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黔城。
那幾個宗門弟子有任務要在這裡完成, 多留了幾天。
鐘采和鄔少乾雖然沒有主動跟他們搭話,但是也一樣休息了幾天。
從他們離開前橋鎮已經快兩個月了,因為不著急, 走過的路程大概三十多萬裡。
兩人到處逛了逛,果然聽到了更多關於方家的議論聲。
畢竟,涉及到擁有築宮巔峰修者的大家族糟爛事兒、還沒被壓下來、可以到處瘋傳的情況很少。
難得有了,還那麼遙遠,可不是讓人興奮嗎?
尤其是散修,很多都看不慣這些家族勢力。
他們高談闊論起來,就是傳遞消息最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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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隨便聽了聽,心情更好了。
鄔少乾陪著他, 與他一起到巧桃街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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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桃, 巧淘。
其實就是個淘選寶物的地方。
以中間的大商行為分界,西街全都是各種攤位, 東街全都是大小鋪子。
攤位上堆放著各種各樣不同的物件, 有些光芒黯淡的,有些閃耀光輝,大多都是奇奇怪怪, 根本分不清是什麼, 但基本都是分成好幾堆,每一堆同一個價位任選。
不過, 有光沒光並不代表它們的價值。
單隻看這個就隨便買,回去後大有可能發現壓根沒用。
鋪子裡的東西就相對精致, 也更貴些, 具體怎麼買賣也未必會那麼簡單粗暴了。
這巧桃街算是三黔城的特色吧。
外來的客人總是會被推薦的,如果不急著走的,很多也都會過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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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和鄔少乾走進這條街。
街道很長, 也很熱鬨。
不過可能是本地的修者已經來過很多次的緣故,倒是不算擁擠。
鐘采笑著說道:“也不知哪來的這麼多不好分辨的東西,能擺這麼多年的攤子。”
鄔少乾已經去打聽過,現在正好告訴他。
“三黔城城外的荒野上有個很古老的遺跡,已經出現幾千年了,早就被探索過無數遍,也幾乎沒了什麼危險,對所有修者都是開放的。”
“不過到底是上古流傳,禁製、陣法常有變化,少則幾年,多則幾十年,也都會發現點新的東西。”
鐘采一樂:“我猜,這新的東西可能是新的寶物,也可能是新的危險。”
鄔少乾笑道:“阿采聰明。”
鐘采得意道:“也不看我是誰!”
鄔少乾笑意加深,繼續說道:“經過時間流逝,或者環境變化等影響,修者們在遺跡裡發現的資源很多都發生了變異,即使有些外形還是跟他們所知道的相似,實際用處卻發生了極大的改變。”
“能確認的資源早就被分刮乾淨,當時的幾個大勢力為了安撫其他修者,就將遺跡公開了。一代代傳下來,三黔城、附近幾個縣鎮村子的修者都可以隨意進入,外來的人雖然也能去,卻是要根據他們的境界而交一些費用。”
鐘采聽著,有點感歎:“老鄔你知道得真多啊!”
鄔少乾微微一笑:“就知道你會好奇。”
鐘采更高興了:“為我打聽的啊?夠意思啊!”
鄔少乾說:“那是當然。”
兩人說話間,已經先進了西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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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往兩邊看看,神情間都是驚歎。
“老鄔你看這邊!那幾個像不像石瑩木的樹根?但石瑩木根是乳白色的,這個是緋紅色的,就跟害羞了似的哈哈哈!就是石瑩木變異的吧?也不知道用處變沒變!”
“老鄔你看那個!是不是丹藥?可丹藥下面長腳了!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老鄔快!這個我認識,是變異百子花。正常的百子花給哪個姑娘吃了,能順利生下多胞胎,藥力還能保證她們跟生一個似的沒壓力。變異的就絕對不能吃了,吃完以後彆想生了。”
說到這,鐘采小聲在鄔少乾耳邊叨咕。
“完全不想要孩子的姑娘可以試試,吃完以後,有兩成幾率可以直達境界巔峰,要已經是巔峰的,就能突破一個大境界。”
鄔少乾笑問:“買下來嗎?”
