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他嫉妒(1 / 1)

輪椅緩緩駛離屋簷帶來的陰影,陽光灑了全身。

燕折貼緊著白澗宗的鎖骨,逐漸放鬆。

但抱著他的這具身體並不放鬆,反而有些繃緊,甚至能感受到肌肉的力度。

聽說肌肉放鬆的時候是軟的,Q|Q彈彈,可惜小氣鬼不給摸,還不許他摸彆人。

趁著現在的距離,悄悄咪咪捏一下腹肌怎麼樣……會被趕下去嗎?

算了算了,再抱會兒,怪舒服的。

不遠處,四五歲的小孩子們還在嘻嘻打鬨,時不時好奇地看著他們這兩個不速之客。

現在八月,陽光下待久了仍然會熱,燕折看不清白澗宗的表情,隻感覺和白澗宗肌膚相觸的位置燙得厲害,鼻間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但他莫名不想下來,卻也不好出聲讓白澗宗到陰涼地去。

怕出聲會驚擾到傲嬌老狗難得的體貼,會被趕下去。

不過難得,在毫無交流的情況下,白澗宗對上了他的腦回路,輪椅緩緩移動到了樹蔭下,微風吹過,神清氣爽。

孤兒院大門處傳來了歡聲笑語,是年紀大些的幾個孩子放學回來了,看到樹蔭下的他們都是一愣,小聲議論。

“那是誰啊?”

“他們乾嘛抱著?”

“好像都是男的……”

一個小女孩大膽發言:“是不是一對兒啊!”

“我知道!黃媽說過,這是同性戀夫妻,很多這種夫妻來領養小孩!”個子最高的男孩神秘兮兮、自以為小聲地說,“黃媽讓我們遇到這種夫妻就表現得調皮一些、壞一些。”

“為什麼啊?”

“不知道,反正黃媽說的肯定沒錯。”

裡面的大樓裡,一個穿著圍裙的瘦弱男人走出來:“聚在那乾嘛呢?趕緊去寫作業!寫完吃飯!”

小孩們一哄而散,飛奔回樓裡。

其中個子最矮的小男孩聽進了同伴的建議,進樓前故作凶惡的瞪了白澗宗一眼。

白澗宗回以一個冷冰冰的眼神。

小孩脖子一縮,瞬間溜回了樓裡。

燕折沒看到傲嬌老狗恐嚇小孩的表情,腦子裡全被亂七八糟的想法塞滿了。

他們大庭廣眾之下抱著,算不算帶壞小孩?這些小孩嘴怪碎的,懂的還挺多。

可白澗宗難得主動抱他,就這麼結束好可惜啊。

為什麼主動抱他呢?

是不是以為他會哭?

可那悲慘的童年又不是他經曆的事,他沒什麼好哭的。

白澗宗果然還是不相信他穿書吧,哼。

嘴裡一套心裡一套的狗男人……

算了,也不是很狗。

燕折低迷的情緒又莫名高漲起來,能容忍他在自己面前蹦躂這麼久,白澗宗一定很喜歡他了!

嘿嘿。

聽到懷裡的人突然發笑,白澗宗冷聲道:“坐夠了就滾下去

。”

燕折拱了拱:“是您主動抱我的哦,不許生氣。”

白澗宗臉一黑。

燕折抬手摟住白澗宗的脖子,借力坐正身體,看著白澗宗的眼神道:“本來有點難過的,但被您抱著,心情就好啦。”

對視半晌,白澗宗幽幽道:“你不是穿書嗎?那又不是你的經曆,你難過什麼?”

燕折反問:“您不也知道我穿書嗎?為什麼安慰我?”

白澗宗握住搭在頸間的手腕,直接把燕折推了下去,十分冷漠:“誰安慰你了?”

燕折拍拍屁股,小聲嘀咕:“那你乾什麼抱我……”

不知道是不是換了環境、白澗宗今天穿的也較為休閒的原因,細碎的陽光穿過樹蔭,零星地打在白澗宗臉上,顯得他整個人都年輕了很多。

倒不是說白澗宗之前老,而是過於鋒利的氣場很容易讓人忽略他的年齡,也不過三十出頭而已。

對很多人富二代來說,還是放蕩不羈、肆意瀟灑的年紀。

白澗宗眯起眼:“看什麼?”

