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宿命感(1 / 1)

白澗宗皺起眉頭,臉色陰晴不定。

燕折幾乎篤定白澗宗已經對蘇友傾動手了,他不知道短信裡寫了什麼,伸手道:“給我看看。”

白澗宗一把拿過俞書傑手裡的老式手機,想也不想地回答:“不行!◢◢[]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燕折真的是要氣死了。

他單手扯掉掛在脖子上的戒指,猛得砸向白澗宗:“你就是哄我是不是!?你根本就沒想和我好好過!”

白澗宗一僵,目光隨著戒指滾落的方向移動。

燕折氣得想哭,他打開病房門,撞開還在門口發怔的蘇然,頭也不回地離開。

俞書傑欲言又止:“老板……”

他明白白澗宗為什麼瞞著燕少爺——

雖然事情暴露的概率很低,但難保發生意外,隻要燕折對所有事都不知情,就能始終保證無辜與清白。

另一方面……老板可能也並不想讓燕少爺看到自己殘忍的一面。

“隨他去,讓張二李四跟上。”白澗宗語氣淡漠,“聯係一下那邊,問問具體怎麼回事。”

“是。”俞書傑去窗邊撥了個電話。

白澗宗則看著滾到角落的戒指,盯了好一會兒。

直到俞書傑那邊通話即將結束,他才突然移動輪椅,依次撿起地上的兩枚戒指,並在俞書傑逐漸靠近的腳步中,將金色那枚戴在中指上。

“老板。”俞書傑說,“來的人輕車熟路,看來您預料的沒錯,蘇友傾確實和您自家人有勾結。”

“自家人?”白澗宗看著手上的戒指,嘲弄道。

“他們有按照您之前說的,如果有人來,不要阻攔太過,未避免動靜鬨太大引來警方。不過奇怪的是,在差不多的時間段前後來了兩撥人。”

“兩撥人?”白澗宗轉動戒指的動作一頓,“他被哪撥帶走了?”

“第一撥。”

白澗宗眸色晦暗不明,突然,他臉色驟變,想起什麼似的撥了個電話出去。

“您撥打的號碼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白澗宗隨後又給老宅撥去電話,不等那邊的管家開口就道:“祖母在哪!?”

“夫人下午便出門了。”管家溫和道,“夫人叮囑我,如果您打電話來問,就轉告您不用擔心,她隻是在老宅待太久了,想出去活絡活絡筋骨。年紀大了,就算摔著了也不可惜。”

“……”

白澗宗一瞬間便明白了,帶走蘇友傾的人就是祖母。他選擇安置蘇友傾的位置,是隻有“自家人”知道的地方。

電話裡不好多說什麼,白澗宗掛斷電話,閉了閉眼。

一口鬱氣卡在了嗓子眼,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俞書傑吸了口氣:“要找老夫人嗎?”

白澗宗聲音喑啞:“怎麼找?”

俞書傑啞然。

老夫人如果不想被找到,確實很難。

白澗宗那麼快帶走

蘇友傾,就是不想年邁的祖母涉險。

可如今……

俞書傑:“警方那邊有宋刑警的推進,估計很快就會查到蘇友傾身上,他的失蹤也就瞞不住了……”

白澗宗搭著扶手,垂眸看著自己的腿:“叫蘇然進來。”

俞書傑:“是。”

……

大概是氣得太狠,燕折胸口悶悶地疼。他無所目的地走在醫院裡,周圍都是行色匆匆愁容滿面的病人家屬。

他知道蘇友傾死有餘辜,也明白換做任何人,恐怕都比白澗宗做地更狠。

可是他真的不希望白澗宗冒險。

為什麼不交給警察呢?蘇友傾犯了那麼多罪,必然逃不過製裁的,何必臟了自己的手。

可這些話燕折說不出口。

失去母親的不是他,雙腿癱瘓的也不是他,再說這些未免太大言不慚了。

而且……白澗宗帶走蘇友傾在前,承諾在後,並不是像他說的那樣“沒想好好和他過”。

他有些後悔,感覺自己脾氣越來越大了。

都怪白澗宗。

舉著手正要回頭的燕折,餘光卻瞥見右側走廊的窗邊站著一個眼熟的女人,手裡夾著一根未點燃的煙。

是段淇。

察覺被注視,女人偏頭道:“蘇然和白總還沒聊完?”

燕折抿了下唇:“我不知道。”

段淇問:“你在這裡做什麼?”

“……散心。”燕折看向段淇手裡的煙,“你不是懷孕了?可以抽煙嗎?”