鐘采搖頭:“我拿了也就是收藏,算了。”
說了幾句話,兩人就走過了這幾個攤子。
攤位的姑娘默默地伸出手,將變異百子花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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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遠後,鄔少乾才低聲笑道:“阿采又多管閒事了。”
鐘采不服氣地說:“怎麼能叫多管閒事呢?我這叫心情好。”
鄔少乾好笑地彈了他一記。
鐘采當然是不甘示弱地彈回來。
不過大街上嘛,兩人也沒太推推搡搡的。
之後,兩人才正經點。
鐘采說道:“我看那姑娘苦大仇深的,要是再沒點希望,怕是人要沒了。反正我隻是隨口說一嘴,又不費事。”
鄔少乾點頭道:“她確實有些死意。”
鐘采隨意地說:“能這麼沒生氣的修者,要麼是沒錢,要麼是沒有突破境界的資源,要麼就是深仇大恨實力不夠。她本來就得到變異百子花了,應該就是命不該絕。”
因為就是順便,兩人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鐘采很快又拉著鄔少乾,興奮地給他講講這個,說說那個。
鄔少乾也順從地跟在他的旁邊,聽他興高采烈地說。
就在他們氣氛融洽的時候,突然有道不耐煩的嗓音響起。
“聽你們說一路了,吵死了!”
鄔少乾神情微冷。
鐘采轉過頭來。
不遠處站著個人模人樣的年輕修者,正對他們垮著個臉。
鐘采嘴角微抽:“你自己跟著我倆,偷聽我倆聊天,你還這麼多屁話?”
年輕修者一懵。
他想過了很多對方的反應,卻萬萬沒想到,對方頂著一張俊俏靈性的臉,開口就這麼粗暴?
鄔少乾盯著年輕修者看了一眼,見他沒有惡意,就收回視線,交給他家阿采發揮。
鐘采理直氣壯地看著年輕修者,又是一串話噴出來:“我跟老鄔聊著,嗓門也沒多大,三尺之外絕對聽不清楚。你自己說吧,你鬼鬼祟祟的想乾嘛?”
年輕修者頓了頓,道歉了:“對不住對不住,是我的錯。”
鐘采盯著他。
年輕修者歎氣道:“我就是……剛買完一樣東西時,就聽到你說可能是什麼東西變異。剛好那玩意對我又沒用,沒留神跟了幾步。”
他有點無奈。
“我又想買點什麼,還沒出手,就又聽見你說了一通。然後我又沒留神跟了幾步……就跟中了邪似的,好幾次了,我看上的不管對其他人有沒有用,被你一解說,卻都是對我沒用的。”
於是他就期待、失望、期待、失望……他就覺得有點煩了,還是一個沒留神,就說出了口。
說出口以後他就覺得不妥當,但也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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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哼了一聲:“你自己眼光不好,關我什麼事?”
年輕修者拱了拱手,再次道歉。
確實都是他自己的問題,但他也真的不是故意的。
鐘采勉強放過他,拉著鄔少乾,就又想走。
不過,年輕修者出聲把他叫住。
鐘采:“又要乾什麼?”
年輕修者誠懇說道:“這次是我不對,我想請兩位吃個飯,聊表歉意。”
鐘采狐疑地看著他:“倒也沒這個必要。”
年輕修者有點尷尬,到底還是坦白說道:“不瞞兩位,是因為好友生辰在即,我想買一樣生辰賀禮送他。但我囊中羞澀,才想過來撿個漏。”
很顯然,他的眼力不怎麼樣。
年輕修者說:“我想請兩位兄台幫個忙,能不能……”
鐘采懂了:“能不能幫你挑一個生辰賀禮,幫你撿漏。”
年輕修者默默點頭。
鐘采看著他:“你這個請求,有點冒昧啊。”
年輕修者也覺得冒昧,不過他反正已經在這兩人面前出醜了,再被拒絕也沒事。萬一對方就同意幫忙了呢?說不定還能交個朋友。
鐘采本來不想搭理這人,但忽然間,他覺得他有點眼熟。
鄔少乾察覺鐘采的疑惑,在他耳邊用氣聲提了提“客棧”。
鐘采忽地想起來,這不是他們在客棧裡見到的幾個年輕宗門弟子之一嗎?