燕折很直白地說:“看您帥。”

他走近,在白澗宗“我倒要看看你還敢乾什麼”的陰冷眼神中,彎腰湊近,近到都能感受到彼此溫熱的呼吸,撩在皮膚上有種細微的癢意。

白澗宗的嘴唇總是兩個極端,要麼極度殷紅,要麼就因為睡不好而蒼白,並不是那種飽滿到一眼就想讓人親上去的唇形。

但燕折還是想親。

他偏過頭,錯開鼻梁的接觸,在白澗宗越來越沉的眼神中逐漸靠近,睫毛向下傾斜,微微顫著。

有那麼一瞬間,幾乎都已經接觸到了,若即若離的觸碰讓人有種被電了一下的感覺,掀起一陣密密麻麻的酥癢。

原本靜靜搭在輪椅扶手上的手指曲起,白澗宗緊緊扣住扶手,小臂上的青筋暴起,最終還是忍無可忍準備推開燕折,然而手剛抬到一半,面前那張過於靠近的臉蛋卻冷不丁地撤離。

燕折直起身,拿掉落在白澗宗發間的發黃樹葉,笑得乖巧:“有葉子掉您頭上了。”

白澗宗冷冷盯著他。

燕折滿血複活,若無其事地朝遠處走去,擺擺手:“您去找院長吧,我隨便轉轉。”

白澗宗盯著燕折的背影,半晌,抬手碰了下嘴唇。

大抵是因為觸到的時間太短,屬於另一個人的唇溫已然消散。

……

直到感覺背後的視線消失,燕折才飛快地閃到建築後,脫力地靠著牆,捂住狂跳的心臟。

剛沒親下去真不是故意欲擒故縱,隻是感覺心臟快跳到嗓子眼了,怕親下去會因為心跳過快猝死。

“跳個屁啊,不許跳了!”燕折拍著心口,暗暗唾棄自己。

你可是要做快樂小寡夫的人!

“叔叔。”

耳邊冷不丁傳來一聲稚嫩的呼喚,燕折差點嚇得跳起來,一偏頭就看見一個約莫十來歲的男孩從旁邊的窗戶探出頭來

“”?_[(,

“我生不出你這麼大的小孩。”

“好的,叔叔。”

“……”絕對故意的。

男孩問:“叔叔,你和那個坐輪椅的大叔是一對嗎?”

燕折:“是啊。”

男孩問:“那你們是來領養孩子的嗎?”

“不是。”燕折想也不想地回答,“他養我一個就夠了。”

小男孩鬆了口氣,卻又有點失望。

這個年紀的小孩什麼表情都放在臉上,小孩努力咽下失望,嘲笑道:“叔叔你還要靠人養啊?我都已經可以靠撿瓶子賺零花錢了。”

“……”燕折鼓掌,“你真厲害。”

男孩看他這麼真誠,莫名伸出一股不自在地愧疚:“有人養也很厲害啦。”

燕折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畢竟這句話聽起來不像嘲諷,帶著一絲絲羨慕。出現在這裡的都是孤兒,都是沒父母看顧的孩子,全靠政府給的補貼擠牙膏一般地過日子。

“在跟誰說話呢!”裡面傳來一道女聲,“作業寫完了!?”

男孩嚇一跳,匆匆說了句“王老師叫我寫作業”就把頭縮回去了。

不一會兒,一道腳步聲來到窗口,這個王老師以為和男孩說話的是院裡年紀小些的孩子:“跟你們說多少次了,哥哥姐姐寫作業的時候不要打擾他們——”

看見是張陌生的面孔,她一愣,隨即溫和笑道:“是剛剛來的客人啊,歡迎來參觀。”

王老師特意從裡面繞了出來,殷切地要領燕折去轉轉。

盛情難卻,燕折沒好意思拒絕。

“您在這兒工作多久了?”

“十來年了。”王老師說,“孤兒院剛搬到這兒的時候,我路過,就進來看了看,發現裡面就院長和黃媽兩個人,卻有將近二十個孩子,根本忙不過來,就過來幫忙了。”

一幫就是十來年。

不過孤兒院搬遷後才來,那就是不認識“小寶”了。

燕折安靜了會兒:“黃……院長對這裡的孩子好嗎?”

“好啊,怎麼不好。”即便處於年長的一方,王老師也對燕折用了敬稱,“您可能不知道,我們這個孤兒院的固定工作人員就四個人,都沒工資,有時候還得趁空閒出去打份散工補貼孩子們,不然光靠政府補貼、偶爾好心人的資助根本不夠用。”

“聽說沒搬到這裡之前,孤兒院受到的資助還挺多的,搬到這麼偏僻的地方後就不行了,院長都已經到了的退休年紀,還時不時去工地當小工,一天賺個兩三百塊,特彆辛苦。”

有點賣慘的成分,卻也是實話。

王老師感慨道:“他是真把這裡的孩子當自己孩子的,我才來十年,他都付出大半輩子了。”

“……”

想到院長用五十萬把這具身體賣給了彆人,燕折就說不出話。

如果一個人做了一輩子的好事,拯救了很多

條生命,活了大半輩子辛辛苦苦隻為他人,從始至終隻做過一件壞事,到底算好人還是壞人?

?貓界第一嚕提醒您《再生氣我就要演你了!》第一時間在[]更新,記住[(

也許黃建慶對於其他任何人、甚至包括旁觀者來說都是好人吧……

是隻屬於燕折一個人的壞人。

燕折輕聲問:“如果黃院長做過不好的事,您還會覺得他是好人嗎?”

