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9 章 番外2(下)(1 / 1)

燕折第一次覺得時間這麼漫長,就像被蘇友傾囚禁的那四年,煎熬,難以忍耐。

他腦子裡全是醫生說的“由於白先生截癱時間較長,換在三年前都是絕無可能治愈的,就算現在也隻有百分之十的成功率而已”。

百分之十,足以他們搏一把了。

如果手術成功,幾乎可一說是奇跡了,對白澗宗來說是,對醫學界也是。

白澗宗是這兩年來接受該醫療方案的、唯一一個截癱長達九年的患者,倒不是其他長時間截癱患者不願意冒險,而是他們沒通過術前的檢查條件。

但白澗宗不一樣。自車禍開始,儘管中間頹廢過幾次,最終都還是回歸到了自律的狀態,一直有在鍛煉,不讓雙腿肌肉過分萎縮。

同時,他不抽煙不喝酒,早睡早起,飲食清淡,生活習慣良好。

所以他具備手術的前提,才可以搏一搏。

“您彆太緊張。”俞書傑道,“手術室裡的都是該領域最頂尖的專家,就算手術不成功也不至於有生命危險。”

燕折瞪了俞書傑一眼,做了個嘴巴拉上的動作。

俞書傑默默低頭。

燕折來回踱步,時不時就看一眼時間。

已經三個小時過去了,手術室的燈還亮著,聽不出裡面的動靜。

張三提著袋子走進來:“老板吩咐我給您買的午餐。”

燕折鼻子莫名一酸,差點沒繃住,他嘟囔道:“真閒的還有空安排我。”

張三道:“老板怕您擔心過頭餓著自己。”

“我才不會餓著自己……”燕折嘴硬道,揭開袋子和俞書傑幾人一起在角落吃了起來。

俞書傑他們本不同意,打算換班的時候出去吃盒飯,但是被燕折要求著一起吃了……他實在有點吃不下。

每咽兩口都要看眼手術室,既期望白澗宗快點出來,又想要慢一點。

他怕聽到壞消息。

手機響了聲,稍稍將燕折的注意力引走了。

蕭大帥哥:我殺青嘍。

燕折敷衍地回了句“恭喜”,順便發了個88.88的紅包。

蕭大帥哥:過於摳搜了哦。

燕折:回去請你吃飯,現在沒空。

蕭玖撥了個電話過來,燕折點開接聽,聽到對方明朗的聲音:“擔心白總的手術?”

燕折一邊嚼食物一邊反問:“你怎麼知道的?”

蕭玖說:“秦燁跟我講的。”

燕折盯著手術室,隨口問道:“你們和好了?”

“沒,之前說冷靜冷靜,我們都好久沒見面說話了,今天殺青,他大概是憋不住了跑來找我,沒話找話地說了白總的事。”

“那你呢?憋得住?”

“……”蕭玖歎了口氣,“講真,他不來找我,我可能也要憋不住偷偷去看他了。”

“你倆鎖死吧彆折騰了。”燕折比較看得開,“人生就這麼長,

冷靜來冷靜去都要老了,還不如早點搞一起還能多睡幾次……”

蕭玖差點把口水嗆出來。

燕折還在繼續:“前些年你是憋屈了,未來讓他補回來就是了,或者多要點錢,錢最實在。”

蕭玖:“你怎麼突然勸我和好……”

燕折憂鬱地盯著手術室,語重心長地說:“反正你也舍不下他,你得珍惜他還活著的時光。”

蕭玖一噎:“你,你……白總沒事吧?”

“閉上你的狗嘴,瞎說什麼?”

“好好好,沒事就好。”蕭玖哄道,“手術還沒結束?”

燕折嗯了聲,大拇指無意識地摳著其它指甲的死皮。

冬天了,死皮有點多,指甲也長了些。

蕭玖試探道:“我陪你打會兒遊戲?”

燕折震驚:“我在眼裡就這麼畜生?”

蕭玖乾笑道:“這不是看你這麼難熬,給你找事消磨點時間嗎?”

燕折冷笑:“這跟那些在產房外打遊戲的渣男有什麼區彆?”

“好好,你不渣,你是人間三好青年。”蕭玖試圖用彆的轉移燕折注意力,“你這些天都擱國外玩什麼了?”

燕折:“回去再跟你說,掛了。”

房車裡的蕭玖看著被掛斷的電話,嘖了聲:“這兩人感情真好……”

車門旁傳來一道幽幽的聲音:“我們也可以感情很好。”

蕭玖嚇了一跳:“不是讓你走了嗎?”

