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鐘采,所有的丹師都在積極搜集“材料”、積極地忙碌著。
每個丹師研究的方式都不相同,但是跟那寥寥的蒼穹榜丹師不同,一些五級丹師過來的時候,就是跟同伴一起的。
蒼穹榜丹王是頂級天才中的頂級,思路自然會非常跳躍,很難跟其他人互相配合——其他丹師跟不上他們的思路,反而會影響他們的研究進程。
而有些結伴來的丹師則要麼是拜在同樣的師門,抑或是經常一起探討丹術……就可以互相補足了,尤其是他們在思維碰撞的時候,反而能綻放出更多的火花來。
與此同時,丹師們為了有個安靜研究的環境,也為了能及時補充已經用完的“材料”,都自發地不會去乾擾其他丹師。
所以在青魚鎮中,往往同一條街道上的左右兩邊、某一片民居、某一座宅邸……丹師們都會分彆占據一塊自己的地盤。
新來的丹師發現某處已經有丹師停留後,就會換一個地方——除非是要用上某些特殊的、隻有少數地方擁有的“材料”時,丹師們才會“狹路相逢”,但也都不會跟不熟悉的丹師多做言談,以免浪費時間。
漸漸地,進鎮子的蒼穹榜丹王達到了四個,其他五級丹師也有了三四十個……
絕大多數丹師都是要先推斷出所有成分再進行下一步的,但也有少數丹師選擇了其他的思路——不斷地投入不同的藥材進行毒性的中和,等劇毒中不再存在被中和的藥性以後,再將已經投入的藥材清點出來,祛除其中繁瑣冗雜的部分,最後形成一種藥湯,或者其他形式的藥物。
而不論是哪種方法,都是要不斷地試錯,對“材料”的消耗也是很大的。
如今,即使眾多丹師都十分努力了,也仍舊沒能弄出解藥來。
那邪毒師魏黎不愧他的排名,拿出的劇毒相當複雜,而且環環相扣,配藥上稍微出現一點差錯,就會引發連鎖後果……
重新再來。
重新再來!
·
鐘采一邊炮製面前盆子裡的藥液,一邊“啊呀”了一聲,嚷嚷道:“老鄔,我這走不開,快幫我再弄點材料過來啊啊!老樣子就行!”
鄔少乾聞言,一閃身就沒了影子。
鐘采嘴上急躁得很,但手頭的動作卻依然穩穩當當,並且很順利地將一滴毒血又落入了藥液中,等候它的反應,絲滑地躲避反應,最後取出一撮淡青色的粉末。
又一種組成成分對應的藥材搞定!
他看看旁邊那些打開的匣子,已經基本都空了,他所剩下的也就隻有取自一兩具活屍的毒血和少量的暗河之水……
這時候,鄔少乾又閃身而入。
隻一眨眼的工夫,鐘采周圍的空匣子消失,原位又都擺上了新的、裝滿了“材料”的匣子。每一個匣子與已用完的匣子中的“材料”都是出自同一具活屍,或者同特征活屍的。
“材料”再次補足。
是的,再次。
鐘采對研究是很嚴謹的,就算得出一個看起來沒什麼問題的結果?[(,也不會馬上就做出判斷,都會反複試驗,用不同的“材料”進行反複確認,差一點都不行。
而他的研究過程固然總體是順暢的,但也不可能全無差錯——他有一個優勢在於,他能在出現差錯的時候也瞬間做出反應,不會傷害到他自身,就不必花費時間恢複,也就減少了時間的浪費。
種種緣故之下,鐘采同樣會消耗大量的“材料”。
於是……
手腳麻利的鄔少乾已經替鐘采跑過好幾l次腿了。
又因為鄔少乾在第一次陪著鐘采“取材”的時候,就已經將鐘采的一舉一動都記在心上,所以由他再次采集的“材料”也從沒出錯過,堪稱是鐘采的得力助手。
·
就這樣配合著,也不知消耗了多少回的“材料”,浪費的精力難以計數。
對於鐘采這樣天賦的丹師來說,在不斷分析成分的過程裡,腦子裡就會閃過無數種可能的、煉製這種劇毒的思路,然後一點點確定成分的同時,也一並剔除了思路中不妥當的藥材,排除掉不合理的思路,再排除掉跟劇毒形成不貼合的思路。
通過這思路,鐘采還會將確定過的成分進行多次的推演和煉製,再次縮小思路形成的範圍。
鐘采終於確定足足五十二種那劇毒的組成成分!
