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亂鏡之南山一夢(1 / 1)

第22章

赫連丞相的府邸清貴典雅,水木清華,高台厚榭巧奪天工,疊石理水相映成趣,芙蕖映水美不勝收,人來人往笑語不歇,與六皇子府那荒涼之景全然不同,這麼看著,倒讓人不知誰才是皇室子弟了。

不過這也情有可原,赫連丞相乃朝中重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且因著皇帝身體每況愈下,精神勁大不如前,對國師與丞相二人也愈發倚重,尤其是明明白白隻聽皇命而不站隊的丞相,更是深受器重,如此,一個不受寵的常年在寺廟吃齋念佛的落魄皇子,又如何能與之相提並論。

何況,就算赫連丞相不參與任何一派黨爭的態度再分明,可因為皇帝終究上了年紀,膝下皇子不多卻也不少,時至今日還未立儲,皇子們難免會多生心思,在朝中官員身上下些功夫,而若是深得皇帝信任的丞相哪怕隻是在皇帝面前替他們美言幾句,也是極好的,是以不管是朝中官員也好,還是諸位皇子公主,對這位尚且年輕的丞相都極為敬重。

又因為近來皇帝似乎終於開始有了立儲意向,幾位皇子便更是坐不住了,時不時便要遣麾下之人與丞相府走動走動,又或是自己帶些禮品尋個借口登門拜訪,要不然便是想方設法與丞相一同外出辦事,總之這丞相府總是熱鬨的。

六皇子府自然是怎麼都比不了的。

當然這些事皇帝自然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總之他那幾個兒子隻要知道分寸,不鬨出什麼事來,他也樂於見他們幾個互相製衡。

當然,不論底下人怎麼走動,丞相大人為人處世自有一套守則,總歸是不為所動,於是這些皇子們便明白了送禮刷存在感是沒什麼用處的,那麼便隻好頻繁刷臉,讓丞相對他們刮目相看了。於是他們便開始更換攻略方式,在走動之外,爭取能與丞相合作處理政事。

就比如這一次,正是為著與丞相一道南下治水,三皇子仗著皇帝的寵愛鬨了許久,才鬨到一個跟丞相一同外出的機會,同時還將其他皇子踩了下去。當然,表面上說著隻是想跟從相國學習的三皇子,實際上打著什麼小算盤,隻有他自己知道。

總之,二人此去便是大半年,六皇子便是在他們離開之後回的京,故不曾見過如今大名鼎鼎的年輕丞相,當然,他也沒怎麼見過他那個名義上的三哥,如今皇城之中最受皇帝寵愛的三皇子就是。

按理來說,他這樣一個落魄皇子,除非自找麻煩,否則是絕不會與這二人有太多交集,畢竟從明面上看,等過完這個中秋夜宴,他便又要回到無業寺去伴著古佛了此殘生,是以其他皇子公主壓根就將他當不存在,但就在丞相與三皇子治水事畢傳回京都時,幾個皇子爭相要去做那個為丞相接風洗塵的人時,竟是又教皇帝想起了宅在府中長蘑菇的六皇子。

畢竟那些個皇子公主鬨騰得實在厲害,你一句我一句跟鸚鵡一樣嘰嘰喳喳吵得不可開交,那兩天無論皇帝是走到哪裡都能撞見某個兒子,或為其一母同胞兄弟說話的公主,亦或是難得去趟後宮,沒兩句某位妃子準得提起自己的兒子不可,於是老

來叛逆的皇帝一個煩躁,就指了六皇子去驛站迎接丞相與三皇子。

隻是臨了時又有點後悔,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他這聖旨都下了,自不能隨意收回,便再三囑咐六皇子,一定要將他的面具給戴好了,切莫嚇到彆人。

