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周圍, 白家、邵家、喬家的眾多族人都沉默著。
所有人都沒想到,攻擂成功的白家兒郎,居然這麼輕易就敗在一位開光一重的年輕修者手裡!
要知道, 剛落敗的白頌, 已經是開光四重了!
就算整個大境界裡吸收的天地之氣大多會消耗在凝聚元魂、開光寶物的過程中,小層次的壓製不大, 可白頌本身是個很沉穩的人, 他在辟宮九重足足花費了好幾年的時間來積攢底蘊, 放在整個白家的年輕一代都很不錯了,結果……居然比這攻擂的修者弱那麼多?
不是不能輸, 而是輸得太輕易!
·
此刻, 新的擂主就立在台上,並沒有露出什麼輕蔑之色。
但毋庸置疑,他在等著幾家族人攻擂了!
三家族人面面相覷。
很快,就有一位身長九尺的昂然青年走出來,腳下一蹬, 已然落在了台上!
極其英俊的年輕擂主看向青年。
青年抱拳:“請!”
擂主道:“請。”
下一瞬, 這兩人迅速動手,狠狠地衝撞在一起!
青年手持者, 乃是一柄大斧!
擂主手中也依舊挽著那張硬弓。
相比起大斧來,硬弓似乎不夠強大, 但它卻是讓人難以置信的強硬。
擂主身法快到極致,霎時以弓頭敲擊大斧側面。
斧子來勢洶洶, 卻在這一敲之下, 連帶著九尺青年本身也踉蹌了一下。
青年力量極大,與斧法相得益彰,但他真正交戰時才發現, 之前白頌會那樣輕易被打落長刀,正是因為這新擂主的力氣更為恐怖!
也不知他是如何錘煉自身,難道是修煉了什麼極為高深的淬體法門?
但青年來不及過多思索,隻是急忙返身,再掄長臂,大斧嗖嗖數次,急斬而去。
隻可惜,新擂主輕鬆躲開了。
大斧三連招,都沒能傷到他分毫。
青年沉心定氣,站立原地不動,心裡卻生出幾分沉重。
琢磨不到對方的蹤跡,引以為傲的力量也占不到上風,他必須更加謹慎才行。
青年親身體驗之後才更明白,自己絕不是新擂主的對手。
他甚至還看不分明,對方究竟出了幾成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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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台邊。
鐘采眼神明亮地看著那交戰的人影,興奮地握拳!
對!就是這樣!
老鄔打他!
快彆玩了,射箭!射箭!
·
似乎是感知到鐘采的想法,鄔少乾很快拉開距離,隨意將手指搭在弓弦上,就釋放出無比可怕的殺氣,瞬時就讓對手的青年僵直住了。
不得不認輸。
這新擂主的箭尖,又一次抵在了他對手的心口。
一旦還要反擊,就是一箭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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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收起大斧,跳下擂台。
幾個同族圍到他身旁,紛紛詢問:“怎麼樣?”
青年面色凝重地說:“摸不到底。”
他這次上台,既是為了攻擂,也是想稱量對方的底線。
然而他依舊是敗得太快,與對方的交手連十個回合都沒撐住,能看出什麼來?
幾位族人也都有些失望。
旁邊豎著耳朵探聽的其他眾人,也同樣有些失望。
·
鐘采有點小得意,咧嘴無聲地笑了笑。
主要是在人家大本營裡,他家老鄔又這麼出風頭,他還是彆太囂張。
不然,說不定要挨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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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大斧的青年來自邵家。
這再次上台的,就是喬家的一位身形健美的女子。
女子使的是一杆大槍,槍身極重,本身也有大力量。
所謂一寸長一寸強,她才上台,就快速挽出槍花,要叫新擂主看不出大□□向何方。
每一次掄臂,大槍都會在空中發出轟然爆鳴聲響!
隻是,喬家女的每一槍,都落在了空處。
哪怕大槍蕩起的威能極大,哪怕其餘威都能震出層層力量漣漪,卻仍舊都是傷不到對方一分。
而且,新擂主也並沒有給她尋找新法子的機會。
幾槍未能奏效後,喬家女同樣是汗毛倒豎、脊背發涼。
殺氣籠罩著她!
