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亂鏡之茶山縣(1 / 1)

因著人間修士禦器多種多樣,禦個葫蘆也算不得什麼稀奇事,頂多帶點個人特色,所以他們二人這一路走來,也不算特彆引人注目。

而江笑雖然走路不大穩健,禦器卻很在行,一路疾馳還穩穩當當,當然,他也並沒有誆騙岑雙,雖然他的確找不準方向,但順著紅線的指向超前飛這種事他還是會的。又因為茶山縣離合歡派不遠,所以他們飛了並沒有多久,就到了茶山縣的必經之路,以及開在那條道上的悅來客棧。

卻在即將抵達悅來客棧時,江笑沒忍住“嘶”了一聲,連帶身軀都抖動了一下,說道:“原來那狐狸崽子沒有騙我們啊,真的怪冷的,好像越來越冷了。”

他說著,還雙手環抱搓了搓手臂,好似要將那些雞皮疙瘩搓掉。

但其實,無論嚴寒也好酷暑也罷,環境的改變並不會對仙人有什麼影響,江笑雖還是凡人之軀,但多少也是個修為過百的修士,他平素連千重雪境都不覺得冷,而今卻覺得此處陰寒,乃是因為這刺骨的冷並非環境更迭所致,而是出自妖邪紮堆的衝天妖氣。

但岑雙卻是與一眾仙人修士不同,他雖然畏懼千重雪境那樣的嚴寒環境,卻不怕這等陰寒妖氣,但為了合群,他還是象征性將自己鬥篷係得嚴實了一些,才悠悠道:“陰冷至此,該是聚集了多少妖物,這茶山縣果真不簡單,如此大事,隻怕早該轟動天宮了罷,但天宮為何不管,反倒要凡人千辛萬苦去請仙?說來,這樁千年前的舊事,賢侄可曾聽說過?”

他渾然不覺得自己一個年歲過千的仙人去詢問一個不過百來歲的凡間修士有何不對,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他問得太過自然,江笑也沒察覺到任何不對勁,甚至摸著下巴認真回憶起來,而且他還認真想了好一會兒,才道:“沒什麼印象,不記得聽沒聽說過……啊,賢弟,那便是悅來客棧了罷?!”

他們此刻雖然還或坐或立於葫蘆之上,但半空視野開闊,他們又時時刻刻注意著周邊環境,目下朝下方一看,便可見一條坦然開闊的馳道,馳道左側是荒草萋萋,幾根過長的牽牛花藤不開眼地爬到了馳道上,又被路過的馬車碾出汁水,與馳道外完好的藤身藕斷絲連;

另一側本來也不遑多讓,多是荒野之象,可由於多年之前,茶山縣的善人憐惜行人趕路艱辛,而茶山縣至下一處客棧少說要行走個三日,路上舟車勞頓,還恐有野獸劫匪,遂斥資造了一處客棧,於是在這馳道的某一處右側,便成了一道難得的風光。

先是自馳道的某處開辟了一條寬闊大道,以供車馬能徑直通向那座客棧,又在這大道之旁,另辟了三兩條小徑,以供步行之人避開車馬。但無論是大道還是小徑,周邊的雜草均被修理整齊,五顏六色的野生花卉盛開在芳草之間,又於道路兩邊,還搭了供牽牛花攀爬的花架,於是一路看去,便是姹紫嫣紅開遍,如詩如畫美景。

在這些道路的儘頭,則林立著三四棵蒼天古木,古木之大,約要五六個成年男子手拉手方可繞行一圈,而在這幾棵古木之後,便是那位茶

山縣善人斥資打造的客棧了。

當然,這個客棧就是悅來客棧。

自悅來客棧建成之後,來來往往什麼客人都有,又因善人心善,所以連路過的乞丐,都能討得一個饅頭順帶去稍遠處的小屋歇腳。不過現在茶山縣出了那樣的事,普通人是寧可繞過茶山縣,都不敢再靠近這個地方了,而今能來到悅來客棧的,基本都是有點本事的散修。

