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鐘采的敘述,桑雲楚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潤了潤喉。
鐘采眼神明亮地看向桑雲楚。
桑雲楚輕聲笑道:“所以,采兒想請為師走一趟。”
鐘采嘿嘿一笑,撓了撓頭,說道:“倒也不是一定要請師父親自過去,但的確是請師父想辦法的。弟子真去不了,又怕被人捷足先登,所以隻好來請師父幫忙啦!”
桑雲楚果然沒打聽這小弟子是怎麼知道的消息,隻挑起細眉,笑道:“想必你那小道侶,如今也去了薑師兄那裡。”
鐘采點頭說道:“老鄔是過去了,也請薑師父想辦法。”
桑雲楚用杯蓋撥了撥茶葉,徐徐說道:“九曲城,是第九州的二級城,附近有九曲山脈,其中最強大的獸類為八階。為師可以去得,但如果請薑師兄同去,也更為妥當。”
鐘采喃喃說道:“八階啊……”他有點糾結,“師父,八階還是先算了吧,太危險了。等薑師父涅槃以後再請他老人家幫忙去拿吧?”
桑雲楚一怔,旋即笑道:“以為師的財力,倒是也有幾件保命的東西,采兒不必擔憂。”
鐘采還是有些猶豫。
他當然相信師父有錢,師父都能用玄石建造宅邸,手裡肯定有達到八級的保命之物,甚至都說不定會有九級的!但是,畢竟兩位師父的境界都沒達到八級層次呢,再多的防禦,也還是怕有個萬一啊!
桑雲楚神態平靜,隨口說道:“小孩子就不必多想了,以你們薑師父的實力,即使遇見了八階的蠻獸,脫身也都容易。”
鐘采頓時驚住:“謔?薑師父這麼厲害嗎?”
桑雲楚說道:“八階珍獸雖然實力強大,但有智慧,自然能看出薑師兄的來曆不凡,隻是拿點東西而已,必然不會出來阻礙。八階蠻獸沒有智慧,並不如珍獸靈活,手段也大多憑借蠻力,薑師兄是可以越級斬殺的。”
鐘采:“原來真這麼厲害!師父你知道好多!”
桑雲楚輕笑:“薑師兄是蒼龍如今的門面,戰績也多,自然是名聲遠揚。不僅為師知道,任一位學院導師,也都見識過他的本事。”
鐘采好奇地問:“難道……薑師父當眾斬殺過八階蠻獸?”
桑雲楚微微搖頭,但也稍微說了說:“隻是將獵殺的八階蠻獸帶回來而已。”
鐘采眼神更加明亮了。
桑雲楚輕敲鐘采的頭,故作惱怒道:“怎麼能在為師面前,露出如此崇拜其他導師的神色?”
鐘采一點兒也沒害怕,笑嘻嘻地說道:“老鄔的師父厲害,我高興嘛!”
桑雲楚失笑,屈指又敲了敲他。
鐘采完全沒感覺到疼痛,可見他那師父是壓根一點力氣都沒用上的。
師徒倆玩笑了幾句以後,又說到了正事。
桑雲楚說道:“你將路線畫一畫,為師會與薑師兄同去,也定會平安歸來。”
鐘采抬頭看,見自家師父的確是風輕雲淡,
半點沒有擔憂的模樣,又想了想,也就將心放下來。
也是,他該相信師父。
以師父的智慧,肯定不會做太過勉強的事兒。
畢竟就算真被其他人拿走,師父也可以使用他的絕佳丹術嘛!隻是一門功法而已,師父出面,總不至於換不回來的。
·
師徒兩個一邊喝茶,一邊又聊了一會兒。
鐘采問道:“師父以前去過第九州?”
桑雲楚回答道:“交流過丹術。”
鐘采好奇地看著桑雲楚。
桑雲楚被他的小眼神逗樂了,就說道:“各州的交流不少,第九州相距十五州不遠,丹師之間的交流也沒有斷絕過。為師為六級丹師時,曾經與學院中另幾位師兄師姐前往第九州千草門赴會,也在第九州遊玩了一段時日,采集了許多第九州特有的珍藥。”
鐘采睜大眼,追問道:“千草門?是丹師門派?”
桑雲楚微微頷首:“第九州最大的丹師門派,門中有八級丹師。”
鐘采納悶:“最大的……隻有八級的?”