看在他們不辭勞苦地傳遞方家黑料的份上,倒也不是不能幫忙。
年輕修者看兩人反應,有點緊張。
鐘采說:“看在你這麼相信我的份上,幫你也行。”
年輕修者神色一喜。
鐘采:“不過醜話說在前面,我能力有限,也未必真能幫上這個忙。”
年輕修者誠懇道:“總比我強。”
鐘采又說:“看你巴巴地給什麼好友挑賀禮,應該感情很深吧。”
年輕修者還是很自豪的:“就像兩位的感情一樣深。”
鐘采恍然:“原來是你的心上人。”
這話一出,年輕修者懵了。
鄔少乾也不由低頭看向鐘采,眼裡帶著點驚異。
阿采的意思是——
但很快,他發現他家阿采神色如常,就跟他倆成婚當夜一樣正常。
鄔少乾:“……”
算了。
·
年輕修者十分震驚,看看鐘采,又看看鄔少乾,臉色乍紅乍白的:“兩位、兩位是?對不住,我誤會。”他有點著急,不知怎麼措辭,“我跟好友不是……不是,哎呀!”
鐘采見他這樣,倒是來了點興趣。
“你不是這樣?不是哪樣?他不是你心上人?”鐘采神采飛揚地說,“我就說你和你好友的感情不可能比得過我和老鄔,我倆可是成親了的!”
年輕修者臉色漲紅。
鐘采笑吟吟地說:“以後你也可以跟好友成親,日子很舒坦的。”
年輕修者的臉更紅了。
鄔少乾無奈地看著鐘采,又無奈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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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找了個酒肆入座,年輕修者的臉還是漲紅漲紅的。
鐘采覺得好笑,倒是也沒再嘲笑他了。
年輕修者這才做了個自我介紹。
他叫陶衝,人如其名,性子有點衝動。
陶衝是青炎宗的內門弟子,宗門勢力還算不錯,有築宮境的長老坐鎮。
而他的好友名叫孫朔,比較沉穩。
陶衝喜歡交朋友,但因為性子互補,跟孫朔的關係是最好的。
前段時間,孫朔被同伴連累受了傷,傷勢倒是不重,自己就有藥治療。
陶衝卻還是很憤怒,卻也沒法給好友討回公道。
這次出來做任務,回去的時候可能剛好碰上孫朔生辰,陶衝就想買一件好點的賀禮,也讓孫朔高興。
他之前挑東西的時候,每次看上的其實不是對他有用的,而是他覺得適合孫朔的。
要不然,他也不會那麼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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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說了說後,陶衝再次向兩人道歉。
鐘采一聽,原來這家夥那麼衝,是因為好友孫朔?
他看了看鄔少乾,想到自己要是給老鄔挑選東西,結果總也挑不好,也會懊惱的吧。
而且孫朔被連累而受傷……參考陶衝和幾個同門的行動……方家乾的唄。
鐘采笑著說道:“你也道歉幾次了,以後這事兒彆提了。”
陶衝也笑了:“好。”
這也算是不“打”不相識。
陶衝點了幾個好菜,又請兩人喝酒。
鐘采一口悶下!非常豪爽。
鄔少乾拈著酒盞,倒是沒有阻止。
吃飯的時候,幾人聊著,陶衝也問起了鐘采和鄔少乾的來曆。
鐘采張口就來,直接說道:“我跟老鄔成婚不久,是出來遊玩培養感情的。”
鄔少乾微微笑著,給鐘采倒了一碗熱湯,讓他暖胃。
陶衝聽著、看著,又臉紅了:“哦……哦。”
以前沒想過,但現在想想,要是他跟孫朔……
於是,陶衝倒也沒有繼續詢問鐘采和鄔少乾的來曆,神情都有點恍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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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炎宗是處在梵星城周圍的一個中等門派。
整體的門風不錯,廣收周圍城池中的修者,作為門中弟子。
雖然很多家族子女都會以拜入這門派為榮,但還是有幾個頂尖的家族,會想把資質好的子女送到更厲害也更遙遠的宗派裡去。
梵星城距離琨雲城非常遠,即使鄔少乾在琨雲城附近的四五級城裡都還有些名氣,可梵星城那邊就不怎麼知道了。
即使現在互通姓名,陶衝也是不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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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鐘采拉著鄔少乾,爽快地陪著陶衝,再去西街。
陶衝說:“孫朔是土屬性的,我想給他選一件合適的天材地寶,或者能提升實力的其他資源,能有一定攻擊力的玄器也行。”
鐘采問:“他是什麼實力?”
