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是內人(1 / 1)

燕折悄悄上樓,腳步輕得像做賊。

剛剛的電話被他裝傻帶過了,堅持自己除在u盤裡放鬼片外沒犯其它任何錯。

話筒那頭的白澗宗冷笑一聲,直接掛斷了電話。

在今天之前,燕折並不覺得被白澗宗發現是冒牌貨會出什麼大事,最多白澗宗不信,嘲諷幾句他腦子有問題。

可他現在發現,白澗宗和原身竟然還有一段和諧的過往。

他自認為自己不是蕭玖那個傻子,對待感情還是有點敏感度在的——

白澗宗對他、絕對要比對彆人特殊一點,哪怕就這麼一點點,也足夠他有自由呼吸的空間。

此前,他以為這是自己的原因,現在卻無法確定了……

白澗宗對他的那幾分容忍究竟是源自重生的他、還是源自對年少的原身的慣性縱容?

他不知道。

他也不喜歡這種感覺。

原書的所有男配中,他之所以對白澗宗最有好感,有一小部分原因就是白澗宗從來不會透過彆人去找“白月光”的影子。

而蘇然、薑天雲這些人,多多少少有點口嫌體正直,一邊嫌棄原身模仿燕顥,一邊又有點留戀或享受。

結果好家夥,白澗宗沒在原身身上找影子,是因為他根本不喜歡燕顥,他白月光就是年少的原身?

燕折渾身不自在,蠻怪的。

但也可能是他想太多,原身比較乖巧的那幾年才十四五歲,白澗宗都二十三四了,不至於這麼畜生吧。

否則也太刑了。

光上樓回房的這段路,燕折想東想西,還給自己腦補出數個結局。

在這個唯物主義的現代社會,一般人發現身邊的人變了性格,一般不會往“奪舍”方面想,最多覺得突然對方懂事了、或者遭遇了什麼重大打擊。

但萬一呢?

萬一白澗宗腦子一抽,就覺得這具身體裡殼子換人了,到時候會怎麼對待他?

扔地下室喂蚊子?

拿蠟燭燙死他?

還是真找十個大漢來伺候他?

燕折狗狗祟祟地到了二樓,試圖悄無聲息地回到房間。

然而就在必經之路上,一間房門開著。

森森冷氣從裡面竄了出來,他僵硬偏頭,正對上白澗宗幽幽的視線。

“您,您回來啦?”

白澗宗正拄著最簡便的助行器,靠著上肢力量撐起雙腿假性行走、鍛煉。

他仿佛沒看出燕折的緊張,也沒追問為什麼不記得他會彈鋼琴的事,隻是嘲笑道:“嘴角的油擦擦。”

燕折立刻抹了把嘴角,但什麼都沒有。

“……”

被騙了。

“吃得爽嗎?”

“一般般……”

燕折默默在心裡比中指,但還是出於好奇走進了這間房。他悄悄貼牆站著,雙手交握垂在身前,像個做錯事等待老師批

判的學生——

這是他第一次來被滴蠟的房間。

房裡還有一個很漂亮的女人,穿著白色護工服。

她注視著手表,在時針分針指向12的時候抬頭說:“差不多了,白先生。”

“??[”

在沒有任何人輔助的情況下,白澗宗自行脫離了助行器,躺在燕折曾躺過的單人床上,並調高了上半身的角度。

這是要按摩?

燕折好奇地看著。

段淇將一條寬大的毛巾蓋著白澗宗的腿上:“我們開始吧。”

在她的手即將落下的那一刻,白澗宗皺眉道:“手套。”

段淇立刻道歉:“抱歉白先生,今天忘記帶了……”

她想說今天能不能破例一次,就見白澗宗偏頭對俞書傑說:“拿給她。”

“是。”

俞書傑立刻打開左一側的櫃子,拿出一雙備用手套。

段淇:“……”

她老實戴上,雙手落在白澗宗小腿上,隔著毛巾揉按肌肉。

燕折摸摸下巴……光這一段,看不出段淇有沒有彆的意思。

沉默開始彌漫,房間裡除了呼吸沒有一點人聲。

小腿按完,段淇抬起白澗宗的腿,使髖關節與膝關節拉伸至九十度,再緩緩放下。

接下來就是大腿了。

段淇雙手即將落下的那一瞬間,白澗宗突然道:“讓他來。”

段淇一愣,這個房間裡的“他”除保鏢俞書傑就隻有剛剛進來的男生了……傳聞中的那位燕家小少爺,燕折?

“可他沒經過專業訓練……”

在白澗宗的視線中,段淇逐漸閉嘴,給燕折讓開位置。

燕折一臉蒙圈:“我要乾嘛?”