桑雲楚輕笑:“要想成為九級丹師,最低得是涅槃境修者,又要有極出色的丹師天賦,經過千錘百煉。這樣的丹師,自然是少之又少。”
鐘采悄悄開口:“那,咱們大陸上一共有多少位九級丹師啊?”
桑雲楚豎起兩根手指。
鐘采驚呆了:“居然隻有兩個!”
桑雲楚笑道:“通天尊者也不過隻有十四位,兩位九級丹師已經足夠了。”
鐘采深呼吸,更好奇了,試探地問:“有沒有……丹尊前輩?”
桑雲楚搖頭道:“沒有。”
鐘采倒吸一口涼氣。
桑雲楚不疾不徐地說道:“我飛星大陸上的兩位九級丹師,一位是普通丹師,一位是超凡丹師。”
鐘采非常震驚。
居然最厲害的也隻能煉製出九級中品丹藥嗎?!
但很快,鐘采恢複如常了,說道:“也不要緊,師父以後肯定可以成為丹尊。”
桑雲楚就笑了:“采兒對為師有如此信心?”
鐘采果斷說道:“那當然了!”
·
這可不是假話。
師父才化靈境就已經有了半步丹皇的稱號,還能煉製二十多種七級極品丹藥,可見不僅天賦出眾,還自我要求非常高!
可以想見,以後師父成為八級丹師後,必定也會是要打磨出很多極品丹藥來的。
而師父根基這麼紮實,九級時也不會例外。
·
桑雲楚含笑,抬手又拍了拍鐘采的頭,輕聲說道:“采兒也要努力。”
鐘采對自己也是很有信心的,加上現在已經很親近師父了,就小聲卻篤定地說:“師父,我以後也要成為丹尊的!”
桑雲楚眼中的光芒微亮,眉眼自然地舒展開,顯然很是愉悅。
他說:“好,
為師相信采兒。”
鐘采又嘿嘿地笑。
桑雲楚的笑容更加慈愛。
他真是越來越喜歡這個小弟子,真合他的胃口。
很多年輕的丹師就算天賦和實力不錯,也沒有這樣的氣魄。
不愧是他等了多年,才終於願意收入門中的愛徒。
·
另一邊。
鄔少乾來到了薑崇光的山頭,進入薑崇光的山洞。
薑崇光沒有到處轟擊拳頭,而是抱著一壇酒,正在往嘴裡灌。
酒香非常熾烈,彌漫在整個山洞裡。
薑崇光整壇子地倒進肚子裡,臉色沒有絲毫變化——就像他喝的不是酒,而是喝水解渴似的。
鄔少乾招呼道:“師父。”
薑崇光對鄔少乾不設防,聞言才發現他,轉頭看去,再抓出一壇子酒來,丟了過去。
鄔少乾接住。
壇子是封死的,沒有泄露出什麼酒香。
但他見過的好東西也不少了,從壇子的質地上可以判斷,裡面裝填的起碼是五級以上的酒水。
鄔少乾平靜地說:“級彆太高,弟子沒法喝。”
薑崇光打了個嗬欠,隨口說道:“那就先存著,能喝的時候隨時喝。”
鄔少乾就真的收了起來,然後走過去,坐在了薑崇光的身旁。
薑崇光隨手把空壇子丟開,開口道:“什麼事兒?”
鄔少乾直接說道:“師父可以殺死八階蠻獸嗎?”
薑崇光豪爽道:“沒問題!”
鄔少乾也沒跟師父客氣,直接把得到消息、想給阿采找到後續功法的事兒說了。
薑崇光依舊豪爽:“小事兒!什麼時候要去,招呼一聲就行。”
鄔少乾微微地笑:“多謝師父。”
薑崇光擺擺手,說到另一個話題。
“你現在正忙於積攢天陽之氣,錢夠不夠花?不夠就說話!”
鄔少乾笑道:“弟子夠用的。”
薑崇光也不囉嗦:“那行。”
鄔少乾有幾個秘技上的疑難,一一問了出來。
薑崇光也一如往常那樣給他講解。
鄔少乾總是一點就通,並不需要薑崇光花費太多唇舌,正是十分適合他的弟子。
薑崇光偶爾也示範一二,很是給了鄔少乾一些靈感。
師徒兩個這樣交流了一會兒。
等鄔少乾沒有疑難以後,才又都坐下來。
鄔少乾又詢問道:“師父知道九曲城?”