陶衝說:“跟我一樣,都是辟宮三重。”
——青炎宗固然在宗派勢力中相對普通,但地品以下資質的弟子想進入內門,也得是辟宮境才行。
鐘采:“明白了,一級資源。”
陶衝笑著說道:“有勞鐘兄了。鐘兄也請自行挑選一件送給鄔兄的,就當是我給兩位的成婚賀禮。”
鐘采也沒客氣:“那我就收了。”
陶衝反而高興——鐘兄這樣的反應,不就說明他此行很有把握嗎?
鐘采的確很有把握,之前來逛的時候,他想給老鄔顯擺,一眼望過去可謂是快速分辨,再挑其中最有意思的來說。
現在嘛,他當然也還記得一些,很可能對孫朔有用的東西。
除非全部都賣出去了,不然也很能挑一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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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鐘采拉著鄔少乾,來到了一個稍大的攤位前。
陶衝跟著兩人,默默地感歎他們之恩愛,默默地獨自臉紅。
攤主還算熱情:“客人想要什麼?我這攤位上,左邊這些,每件一金。右邊這些,每件十金。”
很明顯,左邊那些個頭小,而且更雜亂,右邊的比較整齊一點,也能看出個大概的形態。
陶衝左顧右盼,看不出什麼來。
鐘采也沒立刻就去拿選中的資源,反而半蹲下來,似乎在仔細觀察。
鄔少乾也同樣半蹲,在鐘采的身邊。
陶衝看看兩人,默默地也半蹲下來。
鐘采裝模作樣地選了一會兒,指著一小捆黑色的須子說道:“我看這個有點像土龍參的須子,隻是已經黑了,可能是劣等的變異,也未必還有藥效。好在也就十金,可以買回去試試。”
陶衝回憶著土龍參的用處,眼神微亮,迅速掏出了金子,遞給攤主。
攤主立刻接過,恭維道:“這位客人好眼力!這約莫就是土龍參的須子,彆看貌醜了些,但應該是多年過去枯乾變黑的,藥效必定充沛!客人是撿到寶了啊!”
鐘采笑嘻嘻:“承你吉言。”
攤主也笑著,目送幾人遠去。
他嘴裡當然沒一句實話,這須子是個屁的土龍參。
土龍參須子上,每根必有一個細小的疙瘩,而這些須子上,好幾根都有兩三個。
但做生意嘛,當然是要說儘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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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遠些後,陶衝才好奇地看向鐘采。
鐘采:“這不是土龍參,是土靈參。它倆是近親,但土龍參是一級珍藥,土靈參是一級的。土靈參在達到百年後就不會再增長藥力,也不會晉為三級珍藥,而是會不斷縮小,將藥力融入根須裡……不過這也不絕對,每多壓縮一百年,藥力還是會提升幾分的。”
“這玩意看似變異的,其實本來就這樣,等級稍微高點的丹師應該都認識。你算是運氣好,我看那攤主可能是剛弄到這個,還沒有其他丹師發現。”
陶衝有些期待地聽著。
鐘采就繼續說了:“土龍參你應該知道吧?能幫天引修者突破小境界。而這土靈參熬湯服用,就能幫一級修者開辟道宮。隻不過都有限製,就是隻能土屬性的修者服用,就我發現的那些寶物,這個最適合你那心上……你那好友孫朔。”
陶衝清了清嗓子:“多謝鐘兄。”
他確實不認識,但他也確實知道土靈參的好處。
尋常土靈參在鋪子裡出售,大多都是五六十年年份,而售價都在百金以上。
要是年份過百的……
陶衝好奇地問:“鐘兄,你可知道這株土靈參達到了多少年份?”
鐘采隨口說道:“你去數一數須子上的疙瘩。”
陶衝取出須子。
鐘采指點道:“你這一共有九根須子,正合一株土靈參的全部須子數目。每根須子上的疙瘩代表一百年,將它們相加,就是年份了。”
陶衝果然數了數,倒吸一口涼氣。
“一共一十一個疙瘩!”