段淇道:“隻要給腿部進行按摩就好,不會很難,我教你。”

燕折轉頭,看向白澗宗的眼睛,欲言又止。

“……結束給你。”白澗宗陰鬱道,“不用戴手套了。”

燕折美滋滋:“白先生真好!”

段淇一頭霧水,不知道這兩人在說什麼暗語。

她說:“你按一下我手臂,看看力道。”

燕折照做,白澗宗看得眼神微沉。

段淇說:“力氣有點輕,如果等會兒使不上力,就用雙手打直,用身體的力量壓上去。”

“好哦。”

燕折愉悅按上白澗宗的腿:“怎麼樣,有感覺嗎?”

問一個雙腿癱瘓的人按摩有沒有感覺,多少有點抽象了。

澗宗顯然誤會了,

他深吸口氣:“你……”

目光觸及房裡的另外令人,

他把話咽了回來,對俞書傑說:“你們先出去。”

俞書傑走到段淇身邊:“段康複師,請。”

段淇沒說什麼意見,隻叮囑了些注意事項,並給燕折找了條康複按摩的視頻參考,看起來很負責任。

她握住門把手,忍不住回頭道:“白先生,我這次說的事還請您多加考慮,這套醫療方案已經讓很多雙腿癱瘓的人站起來了,而您除去腿部以外都有知覺,和他們相比希望隻會更大。”

白澗宗沒說話,也沒看她。

段淇隻能失望地離開,傳來嗒得一道關門聲。

燕折還在消化她的話,白澗宗的腿可以治好?

為什麼原書沒有進行治療,是沒有描述這段劇情,還是因為白澗宗不想治?

或許他已經命不久矣,腿好不好都影響不了什麼……

還沒理出思緒,手腕就被桎梏住了。

白澗宗咬牙道:“彆在外人面前表現得那麼——”

燕折無辜:“什麼?”

“放蕩!”白澗宗鬆開他的手,閉眼道,“作為一個人,理應要有禮義廉恥,在外人面前更要注意言行舉止,不該說的話——”

“她是外人,那您是內人?”

“……”白澗宗冷冷盯著他,“你是。”

“好好,我是。”燕折乖乖道,“但我們的交易內容裡可沒有按摩這個活,您得付另外的價錢。”

白澗宗危險地眯起眼睛:“不是喜歡我?”

燕折瞪大眼睛:“喜歡您就要給您做牛做馬?做舔狗是沒有活路的!”

白澗宗冷笑:“我們的交易裡也沒有你騙我這一環。”

燕折倏地閉嘴,乖乖給白澗宗按腿。

這雙腿按起來比肉眼看起來更清瘦,畢竟九年了,肌肉基本都萎縮得差不多了。即便如此,還是比燕折粗一些,實在天賦異稟。

白皙單薄的手掌幾乎沒有老繭,按下腿上輕飄飄地像在撓癢癢。

“你今晚吃了三碗飯,力氣都吃狗身上了?”白澗宗的嘴依舊毒。

“您不是沒有知覺嗎?怎麼判斷我按的輕重力度?”燕折辯解,在白澗宗發涼的眼神中音量漸小,“我已經很用力了,而且免費……”

免費沒好貨。

“時薪一萬。”

“好嘞!”

燕折立刻加大力道,他邊看教學視頻,邊踮起腳,壓上全身的力氣揉按:“大腿內側要按嗎?”

“……不用。”白澗宗看著賣力的燕折,冷不丁地問,“你為什麼不吃醋?”

“吃醋?”燕折一懵,“我為什麼要吃醋?多酸啊……”

“……”白澗宗的眼神愈發陰冷。

燕折一慫,不裝傻了:“您在說段康複師嗎?她也沒乾什麼呀,您的腿也確實需要康複按摩——”

他是真不覺得有什麼,這有什麼好醋的,都是正常工作,正常接觸。

但白澗宗顯然不這麼覺得,語氣漸沉:“你能接受彆人在我腿上摸來摸去,是不是也能接受彆人對你……”

燕折哽住,他一時不知道白澗宗是認真的還是在找借口折騰他,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大清亡了,白先生。”

白澗宗從牙縫裡擠出五個字:“你應該吃醋。”

燕折:“……”

“你應該生氣,當著她的面發瘋、吃醋,再無理取鬨地對我說‘你以後還敢讓她按摩就彆想再見到我’!最好再拿把刀架在脖子上——”白澗宗盯著他,一字一頓地說,“然、後、威、脅、我、解、雇、她!”

燕折:“……”

活二十幾年,第一次被人逼著吃醋。

這特麼到底要怎麼吃啊!他又不是專業演員,找不到感覺啊!!

他忍住崩潰,實在琢磨不透白澗宗的意圖,隻能試探:“我現在衝去廚房,拿把刀?”

白澗宗臉色微緩,下巴一揚:“刀在第一個櫃子的抽屜裡。”

燕折:“……”

真貼心,道具都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