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到了足夠的資源, 鐘采就興致勃勃地拉著鄔少乾跳上馬車,回小院去。
路上,鐘采跟他商量著:“咱倆是回琨雲城, 還是在外面多玩幾天?”
鄔少乾說道:“看你想法。”
鐘采就想了想, 說道:“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乾脆在外面多待一段時間。反正陣盤和契約符都買好了,待會兒我就先契約一品的, 開始煉製補氣丹。要是運氣好能出極品的,咱們就一起去山裡狩獵啊!你也可以玩玩弓箭……”說著他側頭一笑,“這麼久沒動彈, 你身子都僵了吧?”
鄔少乾一邊耐心地聽著, 一邊點頭附和。
“好, 待多久你說了算。”
“你肯定沒問題。”
“正好去活動活動筋骨。”
不知不覺間,馬車抵達小院。
向霖跳下車,替兩人推開院門。
鐘采一邊和鄔少乾說話,一邊走了進去。
向霖將門緊閉,安靜守著。
負責看院子的巧葒、碧岑也都活動起來, 將早已準備好的溫水巾帕、茶點儘數送來,為二人解乏……
·
小院中的修煉室不大, 隻有兩丈見方。
靠左邊的牆邊滿滿當當好幾大簍子的藥材。
鐘采就在不遠處煉丹, 全神貫注的。
右邊則是一張硬木打造的大桌子, 上面擺滿了符籙材料。
桌前站著鄔少乾,手持符筆, 在符紙上仔細地繪製著。
大約在一刻鐘後,丹爐裡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鐘采凝目注視著爐膛裡的那縷跳躍的火焰,左手手指輕柔地拉動,就好像在牽引著什麼無形之物, 那火焰則隨著這樣的牽引而忽大忽小。
突然間,鐘采低聲喝道:“收!”
主爐的腔子裡霎時發出清脆的響聲,接連不斷,好似無數的珠子彈動。
此刻,這清香稍稍濃鬱了一些,其中似乎還混雜著一絲尤為清透的氣息,沁人心脾。
鐘采倏地明白了什麼,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湊到了丹爐前,朝著裡面看去。
“一、二、三……”他興高采烈,活蹦亂跳,“有十一顆!啊啊啊!老鄔!隻差一顆我就可以煉出滿丹了!我達到頂尖丹師的水準了!”
鄔少乾立刻停下筆,起身走到丹爐前,看向主爐腔子。
果不其然,那裡正有很多顆丹藥轉動著,圓滾滾的十分引人喜愛。
鐘采興奮地指著其中一顆,嚷嚷道:“你看那個,是不是極品丹?!”
鄔少乾的視線隨著鐘采所指的方向落下。
那顆丹藥圓潤雪白到毫無瑕疵,散發出的香氣稍濃卻清新無比,仔細看去,仿若有流光劃過……不錯,這就是極品丹藥的征兆!
鄔少乾略帶急切地挑出那顆丹藥,捏在指尖,遞給鐘采。
“我覺得是,你看?”
鐘采盯著丹藥,快速地分辨。
一小會兒後,他露出個大大的笑容:“它!就!是!”
鄔少乾也忍不住笑開了。
“厲害!之前沒出極品,隻是因為沒有木火在手而已。”
鐘采眉眼燦爛。
鄔少乾笑得更開心了。
——兩人心情都是極好,因為鐘采剛剛所出的十一顆丹藥,除了一顆極品以外,剩下的全都是上品。
·
逛街歸來後已經過去七天。
鐘采在第一天就用契約符把一品木火契約了,隻是他還沒開辟秘藏道宮,木火用完以後依舊隻能儲存在玉筒裡,又把玉筒跟其他木火一樣放在祭壇裡存放。
契約木火的感覺很奇妙,就好像它是活著的一樣,跟鐘采的意念相連接。但如果要操縱木火,則需要以控火訣來進行牽引,每次掐訣都要消耗一定的玄氣。
鐘采對木火的操縱是有個熟悉過程的。
在剛用木火煉製丹藥時,他的成丹率降低到隻有三成,而且每天最多隻能煉製十爐,出丹的數目也僅僅三四顆而已。
但值得慶幸的是,木火對祛除雜質很有效,所出的丹藥最差也是中品。
隨著時間的推移,沒過去兩三天,鐘采就對木火如臂使指了,控火訣也是熟練無比,仿佛他天生就該是吃這碗飯的,著實沒有太多的瓶頸。
到第五天時,鐘采已經完全恢複了之前的丹術水準。
第六天時,鐘采丹術再有進步,成丹率達到了九成以上——煉製二十爐裡隻失敗了一爐,所出的絕大多數都是上品丹。
如今這第七天,他有如神助,不僅每一爐都成功,每一爐出丹還都是八顆上品!
