這麼疼嗎?”

“有點。”白澗宗說,“睡不著就給我按按。”

燕折猶豫了下,說好。

術後的傷口已經愈合了,他這些天也有看康複師怎麼給白澗宗舒緩按摩的,學了些,簡單按兩下應該沒問題。

他坐起來,披著白澗宗的外套,把白澗宗的腿架到自己的大腿上,輕輕揉按。

“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嗯,好多了。”其實客觀來說沒有,但燕折溫熱的掌心好像真的化解了一些刺痛,情緒平穩了,疼痛也變得好像沒那麼難熬。

現在還是淩晨三四點,窗外夜色昏暗,病房裡倒是亮著暗燈。

燕折沒了困意,和白澗宗有一茬沒一茬地聊起來。

“我最近老是夢到十幾歲的事情。”他補充道,“是和你認識以後的十幾歲。”

“都有什麼?”

“有白白,有你,還有吉伯……”燕折回憶著,“還有十六歲還是十七歲生日的時候我許願,想和你去遊樂園玩。”

“十六歲。”白澗宗倒是記得。

不過那會兒他名聲已經不太好了,身份又特殊,讓人發現他和燕家私生子攪和在一起還不知道會怎麼抹黑。

大概會說他是為了利益連未成年男孩都能蠱惑。

白澗宗倒是不在意,但燕折的名聲不能這麼毀掉,屆時面對燕家人也難做。

但燕折許願的時候太虔誠,甚至大聲說了出來,就差把“求求你了”寫在臉上,於是他隻能全副武裝地出門,戴上口罩,穿上平日不穿的衣服,坐著輪椅和燕折去了遊樂場。

雖然真的很鬼鬼祟祟,但燕折還是很高興,被鬼屋嚇得隻哇亂叫就往白澗宗身上撲,坐大擺錘下來都吐了還想去體驗過山車。

白澗宗就在下面看著,有時候會舉著相機拍攝。

燕折認真地控訴:“我們在一起以後,你都沒怎麼拍過我。”

白澗宗:“……家裡的相機都落灰了。”

燕折哼了聲。

出國手術之前,他想把那個磁帶攝像機帶出來拍攝的,但後來感覺不好,磁帶有種做舊的質感,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複古、懷念。

可白澗宗是還活著的人,手術也是走向未來的新通道,不該是做舊的、被懷念的。

於是他又斥資買了個現代相機,還學習了好一陣。

白澗宗向來支持他探索新事物的,也沒阻止,隻說這一年還是要以家教為主。

燕折回憶著回憶著就笑了起來。

白澗宗靠著床頭,瞥他:“笑什麼?”

燕折羞澀抬眸:“你記不記得我之前跟你睡覺,然後把床單弄臟你讓我洗床單的事……”

白澗宗眼皮一跳。

果然,下一秒,燕折就開始剖露真心

了:“其實吧,我那晚是做了個夢,夢見你親我還摸我,然後我就很有感覺,就醒了,又看到你就在我旁邊睡覺,然後沒忍住……”

白澗宗隻抓住了非重點:我是變態?親十七歲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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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了。”燕折嘟囔著,開始遐想:“你說,如果沒有後來燕顥穿我的事,你會不會更早地跟我在一起啊?”

白澗宗一開始沒說話,很久以後才道:“也許。”

這是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燕折以為白澗宗會堅定地說“不會”呢。

但其實想想,如果燕折那會兒沒變,按照白澗宗原本的計劃,他們的關係會變得更近,燕折會在白澗宗的幫助下慢慢脫離燕家,有獨立自主的能力。

十八歲的燕折也許會接替當年那個還沒失去母親和雙腿的“十八歲白澗宗”,活出更精彩健康的樣子。

而白澗宗也不至於會像後來那麼陰鬱。

經曆了四年斷層,白澗宗對燕折的感情還能變質,那沒了那四層的斷層也未嘗不可。

說不定多哭兩次,多磨一段時間,白澗宗就心軟了呢。

就像半年前,白澗宗也不可能想的出來,曾經那個小小一團的少年,如今會嫻熟地解他腰帶,跟他做|愛。

“彆鬨,這是醫院——”

“鬨的是我嗎?明明是小白!”燕折義正言辭道,“你管管它,我是正經技師,正經按摩,你可不要占便宜。”

白澗宗:“……你哪兒正經了?”

“我也可以不正經。”燕折手一伸,“但那是另外的價錢。”

白澗宗本來沒這個心思,這會兒卻給勾得也配合起來:“要多少?”

“不要錢。”燕折心思頓時活躍起來,勇敢發言,“等回家,你也給我框框一下——”

白澗宗:“……”

不說話,燕折就當白澗宗默認了。

許久,他從被褥裡冒出一個腦袋,小聲道:“你再不好醫生都要來查房了。”

白澗宗額間青筋直跳,眸色卻十分冷凝:“你努努力。”

努力不了一點兒。

吃早餐腮幫子都酸的燕折儘量保持冷靜,在醫護面前裝作無事發生。

然後悄悄咪|咪地湊到白澗宗耳邊說:“你有沒有覺得我嘴巴被撐大了一點……”

同樣冷靜的白澗宗一巴掌呼他嘴上,堵住這張什麼都敢說的嘴:“吃你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