尖銳的刺痛感,哪怕沒有徹底迸發,卻叫她的心臟急跳起來。
喬家女同樣深刻地感知到,必須認輸了。
自然,她也無力地跳下了擂台。
·
連續三場,三家各出強者,統統敗在幾個回合之內。
這也太丟臉了。
從白頌與新擂主交戰的時候起,就幾乎再沒有什麼熱烈鼓勁的聲音響起。
並不是幾家族人不想助威,而是他們還在觀望的時候,就已經不用助威了。
鐘采悄悄扳著指頭,比出一個“三”,悄悄地又咧開嘴角。
·
三家族人互相對視,盤算著哪些人夠實力去試試。
開光擂台有二十七個,各家最出色的開光強者幾乎都在守擂,奮力應付著源源不斷的攻擂者。
分散在這個擂台周圍的、來自那三家的開光修者其實也就幾十個。
強大些的當然有,畢竟先前這擂台暫時無主,為了給各自家族爭奪榮光,他們自然要爭取一番。
隻是,白頌他們已經上場了。
剩下的那些修者們各自看了看,即使有些自信的覺得自己比白頌幾人厲害,可他們估量一會兒,也自覺沒厲害到能快速打敗他們的地步。
……要是空著擂台沒人上去,三家就更丟臉了。
不遠處,走過來一位瘦削的男子。
他周身都散發著陰冷的氣息,通身好像籠罩在一層鬼霧中,頗有些駭人。
在見到這人時,喬家幾人迅速迎了上去。
“喬暝哥!”
“三堂哥!”
“三叔!”
眾人紛紛稱呼,臉上都露出喜悅。
喬暝神情倒是並不陰森,反而帶著一絲笑,隻是跟氣質不匹配,就顯得有些怪異。
“怎麼這麼熱情?”
喬家眾人就七嘴八舌,立刻將之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喬暝轉過頭,看向那擂台之上。
新擂主原本不知在看向何處,但當他目光所及時,新擂主也瞬間察覺。
喬暝神情微動。
他剛才運轉了功法才看過去,新擂主卻依舊感知。
果然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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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家、白家的人在看到喬暝時,臉色微微有些僵硬。
喬暝是喬家的頂級天才,為人也很有氣度,隻是他召喚而來的伴生寶物有些陰森,這才讓本身的氣質變成這樣。
實際上,喬暝已經基本被確認為築宮種子,是喬家核心培養的幾個年輕強者之一。
當然,三家都有這樣的築宮種子,可他們的地位是格外不同的。
邵家子女和白家子女,在面對喬暝的時候,也要多給幾分尊重。
·
喬暝已經明白眾人的意思,沒有多說,已經出現在擂台上。
周圍眾多同境界修者,居然都沒有發現他是怎麼上去的。
隻是晃眼工夫,喬暝就站在了新擂主身前的五步之處。
太快了!
幾乎所有修者,都不禁這樣想著。
·
台上的喬暝,心裡卻生出一絲奇異。
因為聽說了新擂主的“豐功偉績”,喬暝本打算直接出現在新擂主身側一步之處,給對方一些壓力。
沒想到,新擂主的速度竟然比他預料的還快,硬生生讓兩人依舊相對而立,彼此之間的距離也保持在五步之地。
喬暝眉頭微皺,感覺有些棘手。
速度不在他之下,不,甚至比他更快!
喬暝朝新擂主露出一個陰惻惻的笑——雖然他是在表達友好。
隨後,他手裡出現了一面黑色的旗幟,將他整個包裹住。
再一瞬,喬暝的身影就消失了。
好像有一團幾乎不可察覺的陰影,極快地閃動在整個擂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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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之人驚異地看見,新擂主的身影也不斷地閃動起來。
每一次閃動,他都出現在擂台的某處。
要是仔細看就會發現,新擂主每次閃身的時候,都是剛好避開了那極淡的陰影。
陰影如影隨形,卻也僅僅是如影隨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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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暗暗“哇”了一聲,居然有人的速度能差點趕上老鄔!
同時,他也聽見了周圍漸漸響起的議論聲。
大概是因為台上兩人的交手已經超過十幾個回合了,似乎還要僵持,其他的修者們也終於不再是屏住呼吸地觀看,而有了說話的餘裕。
“喬暝居然也不能追上他……”
“太快了!新擂主到底什麼來頭,身法快成這樣!”
