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遛狗繩(1 / 1)

“跟著他。”白澗宗聲音又啞又輕,“解決蘇友傾之前,他不能脫離我的視線。”

這是俞書傑被雇傭這麼久以來,第一次離開白澗宗身邊被指派保護彆人。

他走到射擊館入口,想了想又回頭叫了聲:“老板。”

白澗宗:“閉嘴。”

俞書傑這次沒有聽話:“您想過換一種方式生活嗎?”

白澗宗閉上雙眼:“閉,嘴!”

俞書傑猶豫了下,繼續說:“等該死的人落網,一切真相大白……您就可以抽出時間去國外治療,燕少爺也會陪在您身邊,不管治療結果怎麼樣,你們都能相伴到老……”

“而且恕我直言,燕少爺太天真爛漫,他沒法一個人在這圈子活下去。”

“滾!”

“……是。”

俞書傑隻能大步離開,他知道自己越界了。

但他跟其他保鏢不一樣,他不僅是保鏢頭頭,偶爾也會替白澗宗去乾一些遊走在灰色地帶的小事。

他是知道白澗宗最多隱私的人,可能比白老夫人和燕折知道的還要多。

所以俞書傑很清楚,燕折徹底離開的那天,很可能就是他失去一個雖然陰晴不定但挺大方的老板、失去這份多金鐵飯碗的一天。

俱樂部門口,一道單薄的身影面臨著暴風雨。

俞書傑用插在腰間的迷你對講機招呼同伴:“張一李一去保護老板,張四李四跟著我。”

“是。”

交接完後,俞書傑便走到燕折幾米外,問:“需要我開車送您回去嗎?”

燕折聽見了身後的動靜,沒有回頭。

他低頭把玩著手裡的金戒指,安靜了很久才說:“能給我把傘嗎?我想隨便走走。”

“好。”

燕折等待傘的過程中,也摘下了白澗宗給自己戴的那枚戒指,他看著戒面站在金山之巔的小人,沉默了好久。

既然沒打算真的和他在一起,又為什麼這麼認真地設計戒指呢?

他撥弄了會兒,將戒指塞進口袋,並掏出手機刪掉“矯情放蕩、嘴硬但弟弟更硬的狗東西”的備注,改成了三個字。

【膽小鬼】

燕折不喜歡膽小鬼。

身側傳來腳步聲:“您的傘。”

“謝謝。”燕折放下手機,撐開傘朝雨中走去。

“燕少爺,我得跟著您。”俞書傑說,“這兩天暴雨,外面不安全,不少地方都被淹了。”

“隨便你。”

地上的積水已經淹沒了鞋底,燕折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黑色高幫短靴,鞋底很高,皮質的防水性很好,積水沒能滲透進來,被襪子包裹的腳依舊乾燥暖和。

其實他的鞋都是運動鞋,並不能防水。

這雙鞋是下午出門時在玄關鞋櫃發現的,是他的鞋碼,他猜是白澗宗給他準備下雨天穿的。

白澗宗永遠言行不一。

折沿著路邊,邊踢著水邊走。

因為暴雨,城市很多地方都停電了,變得灰蒙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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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一個地鐵口,很多人在那躲雨,想等雨小一點再走。

燕折走過去,買了糖葫蘆大爺的一串草莓糖葫蘆串,便逆著人流走下步梯。

他咬下第一顆草莓,糖紙被雨打得有點濕,草莓也不怎麼甜,酸酸的。

燕折覺得自己完蛋了——

他吃到糖葫蘆的第一想法竟然是要給白澗宗嘗嘗,這個從小養尊處優的貴公子肯定沒吃過糖葫蘆。

沒救了簡直。

步梯兩邊的上行扶梯上有不少情侶,交頭接耳地說著什麼,好不甜蜜,甚至在扶梯上都要摟著對方的脖子秀恩愛。

燕折用傘尖拍拍男人搭在扶手上的手,十分煞風景地勸說:“這樣不安全。”

“……關你屁事?”