薑崇光說:“知道,知道!你那小道侶的師父以前去過第九州,那次我帶著一群化靈同門過去護送。那群丹師到處跑,我也跟著跑了幾段。”說到這他一拍腦袋,“你問的那個九曲城,就是第九州的!”
鄔少乾露出恍然的神色,說:“難怪師父知道了。”
薑崇光態度還是很隨和。
鄔少乾又說:“阿采也去
找桑師父幫忙了。”
薑崇光依舊很隨意地說:“我肯定護著點他。”
鄔少乾一笑:“多謝師父。”
薑崇光再次擺手。
·
依舊是鄔少乾先從薑崇光的山洞裡離開,到梅家山脈那邊,等待自家阿采。
桑雲楚總是可以提前察覺到鄔少乾的到來,所以如果不是正在講解什麼丹術上的疑難,也不會刻意多留自家徒弟。差不多就放人了。
這次師徒倆正在閒聊,沒什麼正事兒,桑雲楚乾脆讓傀儡將鄔少乾也帶進來。
·
鄔少乾跟隨傀儡,一路進入煉丹房。
抬眼間,他先看到了鐘采,然後才禮貌地對桑雲楚行禮,喚道:“見過桑師父。”
桑雲楚笑道:“隨心坐吧。”
鄔少乾就很隨心地坐在了鐘采的旁邊。
鐘采笑著說道:“師父說要跟薑師父一起去的,老鄔,薑師父那邊怎麼樣?”
鄔少乾回答道:“師父說會看護桑師父。”
桑雲楚挑起細眉,說道:“隻怕是薑師兄又嫌棄我實力低微了。”
鄔少乾看出桑雲楚的調侃,就隻是又笑了笑,說道:“師父是很注重同門情誼的。”
這話一出,在場的幾個人都有點靜默。
不知怎麼地,就突然想起了當初鐘采和鄔少乾受氣,結果薑崇光直接把人家山頭乾碎的事兒。
也想起了……被從天上打到地下,再從地下打回天上的羅子瀟。
·
幾人換了個話題。
桑雲楚情緒穩定,聲音溫和:“對了,這一次去九曲城,你們兩個想不想也去看看?”
鐘采一愣,看向鄔少乾。
鄔少乾也剛好看過來。
兩人四目相對,其實都是在詢問對方的意思。
鐘采說道:“有點想去。”
鄔少乾一笑:“想必師父也不會排斥多出一個我。”
桑雲楚就說道:“回頭我去跟薑師兄商量。”
鐘采興高采烈地說:“那就等師父消息!”
桑雲楚眼神頗為慈和:“就在近幾日。”
鐘采高興道:“好!”
鄔少乾在一旁瞧著這一幕,眉眼也溫柔起來。
·
逍遙峰,水牢。
是一個黑漆漆的山洞,布滿了封鎖的陣法。
山洞中央是一個水池,裡面蒸騰著猩紅色的池水,彌漫出刺鼻的氣息。
而水池裡面,正泡著一個面貌年輕的修者,四肢都被禁錮住,也沒入水底。
隻有一顆腦袋,漂浮在水面上。
乍眼看去,還當是這裡隻有這麼一顆人頭呢。
但仔細一看又可以發現,這腦袋上的五官有些扭曲,不過確實還是連接著一個活人的。
這人似乎已經努力控製情緒了,卻依舊沒忍住,時不時雙唇張合,似乎是在罵
什麼臟話。
突然間,池水湧動!
那些猩紅池水極快地往上攀升,迅速淹沒了這顆人頭。
隻有水面上,發出一些咕嚕咕嚕的水泡聲。
大概半個時辰左右,猩紅池水才又退去。
重新露出這顆人頭來。
人頭上的神情很憔悴,分明是很受到一些苦楚。
也是這時候,山洞緊鎖的大門被“吱呀”推開,隨之而來的是一道輕盈的腳步聲。
一位身形窈窕的高挑女子走過來,手中拿著一條布滿了倒刺的鞭子。
高挑女子走到了池邊,看著池水中泡著的那人,露出冷笑。
“孫師弟,我今兒又來讓你快活快活。”
池面上的人頭怒目看來,張口就要還嘴,奈何本身處於水池裡,一說話就會嗆滿喉嚨。
高挑女子才不跟他客氣,高高地揚起鞭子,就瞬時朝他抽了過去!