“剛剛三場我們幾個族人分析,新擂主的箭法如何強勢且不提,他的力量、速度都是上上等。”
“融合境之下,戰法是否強勢,還要看修者底蘊,這人的根基太紮實了。”
“也不知他是什麼資質的?”
“三叔是地品頂尖資質!他的黑暝旗極其可怕,如今還沒開發出來,就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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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豎起耳朵,聽得真切,很快分析。
原來那個喬暝的黑暝旗是八級極品的伴生寶物,如今他的境界還低,將旗子裹住的時候就已經可以提高兩倍速度了,而且身影會被淡化到極致——如果更進一步後,不僅肉眼再難看見他,就連用神念去掃,也都找不到他了。
如果在夜裡使用黑暝旗,威力還能提升三成。
因此,喬暝要是去搞暗殺,可謂是一把好手。
不過黑暝旗暫時還沒有攻擊能力,喬暝自己還修煉了其他的手段,是一雙相當可怕的幽冥鬼爪。
雖然此刻喬暝還沒能使出來,但是那爪子其實隱藏在黑暝旗內——要是他的對手稍有遲鈍,鬼爪就會探出,強勢襲擊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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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摸著下巴,暗暗思忖。
喬暝追得是很快,可老鄔比他還快一絲,也不是抽不出空隙來抵擋攻擊啊。
但一轉念,他又覺得可能是老鄔覺得跟喬暝近戰,在相似的速度之下,鬼爪小巧而且靈活,硬弓則相對笨拙,對上鬼爪會吃虧。
那麼,難道老鄔是想把喬暝給耗死?
鐘采神情有點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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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各家的議論聲還在繼續。
“新擂主的各方面都沒有短板,近戰、遠攻、玄力儲備,都找不出破綻。”
“喬大哥使用黑暝旗時,玄力消耗很快,也不知還能堅持多久?”
“喬暝要是抓不住新擂主,最終怕是也隻能遺憾……”
“真是看得讓人手癢,要是我速度更快些,也想上去,與新擂主打上一場!”
“誰不是如此?可要是連人都碰不上,三兩下就被人指著要害,就太沒趣了!”
“現在這兩人是消耗戰,喬暝稍慢,卻也足以讓新擂主拉不開距離了。”
“新擂主無法指向喬暝的要害,喬暝也打不出真正的傷害。”
“誰底蘊多,誰就會勝出!”
眾多修者的眼力也都十分精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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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笑吟吟地看著跳來跳去的老鄔,心情非常好。
誇吧!都得誇老鄔!
這樣六邊形戰士的老鄔,他可是也出了很大力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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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鄔少乾還是天之驕子的時候,兩人偷摸地見面,鄔少乾帶著鐘采適應這個殘酷的世界,帶他狩獵,自然也會跟他聊起修煉上的事。
鄔少乾從來沒有因為鐘采資質差就瞧不上他的話,而鐘采帶著前世的記憶過來,本事還沒長出來,亂七八糟的見識還是很多的。
就比如,鐘采會給鄔少乾提出這樣的建議:
“光拉弓怎麼行?要是人家跟你近身了,你不就沒法跟人打了?”
“傳承裡有箭術也有用弓的法子啊,準備先箭術再弓法?不行不行,你得一起來。”
“時間擠擠就出來了!你練弓,我練錘!要是我的錘子能砸斷你的弓,那就是還不行。”
“你肯定是壓著境界跟我打啊,高境界壓著低境界有啥意義!你要同境界!無敵!”
“光能近戰也還差點,要是人家速度比你快怎麼辦?時間擠擠就出來了,你不是要去曆練?多找找身法相關的。”
“身法也有?那也趕緊學啊!你這傳承夠全面的,淬體的有沒?長力氣的有沒?”
“為了適應射日弓,這些都有啊……那都得趕緊練起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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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了一下過去後,鐘采又有點不自在地撓了撓臉。
以前沒覺得,現在想想,好像那時候他給老鄔打了好多雞血?