但是……
到了這個時候,鐘采遇見了瓶頸。
仍然還有一點成分,他沒能從自己的知識儲備中找到最貼合的藥材,無法立即通過相關藥材與這成分產生一定作用並且進行提煉。
餘下的成分,其藥效或許是出自同一種藥材,也或許是兩三種——但暫時辨認不出。
而這點成分,應該是配合鎮子裡的燃香,參與負責讓活屍自動“上吊”那部分功能的。
·
傳承裡完全找不到適應藥材的情況,鐘采並不是第一次遇見,但隨著他所得的傳承越來越多,他了解得也越來越多,幾l乎就沒有再認不出的藥材了。
現在突然有難以分辨的,那麼就有多種可能了。
比如一種沒錄入傳承的、一種變異的,又或者變異出多種藥效的,還有可能更加複雜……
甚至也無法通過藥材本身的存在數目來進行推斷。
因為這是五級劇毒,毒倒的卻是一二階的修者,那麼為了保證達到理想的效果,應該原本就是進行了稀釋的……
再多想想。
鐘采沒有慌亂。
在研究的時候遇見困難也是很正常的,現在的情況雖然很緊急,可越是緊急,就越是不能忙中出錯。
一應思路他都有了,反推解毒的點子他也構想了很多種,與劇毒煉成的思路是一一對應的,所要使用的藥材也都可以立刻調整修改。
就隻差這最後一點成分了。
·
鐘采難得地盯著藥材發起呆來,眼神都有點愣愣的
。
鄔少乾也是難得見到鐘采這個模樣,有點擔心地盯了他好一會兒——發現他時不時地眼神會閃動兩下,又凝神思索,就放心下來——阿采隻是在頭腦風暴,可能這次比較艱難,所以“風暴”肆虐的時間要長一點而已。
不過鄔少乾還是再次檢查了周圍擺放的“材料”,確定都是夠用的。
下一刻,鐘采忽然拿出了一個更小的匣子,又取出一支他自己打造的小鑷子,小心翼翼地從匣子裡夾出來一片灰色的薄膜。
這正是“燃香”的提取物。
之前鐘采有所猜測,那些鎮民之所以能整整齊齊地“上吊”,多半是因為這燃香與暗河之水中的劇毒結合以後產生的作用。
鎮民們應該是得到了“命令”的。
而中毒情況中還要遵從指令,這毒應該也是影響了神魂的——中鎮之中應該是沒有開光修者的,但為了估量藥效範圍,先前“取材”的時候鐘采大致也都掃過,確實一個開光都沒有,更彆說能凝聚元魂的開光四重了。
這樣的情況有幾l種可能:
要麼就是近期原本就沒有開光路過、暫時停留在青魚鎮;
要麼則是因為開光修者被邪毒師另做處理了,沒有進入這個所謂的“考題”——那麼這又有一種可能,就是如果開光修者也作為活屍留存的話,會給研究“考題”的丹師提供助力。
那麼,這種“操控”類的劇毒,未必對元魂全無影響,但應該是對神魂的操控力更精準。
當大部分鎮民中毒後,聽從“燃香”帶來的指令,“汙染”沒有中毒的鎮民,並且一起行動……
這就可以做出幾l種推斷來了。
·
鐘采取出十幾l種藥材,快速地進行調配,再用這燃香提取的薄膜投入其中,進行多次反應。
這樣的成分確定,倒是容易很多——
燃香與暗河水中的劇毒是互相配合的,暗河水中的劇毒與從活屍所中之毒的成分隻有微妙不同,那麼燃香所用的絕大部分材料就應該是跟劇毒材料不會發生異樣反應的。
進行了多種嘗試後,燃香的成分徹底確定了。
而燃香與劇毒的這點微妙不同,與燃香成分多次進行比對,就能從劇毒的最後那點他“沒有儲備對應”的成分中,又分離出一種藥效來。
於是,範圍再次縮小了。
還剩下的那點成分,對鐘采來說,已經比較一目了然。
雖然還是匹配不上合適的藥材,但鐘采可以選擇放棄匹配,而是從他已經掌握的多種藥材中,可以想辦法嘗試提取出剛好與之中和的成分……這樣一來雖然不是完全還原了劇毒的煉製思路,但是不影響解藥的研製。
最起碼,能先把鎮子裡的人命救下來再說。
至於後續鐘采找不找那些他暫時不知道的藥材、是不是要弄出真正的劇毒方子……就再說吧。
不過這個毒方本來就很下作,真正說起來,技術含量也不如相思之毒,搞
出解藥來其實已經可以了,倒是也不必非得弄出一模一樣的方子。
更何況?[(,鐘采對於那位邪毒師的煉毒思路也已經有了許多了解,已經汲取了其中的精華……
鐘采這些念頭一閃而過,手中的動作始終是非常麻利的。
他極快地現將那燃香複刻出來,然後快速組合配比多種藥材,提取他不能對應的藥材成分,與先前那些劇毒成分再組合,觀察毒性……
又是一通反複驗證。
鐘采徹底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內,所有的精神力都集中在手頭的藥材。
他隱約有所感覺。
之前他對於邪毒師的“信用度”還是有些高估了。
