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1)

“這是一個奇跡。”

特異局江城分區辦公樓十三層會議室,醫療部部長閆青如拿著一板厚度堪比板磚的資料,背後是還剩100頁沒有講完的ppt。

“此刻距離事件發生已經過去四個小時,我們的調查人員也從醫院那裡獲得了事故傷亡的確切人數,結果非常的不可思議——”

她將ppt切換到了下一頁,主次分明的數據列表清晰展現在了眾人眼前。

蔣澤越語氣中充滿了不解,壓低聲音:“深更半夜,她是怎麼幾個小時做出來一百多頁的ppt的?她居然還畫了圖,我當年給導師作文獻彙報都沒那麼認真!?”

靈耀同樣壓低聲音:“還好吧?這不是常規操作嗎?就算不需要彙報,每次任務後我都會寫複盤筆記的。”

蔣澤越:“……你們這群該死的學霸。”

“此次事故累及37人,其中輕微傷7人,輕傷25人,重傷5人,傷者年齡最大的78歲,年齡最小的7個月——”

閆青如停頓了一下,目光掃視全場:“沒有一個人死亡。”

棕褐色的長形會議桌兩側坐滿了人,基本上分區各個部都派了人過來。

財務部戴著平光眼鏡的部長一聲正裝坐在最前,往下依次是後勤部、檢驗部、研發部——以及戰鬥部其他小分隊的成員。

陸黎作為戰鬥部主隊隊長,由於本身實力最高的緣故,差不多也是半兼任了特異局分區實質上的管理者。

此刻這位管理者翹著個二郎腿,非常賣力地啪啪啪鼓起掌來。

“我真誠地為我們市高超的急救水平感到驕傲和自豪。”陸黎對上閆青如的視線,不管聽沒聽懂,鼓掌就對了。

閆青如深知此人秉性,目光平靜地宛如掃過一具屍體,繼續她後面的發言。

屏幕上的ppt又往後切了一頁。

“嚴重的車禍傷的傷者,多數情況下在救護車到來之前就已經死亡,但出於極為特殊的原因,這次事故中的所有傷者,在救護車來到時都幾乎奇跡般保留了基本的生命體征。”

“不僅如此,哪怕是在後續進一步轉運醫院治療過程中,這37名傷者都表現出了異於常人的恢複能力。”

“我們的調查人員對這37名傷者的血液樣本進行了檢測,證實他們都隻是普通人類,並且在三個小時之後,這種奇異的恢複能力便消失了。”

閆青如按動手中的控製激光筆,身後屏幕上貼出了數張給人臉打了碼的現場照片,附加一排排表格,特意標紅的數字以及部分數據後標出來的引用數字。

“她甚至還加了參考文獻,”蔣澤越雙目呆滯,“她真的,我哭死。”

後面閆青如還講了許多,包括但不限於人體細胞分裂基本學說、空氣流體力學、近海洋流水產分布等等——

外邊天光乍破,清晨的第一縷日光透過窗簾照進屋內,戰鬥部九成九的人都昏昏欲睡。

到ppt最後一頁,閆青如放了數顆珍珠的圖片,她突然點名道:“鄭涼,當時那場事故你正好在場,是嗎?”

鄭涼仰頭張嘴睡得正香,被靈耀戳了下後手忙腳亂地站了起來:“到!”

“……”閆青如平靜地重複了一邊,“當時那場事故你正好在場,是嗎?”

鄭涼頓時有一種小學時面對語文老師的感覺:“對,我那時準備逛街吃點吃的啥的……”

閆青如繼續問:“那你應該與人魚淚珠的粉末有直接的接觸,當時有沒有什麼特殊的發現或者感受?”

鄭涼絞儘腦汁:“當時天很黑,周圍人很多,襯托出了一種熱鬨中的寂靜……呃主要是在人魚淚珠粉末灑下來的時候,我一直——”

閆青如此刻展現出了面對小學雞的良好素養,甚至有那麼一絲耐心:“很好,一直怎麼了?”

“一直在打噴嚏,”鄭涼實話實說道,“我大蒜過敏,總能聞到一股大蒜味。”

閆青如這才點點頭,鄭涼連忙坐下鬆了口氣,下一秒就低著頭找旁邊蔣澤越吐槽:“我怎麼有種夢回小學公開課的感覺?”