扶梯在上行,燕折隻能扭頭看向女方:“你應該把手從他的脖子上拿下來,面朝上方,抓住扶手,重心朝下。不然摔倒了,你下面的人都會倒黴,你這麼長的頭發,可能還會被卷進扶梯裡。”

“……”

女方搓搓雞皮疙瘩,看燕折的眼神像看神經病。但最後還是轉了身,面向地鐵出口。

燕折滿意地收回傘,掃碼進了地鐵。

等車的時候,旁邊又有一對異性小情侶卿卿我我,倒也沒有太過分,就是拉拉小手、時不時羞澀地對視一眼。

燕折和白澗宗更過界的事都做了,唯獨牽手上街這種事可能永遠也做不到。

地鐵列車到站,燕折搓著兜裡的戒指,快準狠地擠進那對小情侶中間的座位,一屁股坐下。

一男一女同時投來死亡凝視。

燕折眼睛眨都不眨。

見燕折穩如泰山,男的耐不住了:“你好,我們能換個座嗎?我想和我女朋友坐一起。”

燕折認真聽完:“不能。”

“……”男的磨磨牙,但也不能乾什麼。

燕折坐完一站就站起來了。

因為即便被隔開,這兩人還在用微信互發信息罵他、並順便秀恩愛,情到濃時還要隔著燕折相視一笑,膩歪得叫人受不了。

燕折想了想,轉身道歉:“對不起,我今天失戀了,看見好看的小情侶秀恩愛就很酸。”

男女本來還挺不高興,但被誇了“好看”,簡直又氣又好笑:“要不是有這張臉你就挨打了。”

燕折看到了他們的聊天記錄。

男的說:我好想揍他一頓。

女的說:他臉有點好看,打壞了怪可惜的。

燕折認真地說:“你們以後在地鐵上商討打人,還是貼個防窺屏吧。”

不等那兩人的反應,燕折就下車了。

他漫無目的地走,又進了一個商場。這會兒已經九點了,商場裡沒什麼人,也許消費可以排解煩悶的情緒。

燕折很少不高興,但他一不高興就有種想創

死所有人的衝動。

他給訂婚那天新加的燕馳明微信發去信息:爸,我是不配有零花錢嗎?

燕馳明:……

燕馳明:[¥100000請收款]

燕折知道燕馳明會給的,燕馳明並不想和白澗宗鬨太僵,而作為名義上的私生子,燕折也處於他需要維護關係的範圍。

燕馳明又轉了十萬過來,並發了句語音:“給你卡裡打了點錢,買輛車吧。吃白總的睡白總的、連出門都坐他的車,彆讓人真以為我燕馳明是在賣兒子,這點錢也算是這些年父子情誼的一點心意。”

燕折挑了下眉,誠摯回複:“錢領了,心意就不收了。”

燕馳明:……

燕折放下手機進了商場,開始瘋狂購物。

俞書傑從最開始的遠遠跟在身後,慢慢演變成了滿手都是購物袋,幾乎拎不下了。

燕折一口氣花了大幾萬,亂糟糟地買了一堆,還看見一個母嬰店,覺得小孩衣服很可愛,於是買了兩件,給燕隨清發去照片。

——給我外甥買的,男女通穿。

燕隨清發來一串省略號:你在乾嘛?

燕折也不知道自己在乾嘛。

從占據這具身體的兩個月以來,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有白澗宗的影子……他想找點沒有白澗宗影子的事情做做。

“這附近是不是有個家居商城?”

俞書傑點頭:“是的,就在隔壁。”

燕折趕在關門前去了一趟。

等他再次從商城出來,總消費已經達到十萬塊。換做平時燕折斷然不可能這麼花自己錢的,但這是燕馳明剛轉的,花起來毫無負擔。

他雙手插兜,朝俞書傑露出一個標準的微笑:“我現在要去酒吧了。”

“……好的。”俞書傑朝隱匿在路邊的車招招手,將購物袋全部放進了後備箱。

他看了眼手機,和老板的聊天記錄還在一個多小時前。

——老板,燕少爺在坐地鐵。

——不用跟我報告。

俞書傑在心裡歎了口氣,面上依舊不動聲色地打開車門:“燕少爺,請上車。”

燕折臨時把蕭玖約了出來,還是上次的小酒館。

鬼鬼祟祟的蕭玖全副武裝,進了包廂才摘下帽子:“你怎麼一臉死了老婆的表情?”

