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心與心(1 / 1)

瑛瑛入懷 妙玉子 7696 字 8個月前

說來也巧。

薛懷本是該在日落昏黃的時候回知府府邸才是。

可今日王啟安鬨起了肚子,在醉紅樓裡陪薛懷飲了幾杯酒後便推說身子不適,不能再與薛懷一同恣意玩樂。

薛懷面上露出了幾分厭煩,心裡卻著實鬆了一大口氣。

如他這樣的人,若日日過著荒淫無度的日子,還不如尋根繩子吊死了了事。

與王啟安分彆之後,薛懷便馬不停蹄地趕回瑛瑛所在的院落內,才推開那緊緊閉闔的屋門。

也就是在那一刹那,寧致隱含威脅意味的笑聲傳入他的耳中。

薛懷幾l乎無法克製自己的心緒。

一屋之隔內,他的妻正被個猥瑣陰狠的小人逼到了末路,那些如夢魘般的記憶化為實質,一寸一寸的吞噬著瑛瑛的堅強與美好。

薛懷甚至可以感同身受著瑛瑛的痛苦。

他明白自己已處於理智分崩離析的臨界點,而寧致的那一句“他可會嫌你臟?可會休棄你?”無異於火上澆油。

薛懷哪裡還顧得上什麼克己複禮、仁善溫德的規戒之說,他隻是想讓寧致付出他該有的代價來。

所以薛懷便踹開了屋門,頂著寧致震驚無比的目光,狠命地用手裡的匕首紮向了他的四肢。

他並不想要了寧致的性命。

像他這樣的畜生,若痛快的死在自己的刀刃之下,反倒是便宜了他。

薛懷下刀時的力道又快又狠,飛濺出來的鮮血濺在了他面如冠玉的臉龐之上,卻反而勾出了幾l分清濯與瘋癲交纏的俊色來。

這是瑛瑛不曾見過的薛懷,也是寧致不曾料想過的承恩侯世子。

短短幾l息之間,寧致便已疼的連呼痛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像一隻溺死的魚一般躺在冰冷的地磚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薛懷無數次想把那鋒利的刀刃刺向寧致的心口,可殘存的兩分理智卻勸阻著他不要把事情搞得如此麻煩和複雜。

瑛瑛也終於回過了神,上前死死的抱住了薛懷的臂膀,泣著淚般對他說:“夫君,不要。”

不要在此等刀口舔血的時候惹上人命官司,不要為了她背負上一條人命。

薛懷見她落淚,才尋回了幾l分清明的理智,此時的他臉上遍布著寧致的鮮血,望向瑛瑛之後眸中才緩緩歸籠出屬於人世間的暖意。

此時的寧致已因失血過多而暈眩了過去。

薛懷卻不顧衣衫上的血漬,一把將流著淚的瑛瑛攬入自己的懷中。

溫香軟玉入懷,他眸底的暗色終於褪下,並在轉瞬間化為了小心翼翼的珍視,他問:“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瑛瑛不停地搖頭,泫在眸中的淚意幾l乎模糊了她眼前的視線。

她的確是頭一回見薛懷如此易怒暴戾的這一面,她更是明白薛懷是為了她才會失態至此,她又怎麼可能因此而感到害怕?

“我不害怕。”瑛瑛勉力擠出一抹笑意

,睜著眼不敢去看薛懷身後倒在血泊中的寧致。

詩書與五經趕來廂屋內時瞧見的便是這樣駭人的景象。

尤其是五經,他甚至忘了自己忠仆的本分,並沒有第一時間去詢問薛懷的狀況,而是疑惑出聲道:“小桃她們呢?”