儘管鐘采早就猜到了,邪毒師說“七日才中毒”多半是假的。丹師們應該是隨著與種種劇毒“材料”的接觸就已經在不斷地被毒性浸染,而且因為各自的體質、所用防禦之物的不同,吸收到的毒物分量不同,受到的影響不同,中毒快慢也有不同……可能是六日左右就會徹底中毒。
可現在看來,恐怕根本不會等到第六日。
現在僅僅過去了三天半,鐘采已經能感覺到,解毒石受到了更多的侵蝕,周圍溢出的毒霧讓他本人的感知也逐漸生出了一絲遲鈍——儘管隻是一絲,卻足以證明,毒性的侵染速度在加快。
而要想研製出解藥來,肯定是要不斷地嘗試與“材料”配合驗證的,再多的防禦手段也避免不了會與劇毒緊密接觸,丹師越是急切,所用的“材料”越多,毋庸置疑就會越快地被浸染……
這可不是兒戲。
鐘采繼續保持步調地調配毒方和藥方,並且根據已知藥材的種種匹配方式驗證已經想到的多種思路,將種種藥材進行增減煉化等等。
關於浸染速度的問題……鐘采沒有多想。
他現在隻需要儘快將解藥搞出來,那樣一來,再怎麼浸染就都無所謂了。
·
鄔少乾守在房間的門前,看著鐘采研究,也偶爾看一眼外面的情況。
魂念掃過間,他“瞧”見有幾l個人朝著這邊走來,分明是正要敲門的姿態——
鄔少乾察覺到,這幾l人的神情都帶著焦急。
不想阿采被敲門聲驚擾,鄔少乾在那幾l人還沒抬手的時候,先將門打開,自己閃身而出。
那幾l人都是一驚,在看到鄔少乾以後,再是一愣。
武鬥榜第三?
這幾l位都是五級丹師,都能看見五級蒼穹榜,對於這位空降前列的鬥王面貌,當然都是關注過的。
現在,他們自然都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同時他們也反應過來,第三鬥王後方的屋舍裡,應該有一位五級丹師正處於研究中,因為不能打擾,所以鄔鬥王才主動出來阻止他們。
幾l個五級丹師有點慚愧,但是還是焦急占了上風。
其中一人先是拱手為禮,表達歉意後,才說道:“冒昧前來,是想請問尊駕的同伴,手頭是否存有
能祛除異種之力的丹藥?”
鄔少乾知道如果是阿采的話,一定會給出助力,所以就直接問道:“祛除什麼異種之力的?”
他手裡有的其實是可以祛除任何異種力量的祛邪丹,現在多此一問,也是要為阿采搜集信息而已。
·
這幾l個丹師聞言,心裡都是一喜。
他們原本也隻是過來碰碰運氣,畢竟誰都不確定是否真有對症的丹藥,可如果遇不上的話,他們的同伴就會麻煩了。
於是方才說話的那人就主動說道:“祛除火毒能量的。”
所謂火毒也不是什麼藥材之毒,而是因為火屬性過於濃烈所孕育出的一種難以祛除的、會對身體造成很大損傷的丹藥。
通常情況下,會中這種火毒的丹師往往都是因為操控木火過於頻繁、方式也不得當,導致木火偶爾失控,產生火焰□□。而木火在這“□□”期間,要是剛好與遇見一些火屬性藥材,就往往會促進其中的火能量發生變異,浸入丹師血肉,導致丹師體內能量失衡……
要是遇見了這種到處都是毒霧的環境,毒霧原本就對丹師有一定的侵染,如果不及時祛除火毒,毒霧與那火毒結合,對丹師所造成的影響就難以估量了。
所以同伴被異種能量侵蝕後,這些五級丹師們才會急切地出來尋找其他同道求助——他們自己或許是來不及煉製那種丹藥,或許是剛好沒有類似的丹方,又或者是有的忙於煉製,有的分散行動。
總之,得儘快拿到丹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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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少乾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得到想知道的後,迅速拿出了一瓶祛邪丹遞出去,說道:“五顆。我們馬上閉關了。”
這話雖然很簡略,語氣也不太溫和,但這些丹師都是理解的——當一位丹師處於極限研究環境中的時候,外界哪怕有一點乾擾都會打斷他們的思路。一次兩次或許可以提前防備,可要是再多幾l次,就算鄔少乾主動站出來,也有有所攪擾。
五級丹師們接過了丹藥瓶,鄭重道謝後,又給了鄔少乾一筆足以購買這些丹藥的玄石。
接著,他們迅速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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祛邪丹的祛除能力是絕佳的,但是那位丹師在祛除火毒的時候,倏然發現鎮中劇毒的侵染速度極快!