燕折已經喝好幾杯了,他橫躺在沙發上:“我心已死。”

蕭玖摸摸雞皮疙瘩:“咋了,你跟白總吵架了?難道是你滿足不了他,他要去外面找彆的1了?”

燕折指尖動了動,瞥了眼桌上的手機,隻想把它砸了。

半晌還是沒動:“騙你的,我不是1。”

蕭玖一點沒震驚,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你一看就像那種在外面死鴨子嘴硬、回家就□□死的小零。”

燕折捏緊了拳頭,叫蕭玖出來就是個錯誤!

偏偏蕭玖還戳到了他痛處,白澗宗倒是肯乾啊!

他冷哼一聲:“我是零,但他也未必是1。”

蕭玖拖著音調哦了聲:“咋說?”

燕折木然地喝了杯酒:“我們沒睡過,而且剛分手——哦不,我們就沒在一起過。”

蕭玖驚了下:“什麼意思?”

燕折坐起身,縮在沙發角落,一手抱著膝蓋一手拿著酒瓶,直接對瓶吹:“我和他訂婚並不是因為感情,說起來很複雜,就不說了。”

“總之我們不會真的在一起了,大概不久的將來就會分道揚鑣吧。”

蕭玖愣了一下,隨後坐到一邊攬過燕折的肩,沒多問,隻是安慰道:“沒事,就算你倆分道揚鑣,咱也還是朋友。”

燕折嗯了聲。

他又猛灌了一大口酒,很小聲地說:“可是,我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說完燕折就愣住了,愣了好一會兒。

他沉默地喝了口酒。

“算了,反正我感覺白總也不是特彆好的伴侶,脾氣壞,嘴又毒……”蕭玖大手一揮,“想想外面還有那麼多帥哥等著你,你這樣的身材長相絕對不缺1,乾嘛非喜歡他?”

“我才不喜歡他。”

“不喜歡他為什麼想和他在一起?”

燕折不吭聲了。

他其實沒有細想過這個事,或者說不敢想。

喜歡嗎?

燕折自己都說不清楚,但他確實渴望親密接觸,每次看見白澗宗就像患上了肌膚饑渴症,恨不得長在白澗宗身上。

時不時還會心跳加速。

且之前意識到白澗宗很可能沒有得絕症,原書裡之所以會死是因為自殺的時候,他竟然鬆了口氣。

絕症無法扭轉,因為隻剩下幾個月了。

但如果是自殺,也許還可以挽回。

也許他們會有未來。

也許他也沒有很想做個小寡夫。

如果白澗宗願意活著,也許他也沒那麼想繼承遺產。

“我喜歡白狗……”

“哈?”蕭玖驚了下,下意識觀察周圍,幸好,白澗宗不在,白澗宗的保鏢也在包廂外候著。

“你是不是喝多了?”

“確實有點多。”燕折勇於承認。他又灌了一大口,還是感到難以置信,嘀嘀咕咕地說:“我怎麼會喜歡狗?”

蕭玖憋不住笑:“狗多可愛啊?”

燕折皺了下眉:“偶爾可愛,大多數時候都很討厭。”

蕭玖很有經驗地說:“狗得訓才行,不訓不可愛。”

燕折若有所思。

一直在酒吧喝到淩晨,兩個醉鬼相互吐槽。

蕭玖和秦燁也沒複合,他確實放不下這段感情,又不想藕斷絲連,更不想扭扭捏捏,但要說這樣複合又太快了,好像顯得八年的誤會和委屈不值一提。

“喂,燕折,回家了。”

“嗯……”燕折木木地坐起來,遲鈍道:“回家了。”

玖經常喝酒,倒沒有徹底失去理智:“你還清醒嗎?”

燕折反問:“嗯,你呢?”

