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1 / 1)

送陸黎離開這片空間後,諦伊表情扭曲地抽搐了一下,看似下一秒就要被軀體意識剔除出去。

但剔除進度條每每爬到99.9%的時候,他就靠著最後一點執念,愣是跳過了最後0.1%,讓進度成功從零開始。

不過,這也隻是暫時性的延緩罷了。

時隔萬年後再次出現在這個世界,他看上去比過往平靜了許多。

諦伊揮手散去這片空間,眨眼間他便回到了那個人類原本身處的房間內。

他脫力地往床上一躺,眼眸渙散地看著天花板上彎曲的紋路。

意識模糊之間,過往的記憶卻又一次如同走馬燈一樣浮現在了眼前,像是對他過往愚蠢的又一次審判。

造物者對於第一個人類,原本是存在偏愛的。

和創造其他異族不同,那些強大的異族們,繼承的特性往往都是數十甚至上百個之多,不同特性的有序組合之下,幻化出了成百上千各具特色的種族。

從最開始編號的000,到最後的999,這一千個異族之間相輔相成,互相依賴,而又互相克製。

一切本該就在這裡結束。

但最後留下的兩個特性,無法融入到任何一個種族之中。

而僅僅以兩種特性來進行創造,又使得這第一千零一個種族,顯得格外脆弱和特彆。

比起創造其他種族時大手一揮的熟稔,第一個和第二個人類的誕生,是一場精挑細選、親手雕琢的青澀和認真。

哪怕過去了這麼多年,諦伊依舊記得,他誕生的那一天,睜開眼看到的,便是造物者垂落下來的長發。

此時的造物者,似乎幻化為了精靈的模樣,指尖變出了一根藤蔓,逗旁邊的小花靈玩。

然後他俯下身,長發垂落,眼眸中帶著一絲驚喜,說了句話。

諦伊那時懵懵懂懂,意識尚不能完全掌控身體。

他艱難地抬起手指,試圖觸摸那縷落下的發絲。

還沒等他碰到,造物者便已經離開了。

他一點一點控製著身體,緩慢地坐了起來,好不容易覺得能夠開口說話了,卻隻看到長長的道路儘頭,隻剩下了那位離去的背影。

或許到今日,他才恍然意識到,這大概就是一次預示吧。

預示他永遠也無法追上那個人的腳步。

在靈魂劇烈撕扯的疼痛之中,諦伊的意識終於被徹底驅逐出了那具軀體。

他和軀體的原主人,在99.9%這一臨界點,僵持了差不多快一天了。

預留下的記憶碎片已經沒能被第二個人撿到,一旦被完全驅逐出去,就意味著他將徹徹底底地消亡在這個世界中。

臨到最後,還是沒能再見他一眼。

他放棄了最後的掙紮,靈魂化為微不可察的碎片,抽離出身體,靜靜地往上,飛出了那棟隱蔽的安全屋,失去方向遊蕩在街道上。

按照常理,這種微弱且

不完整的離體魂魄,最多遊蕩十分鐘,就會破碎——

然而,沒碎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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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分多鐘的時候,一個戴著鴨舌帽的人扛著巨網鬼鬼祟祟,一網直接把諦伊給撈了起來。

其動作之熟練,明顯有著多年捕魚經驗。

“不錯啊,”飄在旁邊隨時準備做場外指導的盛煙誇獎道,“我還擔心你撈不準,沒想到這動作還有模有樣的!”

樂逸拉了拉頭頂的帽子,忍不住吐槽:“我撈的這麼準,你就一點不知道原因嗎?”

盛煙眨了下眼睛:“哎?我怎麼知道捏?”

樂逸幽幽道:“還不是你天天使喚我去餘涼的池塘裡偷偷撈魚吃。”

盛煙:“你不也吃了嗎?”