而剛剛煉成的一爐,更是最出色的一爐。
鐘采突破了超凡丹師的瓶頸,順利晉為一級頂尖丹師。
·
到目前為止,一共煉製出中品丹一百一十六顆,上品丹三百五十四顆,極品丹一顆。
丹韻新增一千兩百九十九縷。
大豐收!
鐘采容光煥發,大聲嚷嚷:“老鄔!琨雲城最有天賦的丹師是不是我?!”
鄔少乾斬釘截鐵:“是!附近城池加一塊兒,最有天賦的也是你!”
鐘采意得誌滿,叉腰大笑:“不愧是我!”
鄔少乾非常捧場,給他比了個拇指:“不愧是你!”
——類似的對話,幾乎每次驗丹的時候兩人都要來一次。
兩人傻樂了一陣子。
鐘采喜滋滋地讓鄔少乾把極品補氣丹收起來,豪爽地說:“以後你的補氣丹我全包,你想怎麼浪就怎麼浪!”
鄔少乾果然把丹藥收起來,在歡喜之餘,也很感慨。
剛被廢的時候,他哪能想到還有如今的光景呢?
這一切,都是因為鐘采。
鄔少乾不由又看了看鐘采,眼神深處,隱有炙熱。
鐘采沒什麼所覺,隻是高高興興地把藥材理一理:“老規矩,所有的極品丹都給你留著,中品上品的讓青空傀儡去賣,下品的賣給鄔……”說到這,他頓了頓,“等等,我以後煉出中品的幾率隻怕都不大了,下品還能不能出啊?”
鄔少乾眨眨眼,眼神恢複清明,面色則帶了幾分奇異。
阿菜這話雖然是實話,可要是被其他丹師聽到,恐怕就想揍他了。
鐘采還在咕噥:“總不能還專門為了鄔家浪費藥材煉製下品吧,太不劃算了,可要是賣中品,我又不高興……”
每次這樣被鐘采偏愛,鄔少乾都很喜歡。
鄔少乾含笑說道:“以後你總要學著煉製其他丹藥,但凡出現下品就都留著,在合適的時候挑上幾顆應付就是。”說到這,他稍作沉吟,“你丹術精進太快了,中品的也彆全賣了,也留一些存著。實在出不了下品時,取個兩三中品,彰顯天賦也無不可。”
然後,他把之前沒用到的上品補氣丹都拿出來,交給鐘采收著賣。
足足六百零四顆。
鐘采撇撇嘴,故作任性道:“我就是不想賣中品給鄔家!”
鄔少乾說道:“那就不賣。”
鐘采見他鐵子這麼配合,又咧嘴笑了起來。
“好吧,我知道你說得對,留上幾顆有備無患嘛。”
鄔少乾則說:“不必顧忌,沒什麼比讓你高興更重要。”
鐘采的心情詭異地愉悅,但還是一個繃不住,勾住鄔少乾的脖頸就往下壓,大聲嚷嚷:“哎!你這家夥太肉麻了!”
鄔少乾順勢低頭,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人鉗住。
然後,他慢條斯理地扒拉鐘采的腦袋,慢悠悠地說:“我不僅肉麻,我還動手動腳呢。”
鐘采腦袋晃悠來,晃悠去,還在忿忿反擊。
“……遲早有一天,藥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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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打打鬨鬨夠了,鄔少乾才把鐘采拉到大桌前。
這些天鐘采在煉丹,鄔少乾也沒閒著,製出了很多符籙。
鐘采抬眼瞧,就見桌面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四疊符籙。
鄔少乾一一指給他看,介紹道:“這是下品淨塵符,依次是中品、上品、極品。”
鐘采“哇”地一聲叫出來:“老鄔!你居然這麼快就製出極品符籙了?太厲害了吧!”