蔣澤越深有感觸:“沒錯,尤其是剛剛那個做作的師生友好互動環節。”

“加上你們倆湊在一塊開小差,”靈耀一邊筆下不停,一邊冷靜補充,“就更像了。”

鄭涼蔣澤越:“……”

祁知辰把自己隱匿在一個角落中,等到最後一個傷者被抬上救護車後,才離開現場。

他也是第一次使用人魚淚珠,具體能起到多大的效果心裡也沒數,但憑借吸血鬼對於人類生命的特殊感知,至少所有人都保住了命。

可惜吸血鬼從頭到腳都是個純粹破壞性種族,沒啥治療能力,還好帶了點人魚眼淚出來。

看來以後種族副產物還是得多囤一點,尤其是效果特殊的。

不過吸血鬼有什麼特殊副產物……好像血液也沒什麼特殊,還不如咬幾個人轉換幾個人類,發展一下種族——

算了吧,想啥呢,還嫌不夠吵嗎。

祁知辰冷著一張臉,感覺到自己的挎包裡像裝了三隻電動小雞仔。

大概是運動後容易餓,三隻小蝙蝠又在嗷嗷嗷喊著餓,祁知辰不得不又回到之前的鴨血粉絲湯店。

出了剛剛那檔子事,周圍好幾個小店都提前關了門,好在鴨血粉絲湯還在。

祁知辰又點了兩碗,等待的過程中就聽見老板在那裡罵罵咧咧:“嘿!啷個小子把我磨蒜泥的缽缽給偷走了!”

祁知辰:“……”

完蛋,他把這件事忘得乾乾淨淨了!

本來準備磨好了人魚眼淚就把研缽還回去,結果一不小心就忘了這個事,現在研缽估計還被他存放在大胖蒜的血盆大口裡!

“蒜,”祁知辰言簡意賅地彈了下包裡大胖蒜的腦袋,“之前給你的那個研缽呢,快點吐出來!”

大胖蒜一臉茫然:“啵?”

祁知辰:“就是你最後吞進去的那個碗,還有一個杵杵。”

“那個不是吃的嗎?”大胖蒜舔了舔牙齒,“還挺有嚼勁,大蒜味,嘎嘣脆!”

祁知辰:“……”

老板,對不起,你的缽缽英勇就義了……

祁知辰極度心虛,但一時半會他還真想不到去哪裡買個研缽回來,就在老板端上鴨血粉絲湯的時候,不動聲色地問:“老板,剛剛聽你說的那個研缽——”

“哎呦喂你是不知道啊,現在人啊太過分了!連個磨蒜泥的都要偷!”老板一拍大腿,“我那個蒜泥研缽都用了十來年了!特彆順手!”

祁知辰:“……”

他已經在考慮要不要把大胖蒜留下來打工抵債了。

“抱歉,剛剛那邊太混亂了,我找地方躲的時候,一不小心把您放在台子上的研缽打碎了,”祁知辰誠懇道歉,“我不太清楚研缽的價格,您說——”

“啊?你拿的?——嗨!沒事,這東西不值錢,”老板倒是愣了下,擺擺手,“我就是隨口念叨幾句……不過小夥子你有點眼熟,是不是之前剛吃了兩碗?咋又餓了?”

祁知辰隻能點點頭。

“年輕人就是胃口好啊……唉,不過剛剛那一陣也是,我本來也想收攤了,但我女兒說今天下班晚,想回來吃個夜宵——這都幾點了,她怎麼還沒來?”

老板用毛巾擦了下手,摸出屏幕碎了一塊的手機正準備打電話,手機就響了起來,對面傳出來一陣驚慌失措的聲音:“老頭子!咱女兒她……她出車禍了!”

“就在我們家店前面那條街!剛剛有人開車故意撞人!你快點來,在人民醫院!”

老板笑嗬嗬的表情瞬間凝滯在了臉上,整個人像是被人迎頭一棒,手都在抖。

對面人又說了幾句,才匆匆掛了電話,剩下老板哆嗦著嘴唇,慌亂道:“這——”

老板手機都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的老年機了,聲音外放的厲害。

祁知辰無意窺探彆人隱私,但還是聽得清清楚楚:“老板,你把店鎖了就趕緊過去吧,吃完了之後我會自己收拾的。”

這種夜市小攤用的都是一次性餐具,也不存在回收洗洗這種事。

老板哎了一聲,匆忙返回把卷簾門一拉,就看到這個帶墨鏡的年輕人一手端著鴨血粉絲湯,另一隻手把折疊桌和折疊凳疊了起來,整整齊齊放在了門口。

老板此刻腦子一片混亂,開口的時候聲音都在抖:“啊……謝謝啊小夥子,那我——”

“不用擔心。”

深沉的夜色之下,面前的年輕人聲音平靜:“會沒事的。”

明明隻是尋常的安慰話語,但是從他的口中說出來,卻莫名的讓人信服。

祁知辰目送著老板離開的背影,目光落在了遠處疾馳而去的救護車上。

之前存下來的人魚淚珠基本上都已經磨成粉隨風飄散了,淚珠的效果這麼好,看來還是需要多準備一點備著。

唉,隻是洋蔥實在是不好聞。

如果他能自己哭出來的話,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