一瞬間,人頭的面上出現了許多血洞!
人頭發出一聲慘叫,閉上了眼睛,露出痛苦的神情。
高挑女子接連揮鞭:“孫師弟,你也該有點氣魄,這麼惺惺作態乾什麼?這麼一池子的寶藥給你泡著,但憑你有什麼樣的傷勢,也會迅速痊愈。”
人頭狼狽地躲閃,卻是身法遲鈍,根本躲避不開。
高挑女子起碼抽了人頭幾十鞭,到自己覺得差不多了,才施施然離開。
人頭沒有了新傷勢,就真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到之前的模樣。
隻是,疼痛卻是始終存在的。
人頭的臉上也沒露出什麼如釋重負的神情,而是十分警惕。
果然,也就盞茶時間後,有一個健壯漢子走進來,手裡拿著的是一根木棍。
……也來毆打這顆人頭了。
打夠了壯漢也走了,人頭痊愈,很快又來了一位。
仍舊是繼續折磨人頭。
人頭也還是必須承受……
就這樣一位又一位,起碼十多位。
人頭幾度都是奄奄一息了,但又很快被池水的藥效給拉了回來。
·
這泡在血池裡的,正是孫掌天。
因為他鬨出的那些事兒,導致羅子瀟丟面子、整個逍遙峰一脈丹藥短缺,引起了峰中上下幾乎所有弟子的不滿。
尤其是那些急缺丹藥的,卻根本拿不到,對自己的修煉都有影響!
這一切,隻因為孫掌天搞事!
許多逍遙峰弟子也是很想將一切都推到桑丹師的嚴苛上的,可他們也不是傻子,稍微想想就知道這完全是情理之中的——桑丹師的獨苗弟子被他們逍遙峰的弟子羞辱,結果桑丹師還給逍遙峰提供丹藥,那豈不是以後人人都可以踩一腳,可以隨便招惹了?
所以最終被人厭惡的,就多是孫掌天。
·
羅子瀟將孫掌天囚禁起來,原本也隻是收走孫掌天身上的資源,在周圍布置絕天陣法,
將四面八方湧現的天地之氣都攔截在外,讓孫掌天半點也無法吞吸而已。
其他的弟子們固然很厭惡孫掌天,卻也就是閒言碎語和對他多有責罵,並沒有真的折磨。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有一位很受眾多逍遙峰弟子喜愛的師姐因為沒能拿到所需的丹藥,而在突破的過程中沒能扭轉頹勢,直接死了。
這一刻,很多愛慕這位師姐的男女弟子都憤怒起來。
他們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切事件的罪魁禍首孫掌天!
於是,這些男女弟子就一起找茬去了。
·
最初的找茬,也就是弟子們施展一些秘技、使用一些玄器,隔著修煉室的大門,對著孫掌天攻擊。
當弟子們看到孫掌天狼狽躲閃的時候,心裡就很痛快。
然而有一天,有一位懸照弟子使用玄器的時候拿錯了東西——是一件他某次奇遇中從遺跡裡挖出來的、自己根本不認識的寶物。
他順手朝著孫掌天比劃,發現沒有自己想到的反應,才發現拿錯。
但也是這時候,卻有尖銳的爆鳴聲破空而出,瞬間傳遍整座逍遙峰!
就連還在努力調節心情的羅子瀟也發現了,而他見多識廣,對於這種警兆頗有了解,幾乎是立刻就閃身而去,來到了禁閉室外。
那位“吵醒了”整個峰頭的弟子已經匆匆將那寶物收了起來,尖銳的爆鳴其實也隻有一刹那而已。
羅子瀟沉聲問:“剛才誰弄出的動靜?”