“你在這,我走去哪?”秦燁彎腰上車,“你給我一個準話行不行,怎麼才能重歸於好?”

蕭玖嘴硬道:“沒法好。”

“那不可能。”秦燁有時候也很固執,“你想冷靜、想要什麼都行,隻有分手不可以。”

蕭玖沒忍住嘲了句:“我們在一起過?”

“……”秦燁說:“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應該早點擺正我們的關係。”

蕭玖沉默下來,很久後才道:“秦燁,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我確實不太能放下你,可對過去的事一筆帶過我也做不到。”

秦燁:“你想要我怎麼做?”

蕭玖說:“讓我們重新認識一次吧,你主動點。”

秦燁答應得爽快:“行。”

蕭玖想了想:“以燕折和白總結婚的日子為最後期限。”

他還不知道那兩人什麼時候結婚,看運氣吧,那倆結婚了,他就徹底原諒秦燁。

秦燁:“好。”

“那你可以走了,臥槽離我遠點……說好了重新認識一步步慢慢來你現在在乾嘛!”

“從當炮|友開始認識……”

“砰”得一聲!被一腳踹下車的秦燁歎息了聲,這次肉|體也沒法收買蕭玖了……等燕折和白澗宗結婚麼?

他給白澗宗發了條信息:你和燕折什麼時候結婚?他不是要去上學嗎?你再不快點他都要被男大學生拐跑了。

……

婚禮訂在了一年後。

白澗宗能同意得這麼爽快,主要還是腿部手術很順利。

手術剛醒來不久他就開始跨國處理工作,被燕折一把拎開電腦:“你現在應該好好休息。”

“睡不著。”

剛做完手術,白澗宗臉色不是很好看。

“那……”燕折擰了下眉頭,“你給我剪個指甲吧。”

白澗宗幾乎以為聽錯了,不知道燕折犯什麼神經。

不過他還是從病房抽屜裡找出指甲剪,讓俞書傑消毒後才抓過燕折的手。

白澗宗皺了下眉:“怎麼撕成這樣?”

燕折指甲倒不是特彆過長,就是差不多該剪了,倒是周圍的倒刺被燕折撕得幾個都見血了。

“摳了下。”

燕折之前沒這個習慣,白澗宗很確定。

為什麼突然摳死皮,無非就是太焦慮了。

他撈著燕折的手掌,掌心柔韌發軟,沒什麼老繭,手感很好,特彆是夜晚十指相扣鎖在後腰的時候。

病房逐漸響起輕微的哢嚓聲,多餘的指甲和死皮一點點掉落。

白澗宗專注地剪,燕折專注地盯他。

讓一個剛手術完的病人給自己剪指甲實在有點不人道,但隻有這樣,燕折才能安心一點。

雖是小事,卻有種隻有兩個人才能感受到的親昵。

白澗宗突然開口:“手術很順利,再觀察二十來天如果沒問題就可以出院。”

燕折“哦”了聲,想了好一會兒說:“我們一年後就結婚吧。”

白澗宗一頓,抬了下眼,似乎想說什麼,卻被燕折提前堵了回來:“我都不能給你手術風險告知書上簽字。”

“……”

他們現在在國外,白澗宗本人又是主動進行手術治療的,意識也清醒,一切風險告知書都是他自己簽的。

當然,如果他無意識,朋友也可以簽。

但如果換在國內,沒有那一紙結婚證書,無論他們私下有多親密,燕折都無權簽字。

白澗宗說“好”。

燕折滿足了:“同意就不能反悔了!”

白澗宗嗯了聲。

如果順利,一年時間也夠他的腿康複了,就算回不到正常人狀態,但堅持婚禮一天應該沒多少問題。

燕折逐漸激動。

門口,醫生看到裡面病床上的男人給床邊青年剪指甲的場景,會心一笑,雙手交叉在身前等在原地。

等那邊結束,他才走進來用英文與白澗宗溝通。

燕折很憂愁,一句都聽不懂。

好在俞書傑在旁邊低聲給他翻譯,醫生的意思是手術出乎意料的順利,但還是要至少觀察二十天看看情況,十五天後就要開始簡單的康複訓練,前十五天裡也不能疏於按摩。

至於後面能恢複到什麼程度,就得看康複訓練的情況了。

醫生走後,燕折問:“你在這邊請康複老師了嗎

?”