鐘采說:“那你運氣真不差,每個疙瘩能增加半成藥力,你這些須子合起來,能是原本百年土靈參的兩倍藥效。”他算了算,“你讓你那朋友每天熬一根,不出意外的話,喝完以後,你那朋友能突破到辟宮四重,距離五重也不會太遠。”
陶衝喜出望外,趕緊小心翼翼地收起來。
他馬上又說:“鐘兄也請去選吧。”
鐘采挑眉:“我可還瞧了好幾件,你不選了?”
陶衝倒不是不想,隻是覺得,這就有點厚臉皮了。
鐘采大笑道:“行了,左右是閒逛,再帶你去一趟吧。”
陶衝感激不儘,連忙又說:“不能讓鐘兄白忙活,就也請鐘兄多給鄔兄挑幾件。”
鐘采也沒拒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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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前後後,鐘采幫陶衝挑了五件土屬性寶物,也給他家老鄔挑了五件。
越是到後面,陶衝對鐘采就越是佩服,隻覺得他知識淵博,熱情坦蕩,值得相交。
到了傍晚時分,雙方才告辭了。
臨行前,陶衝的視線從鐘采的手上劃過——他正隨意地拉著鄔少乾的袖口。
他再回憶,整個下午時間,彆看鐘采一直在給他挑東西,卻從來沒忽略過鄔少乾,要麼就這麼拉著,要麼就跟鄔少乾小聲說笑。
鄔少乾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跟他說,視線始終落在鐘采身上,和不經意間看向旁人時……從溫柔到冷淡,真是截然不同。
陶衝不知怎地有點羞赧,匆匆地離開。
他想,這對夫夫可真夠恩愛的。
這也不知是他今天第幾次默默發出的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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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和鄔少乾回到客棧,坐在房中的圓桌邊。
桌面上,是陶衝花錢,他倆自選的資源。
價位都很便宜。
鐘采的眼力不錯。
這幾樣中,有兩樣是已經變異的、一級陰陽屬性的礦石。
另外三樣則是含有天陽、地陰之氣的,能煉製三級丹藥的珍藥。
鐘采所選擇的,就是適合鄔少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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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者達到開光境時,前三個小境界是凝聚元魂。
等到了第四個境界的時候,元魂吸納伴生寶物上的天陽之氣;第五個境界時,元魂吸納寶物上的地陰之氣。
兩個境界中,都要儘可能地多補充這天陽地陰之氣,服用相關的珍藥或者丹藥。
隻有這兩個境界攢了足夠多的底氣,在開光六重的時候,才能更好的給伴生寶物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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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鐘采來說,當然是給他家老鄔服用極品的丹藥來度過開光四五重。
雖然他現在還隻是個一級丹師,可距離他辟宮已經不遠了,等他順利達到,再多服用丹藥多突破,辟宮中間幾重的時候,也能開始嘗試三級丹藥。
而鄔少乾現在還是開光一重,凝聚元魂的過程是非常緩慢的,鐘采還不想讓他疼,他就隻能更是放慢速度,多吸收被淬出的神魂藥液。
等鄔少乾花費一些年月,順利凝聚元魂,鐘采估摸著,他自己也可以給老鄔煉製三級丹了!
雖然也不至於現在就急著搜羅藥材,可既然遇見了,鐘采當然也就積極下手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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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仔細給鄔少乾介紹了三種珍藥的用途、判斷方法,笑嘻嘻地問:“我厲害吧?”
鄔少乾當然讚同:“厲害。”
鐘采就滿意地收起來了。
家底嘛,自然還是都在他手裡的。
老鄔看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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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依照慣例,睡前修煉。
完事後,他們躺在一起,聊一會兒天。
鄔少乾才說:“阿采,你今天對那陶衝似乎有些熱情。”
鐘采想了想:“沒有吧?”
鄔少乾說:“有。”
鐘采又想了想,篤定道:“沒有。”
鄔少乾:“……”
鐘采看了鄔少乾一會兒,才忍不住地笑到打滾。
鄔少乾頓時明白了,這家夥是故意鬨他玩兒呢!
然後,鄔少乾就毫不客氣地撲了過去,將鐘采摁在手裡一陣撓。
鐘采笑得更厲害了。
“老鄔停手!得了得了,我求饒了……哈哈!哈!”