老鄔還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子呢。
但一轉念,鐘采又恢複如常。
他雞血老鄔,老鄔也雞血他啊。
當年他也是個小孩子呢,彆說他倆經常是一起磨練戰法了,就說他前腳讓老鄔練速度,老鄔後腳就把他扔到一頭蠻獸前面,他也好辛苦的。
不過,等他勝過蠻獸以後,老鄔就會把身法展示給他看……
鐘采又露出了笑容。
其實很有意思啊。
老鄔當年還說,雖然射日弓本身的功法不適合他,但是身法卻沒問題。
等鐘采天引巔峰、經脈都貫通後,就可以學了。
老鄔會手把手地教他,給他提高生存能力。
現在想想,時間過得可真快,一切變化也快。
但他跟老鄔卻不用再琢磨著怎麼見面了,他倆可以一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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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少乾心裡其實是有成算的,在鐘采跟他叨叨之前,就按部就班地修煉著了。
隻是,他很喜歡鐘采這麼關心他。
每次看到鐘采絞儘腦汁地想他還有什麼弱點,要想辦法彌補這個弱點時,他就能感覺到鐘采對他毫無雜質的心意。
而且,儘管射日弓的傳承堪稱面面俱到,鐘采也依舊能提出很多出彩的建議。
鄔少乾會仔細聽,也會認真地彌補。
他很喜愛跟鐘采相處,也很樂意聽他的奇思妙想。
甚至他還隱隱能感覺到鐘采為什麼會這樣——因為他在陪著鐘采曆練的時候,每次看到鐘采在他指點下的進步,也都會很喜悅。
鄔少乾還很喜歡聽鐘采的讚歎聲。
每次他竭儘全力地磨練自己,能在鐘采面前展現出速度、力量、戰法、箭法等等本事的時候,鐘采都會給他強烈的反應,讓他打從心底裡感到滿足。
也因為這樣,鄔少乾出門在外時,都很遺憾不能帶著鐘采一起。
鄔少乾同樣聽到過很多來自他人的稱讚,可相比起鐘采來,總有哪裡不對。
有的眼神不夠明亮,有的不夠真誠,有的真誠裡摻雜著酸意,有的完全隻是恭維,還有的帶著極力隱藏的算計……
鄔少乾寧可多花點時間修煉,等下次見到鐘采時,再展示給鐘采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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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擂台上的兩人,已經僵持了一盞茶時間。
他們仿佛都不知疲憊,還在持續地消耗著玄力。
喬暝隱藏在黑暝旗中的身體漸漸有些虛弱,本就蒼白的面容上,多出了一絲慘淡。
他死死盯著新擂主閃身的方向,緊緊地跟上。
隻要對方稍有遲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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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看得興起,忽然間,身旁有人接近。
他下意識地讓開,反而將來人嚇了一跳。
來人連忙站定,沒再接近,說道:“小兄弟,打擾了。”
鐘采定睛一看,認出來,是邵家的一位開光強者。
他就也立刻招呼道:“前輩客氣了。”
邵青依舊很客氣,詢問道:“小兄弟認識這位新擂主?”
這問題一出,旁邊也有一些人注意過來。
鐘采直接回答:“他是我夫君。”
邵青一愣。
其他修者也都愣了愣。
邵青下意識說道:“兩位很般配。”
鐘采的笑容就燦爛起來:“前輩好眼力!”
邵青:“……”
其他修者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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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台周圍人那麼多,在新擂主剛勝過白頌的時候,其實是沒人注意到暗搓搓開心的鐘采的。
他們都在震驚中,壓根關注不到其他。
但隨著陸續有人上去,喬暝還在堅持,就有人發現了跟其他人反應不同的鐘采。
回想過後,邵青隱約想起來,新擂主第一次打贏後,好像就往台下那個方向看過。
稍微琢磨了下,他就主動去結識鐘采了。
隻是沒想到,兩人會是一對夫夫。
城裡結為夫夫關係的其實不在少數,沒什麼可奇怪的。
邵青等人哽了這一下,其實是因為鐘采這態度。
好像是很正常的,好像又有點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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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青被鐘采一打岔,差點忘了自己過來的目的。
將情緒甩開後,他才又帶上笑容,跟鐘采攀談起來。
“小兄弟怎麼稱呼?”