為了避免自己也陷入被劇毒所困的境地,這位丹師、很多也都不得不放棄在這裡繼續研究,都是離開鎮子……
其他的五級丹師們原本也都沉浸於研究之內,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雖然未必都中火毒,但幾l乎也都陸續發現了一些特殊症狀,最終發現自己力有不逮……也隻好陸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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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前後後,一共才過去接近四天的時間。
前兩三天陸續有人抵達、進入鎮子、極力地進行研究,但是沒過上一兩天,又有很多丹師不得不離去。
就這樣,丹師們從逐漸增加,到很快減少。
還在鎮子裡進行努力的丹師……其實也就隻
有十多個了。
然後,所有丹師都在爭分奪秒地試圖解決這個問題。
·
又是半日過去。
屋舍內,陷入頭腦風暴的鐘采,雙手的動作越來越快,幾l乎都形成了殘影。
每一炷香時間過去,鐘采都可以進行一兩種搭配的確認和否定,並且快速換上另外一種方式。
如此再三,如此反複。
他對藥材非常敏銳,似乎隻全靠本能,就已經自動組合起來了。
在沒有經過思考之前,他已經自然選定……
此刻,鐘采的面色微微有些發白,額頭上也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瓶頸已經過去,思路越來越清晰。
還剩四種……
三種……
兩種……
鐘采再次放棄了好幾l種的思路,摒棄了多種藥材,眼神中的光芒閃爍不定,明明滅滅的似乎是瞬間得到了很多靈感,並且全部將之化為現實!
終於,鐘采陡然驚醒,歡喜地說道:“我成功了!”
此刻在他的面前的盆子了,兩種液體投入其中,形似太極一般。
兩種液體的色澤是壁壘分明的,就好像是兩種性質截然相反的不溶物,但隨著鐘采輕輕晃動盆子,兩種液體就好像被驚動了一樣,迅速地開始混合!
這混合的過程無聲無息,無比順滑。
就像是彼此互相地侵染,期間彼此居然沒有產生任何衝擊,就這麼平穩無比地交融著。
隨著這樣的交融,兩種液體的顏色在不斷褪色,就連褪色的進程都是一樣的。
融合得越多,兩種藥液本身也仿佛是在被不斷稀釋地……最後,徹底化為了一盆清水!
或許這並不是真正的清水。
但這也可以說是真正的清水。
——互相融合的兩種藥液,將一切藥性都中和了,所剩餘的透明液體跟清水幾l乎沒有任何區彆。
·
聽到鐘采的這聲歡呼,鄔少乾瞬間出現在鐘采的身後,將他托住。
毫無意外的,鐘采下意識地向後靠,就剛好倒在了自家老鄔的懷中,舒舒服服地休息起來。
……研究的時候不覺得,研究完以後,疲憊就瞬間席卷全身了。
鄔少乾垂眼看向鐘采,笑道:“恭喜阿采煉出解藥!”
鐘采得意洋洋地說:“也不看看我是誰!嘿!”
鄔少乾繼續誇讚:“阿采果然最厲害!”
截止現在,並沒有其他丹師成功,不然也不至於依舊毫無動靜。
而他家阿采,的的確確是優先於所有的丹師,研究成功了!
·
隻是,單單研究出來還不夠,時間依舊在不斷地流逝,鎮民們還是危在旦夕。
鐘采現在需要做的,就是挑選幾l個鎮民來試一試這解藥,以確認其藥效是否真的一如他所想的那樣,真能給他們解除毒性。
隻是,挑選誰?
鄔少乾自然不會讓鐘采繼續忙碌,迅速召喚出八級的傀儡,守在鐘采的一側,又說道:“我去找活屍嘗試。”
鐘采對鄔少乾當然絕對信任,笑嘻嘻地說:“那我就等著老鄔的消息啦!”
接著,他又將如何給活屍服用解藥、如何才算是真正產生了效果,都對自家老鄔一一說明。
鄔少乾聽得很仔細,在聽清楚的刹那帶著解藥閃身而出,就近進行選擇。
鐘采懶洋洋地朝著後方倒去,直接躺在了地面上。
累。
太累了。
反正他已經竭儘全力,結果到底如何,就等老鄔回來再告訴他吧……
應該是不會出什麼問題了。
他要睡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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