鄔少乾沒理會,又狠狠地撓了他一會兒,才把人放開。
鐘采肚子都笑疼了。
鄔少乾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話:“阿采,你這樣不太好。”
鐘采蛄蛹著往鄔少乾那邊挪了挪,腦袋往他肩上一砸,好奇地問:“我沒鬨明白,我做什麼了不太好?”他見老鄔悶著臉,連忙解釋道,“我今兒個給陶衝挑東西,真不是什麼對他熱情。”
鄔少乾側頭看他:“那是什麼?”
鐘采說道:“我就是覺得,他誇咱們關係好,心裡高興。加上他也一心想著他的哥們兒,我就對他印象不錯。反正咱倆隨意玩兒呢,那些攤位上的資源,對咱倆來說也就是個玩兒,反正都是玩兒,怎麼玩兒在不是玩兒呢?”
又是一串的“玩兒”。
鄔少乾早就習慣了,阿采心情一上來,就喜歡這麼表達。
“所以……”鄔少乾措辭道,“你就是隨意地幫了陶衝一把。陶衝對你來說,就是咱倆出去瞎逛的時候,給你帶來一點樂子的工具人。”
鐘采豎起拇指,誇讚道:“就是這樣!”
鄔少乾點了點頭。
鐘采立刻湊過去,問:“老鄔,現在不生氣了吧?”
鄔少乾說:“我沒生氣。”
鐘采篤定地說:“你生氣了。”
鄔少乾微笑:“我真的沒生氣。”
鐘采更篤定了,嚷嚷著:“你沒生氣我就不會哄你!可我剛才哄你了!”
鄔少乾盯著鐘采。
鐘采瞪著鄔少乾。
鄔少乾頓了頓,忽然開口:“阿采。”
鐘采本能地接話:“什麼?”
鄔少乾問道:“阿采,你為什麼會覺得我生氣了?”
鐘采理所當然地說:“我感覺到的。”
鄔少乾又問:“你為什麼會感覺到我在生氣?”
鐘采擰著眉毛:“這還能有為什麼?咱倆都好了多少年了,你什麼反應我能不知道?就不用為什麼啊,我就是知道。”
鄔少乾說:“可是,其他人的反應,你不會這樣知道。”
鐘采明白鄔少乾的意思,要是其他人,敵人的反應他能很快察覺到,普通人的他得想一想才能知道。反正就不是像他家老鄔這樣,他本能地就知道。
但是,這有什麼可奇怪的?
鐘采理直氣壯地說:“你又不是其他人。”
鄔少乾忍不住彎彎嘴角:“那在你心裡,除了我和你以外,都是外人?”
鐘采納悶地說:“那當然啊,這還用問?”
鄔少乾確實早就知道,但是這一刻,他的笑容還是有點燦爛。
鐘采眨眨眼,老鄔笑得還挺好看。
不過,鄔少乾也不會經常燦爛,稍微燦爛了一下後,他就恢複為平時翩翩公子的從容模樣了。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鐘采忽然說:“老鄔,再笑一個?”
鄔少乾就笑了笑。
鐘采滿意了,還是很好看。
鄔少乾頓了頓。
然後,他重新說回之前的話題。
“阿采,為什麼我生氣了,你就要哄我?”
鐘采有點無語,伸手捏住鄔少乾的鼻子。
鄔少乾:“……”
他含含糊糊地說:“為什麼……哄……”
鐘采無奈了,這家夥今天怎麼回事,一個問題又一個問題的。
不過,鐘采從來不會隱瞞鄔少乾,依舊是老實地回答了。
“哄你就哄你,還非得找個理由?”
鄔少乾張了張口。
鐘采突然斜眼看向鄔少乾,有點不爽地說:“老鄔,要是我生氣了,彆是你不想哄我吧。還是非得找個理由才哄我?”
鄔少乾又張了張口,有點噎住。
但這也是常態了。
熟悉的,他總是說不過阿采,的感覺。
眼見鐘采的臉色逐漸暴躁,鄔少乾立刻回應道:“當然不用找理由!”