於是六皇子便領了皇命,率一行人朝城外最近的那個驛站出發,該地乃回京必經之路,自然是順順利利地接到了人,隻是接到的這二人氣氛極度古怪,尤其是三皇子,明明當初說好是要跟隨丞相去學點東西,但如今似乎無論丞相說句什麼,他都能嗆聲個幾句,最後居然還因為丞相跟六皇子說了句話,飯也不吃,氣得自己騎馬跑了。

丞相似乎想追,但幾番猶豫,歎了口氣,到底是沒有追,隻是那頓飯,終究一口也吃不下,歇息去了。

落魄到啃饅頭長大的六皇子默默給自己夾著菜,慢條斯理地吃了一口,才在心中評價:有病。

但這原本沒什麼,三皇子跑便跑了,反正不遠處就是京都,在他跑的時候丞相還命人跟上去保護對方了,所以對方怎麼都不可能出事。可倒黴就倒黴在,三皇子是沒事,他們有事了。在丞相將那些武力值較高的護衛派去保護三皇子後,他們這一行人便遭遇了刺殺,逃命的途中,丞相與六皇子因為一個意外,齊齊掉下斷崖。

這便是岑雙與清音入幻境這個節點的完整因果了。

如今,扮演著落魄六皇子的岑雙便披一件鬥篷,又揣著一雙手,侯在相府外面等待小廝通報。畢竟他落魄嘛,尊貴的丞相大人,那可不是他想見就能見的。

岑雙倒是等得安然,一點也不覺得繁瑣,偶爾還舉目遙看幾眼相府裡的大好風光,心下越發感慨,哪怕是兩個運氣都不好的人同入一個幻境,卻還是他更倒黴一點,拿到的角色卡是個天煞孤星不說,連住的地兒都是破敗院落。

他一派從容,又不做掩飾,隻那麼站在那裡,便成了一道最亮眼的景致,惹得府中的丫鬟小廝都悄悄藏在門後偷瞧他,但或許是仆隨其主,相府的仆從們顯然要沉穩許多,不像趙大人的隨從那樣誇張而跳脫,所以並沒有鬨出什麼動靜來。

但由於岑雙乃仙人之軀,五識不同凡人,故而那些侍女們自以為小聲的話,還是紛紛落入了他的耳中。

“這位就是那個十歲便被高僧看中,早早去無業寺侍奉佛祖的六皇子麼?”

“他方才不是說了自己的身份,你又忘啦?”

“可是我聽其他府中的丫頭說,她們曾經見過的六殿下身體羸弱,還……總之,不是這個模樣的,我先前總覺得,唯有三殿下那樣明豔的人,才襯得上咱們相爺,可如今——哎喲!你打我作甚!”

“誰讓你瞎說話,竟敢編排起相爺與三殿下了,莫不是皮癢了。”

“哎喲蓮心姐姐,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那三殿下平素看咱們相爺的眼神,嘖嘖,隻是咱們相爺是個呆的,不過這次他們兩個一起出去了那麼久,我才不信他們沒發生點什麼……”

“你果然還是皮癢了。”

“哪有!不過蓮心姐姐,你覺不覺得,不止是這位六皇子,好像咱們相爺也大變了一場似的,我總感覺咱們相爺以前不是這樣的,可是,我又想不起來他原本是個什麼樣子了,說起來,咱們相爺,是什麼時候眼盲的?”

“你這麼一問,我好像也想不起來了,不過六殿下他定然是因為在斷崖下有了奇遇,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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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由於岑雙已經提交了自身變化的標準答案,所以如今這個幻境已經開始將斷崖奇遇這個原因潛移默化給所有紙人,所以那兩個丫頭聊著聊著,便自己就默認了他的變化,與此同時,她們也開始意識到如今這位赫連丞相的不同之處,相信不久就會開始有NPC去詢問對方了。