這人間江湖上飄蕩的散修,大多確實是俠肝義膽、救世救難,可因為魚龍混雜,在這之中自然也有不少心術不正之人,他們眼熱其他修士的法器法寶,又滿心想走捷徑,如今便趁此時機,潛來悅來客棧看看能不能在茶山縣之亂中獲得一些好處,比如某某修士死掉後,他們那些法寶可都成了無主之物,誰拿到,便成了誰的。

對於這一類散修間的齷齪事,岑雙與江笑似乎都心知肚明,因此他們不謀而合,在離小徑入口還有一定距離時便從葫蘆上跳了下來,低調地從小道行至悅來客棧,但就在他們走到古樹邊時,岑雙忽地頓住了。

而他這一頓,也讓緊跟其後的江笑險些撞到他身上。雖然最終沒有撞成一團,但江笑還是揉了揉鼻子,從他身後繞出來,乾脆與他並肩而行,臨了不免疑問道:“怎麼突然停下,容儀和清音仙君不是正在前方等著,那小狐狸崽子都催……咦,賢弟,你笑什麼?”

岑雙卻從鬥篷中伸出一隻手,食指抵在唇上,比了個“噤聲”的動作,隨後又在江笑疑惑不解的表情中捏了個法印,這法印的主要作用,自然是讓其他仙人聽不到他們的說話聲。

江笑的表情更困惑了,因為在岑雙在施法放出一個隔音結界後,就開始左顧右盼起來,而對方左右打量的,便是周邊這些古樹,如此看了並沒有多久,至少沒有等到江笑繼續發問,對方就像是選定了什麼,然後順手將江笑拉到那棵樹後,又開始上下打量起來,此番姿態,看起來當真很像是——想爬樹。

但江笑覺得這肯定是自己的錯覺,他甚至還在心中想:雖然我與賢弟結義不久,雖然賢弟確實其貌不揚,可賢弟貴為群妖之主,通身氣度再優雅貴氣不過,說話更是慢條斯理歲月靜好,如此溫柔君子,怎麼會做那等粗……

然後他就看到岑雙逐漸試探起來。

江笑連忙衝過去,一把拉住岑雙,心驚膽戰又語重心長地道:“賢弟!賢弟不可啊!此非君子所為!——你這是要做什麼?個中緣由,可方便也告知我一下?”

岑雙猝不及防被江笑一拉,那份恨不能立馬爬到最高點去看主人公與其後宮對手戲的欲望便淡了很多,也想起了可憐的江笑並不知道容儀小王爺如今正眼巴巴地追在彆人身後,於是他頗為憐憫地看了江笑一眼,給江笑看得莫名其妙時,又慈祥地將他拉到古樹邊緣,對人說:“賢侄,瞧那邊,看到了沒有。”

彼時岑雙從樹後探出一個頭,江笑便也跟著從樹後將頭探出,順著岑雙的指示朝悅來客棧看了看,不解道:“看什麼?”

岑雙循循善誘:“看那一片海棠花樹,美麼?”

悅來客棧的院子以及周邊都栽種了不少花樹,其中就包括開得正豔的海棠花,打眼一看,便見大片緋色搖曳不休,偶爾,還有一兩片花瓣打著旋從枝頭墜落。

江笑遲疑道:“美則美矣……我們這樣就為了看花?”

岑雙溫和道:“非也,你看那客棧前方,海棠花下站著的那兩個人——看到了麼??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在悅來客棧前方,正是幾條小道最終抵達的終點,稍稍靠邊一點,便是那成片的海棠花樹,眼下清音仙君與容儀小王爺便站在那海棠花下,不知在說什麼。

因為兩邊隔著一定距離,所以即使是仙人之軀也聽不詳細,但就岑雙一雙充斥著書粉濾鏡的眼睛來看,那二人站一處時,簡直登對極了,無論怎麼看,都是璧人一對,佳偶一雙,尤其是清音仙君幾乎比容儀小王爺高半個頭,看著便更和諧……

嗯?

咦?

清音仙君比容儀高半個頭?