段淇今天穿得寬鬆,看著不太顯懷。

“無所謂。”段淇叼起煙,垂眸看了眼肚子,“孩子出生後,就跟我沒什麼關係了。”

聽這意思,蘇然和段淇並不會結婚?

燕折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啊……那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走廊儘頭,一個護士遠遠看來,還以為段淇在抽煙:“那邊!那位女士,醫院禁止吸煙!”

段淇摘下煙,揚揚手示意自己沒有點燃。

她用胳膊肘撐著窗台,偏頭問:“冒昧問問,你為什麼和白總在一起?”

這是什麼鬼問題。

燕折說:“因為喜歡啊。”

段淇點點頭,正回視線:“如果白總已經年老色衰了,又大廈將傾,你還會喜歡他嗎?”

燕折覺得這個假設很沒必要。

“喜歡一個人肯定有原因啊,如果他身上一點吸引力都沒有,那怎麼招人喜歡?”燕折很衝地說了句,“如果有人和老男人在一起,那隻能說明他就是喜歡老男人。”

段淇笑了笑。

她下意識去口袋裡掏打火機,隨後又意識到這是醫院才作罷,道:“也可能是知恩圖報。”

燕折直白地戳破:“資助你的是華安彤,不是蘇友傾。”

“都是。”段淇看著遠方,“華阿姨去世後,資助我的就是傾叔了。”

“……你知道蘇然今天來乾嘛的嗎?”

“知道。”段淇輕吐口氣,“他來求白總讓他再見傾叔一次,問問自己母親到底怎麼死的。”

“——我也想知道答案,所以借著孕檢的理由和他一起避開盯梢來醫院找你們。”

燕折問:“如果得到確定的答案,你打算做什麼?”

段淇笑了,喃喃道:“我一介孤兒,身後無人,前路茫茫,又能做什麼?”

燕折心裡某處觸動了下。

他也是孤兒,可在經曆被院長賣掉、以及這些年波折的人生後,卻依然沒有身後無人、前路茫茫的感覺,大抵是因為潛意識裡清楚,白澗宗會隨時給自己托底。

明明有時候白澗宗的態度很惡劣,燕折卻仍有這樣莫名的底氣。

如果他這二十多年的人生裡,去掉白澗宗這一抹色彩會是什麼樣子呢?

“你可以遠離他們去過自己的人生,不要拘於爛泥裡。”燕折輕吸了口氣,倒退著說,“我要去找他了,再見。”

“再見。”段淇也說。

燕折轉身,快步朝病房走去,與剛從病房出來、失魂落魄的蘇然擦肩而過。

“燕折……”

燕折停下腳步,偏頭看去。

蘇然欲言又止:“你的傷是他弄的嗎?”

救護車從老宅離開的事圈內不少人都知道了,也都清楚住院的是燕折。依舊有些人堅信白澗宗不正常,有些特殊癖好,燕折這次是被折磨狠了,以至於要叫救護車。

燕折想也不想地說:“他才不會傷我。”

至於上輩子扔魚塘那事就暫且揭過吧。

他是個講道德的人,雖然很難過,但白澗宗厭煩的確實不是“他”,也許是某個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人格。

除此之外,白澗宗做得最過分的事就是給他屁股紮針測血糖,用羽毛撓他腳底板……還有自殺。

蘇然看燕折不像是勉強的樣子,倒是信了大半,他勉強笑了笑:“那就好。對了,還沒有當面和你說一聲——對不起。”

“你是為了哪次道歉?”燕折平和地問,“如果是為我因為那張照片被蘇友傾選中而道歉……那不是你的錯,不用對不起。”

可後來,已經身為成年人的蘇然選擇默許父親的罪行、裝作家裡那個被囚禁的女人從未存在,就是他的錯了。

做不到大義滅親可以理解,甚至說蘇友傾這樣的身份地位,一旦倒台就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從利益角度著想不去揭發也無可厚非。

可對於受害者而言,這就是不可原諒的包庇。

蘇然張張嘴,沒再說什麼。

怔愣的片刻,燕折已經走進病房,一聲不吭地站到輪椅跟前。白澗宗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神卻比面對他的時候緩和百倍。

此前,蘇然一直對燕折抱有無限愧疚,從最初年少時對父親說想要領養燕折開始,到後來想把燕折救出來結果卻導致燕折和燕顥同時車禍,並陷於“私生子”的尷

尬境地,落得名聲狼藉,最後又掉進白澗宗這個火坑。

但如今看來,白澗宗並非火坑。

也算是有了個好結局吧。

燕折腳往後一踢,關上門,隔絕了蘇然的視線,並朝白澗宗揚起下巴,倔強地動動被繃帶吊在胸前的左手:“再給你一次機會,給我戴上。”

白澗宗本將洶湧而出的負面情緒瞬間遏止,許久才鬆開拳頭,將掌心的戒指套到燕折左手中指上。

看得出來他一直握著,掌心刻了個深深的戒指印。

燕折摸著戒指說:“隨便你要做什麼吧,我都陪你。”

白澗宗一頓。

燕折不等他說話,就問:“事情解決了嗎?”