鐘采就說了自己的名字,他也很清楚對方對老鄔很感興趣,也乾脆地說道:“我夫君叫鄔少乾。”
旁聽的眾人,紛紛記下名字。
邵青笑問:“兩位似乎不是本城中人。”
鐘采點頭道:“我倆新婚燕爾嘛,出來遊曆。”
邵青:“兩位情意如此深厚,實在叫人羨慕啊。”
鐘采理直氣壯地說:“那是自然。”
邵青:“……”
其他修者們也有點一言難儘的感覺。
邵青頓了頓後,再次詢問道:“不知兩位是哪家的天才?”
鐘采沒什麼可隱瞞的,就說:“鄔家的唄,琨雲城的鄔家。”
雖然他們跟鄔家關係不咋地,可對外人也用不著說那麼多嘛。
琨雲城那麼遠,就為一個開光擂台,難道玉蛟城的人還跑過去打聽?而且就算他們去打聽了,也沒什麼要緊的。
邵青的閱曆是很豐富的,隻從鐘采這態度,就能看出他對鄔家的不以為意。
他稍作思忖,換了個話題,笑道:“我玉蛟城最近各處都有設宴,招待遠來的客人。兩位要是有興趣,也可以去品嘗本城的特產。”
鐘采就也笑了:“貴地真是好客,等少乾打完了,我肯定跟他說!”
邵青見狀,更加確定這對夫夫之融洽。
眼前的小兄弟境界頗低,卻儼然能為鄔少乾做主,必然是習以為常了。
接著,邵青一邊觀戰,一邊與鐘采閒話,提起擂台上的對戰狀況。
鐘采毫不客氣地把他家老鄔大誇特誇,要不是好些外人都聽著,他非得手舞足蹈不可。
而就算這樣,邵青也被鐘采灌了滿耳朵的“老鄔厲害厲害好厲害”,從中得仔細分辨一番,才能聽出一些關於對方實力的點評。
怎麼說呢,還是挺一針見血的。
邵青覺得,儘管鐘小兄弟對他夫君的感情深到難以總結他話裡的消息,但確實是頗有見識的,並不像一位普通的天引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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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一通誇完,也知道自己有點過頭。
但沒辦法,他憋得慌!
以前他跟老鄔暗度陳倉的,對外壓根不敢顯露他倆的好交情,老鄔很多次跟他人交戰,他也受限於實力沒法跟過去看,多慘的!
老鄔在琨雲城裡的交戰也就幾場,因為他出名,很多人都過去看,鐘采才能也混進去一起。
當時的老鄔也是大顯身手,每次贏了,目光都佯裝不經意地從鐘采附近掃過。
鐘采知道這是老鄔在跟他顯擺,偏偏他沒法回應,滿腔的誇讚都悶在肚子裡,隻能跟其他修者一起嚷嚷幾句。
憋,太憋了。
現在可就不同了,他鐘采,能當著一片開光修者的面,炫耀他家老鄔!
而且還是人家主動問的。
那不得可勁來?
尤其這位邵青前輩還挺給面子,完全沒有排斥嘛。
·
隨著兩人的交談,邵青跟鐘采也混得有點熟悉了。
旁聽的那些各家族人都沒插話,不過,但凡是有和伴侶、未來伴侶一起過來的人,都忍不住朝彼此的身邊近了近。
怎麼說呢,氣氛在這了。
好像也挺想跟對象說說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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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台上,鄔少乾神情不動,再次躲開了喬暝的追蹤。
一如很多修者分析的那樣,他們在打消耗戰。
鄔少乾在辟宮九重花費了很大的心血,玄力可謂連綿不絕。
他必須有如此深厚的根基。
除了鐘采不斷在他耳邊叨叨以外,要想真正使用射日弓,每一箭對玄力的消耗都很大。
他所得到的射日弓傳承,就要求他要攢出比尋常辟宮多上許多倍的底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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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喬暝的面色越來越慘淡,雙唇都微微有些發青的時候,鄔少乾也還是遊刃有餘的。