“……”

“賢弟?”江笑疑惑地看著岑雙突然站直身子,甚至縮回了樹後,而對方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下來,是個沉思的模樣,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江笑連喚好幾聲,才將他喊回來。

岑雙一邊心不在焉地應著江笑,一邊想著,大抵是因為之前仙君並沒有與小王爺並排站一起過,所以他沒注意到,原來仙君竟然比小王爺還要高這種事,其實是情理之中的。而且小狐王不過少年,還有很強的可塑空間,問題不大。

問題不大。

再說了,誰說仙君就一定要比他後宮矮的,個子高高的,多帥。

仙君,多帥。

這般想著,岑雙才將自己那顆險些被逆CP的書粉心給扒拉回來,但即使如此,他一時間仍是喪失了繼續去看的欲望,甚至想不起來要爬身邊這棵古木了,倘若有真正熟識岑雙的人將他這狀態一看,即刻就能看出他這假得要死的笑面之後,其實早就焉嗒嗒得不成樣子。

可江笑不知道,畢竟他們剛認識不到一日,而他對岑雙還有著明顯的錯誤認知,因此他還很認真地問道:“賢弟方才讓我看容儀與清音仙君做什麼,對了,他們還在等我們,不過去麼?”

“現下過去,不是不解風情麼,”岑雙往後一靠,漫不經心道,“海棠花樹,風吹花落,成雙作對,浪漫如斯,賢侄不若與我便稍等片刻,莫要擾了兩位仙人好事。”

“原來如此,”江笑卻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連連感慨,“我說怪不得總有一種與賢弟奇妙的投緣之感,賢弟啊,你與我一位朋友,可真像,連這旁觀的姿態都像了個七分……不,九分!如此一想,你們笑起來也很像啊!”

岑雙:“……”什麼奇怪發言。

江笑卻沒覺得自己的話有何不妥,自顧自道:“雖然你們笑的樣子不一樣,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給我的感覺就是很像……話又說回來,我如今可算明白了,原來賢弟你是想看這個,可為什麼你非要去樹上看?站在這裡分明也能看得清晰。”

岑雙

托著腮,也是想了想,不知真假地道了句:“可能,天性使然。”

江笑沒想通,究竟是個什麼天性,連看個熱鬨都要往樹上爬,不過岑雙沒再給他問這個的機會,對方就像是收拾好了心情,又重新探頭往悅來客棧那邊看去,好在是不打算爬樹了。

想不通,便不再想。江笑不拘小節地往地上一坐,順手從袖中摸索出了一個紅色的如意袋,招呼岑雙道:“賢弟,你看熱鬨喜歡吃東西麼,我那朋友就十分熱衷此道,喏,這是我和他上次喝酒時彼此拿錯的如意袋,裡面全是零嘴,你要不要也吃點?”

說著,從如意袋裡掏出好大一把瓜子。

岑雙一時竟然覺得江笑那朋友應該是他的知音才對。尤其是他也蹲過去和江笑湊做一堆,兩個人拎著那一大袋乾果零嘴看了又看後,岑雙已經開始考慮讓江笑為他引見一番的可行性了。

而且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江笑的這位好友的如意袋裡,除了零嘴當真是什麼其他東西都沒有了,而且因為零嘴裝得太多,導致如若將袋口開得大一些,估計都要掉不少東西出來。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份驚歎,導致他們兩個看得過於投入,竟好一會兒沒有再探頭去觀察那兩位仙人,直到身邊突然多出兩道屬於其他仙人的氣息,才讓這二人摸索零嘴的手頓在如意袋中。

那兩位仙人不知幾時發現的他們,又看了他們多久,才好整以暇走了過來,其中那個梨渦淺淺的少年居高臨下掃了岑雙一眼,意有所指地哼笑了一聲;而另一位清雅冷淡的仙君則直接許多,他直接道:“尊主這次又是在做什麼?”

岑雙那一雙正往江笑懷中掏柿餅的爪子,不知怎麼,默默收了回來。

——過分了啊,明明他和江笑賢侄一起插科打諢看好戲,怎麼都揪著他不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