而這也是兩位仙人在這場答題的各自作用,如果他們兩個都能答對,那麼一個詢問謎題下落,另一個詢問幻境劇情,接下來的事都將變得事半功倍。

不過麼,岑雙既然已經拿到了關於謎題的提示,而他身上更有著這個世界的完整劇情,所以不管清音仙君是答對也好,答錯也罷,都不再緊要。

緊要的是,現在他須得仙君與他一同將此鏡謎題尋出,隻有尋出謎題,方能破題,也唯有破題之後,才能將仙君送出此鏡,而他才能安心去尋水鏡鏡靈。

眼下他已經來了有一會兒了,那小廝怎麼都該通報完畢,想必不一會兒就能來領他去尋赫連丞相。

果不其然,正這麼想著,那門後已有人走了出來,並不是之前傳話的小廝,而是丞相大人的貼身侍從,此刻對方臉上正揚起討好的笑,朝著岑雙走來,觀其態度便知丞相對這位六皇子的重視,是要好生將人請進去了。

卻在這時,一陣噠噠馬蹄由遠及近,將那侍從的步調打斷,甚至這相府門口的護院都端正了身子,而極好的聽力更讓岑雙聽到方才說過話的某個丫頭低歎一聲:“來了,果真來了,蓮心姐姐,你看我說得不錯罷!”

一時好奇,岑雙腳步一轉,向邊緣處靠了幾步,是個不注意看便不會注意到他的位置。選好這麼個視野絕佳的位置後,他才好整以暇地朝聲源處看去。

來人穿一身大紅長袍,束一條玄玉帶,騎一匹紅鬃馬,手持一根長鞭,頭戴一頂烈焰冠,五官姣好,面容白淨,神情驕縱,流星趕月打馬而來,又以一個高難度動作恰到好處將馬停在相府門口,這才翻身下馬,昂著頭便走向那個原本要去找岑雙的侍從。

紅衣男子道:“帶我去找你們家主子。”

“可……”侍從猶豫了一下,目光猶豫地朝岑雙看了一眼,才道,“可是,丞相大人今日有約了。”

“有約?約了誰?”那人目不斜視,看都沒看岑雙一眼,隻哼笑道,“什麼約能比本殿下還重要?莫不是在你們這群狗奴才眼裡,哪裡來的阿貓阿狗也配與本殿下相提並論?你不引路便閃開,我倒是要看看他赫連丞相究竟是傷成了什麼樣子,才能與一個廢物待在那樣一個地方那麼久。”

這侍從當初也是跟隨丞相一同南

下,自然知曉這紅衣男子在他們丞相心中的位置,當下也隻能無奈地看著紅衣男子昂首入了相府,才轉身走向岑雙,懷著歉意道:“六殿下,隻怕還要勞您等上一等了。”

“無礙,”岑雙好脾氣道,“話說此人是誰,為何他不用通報?”

侍從道:“您這麼快便忘了麼,不過您近來才回京,與他隻有過一面之緣,隨後又發生這麼多事,忘了也正常——他便是您的三皇兄,三殿下呀!”

岑雙本就猜到了一點,如今侍從的話倒是讓他完全知曉了對方的身份。那便怪不得了。

怪不得能視丞相府如無人之境,怪不得那些護院仆從俱不敢攔,原來他就是三皇子。

按照此鏡劇情來說,這位三皇子,便是這場三角糾紛裡的其中一個角,還是極其牢固的那個角,因為他乃是丞相大人的白月光。

隻不過,如今正待在丞相府的,卻已不是那個將三皇子如珠如寶供著的丞相了,而是一位不知情為何物,禮貌卻疏離,冷情又涼薄的仙君。如此說來,當雪一樣的仙君遇上火一樣來尋心上人的驕縱三皇子,那場面想必很有意思。

如此一想,那一顆熱愛看戲的心不免有些蠢蠢欲動起來。

蠢蠢欲動的岑雙將揣著的手放下,突然正色道:“既是三哥來了,我豈有回避之理,既是要去見丞相大人,便趁此時機連同三哥一道見了罷。”

“哎,哎,六皇子,您怎麼也這樣啊……”那侍從阻攔不及,隻能追在岑雙身後,一邊追趕,一邊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