“不好的事?”王老師有點想不出來,“隻要不是殺人放火,我可能都能理解吧,院長有時候確實表現得很圓滑,但確確實實是個好人。”

燕折:“……”

王老師沒想太多,帶燕折參觀了下孩子們生活的地方。

孤兒院幾棟樓房的外面雖然沒刷白牆,但裡面倒是刷了,沒什麼娛樂設備,顯得很空曠。

“這是兩歲以上七歲以下孩子們的房間。”

是個大通鋪房,也是孩子最多的地方。四周有精心繪製的牆畫和裝飾,看得出來雖然條件不好,但很用心。

王老師說:“嬰幼兒在單獨的房間,一般這個年紀是最好被領養的,都不記事,所以現在也就剩三個身體有點小缺陷的嬰兒,大多數領養人都不太看得上。”

燕折問:“七歲以上的孩子呢?”

王老師歎了口氣:“七歲以上的就更難被領養了,年齡大,身體又有一定的缺陷,大概率是要在孤兒院生活到長大成人的,所以有單獨房間,兩人一間,上下鋪。”

“目前還長期住在院裡的大孩子有六個,剛剛和您說話的三寶就是一個。”

王老師補充道:“三寶是後天性失聰被父母遺棄的,院長攢了很久的錢才給他戴上耳蝸,還欠了銀行貸款,所以院裡最近兩年特彆窮。”

燕折的第一反應不是感動。

心裡油然升起一股酸澀的情緒,讓他有點難以維持平和的表情。

他有些嫉妒。

院長遺棄了他,卻掏心掏肺地對待這些被父母遺棄的小孩。就連討人厭的燕顥,也有甘靜殫精竭慮地為他好。

為什麼他就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是因為他不夠好嗎?

燕折被突如其來的怨憤所怔住,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冒出這些想法。

受到不公待遇的人又不是他。

而是那個已經消失了的“燕折”。

他將滿腹的情緒咽下,努力克製酸澀的眼睛,找了個十分拙劣的借口:“我,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得去和我未婚夫說一聲……您先忙吧。”

他低著頭快速離開,沒有回應王老師的道彆。

他突然很想見到白澗宗。

尋著過來的路往接待室走,剛靠近一點就聽到裡面的談話聲。

“那個醫生來找我的時候,大概已經四十多歲,當時的第一感覺就是比當年的我小不了幾歲,現在粗摸估計也五六十了。”

“瘦瘦高高的,有點禿頂,下巴這有個很大的肉痣,我印象特彆深!”

白澗宗冷冰冰的聲

音格外有辨識度:“我會找個畫像師來,屆時需要你再重複一遍那個人的外貌。”

“好,好……沒問題。”

黃建慶一直不敢問,為什麼被領養的小寶就在這,卻還要靠他去回憶當年領養人的樣子。

是當初五十萬帶走小寶後就棄養了?

這不太可能……畢竟花了這麼多錢。

還是說帶回去是為了摘器官,比如摘一個也看不出來的腎臟?或者滿足了虐待欲或什麼戀|童癖後,發現小寶長大了,不符合條件就遺棄了?

他惴惴不安,卻還是艱難地問出了口:“那個醫生……沒把小寶養大嗎?”

白澗宗語氣森冷:“賣都賣了,就彆惺惺作態了。”

黃建慶一時啞然:“……是我對不起小寶。”

燕折看不清裡面的情形,隻感覺招待室裡寂靜了好一會兒,許久才傳來白澗宗陰冷的聲音:“我不會捐助孤兒院。”

“我明白……”

黃建慶早就有心理準備,白澗宗和小寶的關係這麼親近,知道他五十萬賣了小寶,怎麼可能再捐助。

“但我可以直接對孩子進行必要的個人捐助。”白澗宗顯然了解過這裡孩子的情況,“有病的治病,有缺陷的填補缺陷。”

要知道,還能留在孤兒院的小孩大多數有很嚴重的病或缺陷,類似於心臟病、失明失聰這種極其棘手的問題,不論是耳蝸還是器官移植,都是孤兒院根本負擔不起的費用,也沒有家庭願意領個麻煩精回去。

燕折也明白,所以哪怕心裡酸澀得厲害,他也沒在這個時候進去說什麼。

那些小孩也很可憐。

如果沒有白澗宗,他們隻能日複一日地等待著好心人的捐助,遙遙無期。

黃建慶也萬分驚喜,沒想到會峰回路轉,說話都結巴了很多:“您這,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可下一秒,白澗宗的聲音就陰鬱了好幾個調:“前提是你去警局自首,告訴警察——你在十二年前花五十萬賣了一個年幼的孩子!”

黃建慶瞬間失聲。

門外的燕折看不到黃建慶什麼反應,隻聽到白澗宗的輪椅聲越來越靠近門口。

不一會兒,他們便四目相對了。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白澗宗的身影有點模糊,就像被霧住了。

白澗宗一頓,蹙起眉頭:“又哭什麼,不是都抱過……”

他倏地閉嘴,隨著輪椅的緩緩靠近,燕折隻感覺一隻手落在臉上,重重擦掉了面上的濕漉。

耳邊傳來白澗宗比平日要緩和一點的聲音:“遲早把眼睛哭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