那弟子半點不敢隱瞞,連忙再次取出那寶物,又快速地解釋前後緣由。
羅子瀟再看向孫掌天的神色,就從嫌惡,變成了真正的冷酷。
·
這件遺跡寶物,為上古流傳下來的。
它沒有太多的用處,隻是一件特殊的鑒定之物。
可以找出奪舍他人身軀的邪門修者!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理,但確實可以辨認。
隻是這玩意即使在很久遠以前也不多見,而且它的使用壽命非常低,用不了幾次就會折損。
·
這個世界的修者主要就是通過伴生寶物的配合,不斷地打磨自己的魂魄,直到元魂跟伴生寶物融為一體,又是伴生寶物、元魂的共同修煉。
不論是元魂還是伴生寶物,跟修者的身軀是有一定聯係的,但這樣的聯係並不緊密。
有一些修煉法門比較邪異的修者,當自己的身軀已經消亡後,並不會跟很正派的修者那樣竭儘全力搜集寶藥,合理地重塑肉身。
他們往往會利用秘技,直接挑選合適的肉身進駐。
到那時,不僅元魂又有了安置的地方,就連原身擁有的伴生寶物也會被侵吞。
……簡而言之,哪個邪門修者奪舍成功後,他如果原本的伴生寶物是低等級的小刀,而被奪舍者的則是高等級的長劍,那麼順利取代他人身份的邪門修者對外顯示的還是自己的伴生寶物為高等級長劍,實際上伴生寶
物依舊是小刀,而且還會緩慢吞噬原身伴生寶物的靈性,稍微提升品級。
·
那遺跡寶物發出那樣的警報,就是提示峰中有擅長奪舍的邪門修者。
它檢驗的原理,其實是神魂跟身軀不匹配,以及伴生寶物的品質下降。
尖銳爆鳴越激烈,就說明奪舍者越邪門。
·
羅子瀟的為人處事再怎麼有各種毛病,卻也還是個有底線的強者。
因此,對於這類奪舍之人也更加深惡痛絕!
同時他還立刻心疼起來——
心疼被奪舍的那個原本的天才。
要不是被孫掌天奪舍,羅子瀟找到的就會是原本的天才,也能收到一個起碼不會給逍遙峰惹來這麼大禍事的弟子。
隻要好好教導,說不定那弟子是可以完成他的一點小遺憾的。
可現在,都被孫掌天給毀了!
羅子瀟在心裡不斷思索著他已經知道的、擁有這等法門的邪門修者,但他們近幾年都沒怎麼死,一兩個死後已經奪舍的,也早就被抓出來了。
所以他判斷,這孫掌天應該是外州潛入的。
羅子瀟當時就沉下了臉。
他很懷疑,孫掌天拜入他名下後對他百般討好是另有目的,之所以會在暗擂中搞事,也是故意的。
而且現在想想,儘管學院裡也有一些古古怪怪的修者、涼薄冷血的修者、其他各種缺陷的修者……但也就是有人乾出過跟孫掌天類似的、一邊羞辱人玩兒一邊撒錢。
可是,並沒有哪個弟子將無冤無仇的、被他坑死的修者屍身喂珍獸的。
珍獸有靈性,給它喂食人的血肉的確會給它增加凶性和戰鬥力,但是時間久了很容易就會將那靈性汙染,讓它變得如同蠻獸一般!
而且,腦子稍微正常的,都不會用自己的同類來喂養其他品種的生靈。
·
羅子瀟更確定了。
隻有那種窮凶極惡的邪門修者,才會這麼乾!
而且,這麼乾的時候一點異常情緒都沒有,非常地理所當然。
對這樣的邪門修者而言,身軀是可以隨便更換的,散修們死後的軀殼而已……恐怕如果不是已經奪舍成功、多少得顧著點蒼龍學院,孫掌天或許根本就不會用死屍喂養珍獸了。
他肯定會直接用活人!
·
羅子瀟已經非常丟臉,並不想對外承認自己被邪門修者欺騙、還收為弟子了,他對邪門修者的具體來曆也沒什麼興趣。
他隻想弄死這邪門修者,掐掉自己的汙點!