“沒有。”白澗宗聲音喑啞,“隻是轉移了。”

燕折一怔:“什麼意思?”

白澗宗沒說話。

“不想說就算了。”燕折沒生氣,“你剛剛和蘇然聊了什麼,也不能說嗎?”

對視片刻,白澗宗彆開視線,說:“我讓他回去等通知,隨時準備向警方揭發蘇友傾,並在必要時候出庭作證,相對的,我保他無事。”

燕折愣住了。

這話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其實回病房之前,他沒想過白澗宗會放棄親手複仇的機會。

誰都沒立場勸白澗宗放棄。

可當白澗宗真的選擇放棄的這一刻,燕折心裡卻沒有放鬆,反而酸澀得緊。

他想抱抱白澗宗,但介於輪椅的存在,隻能先跪坐上去,再抵著白澗宗的額頭,聲音隨著交錯的呼吸從口中吐露:“他犯了那麼多罪,會死刑的。”

白澗宗微不可聞地嗯了聲。

“是不是……祖母帶走了蘇友傾?”

問出這句話時,白澗宗幾乎要失控的反應就讓燕折意識到自己猜對了。白澗宗不完全是因為他改變主意的,還因為白萍。

被燕折判為反派的白澗宗,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寡淡絕情。

“我聯係不上她……燕折。”白澗宗閉了閉眼,理智在崩塌的邊緣,“祖母如果不想被人找到,那永遠不會有人能找到。”

燕折第一次在白澗宗身上感受到一絲清晰的“脆弱”。

他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辦。

上一世並沒有發生這些事,一切都被白澗宗獨自解決,而等待白澗宗的結局是自毀滅亡。

突然想到什麼,燕折說:“就算不接電話,祖母隻要帶了手機,就會看短信息的吧?”

白澗宗說:“宋德很快就會查到蘇友傾,他失蹤的事情也會很快暴露,如果不想被警方定位,就不會帶常用的手機。”

燕折抿了下唇:“那通過新聞告訴祖母呢?”

白澗宗:“告訴什麼?”

“造勢說白家失蹤多年的女兒即將回歸什麼的……”燕折道,“祖母會看見的吧?我們其實應該去蘇宅看看的,媽媽也許還活著也說不好,就算真的…不在了,早

一天離開那裡入土為安也是好的。”

“她不在了。”白澗宗眼神毫無波瀾,“房安在我手上,你逃出來的第二年他就被辭退了,那時候……媽就剩最後一口氣了。”

房安,蘇友傾的家庭醫生,那個花五十萬從孤兒院帶走燕折的人。

他被辭退,說明被關住的人已經不需要醫生。

而什麼情況才會不需要醫生?隻有死了吧。

燕折一時卡住了,呐呐道:“那也要去看看才行……你問過蘇然嗎?”

“蘇然從你逃出來那天開始,就再也沒進過那地方,也沒見過媽。”

燕折心一顫,其實那道被囚禁的面孔已經在他的腦海裡逐漸模糊,與新聞報導或者白家相冊裡的美麗面容都不怎麼對得上號。

但此刻,過去的種種相處又在腦海中浮現,使他有些止不住的顫栗。

“崽崽,媽媽愛你……”

“你不是我的孩子!”

“你是他帶來欺辱我的怪物!”

“崽崽,彆怕。”

“崽崽……”

……

“燕折?”

魔怔中的燕折茫然回神,他看著白澗宗與白茉有幾分相似的面孔,一種怪異的宿命感在心裡蔓延。

十幾年前,他縮在那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女人懷抱裡,自欺欺人地維係那虛幻的母愛。十幾年後,他卻被十幾年前那個女人的兒子抱在懷裡。

這次的愛是真實的。

“去看看吧。”燕折語速很慢,“如果直接過去,蘇家人肯定會想儘一切辦法阻止我們搜索蘇宅,拚死了也不可能承認綁架白家夫人的罪名,但如果有足夠證據,警方就有權利對蘇宅進行徹底的搜查。”

但在那之前,得讓祖母從這件事中脫身。

一旦她動手了,八十多歲的高齡還得落得一項殺人的罪名,一世傳奇的女人不應該以這樣的名聲落幕,哪怕那個人死有餘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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