鄔少乾頓時有點神采飛揚,還有點飄,但很快就輕咳一聲,有點不好意思地坦白道:“我的情況跟大多數符師都不同。他們得從低等級往高等級練,而我是跌落境界。”
“在力量的掌控上,我是從高處俯視低處的,才能這麼快製出極品一級符籙。如果我現在還是開光境,直接去製三級符籙,就會困難很多……”
就這樣,鄔少乾給鐘采講了些關於製符的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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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符籙圖譜,是由符文和符圖組成。
符師製符是將玄氣注入符筆,再通過符筆與符墨交融,將圖譜繪製在符紙之上。同時玄氣、符墨、符紙都在圖譜蘊含的奇妙韻律中彼此呼應,最終形成一張符籙。
要想繪製成功,第一個難點是繪製的玄氣和符墨的分布。
如果玄氣的輸入和符墨的濃淡不夠精細、準確,就很容易因為線條斷裂而失敗。即使能夠勉強繪製完成,符籙的品級也不會高。
第二個難點是領悟圖譜。
不單單隻是記住,還要能感知到甚至領悟出每一筆符文、符圖怎麼繪製更貼合符籙的韻律,越是貼合的,符籙品相越好。
製符天賦薄弱的人,在觀摩符圖的時候根本感知不到那種屬於符籙的韻律,也難以自行判斷出每一筆需要多少玄氣、多少符墨、用何種筆觸等,就隻能靠水磨工夫花費很多年來努力繪製出圖譜,但最終可能是能量分布不均、筆法沒有靈性,能成的大多也僅僅是下品符籙而已。
鄔少乾在符籙上的天賦不錯,悟性也不錯,再加上早先他修煉對玄氣、自己身體以及力量的操縱都很精細,所以記住符籙圖譜以後,嘗試繪製時居然沒有碰到多少為難之處——僅僅在初期報廢了幾張,接著就順利地製出了下品的淨塵符。
沒兩天,中品、上品都出現了。
又兩三天後,極品淨塵符也順利被繪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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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捏著符籙“唰唰唰”地數。
“下品淨塵符十八張,中品六十五張,上品兩百二十,極品一百九十八!”他兩眼明亮到仿佛在發光,再次猛誇道,“老鄔!你真的太厲害了!!甭管什麼理由,反正就是你太厲害了!”
鄔少乾當然知道自己是有點天賦,但相比起鐘采在煉丹上的天賦來……他自問恐怕還是遜色不少……不過被鐘采這麼誇讚,他很開心就是了。
“所有的極品淨塵符都給你。”鄔少乾也終於可以這麼豪爽一把了,“其他的也不用賣,上品的給向霖用,其他的就交給家裡的幾個仆婢,讓他們拿去做些細活兒。”
鐘采衝他豎起拇指:“就這麼辦。”
然後,他樂顛顛地把極品的那一疊收進芥子袋裡。
——不同品質的淨塵符的清理能力是不同的,越是品級高的,清理得越細致。而極品淨塵符不僅能清理掉丹爐裡的雜質,還能除去殘留的氣息,最適合拿來清理丹爐了。
鄔少乾微微一笑:“用完了就告訴我。”
鐘采毫不客氣:“那是當然,還用提醒?”