不過,要想真的把人殺死,那就一定要連伴生寶物都毀去——起碼得在火焰裡反複灼燒上十次。
孫掌天已經凝聚元魂,但幸好還在積攢天陽之氣,沒有給寶物開光。
照道理,他的伴生寶物也依舊是脆弱的,可以直接一掌毀去。
但奪舍之人要想達到能奪舍的標準,最低也
得是跟伴生寶物融合了的,也就是融合境修者。
羅子瀟覺得隻拍一掌可能破壞不了那達到了九級的伴生寶物,也不想陰溝裡翻船,於是就翻閱典籍,找到了一個方子。
他不惜耗費庫存,還派人去交易殿換取了不少資源。
接著,他仔仔細細地布置出這樣一口血池。
·
羅子瀟將孫掌天投入血池,瞬間就封住了他的全部行動力,也封住了他開口說話、煽動人心的能力。
血池的能量會不斷進入孫掌天的體內,不斷地侵蝕他的伴生寶物,也侵蝕他的元魂。
再過上一些年月,孫掌天也翻不了身。
等他的伴生寶物沒了,被寶物護著的元魂也會馬上就沒。
也才是剪除了這個心腹大患。
·
羅子瀟直接宣布,經由調查,孫掌天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過錯,從此幽禁在水牢裡,從此不能出來,直到孫掌天徹底死亡,也持續封鎖那水牢山洞。
有些對孫掌天恨到牙癢癢的逍遙峰弟子就不再忍耐。
既然孫掌天再也無法翻身,他們的報複自然就更加猛烈,尤其是發現血池能恢複傷勢的妙用,他們就更是毫不猶豫了!
羅子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單純隻用水池浸泡,磨損九級寶物的效率其實非常低,可如果孫掌天不斷受傷,療愈功能就會隨著血水進入孫掌天的體內,加快磨損的速度。
孫掌天,自然就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
·
事情的變化太快了。
孫掌天幾乎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淪落到如此地步。
甚至……因為他沒能完成任務,即使體內有主係統的標記,主係統也不會將他拉回去。
他沒救了。
這簡直讓孫掌天心生絕望。
尤其當他發現體內伴生寶物的氣息在不斷削弱的時候,他連最後那點在本世界修煉為強者、延續壽命的希望也沒了。
孫掌天難以置信。
攻略過無數世界,他居然這麼容易就折在了這個世界中!
同時,他也產生了一股深深的悔意。
要是不貪圖管理員權限就好了。
他就還可以去其他簡單點的世界中攻略,能活得更長久,繼續瀟灑人生。
而現在……
孫掌天每天都想痛罵,但什麼也做不到。
夜深人靜、沒有折磨他的那些人存在時,在他的內心深處,也難免有更多的悔恨。
他還是太大意了。
玄幻世界的手段極多,又有這麼可怕的強者,世界意識都已經恐怖到能攔截他的係統金手指了,他怎麼還敢那麼張狂?
以往他能不被強者發現他是奪舍者的身份,是因為係統帶著主係統的力量替他遮掩——那些世界比主係統弱小,隻是占了本土便宜而已!
可這次,彆說主係統的力量壓根沒進來了,就算真進來
了,他也不能輕易冒頭啊!
孫掌天的初始氣運是不足的。
他本應該低調修煉,按照所有普通天才修者一樣,還要儘量躲避強者的視線,避免被發現端倪。
這樣一來,世界意識才不會太注意他。
而孫掌天卻直接進入蒼龍學院。
這可是氣運強勢之地!
孫掌天應該要通過種種方式增加自己氣運之後,才慢慢地顯露出來,循序漸進。
這樣,他在世界意識的注目下,有大量的氣運為掩護,才不會顯得那麼刺眼。
·
但是,再多的後悔都沒用了。
孫掌天隻能日複一日地受折磨,直到生命終結。
而每次的折磨中、每時每刻中,他對鐘采和鄔少乾的惡意都在增加。
·
所以,哪怕孫掌天對鐘采和鄔少乾的惡意已經達到了頂點——也就是簡直可以破百的程度,天眼鏡子也始終沒有將他的名字送到惡意榜上。
他根本已經半點威脅也沒有了。
甚至……
也因為主係統的規則限定,所有攻略者進入新世界後,都無法跟土著透露出世界劇情來。
這是為了防止暴露主係統。
畢竟,不是每個攻略者都很聰明,也不是每個攻略者都不會心軟。
·
孫掌天這邊的事,早就被鐘采和鄔少乾拋到腦後了。
兩人從桑師父那裡回去後,就開始整理行囊。
他倆還一起去了一趟萬典塔,尋找關於第九州的資料。
雖然這次跟師父們一起,不過他們多了解一點,也沒壞處。
也可以做一些準備。
·
沒兩天,桑師父的傀儡駕車而來。
鐘采拉著鄔少乾上車,問道:“師父們在哪兒等著呢?”