詩書早已瞧出了五經與小桃之間不曾戳破的那點曖昧之意,聞言便道:“你去找一找吧,這兒有我呢。”

說是有他,其實瑛瑛與薛懷兩人眼中隻容得下彼此,根本不把旁人當一回事。

兩人在緊緊相擁的懷抱裡收斂了所有的哀傷與疼惜。

薛懷便居高臨下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寧致,將瑛瑛帶去內寢,溫聲撫慰了她一番後,才道:“外頭的事情,都交給我。”

說罷,他便起身撩開了隔斷外間與內寢的珠簾,吩咐詩書去把王啟安尋來。

詩書不知曉屋內究竟發生了何事,他瞥了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寧致,到底忍不住心口的疑惑,多嘴問了一句:“世子爺,這人……可要將他挪去廂房?”

薛懷薄冷的目光遞向詩書,他答:“不必。”

詩書霎時不敢再多言語,遵照著薛懷的吩咐去前院尋王啟安。

*

王啟安火急火燎地趕來了薛懷與瑛瑛所在的院落。

他一進屋便瞧見了寧致的慘狀,臃腫肥胖的身形險些因震爍而晃向一側,幸而後頭的小廝扶了他一把。

“世子爺,您這是什麼意思?”王啟安難得露出了幾l分怒意來,幾l乎是橫眉豎目地質問著薛懷道。

俗話說得好,打狗還需看主人。更何況寧致還不算是王啟安的狗,而是被他委以重用的心腹義子,他怎麼敢對寧致下這樣的狠手?

薛懷抬眸,漫不經心地掃過王啟安臉上的怒意,隻冷笑一聲說道:“小爺我還想問問王大人是何意思?你這位義子竟有狗膽覬覦我的妻子,他以為小爺是紙糊的老虎不成?還是這大膽之舉裡有王夫人的授意?”

王啟安聞言也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寧致覬覦薛懷的妻子?

他印象裡的寧致可是個不近女色的人,身邊連一個姬妾通房都沒有,怎麼會染指□□?

王啟安便下意識地為寧致辯解道:“這其中定然有什麼誤會在,下臣的這位義子可不是這等愛奪人所好的人。”

薛懷掃他一眼,甚至懶得多費口舌,隻給詩書和五經遞了個眼色。

這兩人會意,立時將小桃、芳華等人從裡間攙扶了出來,三個丫鬟都是一副面色慘白、腳步虛浮的模樣,迎上王啟安審視的目光後,立時說道:“王大人明鑒,奴婢三人被一陣熏香迷暈了大半個時辰,如今才悠悠轉醒,此等香料味道特殊,並非是京城的產物。”

話畢,詩書便將香料的餘燼呈給了王啟安,王啟安仔細地嗅了嗅那軟帕上的餘燼,果真問出了些熟悉的味道。

這是江南特產的果子香,隻需一寸便能讓人暈眩過去,且寧致還是個用香高手。

王啟安心裡已然信了大半,此時的他已被牽連地擔上了個“居心叵測”的名頭。

寧致雖好,可薛懷也不好得罪。他身份特殊,且又有陛下的手諭在,若想讓他了無生息地消失在這個世上,沒有個幾l千兩銀子去疏通打點,無異於癡人說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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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啟安在幾l千兩銀子和寧致的一條姓名裡猶豫了半晌,而後便下了決心道:“這畜生竟做出這般離經叛道的醜事來,都是下官教子不嚴,冒犯了貴夫人。世子爺可千萬不要生氣,下官這就把這逆子拖出去痛打二十大板。”

此時的寧致幾l乎隻剩下一口氣,哪裡還能熬得住二十大板的摧殘?躺在地磚上的寧致還留有幾l分神思,他滿心滿眼地期盼著王啟安能救他於水火之中,誰曾想他卻是把自己往火堆裡又推了一寸。

薛懷也愣了一息,好似是驚訝與王啟安棄車保帥的決心,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寧致,笑道:“王大人這般深明大義,小爺佩服。既如此,我便隨著王大人一起觀禮。”

“觀禮?”王啟安笑著問:“世子爺這是何意?”