鄔少乾的心情好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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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經決定了,兩人還真就沒回鄔家,而是續租小院,還在豐雲城裡住著。
早在拍賣會結束當天的深夜,青空傀儡就隱匿身形,順著鐘采的氣息與兩人會合了——鐘采早已將它滴血認主。
而它出售、拍賣丹藥所得的幾千金子與大筆玄珠,自然也就都到了鐘采的手裡。
鐘采專門空出一隻芥子袋來存儲玄珠,又把芥子袋放進自己的祭壇,才覺得萬無一失。
之後,鐘采把三百玄珠的零頭交給青空傀儡,並列出一張長長的清單,讓它多換幾個城池收購藥材——大多數都是一級二級丹方的,上萬份地買。
青空傀儡自然照做,一連好些天都奔波在外。
它換了一身藍色的袍子,又戴著兜帽、面具,還收斂了氣息,看著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不願透露身份的散修。再加上它分散購買眾多藥材,自然是不會引人懷疑的。
七八天後,青空傀儡才悄然回歸,將大量藥材交給鐘采。
至此它還剩下兩百多玄珠沒用完,但也還是由它收著,隨時聽吩咐跑腿。
唯一遺憾的是,天星商行也沒有優曇花霧的存貨,隻能以後找機會去更大的城池碰運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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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和鄔少乾的生活依舊低調,且充實。
煉製一級丹藥的時候,刨去處理部分藥材和清理丹爐的時間,隻算開爐以後的過程,一個時辰最多隻能出丹四爐。
鐘采在熟悉木火後,很快就達到了這個水準。
他每天照舊開爐二十次,把七個時辰的煉丹時間壓縮到了五個時辰。而多出來的兩個時辰,他會用來琢磨新丹藥的煉製方法。
而鄔少乾把時間分成兩個部分。
每天晚上處理出鐘采第二天要用的藥材,白天則用來繪製淨塵符。
他也隻繪製淨塵符。
漸漸地,鄔少乾繪製淨塵符的水平越來越穩定,但凡製符,都是極品品質。
鐘采煉丹時也因此變得“奢侈”起來——每逢一爐煉完,直接用符籙清理乾淨,簡直是節約時間的一把好手。
當然,鐘采的丹術也越來越強了。
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鐘采在護首丹、陽極丹和補氣丹這三種丹藥的煉製中,每一爐隻要成功出丹,都可以成就滿丹十二顆,其中還至少包含一顆極品丹。
在衡量一級丹師的能力時,這樣的水準被劃在最高一檔——大丹師級彆。
契約了木火的鐘采仿佛被打破了某種桎梏似的,從頂尖丹師提升為大丹師,花費不過短短幾天時間而已。
更甚至,護首丹和陽極丹的出丹率達到九成,補氣丹居然能夠百分百煉成!
同時,這段時期鐘采煉出了相當數目的三種丹藥,後期已經隻出上品和極品兩種品質的丹藥了,新增的丹韻達到一萬零八十五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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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和鄔少乾面對面地坐在修煉室裡。
鄔少乾的表情很嚴肅,仔細看去,還能發現他眼裡的擔憂。
鐘采好笑道:“老鄔,你垮著個臉乾嘛?我隻是要突破,又不是要生孩子。”
鄔少乾噎住——阿菜到底是個什麼扭曲的腦回路?
他額角的青筋暴跳,沒好氣地說道:“你要是真生孩子,我還得跟你道喜呢。”
鐘采哈哈大笑:“我生孩子,那不得是同喜啊?孩子他爹?”
鄔少乾:“……”
雖然一言難儘,但是,凝重的氣氛就這麼被打散了。
鐘采眼見鄔少乾表情逐漸趨於空白,連忙捶了他一下,說道:“放心吧,我這次可是用極品陽極丹突破的,絕對不會炸了腦子。”他雙手比劃,“彆忘了,極品是十成防禦啊!十成!”