略算一算,他體內的玄力,也才用了三成而已。
隻要喬暝堅持,鄔少乾就可以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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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台上的一場追逐,足足耗費了小半個時辰。
終於,在擂台的一角處,喬暝顯露出身形。
新擂主像是有所感應一般,微微笑著,拉開了弓弦。
箭尖方向還是那麼精準地,對上喬暝心口所在。
喬暝緩緩呼出一口氣,說道:“我認輸。”
新擂主鬆開弓弦。
喬暝腳步沉重,走下擂台。
所有人都能看出,喬暝消耗非常大。
所有人也都能看出,新擂主跟沒事人似的。
霎時間,喧嘩聲從小到大,漸漸沸騰起來。
·
喬家族人紛紛來到喬暝的身邊,意欲安慰。
喬暝微微抬手,止住了他們的反應。
眾族人看向他。
喬暝沉聲道:“他實力很強,境界到了的,都上去長長見識。”
眾多族人沒太遲疑,都應下來。
喬暝又說:“已經見識過的,去其他擂台,但凡閒著的,也都叫過來試試。”
眾喬家人再次答應。
·
跟喬暝相似做法的,還有白家、邵家。
邵青還在繼續跟鐘采聊天,每次有人上台,他也會給鐘采講講。
鐘采仔細聽著,跟自己的體會對照,收獲還挺多的。
不過,每當鄔少乾勝出,朝他看過來的時候。
鐘采都會立刻發現,興高采烈地朝他揮手。
邵青看著,心裡有些感歎。
同時,他不自覺地站在鐘小兄弟的一步之外。
·
玉蛟城,城門口。
身著粗黑外衣的中年男子騎著一頭猛虎,來到了入城隊伍的最後方。
儘管他很守規矩,也收斂了氣息,但還是立即被人發現了。
城牆上的某個堡壘中,走出一位魁梧的大漢,很快出現在中年男子的旁邊。
魁梧大漢爽朗地笑道:“兄台不必排隊,隨我從這邊來!”
中年男子拱手謝過。
·
眾多排隊的修者見到這一幕,都沒出聲。
因為他們都認識那魁梧大漢,乃是邵家的一位融合境老祖,邵鷹。
對方平日裡是不會來守門的,現在主動去見的人,也必定是同境界的強者。
·
邵鷹帶著中年男子,從另一座門戶進城。
一邊走,他一邊笑著詢問:“兄台怎麼稱呼?”
中年男子說道:“唐烈。”
邵鷹讚道:“好名字!”
唐烈笑了笑。
邵鷹又問:“唐兄到我玉蛟城來,可有什麼我能幫忙的?”
唐烈說道:“唐某此來,是與雇主會合。”
邵鷹一怔:“唐兄如此實力……”
唐烈笑道:“唐某不過是個散修,為圖謀機緣,險些喪命。因兩位小友相助才得以存活,突破境界。如此恩情,自當回報,唐某雖說是受其雇傭,實是報答恩情。”
邵鷹遲疑著:“這般回報,唐兄也著實厚道了些。”
唐烈解釋道:“唐某資質有限,懸照境耗費許多年月,去尋機緣,本就是孤注一擲。之後即使突破至融合,也隻是續命兩百年而已。那兩位雇主平日裡並不束縛唐某自由,且一位雇主更是二級丹師,在唐某壽儘前,或有希望能為唐某續命。”
邵鷹聽到這裡,才是恍然。
這位若一直是散修,隻怕經曆過許多人心詭譎,他兩個雇主沒拿走他的機緣還救下他,他對雇主更多信任也是情理之中。
倘若用剩下的壽元去依附一個勢力,人心難測,他說不定會被不斷壓榨價值,卻得不到應有的待遇。
可既然救命恩人已經是二級丹師,頗有潛力,品行也佳,倒不如跟隨雇主,搏上一搏。
·
邵鷹就笑道:“唐兄好運氣。”
唐烈也笑了一笑。
說話間,邵鷹已經將唐烈帶到了城裡。
邵鷹主動請唐烈用飯。
唐烈沒有拒絕。
兩人很快來到一座酒樓的雅間。
邵鷹敬了唐烈一杯酒,才對他說道:“唐兄到我玉蛟城,我等自然歡迎,隻是近來城裡有此大事,還有些話,要提前告知唐兄。”
唐烈喝了口,道:“邵兄請說。”
邵鷹直言道:“三家定品的最後五日時間,但凡來到我城中之人,都不能再進出城門了。”
唐烈問:“這是為何?”
邵鷹沉吟著:“前二十日擂台戰,之後五日其他考驗,再五日,守城考驗。”
唐烈一愣:“守城考驗?”