白澗宗瞥他一眼:“不是有你?”

“這不行!我給你按壞了怎麼辦?”燕折信以為真,憂心忡忡,“你早說我就去學一下了,現在學也來不及……你還是趕緊找個康複老師吧,等後面恢複好點我可以給你按,天天按都行——”

白澗宗:“好。”

燕折一呆,好什麼好?

身後傳來兩聲“叩叩”,他回頭,一個女人敲門進來,用英文說了句什麼,得到白澗宗首肯後就走了。

燕折看她的穿著不對,問俞書傑:“她說什麼?”

俞書傑瞄了眼老板,道:“她是康複師,過來打個招呼。”

“……”燕折瞪了白澗宗一眼,“逗我玩是吧!?”

“沒有。”

“臭白澗宗……”要不是剛手術完,燕折都想一掌呼上去。

白澗宗:“過來。”

燕折臉色很臭,但還是挨到白澗宗身邊了。

“陪我睡會兒。”

“剛不還說不困?”燕折小心翼翼地上床,整個人斜著,腿離白澗宗遠遠的,還好床夠大,“我會小心不碰到你腿的。”

“嗯,沒關係。”

燕折倚在白澗宗懷裡,閉上眼睛:“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你做手術的時候我就想,你都還沒給我剪過指甲,等你出來要讓你給我剪一下。”

“下次想剪再叫我。”

“剪一輩子也行嗎?”

“行。”

“如果半個月剪一次,一年就是二十四次,十年就是二百四十次……你會不會不耐煩?”

“不會。”

“那腳能不能也剪一下?”

白澗宗睜眼:“得寸進尺是吧?”

燕折很小心地碰了下白澗宗的腳:“行不行嘛?”

白澗宗:“看你表現。”

燕折十分愉悅,白澗宗能這麼說,就代表他下次提出的時候一定會答應。

今天是個好白狗。

“那,等你可以出院的時候跟我去乾個事吧?”

“什麼事?”

燕折沒回答,先拋出誘惑:“乾完可以免去三年的剪指甲。”

白澗宗:“……”

至於什麼事,當然是去教堂登記結婚。

儘管不是法律意義上的,隻是走個形式,燕折依然十分雀躍,甚至在出國之前就準備西裝,還偷偷幫白澗宗拿了一套。

他來之前都想好了,如果領結婚證書要等兩年,那先在國外走個形式留個紀念也挺好的,他還沒見識過西式婚禮呢,很好奇。

隻是沒想到教堂還要排隊,在蕭玖的幫助下,時間還是排到了白澗宗術後。

唯一遺憾的是,婚禮那天,白澗宗穿著西裝,卻坐著輪椅。

但燕折並不在乎,隻要面前的人是白澗宗就好,如果能站著最完美,不能也無妨。

牧師道:“你是否願意接受燕折成為你的合法丈夫,與他在神聖的婚約中|共同生活,並承諾從今之後始終愛他、敬他、珍視他、始終忠於他,至死不渝?”

白澗宗緊緊注視著燕折:“我願意。”

緊接著,牧師轉向另一位當事人。

燕折聽不懂英文,因此他還戴著一個耳麥,俞書傑通過耳麥給他做實時翻譯。

他緊張地說出那句“我願意”以後,腦子裡已經裝不下彆的了,滿眼都是輪椅上的白澗宗,牧師的聲音就像古老的咒語一直在耳邊嗡嗡嗡。

直到牧師不再說話,示意交換戒指時,燕折才接過戒指,往白澗宗無名指上套時甚至亢奮到發抖。

從今以後,白澗宗就是他的人了。

跟什麼燕顥、什麼彆的覬覦者通通無關,隻屬於他一個人。

白澗宗同樣給燕折套上了戒指。

牧師露出滿意的笑容,又嘰裡咕嚕說了句什麼,儘管燕折還是一臉懵,卻聽懂了一個單詞。

——“kiss”。

應該是說他們可以接吻了。

燕折彎腰靠近白澗宗,偏頭吻在他的唇上。

台下沒有賓客,忽略保鏢,在場的就隻有他和白澗宗還有牧師。氣氛安靜,溫度適宜,一切都剛剛好。

白日的陽光穿過教堂的窗戶,打在這對新人的身上,空蕩的環境回蕩著牧師祝福的低語。

而浸在陽光中的新人緊緊擁摟,一個彎腰,一個抬頭,幾乎要用吻將彼此嵌入骨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