“我吃什麼魚都可以,街上買的魚不香嗎?”回想起往事,樂逸完全不顧形象地翻了個白眼,“結果你非說餘涼池子裡撈出來的魚更好吃。”

雖說餘涼也同意了,但是每次撈魚的時候,這位i魚總會躲在一顆水草後面,露出一對眼睛,目光幽幽地望著這邊。

如影隨形的視線,直接給樂逸搞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和人魚生活久了,這些魚身手格外敏捷,每次捉魚都是一場大戰。

多幾次後,樂逸覺得自己都能發展網兜成為武器了。

撈上來的魚,送到木桃那裡烹飪一下,最後基本上都進了組織成員的肚子裡。

而唯一欽定撈魚工樂逸,已經練就了將普普通通撈魚網兜舞的虎虎生威的能力。

——這也是祁知辰為啥把撈諦伊的重任交給他的原因。

“這應該是撈到了?”盛煙湊過去,看著特製網兜裡脆弱的靈魂,“接下來怎麼辦?要拿個航空箱裝起來嗎?”

“又不是綁架流浪貓,拿啥航空箱。”樂逸習慣性吐槽道。

他翻出來按照祁知辰要求從屋子裡拿的碎花小口袋,熟練地把靈魂一塞,然後收好袋口往包裡一揣,就打道回府了。

盛煙多問了句:“這樣就行了?”

“流肆大人說這個靈魂雖然傻,但傻魂有傻福,比較堅實,不容易散。”

樂逸是聽到什麼就按著去做,從來不會多想,當然也沒有那個腦子。

盛煙飄在旁邊,兩人一起才傳送回了領地。

盛煙問:“這貓——這魂放哪?”

樂逸看了眼手機短信,愣了下,然後把碎花小口袋從包裡掏出,找了個沒人的浮島,挖了個坑,把碎花口袋解開,袋口朝下抖了抖。

他也看不太清楚靈魂的模樣,總之多抖了兩下,確認應該沒有殘留後,按照囑托,認認真真地把坑用土給填了回去。

一旁圍觀的盛煙:“……”

是她跟不上潮流了嗎?

現在都流行埋魂了?

諦伊離開之後,床上的戚覓意識掙紮了一番,最後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一時還有些茫然,感覺自己像是被困在夢境之

中,或者遇到了所謂的鬼壓床。

無法清醒,無法動彈,一直到一股靈魂上的撕扯感在腦海中迸發開,他才終於奪回了身體的控製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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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依舊躺在入睡前的床上。

戚覓揉著額頭,從床底扒拉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時間。

睡前是晚上十點。

一覺睡醒,變成了晚上九點。

戚覓又看了眼日期。

很好,是第二天的晚上九點。

剛醒來,大腦一時間還有些混亂,他定定地坐在原地,有些失落地摸上自己的心口。

是錯覺嗎?