邵鷹坦誠道:“最後五日,將有獸潮。”
唐烈瞳孔收縮。
邵鷹:“家族定品,人人皆要搏殺蠻獸。獸潮並不是自發形成,而是由監督出手,召集起來。”
唐烈靜靜地聽著。
邵鷹沒什麼好隱瞞的,以往的家族定品也都有這類考驗。
·
無論是城池、縣鎮、村莊,都可能遇見獸潮。
隻是各地面積越小、人口越少的地方,獸潮的規模也會越小。
獸潮最針對的還是城池。
每次遇見獸潮後,城池中的各大小勢力都要出人,登上城牆甚至攻殺到城外,將所有蠻獸儘數斬殺!
如若不然,被蠻獸攻到城裡,整個城池就會被踐踏得一乾二淨。
城池中的勢力也有義務在其附屬的縣鎮、村莊遇見危險時,派人前去協助。
·
考驗中,人為造就的獸潮是可控的。
監督們會拿著州主賜予的寶物,對獸潮進行限製。
而參加抵禦獸潮的也不會是城裡的所有人,而是那要競爭定品的三大家族,以及自願參與進來的其他修者。
所有參與抵禦獸潮的修者,都會得到一個標記。
這標記會記錄下每個人殺死了多少蠻獸、什麼級彆的蠻獸。
等獸潮結束後,三大家族的族人們就要過去統計各自解決的蠻獸數目,因此記錄分數。
且分數都會與之前的諸多考驗記分相加,得到最終的結果。
除此以外……
如果獸潮的攻擊下,三大家族的族人們無法抵禦,那麼就是考驗失敗。
這一次,城池中的家族都不會擁有定品的頭銜。
·
也是這個緣故,即使各家族都很希望自家族人是分數最高的,卻也同樣期待前來的其他修者們也參與到守城中去。
畢竟,人越多,獸潮的解決就會越順利。
·
邵鷹主動與唐烈說出這麼多,就是為了告知對方相關限製。
唐烈是個融合境的強者,即使玉蛟城裡有好幾位築宮強者,可他的能量也不小。
總是要對他安撫為主。
·
唐烈配合地說:“邵兄放心,唐某來到貴地,自然會遵守貴地的規定。至於之後是否參與守城之戰,唐某會依從雇主的吩咐。”
邵鷹稍稍鬆了口氣,又笑著詢問:“不知唐兄的雇主是?如何與他們會和?”
唐烈說道:“兩位雇主應當都在蛟鬥場。”
邵鷹好奇道:“唐兄如何知道?”
唐烈就笑道:“我那位丹師雇主很喜愛熱鬨之事,另一位雇主則事事隨同。城裡既然有擂台戰如火如荼,兩位雇主自是不會錯過。”
邵鷹主動提出:“不如就讓邵某帶著唐兄前往?”
唐烈沒有意見:“那就有勞邵兄了。”
兩人說話幾句,唐烈很乾脆地將邵鷹點好的菜色一掃而空。
邵鷹也留意到了已經近乎五階的猛虎,同樣給它點來了許多高等的血食。
赤天虎吃得痛快,也是一掃而空。
然後,唐烈與赤天虎就在邵鷹的帶領下,往玉蛟鬥戰場走去。
·
蛟鬥場,開光擂台。
鄔少乾如今已經接連勝出了十場。
除了喬暝的那一場耗費的時間較多以外,其他各場都是隻在幾個回合的時間裡就勝出了。
一輪十場,鄔少乾完成以後,自然就有休息時間,盤膝打坐。
·
鐘采越看越是興起,隻是為了避免拉仇恨,沒再持續地炫耀了。
這時見到他家老鄔盤坐,就湊近一些,仔仔細細地觀察起來。
臉色紅潤,呼吸平靜,氣息正常,反應也正常,沒有哪裡受傷疼痛……
鐘采放心下來。
老鄔沒什麼事,就是單純地恢複而已。
那邊,鄔少乾睜眼,朝鐘采笑了笑。
鐘采燦爛十倍地笑了回去。
鄔少乾不由莞爾,繼續調息起來。
邵青在一旁見到,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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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少乾恢複得很快,也沒有浪費時間,站起身來。
此刻,各家的修者們已經搖人過來,見他重新站在擂台中央,就迅速地挑選人才,再次攻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