鄔少乾輕輕呼出一口氣:“你說得對。”他強調著,好像是在堅定信念,“十成。”
鐘采知道他是關心自己,又一把將人摟住,也不再嬉皮笑臉了。
“老鄔,我一定會小心的。”
鄔少乾點點頭,“嗯”了一聲。
“我就在門外守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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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少乾的確是關心則亂,他太緊張了,因為鐘采要嘗試從天引四層突破到五層了。
儘管鐘采已經做足了準備,在煉出極品的陽極丹後又調整了好幾天的心情才要開始,鄔少乾依舊有些忐忑,心緒不定的。
這幾個月一直都有鐘采在身邊,所以鄔少乾的心態才能這麼穩定,可要是鐘采他……他無法想象沒有鐘采的未來。
所以,鄔少乾隻能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
有十成防禦。
十成。
·
鐘采獨自待在修煉室裡,盤膝而坐。
祭壇化為一粒微塵,落在鐘采的發間,不斷地吞吸天地之氣,並將其引導,絲絲縷縷地進入鐘采的身體之內。
鐘采含住一顆極品陽極丹,任由它的藥力散發開去,變成一道道的熱流,迅速地彙聚到他的頭顱上,包裹所有的顱骨,形成一層堅不可摧的薄膜。
天地之氣進入體內後就會化為玄氣,鐘采操縱著這些玄氣,來到頭顱之處。
顱骨,由二十三塊骨頭組成。
就從下頜骨開始吧……
·
天引境一共十二層。
前三層淬煉皮肉,再三層淬煉骨頭,七到九層淬煉血液,最後三層打通經脈。
而這其中又有三個致命的門檻,分彆是第五層淬煉顱骨(炸掉腦子)、第七層淬煉心血(炸掉心臟)、第十二層貫通任督二脈(炸掉全身經脈)。
要想突破,單純靠自己是九成九會死,必須服用珍藥或者丹藥才有更多生機。
可就算這樣,死在這幾關上的人也在五成以上。
為了給自己多一點勝算,修者往往會在這幾個門檻上耗費掉大量的時間。
·
鐘采雙目緊閉,玄氣緩緩地滲入了下頜骨中。
細微的疼痛過後,骨頭隱隱有些發癢。
這就是已經開始淬煉了。
當玄氣越來越多地注入骨頭後,癢意也越來越強烈。
鐘采曾經淬煉四肢骨頭時也是類似的感覺,所以早早做足了準備。可他還是有點低估了這種癢意對自身的影響,整個腦子都要麻了似的,“嗡嗡”地很難受,比四肢骨頭被淬煉時的麻癢強烈好幾倍。讓他恨不得瘋狂甩頭,擺脫這種痛苦。
也因為這緣故,鐘采操縱玄氣時出了點岔子。
有一縷玄氣倏地拐了個彎,就往腦子裡衝去。
鐘采連忙控製,險而又險,那玄氣隻稍稍碰上了那層保護膜,衝擊力不算大——那道防禦輕易地將之抵擋住,就好像用手指輕輕觸碰水面,幾乎都生不出什麼漣漪來。
防禦的確很強,而且哪怕防禦不存在,應當也不會對腦子有什麼損傷。
然而鐘采還是出了一身冷汗。
難怪以修者對玄氣的掌控力還容易炸腦子,原來根本就是淬煉難度的區彆。
連鐘采這樣精細掌握了木火的丹師都難免“手滑”,何況是其他沒他這份經曆的修者?
鐘采頓時更加警惕,並沒有仗著防禦就真的大開大合淬煉,自己的腦子怎麼謹慎也不為過,慢點就慢點,總比炸了強。
下頜骨的麻癢依舊,鐘采一點點地淬煉,逐漸深入,徐徐往四周的顱骨擴散,再延伸而上……
·
這一淬煉就是整整三天。
鐘采總算是將整個顱骨都粗粗地淬煉過一遍,到這個時候,陽極丹的藥力才倏然散去。
現在他已經順利突破到了天引境五層。
接下來他每天的修煉就是精煉顱骨,再引入骨頭裡的玄氣就不會再橫衝直撞了,而是始終沿著已經“走”過的路徑去,腦子也不會再有危險。
精煉的速度會更慢,服用補氣丹則能加快這個進程。
等顱骨精煉也完成後,鐘采就可以開始淬煉剩下的那些骨頭,就是天引六層了。
·
鐘采修煉了多久,鄔少乾就盤膝在門口等了多久。
當修煉室的門打開時,鄔少乾瞬間起身,轉向門口。
歡快的人影蹦躂出來,一瞬撲到鄔少乾身上,給了他一個惡狠狠的擁抱。
“老鄔!我突破啦!”
歡天喜地的大嗓門在鄔少乾的耳邊炸開,震得他的耳膜嗡嗡響。
鄔少乾的那點焦躁情緒,自然而然地被炸沒了。
留下來的隻有由衷的喜悅,讓他忍不住同樣惡狠狠地回抱,一切儘在不言……
“呃!”鐘采倏地發出仿佛被掐了脖子的動靜,然後甕聲甕氣地嗆咳道,“老鄔你用那麼大勁兒乾嘛?快鬆開鬆開!我要被你抱死了!”