總覺得那股一直以來糾纏自己的瘋狂和執念,在這一刻忽然減輕了許多。

那份繼承來的記憶,雖然依舊清晰,但總覺得失去了靈魂,變得像是一部劇情並不精彩的電影。

戚覓甩甩頭,以為是自己最近與汙染接觸太多,受到了影響。

無論這份記憶出現了什麼變化,他現在早就回不了頭了。

自從記事開始,他的每一個夢境,每一次恍惚時的淺眠,都會被記憶中破碎的畫面和濃鬱的情感圍繞。

他過往的生命完全依托於這份記憶存在,他如同一顆草,紮根於記憶這份土壤成長。

哪怕後來,土壤更換,已經長成了的他卻再也無法擺脫這份影響了。

更何況,他已經走到這一步了。

戚覓平靜地走出房間,拐了個彎,進入走廊牆壁上突兀出現的一個通道。

沿著漆黑一片的通道走了不知道多久,他才似有所感地站定,往前面前依舊是混沌一片的黑暗。

這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

比起之前位於結界內的大樓又多了不少的汙染裂隙靜靜懸浮在半空之中。

稍小一些的裂隙源源不斷被更大的裂隙吸收,每多出一些空隙,就會有更多的裂隙補充進來。

這段時間世界難得的平靜,原來是都攢在了一起。

準備著拉一坨大的。

靈魂中糾纏著的執念散去,戚覓心底忽然生出了一絲茫然感。

他靜靜地站在這片地下空間最高處的高台上,各種裂隙中逸散出來的汙染出現又消失,環繞在他的身側。

片刻後,空間最中央最大的汙染裂隙內部,緩緩爬出來一個非常令人掉san的汙染。

它更像是一堆觸手纏繞而成的聚合體,每根觸手上又伸出了無數隻酷似人類的小手,在那裡瘋狂揮舞。

觸手摩擦之間,模糊不清的聲音在空間內回蕩。

戚覓似乎在聆聽,他沒有注意到,自己整張臉早已灰暗到不像個人類,說是印堂發黑都不為過。

汙染的囈語通過某種方式傳入耳中,化為了一句話——

【終於,我們的降臨已成定局,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事物,能夠阻擋屏障碎裂的進程。】

戚覓愣了下,大約是一直以來的夙願如今終於實現,他竟然有種不真實感。

【人類,為了感謝你的幫助,讓我在最後的時刻告訴你,一切的真相如何?】

【嘻嘻,不說,為什麼要說?】

【告訴他,告訴他,我迫不及待看到,和那個家夥一樣絕望的表情了!】

【相似的氣息,相似的執念,嘻嘻嘻,看來也能得到一個相同的死法呢。】

戚覓表情緩緩僵住。

他潛意識在瘋狂敲警鈴,當即轉身便要離開,卻險些一腳踏空。

高台邊緣碎裂的石子咕嚕滾下,戚覓心臟重重一跳。

來時的通道消失了。

他聽到自己越來越急促的心跳聲,極度的不安湧上心頭,強撐著表面的鎮定轉身問道:“你們這是想……過河拆橋嗎?”

【過河拆橋?嘻嘻,從來都沒有橋,怎麼還需要拆呢?】

【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

【沒有人跟你說過,永遠不要相信我們嗎?】

並不是沒有人說過。

他獲得的那些破碎的記憶片段,在遙遠的過去,就曾經有那樣一個模糊不清的身影,這樣告誡過。

但無論是“他”,亦或是他,都沒有相信。

又或者說,哪怕知道前路充滿了謊言,也還是想去賭一個渺茫的可能性罷了。

汙染的濃度在這一刻急劇升高,一瞬間便侵蝕了他的意識和靈魂。

在意識模糊之間,戚覓聽到了汙染嘲諷的聲音。

【真愚蠢啊,難道你覺得,這個世界完全毀滅的那一刻,他真的會欣然接受回歸的力量嗎?】

【他本就依托世界而生,哈哈哈,他可是這個世界為了對抗我們,特意創造出來的最後希望。】

【他可比任何人都希望人類活下來,可惜呀可惜。】

怎麼可能?

強撐著最後一絲意識,戚覓執拗地要獲得一個答案。

那些人竊取了他的力量,他怎麼可能會想要他們活下來!?