傀儡回答道:“桑丹師正在薑導師的宅邸之內。”
鐘采揚揚眉毛。
薑師父的宅邸啊……
他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喜好享受、衣衫華美的桑師父,正跟薑師父一起坐在石頭上喝茶?
薑師父會招待桑師父喝茶吧?
可就算招呼了,那畫面也實在是……
有點怪怪的?
·
鄔少乾握住鐘采的手,揉了揉,笑問:“阿采,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呢?”
鐘采眨眨眼,湊到鄔少乾的耳邊,對他小小聲地說了說。
鄔少乾忍俊不禁:“的確有點。”
鐘采樂了:“對吧?”
兩人都有點興趣,吩咐傀儡速度再快點。
傀儡果然加速。
空中平穩,車速再快也不打緊。
沒過多久,兩人一傀儡就都順利抵達了薑崇光的石頭山。
·
鐘采跳下寶車,牽著鄔少乾的手,就要一起往山洞裡蹦躂。
正在這個時候,他又聽到了自家師父的聲音。
“采兒,往這邊來。”
鐘采轉過頭,循著聲音的來處看過去。
……有巨大的山石遮擋,看不見啊。
鄔少乾已經放出了魂念,迅速找到了地方,不由笑了:阿采,繞過去。”
鐘采“哦”了一聲,還是拉著鄔少乾,往那邊的方向走。
繞過一塊山石,再一塊,再……
七拐八彎以後,兩人看到了一座岩石打造的石頭亭子。
亭子很大,起碼能容納十幾個人躺下,整體也比普通的亭子要更高,頗有些棱角,顯得有些粗獷又大氣的美感。
裡面的石桌四四方方,就像是直接用一塊岩石給開鑿出來的。
石桌兩邊的石凳上,各坐著一位面貌年輕的修者。
這石凳也像是直接用石頭劈砍而出,很穩當,但不規則,有點淩亂野性之美。
·
桑雲楚坐在右邊,果然跟以往一樣,是端著茶杯的。
左邊自然就是薑崇光。
此刻,他高大的身軀還算規矩地坐在石凳上,將那偌大的石桌都襯得嬌小起來。
……當然,也就襯得桑雲楚更加地……小巧?
更有意思的是,薑崇光的手裡也端著個茶杯。
這茶杯還是正常大小的,在他手掌裡就很玲瓏的樣子。
·
鐘采和鄔少乾遠遠瞧見,都有點古怪的感覺。
怎麼說呢……
這應該是挺違和的,但大概是薑師父和桑師父的神態都太正常了吧,所以又挺和諧。
其實桑師父並不是矮個子啊,隻是薑師父太天賦異稟而已。
鐘采笑嘻嘻地看向鄔少乾,稍微地眉飛色舞了一下——我就說兩位師父坐在石頭上喝茶吧?
鄔少乾回以笑容——阿采說得對。
·
桑雲楚笑道:“還愣著乾什麼?”
鐘采連忙拉著鄔少乾,一溜小跑過去,紛紛向兩人行禮。
“師父,薑師父!”
“師父,桑師父。”
兩位師父聽見,都挺和氣地答應一聲。
薑崇光是個行事果斷的,直接說道:“咱們這就走吧?”
桑雲楚稍微舉杯,笑著說道:“薑師兄的茶水甘洌,浪費可惜了。”
鐘采性子活潑,看了看自家師父手裡的茶杯——茶果然還有半杯呢。
薑崇光愣了愣,這小白臉師弟還挺喜歡這茶?
他乾脆說道:“要不你先喝完?”
桑雲楚看了眼薑崇光隨手擱在石桌上的茶杯。
薑崇光:“……”
他將茶杯拿起來,一口把裡面的剩茶給喝乾淨了。
桑雲楚也喝了茶。
薑崇光一抹嘴,看向桑雲楚,意思就是,這樣行了吧?
桑雲楚笑了笑,說道:“薑師兄,請吧。”
·
鐘采和鄔少乾瞧著,沒開口,都覺得挺有意思。
這時候,薑崇光抬手,放出了一艘頗為華麗的飛舟。
……樣式有點不像是他會收藏的東西。
薑崇光倒是很隨意,爽朗地說:“你們煉丹的應該想要這種吧?咱們走!”
桑雲楚笑道:“薑師兄有心了。”
鐘采和鄔少乾對視一眼,隻跟著兩位師父,登上飛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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