鄔少乾:“……”
·
一陣兵荒馬亂後,鐘采和鄔少乾總算是找了個地方安靜坐著了。
碧岑他們早準備好吃食,擺了滿滿的一桌。
不過仆婢們並不過來打擾,很快就退下了。
鐘采趕緊動筷子,大快朵頤。
鄔少乾看他臉色紅潤,應該一直都很順利,也算真正地放了心。
鐘采一邊吃,一邊口齒含糊地說:“突破是喜事,說不定會運氣好,咱倆待會兒回一趟房間,來個十連試試。”
鄔少乾給他夾了幾樣菜,笑道:“紅的那個?”
鐘采說道:“目前最劃算嘛……”
·
主屋裡。
鄔少乾接過鐘采遞過來的一把玄珠,都送進隔絕陣盤的凹槽裡,再迅速輸入一道玄力。
刹那間,陣盤被激發,將整個小院完全籠罩。
鐘采笑嘻嘻,將祭壇釋放出來。
於是,赤紅色的祭壇就把所有空地都占滿了。
兩人一起走上去,來到那個凹坑的前方。
一大片明媚的彩霞飄飄浮浮,顯得無比絢麗。
正是足足一萬多縷的丹韻。
鐘采神采奕奕地指揮著獻祭,下達了指令:“使用一萬丹韻,進行紅焰池十連!”
凹坑裡的火焰翻轉,化作一片紅色的火焰。
大量的丹韻直投而下,噴吐出十個赤紅色的封子。
鐘采把紅封全都摘下來,一股腦地塞給鄔少乾。
鄔少乾一怔。
鐘采嚴肅開口:“老鄔,今天所有的都交給你來開。”
鄔少乾明白他的用意,點了點頭,就準備開啟。
但鐘采卻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鄔少乾看向他,有些疑惑。
鐘采更嚴肅了,叮囑道:“彆忘了,你要一直念叨‘開魂髓靈心’,絕對不能停。”
鄔少乾:“……好。”
鐘采這才鬆開手。
鄔少乾就學著鐘采上次那樣,用玄力將所有封子一起打開!
跟上次的場景沒什麼區彆,在鐘采和鄔少乾的注視下,十個封子嗖嗖而出,在半空排開。
鐘采立刻開始叨叨。
“魂髓靈心!出魂髓靈心!一個不嫌少十個不嫌多!就要魂髓靈心!”他還催促自家哥們兒,“老鄔,快念!表達咱們的期盼!”
鄔少乾立刻輕動嘴唇,無聲地做出口型。
鐘采卻不滿意,強調道:“大聲點!要有誠意!快!”
還要出聲?鄔少乾頓時有點發窘,耳根也微微發燙。
但是眼見鐘采半點不羞恥、這麼為他努力的樣子,終究還是真的加大了音量。
“……魂髓靈心。”
“出魂髓靈心。”
說著說著,鄔少乾也就淡定了,繼續念叨的時候,語句也更清晰了。
而半空的那些封子,就在兩人這殷殷期盼中陸續開啟。
·
五個紅封抖啊抖,抖出的大片煙霧消散後,齊刷刷出現五塊下品玄石。
鐘采和鄔少乾對視一眼。
這個……運氣也不能說差吧。
儘管玄石是常出的資源,但價值還是很高的。
兩人再看向剩下的五個封子。
其中一個封子上,金光轉一圈。
出現了一本薄薄的冊子。
是三階功法《霸刀訣》。
又有兩個封子上,金光連續轉兩圈。
四級爆炎符一張,隻有一擊,但對懸照境修者也有不小的殺傷力。
四級上品牽魂丹一顆,能完全治療開光、懸照境修者的元魂傷勢,對融合、築宮境修者的受損元魂也有一定的用處。
再有一個封子,金光轉三圈。
所出的資源一串傳訊玉佩——由一塊主佩和八塊子佩組成,屬於組合型的五級玄器。
主佩可以跟任何攜帶子佩的修者進行對話。
最後那個是保底,爆發大量金光。
一株六級珍藥,碧玉琉璃香,是碧玉琉璃丹的主藥。
·
鐘采一邊收攏這些資源,一邊歎了口氣。
鄔少乾默默地幫忙。
鐘采看了看鄔少乾,又歎了口氣。
鄔少乾認錯道:“是我最開始聲音太小了,重視不夠。”
鐘采:“……”倒也不必如此真情實感。
其實這回鄔少乾的運氣挺好,開出的大多都是偏高等級資源,隻是可惜沒能抽到想要的而已。
但他倆也都明白,天下哪有那麼好的事兒,才剛得知這種天材地寶的存在,轉頭來個十連就能立馬把它弄到手呢?