【竊取力量?你好天真呀,我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嗎?】

【不過我們也沒說錯,這些力量,倒是也不屬於人類罷了。】

【隻不過,不是竊取哦嘻嘻嘻。】

【是潛意識裡,為了等待他的歸來,綿延了成千上萬年,從來沒有放棄的努力哦。】

#

關於過往的記憶,祁知辰實際上並沒有恢複多少。

比起在某一時刻忽然打通任督二脈,隨後恢複全部記憶這種事情,他更像是將記憶散落在了世界的各個角落。

生活中的每一件小事,都可能成為記憶的觸發點。

看到倉鼠混入貓群如魚得水的新聞,就想起自己曾經偽裝成倉鼠在百獸領地內混吃混喝的日子。

看到月光照耀大地,想起自己跑去月華族領地蹭他們月糕吃的日子。

看到街上一言不合互相揮舞喵喵拳的小貓咪,就想起來每次他啃著瓜在旁邊圍觀諦伊和黎打架的日子

聽上去他以前非常的不務正業。

但換個思路,他越不務正業,證明過往大部分的時間裡,世界是一片祥和的。

這一兩天,他斷斷續續地倒是觸發了不少記憶,最後得出了一個總結。

每次通過密碼變身不同異族時獲得的記憶,已經是他過往記憶的精華所在了。

唏噓。

原來自己如此有先見之明,有用的東西早就打包壓縮上傳到了密盤裡去。

隻不過,過往的記憶過於龐大。

哪怕他現在已經收回了不少力量,也隻能依靠變一個種族解鎖一份記憶的方式,避免自己的意識在龐大記憶的衝刷下受到損傷。

距離他化為明鏡,開啟過往記憶這扇大門也不過一天多。

他先是找回了些和諦伊有關的記憶,察覺到戚覓的異常估計和這位脫不了乾係。

聯想到諦伊過往如同打不死的小強一樣的赫赫戰績,祁知辰估摸著他會給自己留後手。

正巧他試密碼試到了時命,便推算了一下諦伊可能出現的方位,然後讓樂逸把人給撈回來,先擱土裡埋著,秋後再算賬。

然後繼續壓榨小密同學,一點一點完善自己的《認識異族從零零零開始》手冊。

他做這些,當然不是心血來潮,更不是陸黎猜測的什麼為這個世界留下最後的印記。

他還不至於卷到連遺書都得寫最長的。

聽到祁知辰的比喻,陸黎的思路一下子混亂了起來:“你的意思是——”

“自我犧牲拯救世人在裡倒是很常見的橋段啦,但是我又不是聖人,也不是傻子,肯定要選擇最好的方法。”

祁知辰撐著腦袋:“不過汙染三個月後就會爆發嗎?那時間有點緊,得加個班了。”

陸黎雖然依舊雲裡霧裡,不過心中一直壓著的沉重感卻稍微減輕。

他坐在祁知辰身旁,伸手將攤開在床上的電腦拿起。

電腦上還登著聊天軟件,靈耀那邊又發來了一條消息,讓聊天框頓時跳到了眼前。

靈耀:【視頻的剪輯隔壁部門已經自願加班給了個初稿,你要看看嗎?】

這句話倒沒什麼。

不過這句話上邊,就是靈耀之前跟祁知辰的聊天記錄。

哪怕陸黎並不是故意翻看聊天記錄,但是眼睛已經和大腦達成一致,自動分析了所有映入眼簾的文字。

他遲疑地問道:“為什麼你寫的那些資料,不能跟我說?”

祁知辰倒沒有被抓包的尷尬,聳聳肩:“本來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的。”

驚喜?

指的是特異局獲得了各種異族的詳細資料?需要用這種事情來當做驚喜嗎?

可以解釋,但陸黎總覺得不太符合祁知辰一貫的作法。

他隨即問出了心中的疑問,祁知辰想了想,還是解釋道:“也不是你想象中那種驚喜模式。”

面對陸黎充滿迷茫的目光,祁知辰幽幽地歎了口氣:“如果你願意幫我打字的話……短短一天,一半語音一半鍵盤打了快十多萬字,手指都要抽筋了。”

雖然以初陽神一族的身體素質,區區打字還不至於抽筋。

但祁知辰就是懶得打了。

聞言,陸黎從善如流地接下了文檔輸入的重任。

第一件事就是修改一下祁知辰剛剛語音輸入的那兩萬多字與初陽神種族相關的內容。

他改文檔的功夫,祁知辰就盤腿坐在旁邊,一邊吃葡萄,一邊把自己的打算悠悠道來。

開頭便輕飄飄丟下了一個巨型炸|彈。

“針對即將到來的危機,我的打算嘛,說起來其實也很簡單——”

祁知辰握了握拳:“占領汙染界,創立全新的、完全屬於異族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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