鐘采又滿意了:“這還差不多。”然後他補充道,“所以我對你也是,你生氣了我就哄,這多正常。管你為什麼生氣,我隻管哄。”
這一刻,鄔少乾的心情很複雜。
其實,按照阿采說的,他倆確實是這樣的……
一切都好像沒有不對勁。
隻是鄔少乾知道,自己心裡已經有點不對勁了。
這種不對勁並不是突然開始的,卻是突然的某一天,他朦朦朧朧地感覺到了什麼。
跟以往有些不同,又沒有絕對的不同。
饒是鄔少乾覺得自己智力不俗,在涉及到這些情緒的時候,還是有些亂麻似的。
鄔少乾每天沒有太多時間來思索這些,他每天跟阿采在一起就很開心了,根本想不到其他的。
可也在一些時候,他會忽然有些異樣的感覺。
·
鄔少乾暗暗歎了口氣。
其實,即使他自己還沒搞清楚的時候,就已經試探過阿采幾次了。
阿采總是那樣的反應。
然後他自己就被阿采的反應給說服了。
鄔少乾很多時候也會覺得他跟阿采過於親密,可仔細回想的時候,又發現他倆並不是從現在才親密。
隻是他心態有些不同了,才會有這些異常的想法。
·
鄔少乾沒說話,鐘采依舊是迅速察覺。
鐘采側頭看了看他家老鄔,就見他眸光微垂,神情平靜,不知道腦子飄到哪裡去了。
倏然間,他神情有點糾結。
他倆好好聊天呢,老鄔突然想什麼去了?
但鐘采很快又發現,他家老鄔的情緒……好像又有點不對勁了。
是生氣嗎?
好像不是生氣。
鐘采思索著,手指不自覺地爬到了鄔少乾的臉上,隨意地搓了搓。
鄔少乾被搓得回過神來。
這時候,他發現鐘采正在發呆,一邊發呆還在一邊搓他。
鄔少乾:“……”
·
寬大的床鋪上,兩個年輕人靠在一起。
極英俊的那個任由俊俏的那個摩挲他的臉,眼神裡透著幾分無奈,更多的卻是溫柔。
而俊俏的那個神遊天外,卻與英俊青年越來越近。
他們的姿態親密又隨意,就像是一對再普通不過的恩愛夫夫。
也不知過了多久,俊俏的那個才終於“清醒”過來。
·
鐘采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兩手都在他家老鄔的臉上,頓時有點尷尬。
鄔少乾歎口氣:“阿采,你剛才在想什麼?”
鐘采盯著鄔少乾說道:“我還想問你呢,你剛才在想什麼?”
鄔少乾:“我沒想什麼。”
鐘采才不相信:“你剛才又鬱悶了。”他給自己想了個很好的理由,“所以我才搓你臉的!我就是想把你的鬱悶給搓掉!也是在哄你!”
鄔少乾心情複雜:“所以你就搓了我一刻鐘。”
鐘采:“……”他遲疑地開口,“真的有一刻鐘嗎?”
鄔少乾皮笑肉不笑地說:“我騙你的?”
鐘采老老實實地躺平了,又老老實實地說:“你肯定不是騙我的。”
鄔少乾哼了一聲,也跟他一樣躺平了。
兩人肩頭挨著肩頭。
鄔少乾看了看鐘采的側臉,暗暗地又歎了口氣。
鐘采蹭著靠在鄔少乾的肩上,說:“你就彆心情不好了,明兒個咱倆去東街玩兒。就咱們倆,不管有沒有其他樂子,我都不找那些樂子了。”
鄔少乾其實也沒在意那個陶衝,他每天都跟阿采在一起,隻要阿采開心,他就很高興。
他那麼多問題,隻是又想從阿采口中聽到,阿采對他的絕對偏愛而已。
·
鄔少乾輕聲說道:“好。明天就我們兩個人。”
鐘采笑了:“不生氣了吧?”
鄔少乾也笑了:“我本來就沒生氣。”
鐘采:“行行行,你沒生氣。”
在內心深處,鐘采也偷偷琢磨起來。
這不行,他有的時候好像跟不上老鄔的想法了。
剛剛好險才糊弄過去,以後要是次數多了,豈不是會影響他跟老鄔之間的感情?
不行,絕對不行。
他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
兩人閉著眼,都在想著心事。
不過,他們真的太習慣彼此了,沒過多久,還是靠在一起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