“我OK,OK。”

“好哦,你有司機送嗎?”

“有,我經紀人在下面等我呢。”

燕折點點頭。

蕭玖感覺燕折還算清醒,打了個酒嗝就和燕折分頭走了。

海勒公館二十樓的屋門沒關,亮著暖白色的燈光。

白澗宗坐在窗邊,在淩晨三點的鐘聲裡注視著窗外暴雨。

他聽到“叮”得一聲。

隨後是智能語音在說“歡迎回家”,他指尖微動,沒有回頭,一串略顯淩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還有一股帶著濕氣的酒味。

“你,轉頭。”

白澗宗沒動。

某醉鬼不耐煩了,直接對著白澗宗的腦袋一套,快、準、狠。

“給你的、禮物。”

“……”

白澗宗低頭一看,脖子上多了根皮質狗繩。

燕折正在不斷收緊,直到完全套牢脖子後才罷休,並對白澗宗的不反抗表示很滿意。

“goodboy!好狗!”

“……”白澗宗面色陰鬱,問,“誰教的?”

俞書傑輕咳一聲:“不是字母遊戲的意思……燕少爺喝多了打電話給寵物店老板娘,說要買狗繩。”

老板娘大半夜被吵醒本來很生氣,結果燕折發揮了鈔能力,說給兩千塊加班費。

老板娘半信半疑地讓燕折先打錢,喝醉的燕折邏輯還挺清晰,說隻能打一半,另一半得等老板來了再說。

老板娘收到錢頓時就敬業了,十分鐘趕到自己的寵物店,開門拉閘一氣嗬成,還給燕折煮了碗醒酒湯。

看在錢的份上,她不僅給燕折推薦了最好最結實的狗繩,還細心地教了燕折訓狗技巧——

比如要多誇誇狗,一般口令就是“goodboy”。想要鍛煉其他技能,就得用零食誘導。

回來的燕折活學活用,他拿出快化掉了的糖葫蘆:“親我一下,就獎勵你吃。”

白澗宗:“……”

俞書傑握拳抵唇,裝作什麼都沒聽見。

原來燕折沒真把老板當狗啊。

老實說,他親眼看著燕折到寵物店門口撒酒瘋,買狗繩,跟老板娘牛頭不對馬嘴地學訓狗技巧,心裡竟有點幸災樂禍。

是老板不讓他報備燕折行蹤的。

現在驚喜了吧。

“去睡覺!”白澗宗往上扯狗繩試圖摘下,但燕折不樂意了,直接猛得一拽,白澗宗頭一歪,悶哼一聲,蒼白的脖子上頓時多了圈曖昧的紅痕。

他陰鷙抬頭:“燕折!”

“這麼凶乾什麼?還要咬人嗎!”燕折用力拍了下白澗宗的頭,“凶人就要挨打,知道嗎?要微笑!”

白澗宗深吸口氣:“燕折……”

燕折想了想,嘀咕了句:“算了。”

他想起寵物店老板娘說的,剛養狗不能操之過急,要溫柔,要耐心。

“好狗睡覺,我也回家睡覺去了。”

燕折鬆開狗繩,轉身離開,走的卻是電梯方向。

白澗宗狠狠皺了下眉:“……他乾什麼?”

俞書傑默然:“燕少爺在家居商場買了張床送到了二十一樓。”

“……”

白澗宗無意識地摩挲著中指,戒指才戴不到幾天就已經習慣,如今手指空落落的,好像缺了點什麼。

他張了張嘴,到底沒叫住燕折略顯遲緩的背影。

燕折進入電梯,按下了二十一樓。

他打開門,空蕩的客廳裡擺著他剛買不久的床。房子家徒四壁,建築商留的馬桶以外什麼都沒有,顯得這張昂貴的床格格不入。

燕折往床上一躺,安靜盯著水泥天花板。

一陣冷風吹過,他才遲鈍地想,好像忘買被子了。

好冷。

但是不想動。

燕折蜷縮成一團,沉沉地閉上眼睛。

一旁的手機在夜色中赫然亮起,彈出一條新聞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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