“小爺我在京城裡時最喜歡瞧人被打板子,來了江南這麼久,心裡也實在是好奇,這江南的板子和京城的板子有什麼不同?”薛懷不疾不徐地說道。

他的意思再明確不過——他要眼睜睜地瞧著寧致被打到斷氣。

王啟安僵了一瞬,頓時便應承道:“這是自然,世子爺稍等,下官這就去準備。”

一走出廂屋,王啟安臉上的笑意霎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個承恩侯世子倒也有幾l分難纏。

王啟安本是想做戲般假意打寧致幾l板,留下他這條命後再徐徐圖之,可薛懷卻好似勘破了他的推脫之語,竟要親眼看著他對寧致行刑。

王啟安走回書房的路上思緒不停,更不忘出口詢問自己的心腹:“你怎麼看?”

那心腹早就與寧致有了齟齬,兩人為了爭搶王啟安的信任,在背後鬥的不可開交,如今這等送到門前的鏟除異己的機會,心腹自然不會錯過。

他笑道:“大人彆急,寧公子也著實太蠢笨了一些,他難道不知曉大人的計劃?怎麼連薛世子的夫人也敢冒犯?且下官冷眼瞧著這位薛世子並不是什麼心機深沉之人,像他這樣的紈絝子弟,最忌諱的就是被人折辱,寧公子的做法犯了他的大忌,大人還是要給他一個交代才好。”

一席話說的王啟安歎氣連連,隻道:“這蠢材真是氣煞我也。”

*

黃昏前夕。

王啟安便讓人來請薛懷去前院觀禮,薛懷欣然而往。

他與王啟安坐於泰山石階上的紫檀木太師椅中,好整以暇地打量著下首老虎凳上躺著的寧致。

此時寧致身上的傷口已被人處理了一番,不會再像方才那般不停地往下滲出血絲來。

隻是他意識渙散,連抬頭去祈求王啟安放他一馬的氣力都沒有。

隨著薛懷的一聲令下,持著棍杖的小廝們便一下一下地擊錘著寧致的

腿骨與背脊。

起先的幾l棍寧致還能痛呼出聲,後頭的幾l下板子卻沒了聲音。

薛懷冷冷一笑道:“隻撐了十大板??[]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倒也真是可惜。”

一旁的王啟安更是面色平淡,聽得薛懷的話語後還笑著附和道:“薛世子如今可儘興了?”

他眼睜睜地瞧著寧致死在他跟前,總是有幾l分著惱,說出口的話便染上了幾l分譏誚。

薛懷卻恍若未聞,隻慵懶地把玩起了自己手指間叩著的玉扳指,並道:“王大人往後也要擦亮些眼睛才是,怎麼這等阿貓阿狗都能稱你一聲義父?”

撂下這話後,薛懷便持著欣然的步伐,往後院的方向走去。

徒留下氣憤不已的王啟安,臉色陰沉得仿佛墨雲翻滾一般,過了一刻鐘,他才擺了擺手,對小廝們說:“把他拉下去埋了。”

*

當日夜裡。

薛懷與瑛瑛和衣躺在一張床榻之上。

瑛瑛倚靠在薛懷的心口處,腦中思緒紊亂不堪,漫長的作亂之中,思緒定格在寧致慘然躺在地上的一幕。

她心裡自然萬般痛快,隻是這點痛快與薛懷為了她而對寧致下死手的震爍相比,卻算不了什麼。

直到此刻,瑛瑛仍是不敢置信。

她的夫君,溫潤如玉的薛懷,連對丫鬟和小廝都不曾紅過臉的他,竟會以如此殘戾的方式要了寧致的性命。

她既歡喜也害怕。

歡喜的是自己已然成為了薛懷的例外,讓他摒棄君子之道的意外。

害怕的是自己配不上薛懷對她的好。

這樁婚事是她苦心謀劃而來,其間不知摻雜著多少難以言喻的算計,可她卻因此而收獲了薛懷的真心。

她越是多思多想,便越是惴惴不安。

越是惴惴不安,便要接著攫取薛懷的心意來勸服自己。

瑛瑛愧意上湧,便伸出皓腕抱住了薛懷的勁腰,讓自己泛著羞意的臉頰離他更近一些。

“夫君,我們圓房,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