鐘采張開胳膊倒在石座上,調侃道:“念叨也不是完全沒用,那顆牽魂丹就是治療元魂的嘛,就是不那麼對症而已。咱倆多抽幾次,遲早能來個精準的。”
鄔少乾完全支持他的說法,眼裡帶著笑,給出了新的提議:“下次咱們買個隔音陣盤,扯著嗓子大喊,必然能增加幾率。”
鐘采扭頭看過來,喂喂!太過火了吧!
鄔少乾坐在他旁邊,低頭也看他。
然後,兩人都樂了。
·
祭壇上,還有一團彩霞。
鐘采挺腰直起身子,喃喃地說:“丹韻好像還剩一千七百八十四。”
鄔少乾面帶微笑:“是這個數。”
鐘采心一橫,說道:“青焰池、白焰池也都來個十連!”
鄔少乾展開胳膊,摟住鐘采的肩。
鐘采側頭,撞了撞鄔少乾的腦袋。
一切儘在不言中。
·
青焰池十連要花費一千丹韻,能抽出的資源範圍在二級到四級。
十個一起開後,出現的資源有:四顆玄珠、二級煉材瑩玉石、二級長鞭、三級普通藥材(十升濯濯泉水)、三階追風蟬的蟬蛻、三級下品流星錘、四級珍藥化雪眉(保底)。
白焰池十連要花費一百丹韻,能抽出的資源範圍在一級到三級。
所得資源有:三金、一級下品補氣丹(共二十顆)、一級上品板斧、二級中品朱紅華服、二級隔音陣盤、三階一段蠻獸-灰尾蠻狐的完整狐皮、三階二段金紋蠻魚、三級珍藥紅煙草。
·
兩次十連都是鐘采獻祭後自己打開的。
開完以後,兩人挨個兒地看了看。
“居然還有下品補氣丹?”鐘采拿起丹藥瓶子看了看,“價值才二十銀,還不如直接給我一金呢!”
鄔少乾有些忍俊不禁,說道:“這該是你的伴生寶物太貼心,替你準備了方便交差的東西。”
鐘采的表情一言難儘,隨手把瓶子收起來,嘟囔道:“要真貼心,就該讓我抽到魂髓靈心。”
鄔少乾照舊幫著鐘采收拾,然後很順手地那三金零花錢收起來。
鐘采遺憾地說:“手氣不太行,下次再繼續。”然後他又很快振奮起來,說道,“對了,明天咱們去狩獵吧!我剛突破,去適應適應。”
鄔少乾自然是答應:“那今晚就好好休息。”
鐘采笑道:“得嘞!”
·
豐雲城外,山嶺中。
鐘采跟在鄔少乾身後,在密林裡走著。
向霖不遠不近地跟著,於眾多巨樹濃鬱的蓬蓋中隱匿身形,戒備周圍的危險。
突然間,側邊的草叢裡拂起一陣腥風,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快速接近。
鄔少乾挽弓放箭,隻聽“嗖”的破空聲後,鮮血的氣息頓時彌漫開來,一個重物也同時倒地,壓塌了不少荊棘。
鐘采湊過去一看,頓時樂了。
“謔!我沒認錯的話,這是青斑蠻牛?一階幾段的來著?”
那蠻牛足有一丈多高、兩丈長,體型可謂龐大,通身漆黑,隻在脊背上有一許多青色的斑點,顯得很是神駿——但它的脖頸卻硬生生被一箭擊斷,鮮血汩汩地直往外冒。頂著雙角的牛頭耷拉著晃悠,隻有一層牛皮跟脖頸相連。
死透了。
鐘采看一眼蠻牛的慘狀,嘖嘖兩聲,習慣性地去收拾它——老鄔這家夥,還是那麼暴力啊。
鄔少乾則守在他旁邊,關注四周的情況,也順口回答道:“一階巔峰的。”
·
把蠻牛剖開、收拾……等等,現在好像用不著這麼仔細?
鐘采隨手就把蠻牛收進芥子袋裡,衝鄔少乾說道:“走走走,繼續打獵去。”
鄔少乾就跟他一起走,心情很好地說:“去哪個方向?還是你來定。”
鐘采一擺手:“往東!以前每次都往東。”
鄔少乾笑道:“好,那就往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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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和鄔少乾半蹲在茂密的枝杈裡,俯視著前方那頭蠻虎。
鄔少乾臂上挽弓,神態卻很鬆弛。
他並沒有立刻以氣機鎖定那虎,否則殺氣必然釋放些許,蠻虎就會感應到威脅,也就很容易走脫這獵物了。
鐘采幾乎用氣聲說道:“這頭接近二階了吧,射殺它,然後立刻取血,可以煉製虎血丹。”
鄔少乾也同樣回應:“放心。”
因為交談聲細小,那蠻虎又相距很遠,在不動殺機的情形下,並不會驚動對方。
蠻虎同樣在盯著獵物,是一頭正在湖邊吃草的蠻鹿,比蠻虎弱上很多。但蠻鹿機敏,蠻虎同樣希望一擊必中,也好飽餐一頓。
鄔少乾雙眸微眯,肅容時氣勢凝聚,英俊得相當有衝擊性。
雖然看了這麼多年,鐘采還是忍不住在心裡爆了一句粗口:真他媽帥啊!
同時,他有點激動地等著取血——就是這麼信任他鐵子!
鄔少乾也的確沒讓鐘采失望,在那蠻虎猛然躍起、撲過去咬斷蠻鹿脖頸的刹那,他一瞬拉開硬弓,一箭疾出,霎時射中了蠻虎的脖子。
箭的力道極大,就如同先前射殺蠻牛一般,伴隨著銳利的風聲,也將那蠻虎的脖子打斷了。
虎頭滾落,虎血迸濺,那龐大的虎軀搖搖晃晃……
鐘采瞪大眼:“啊啊啊!浪費好多血!”
說著他一躍而下,飛快地朝那蠻虎的屍體跑去。
鄔少乾趕緊也跟著跳下。
他速度比鐘采快,追上後一把將人扛起來,更快地抵達了蠻虎所在。
鐘采被放下來,手裡已經拎著一個大桶。
鄔少乾則迅速來到蠻虎的另一側,伸手抓住虎皮,將前半虎身朝下,就此扛了起來——
這時候,鐘采已經很默契地用桶對準頸口了。
蠻虎臨死前血液沸騰,這下子嘩啦啦的,虎血直往桶裡流。
一桶過後又一桶,大概裝滿三桶時,脖頸裡的血也漸漸乾涸。
接著,鐘采給桶加蓋、收進芥子袋裡,再用尖刀剖開虎腹,取出虎心來,裝進匣子裡收妥。
之後,整個虎軀才又被他收了起來。
鐘采挺起腰板,拍了拍鄔少乾的胸口,指導道:“下次彆這麼殘暴了,要溫柔。”
鄔少乾輕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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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獵很順利,簡直好像回到了幾年前。
鐘采每次都要嚷嚷著鄔少乾“殘暴”。
鄔少乾每次都還是喜歡“一箭斷脖”——畢竟這麼乾既方便又快捷,還不容易被反撲。
不過鐘采也就是隨口調侃,實際上每逢蠻獸腦袋滾出去後,他都是撿最快的那個。
兩人又處理掉一頭蠻豹。
鐘采神采奕奕地說:“以虎豹為材料的丹藥還挺多,雖然咱們今天搞到的都是一級的,也能煉製虎豹通脈丹。天引十層以上的修者吃這玩意可以提升開脈的速度,一定也很有市場。”
鄔少乾爽快道:“那咱們趁這機會多獵殺幾頭虎豹,湊足主藥。”
鐘采倒是沒同意,而是說:“咱倆現在又用不上,先不急。我想好了,先煉養魂丹,然後玉容丹,期間再試試幾種獸血丹——剛獵殺的那些都能用。”
鄔少乾毫不猶豫:“你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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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沒有深入山林,儘管要留意周圍的危險,但還是很自在的。
隻是鐘采時不時就要嘀咕:明明他想活動一下筋骨的,可遇見的蠻獸都比他實力高好幾個小層次,隻能放給他鐵子來獵了。
正在鐘采嘀咕第十八次的時候,一道殘影衝他躥了過來。
鐘采舉起了流星錘。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