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群芳盛會(九)(1 / 1)

第11章

早前便說過,所謂的群芳盛會,其實就是一場另類的相親宴,這相親宴麼,如果不展示一下自我,又如何能於一眾美人之中脫穎而出?畢竟他們又不是群芳第一,就算安安靜靜坐在那裡都能自成風景,自帶惹人注目的能力。

所以在這鑒酒詩會之後,就到了才藝展示環節,而這個環節,也被稱作“群芳獻藝”。

當然,這群芳獻藝並非強求之事,像是並無相親意向的,又或者於琴棋書畫一道並不精通而不想鬨笑話的,倒也不必強求自己登台獻藝,但話又說回來,既然你都來赴會了,於情於理都不好白吃白喝,所以大多數臉皮薄的仙人都帶了個能歌善舞的副手,唯有雲上天宮是個例外。

無他,純粹是臉皮夠厚。

而且他們天宮裡的人一個比一個能打,綜合戰鬥力若論第二無人敢說第一,雖一直有派係之分,但狐帝這個左右逢源的帝君曆來肯給天宮面子,所以他們來白吃白喝,那便白吃白喝罷,梅雪宮不差這點酒食。

顯然,同樣出身雲上天宮的妖皇尊主,其他的都沒學會,唯獨這厚臉皮,學了個十成十。

諸仙瞧著那邊笑吟吟支頤看表演卻無一點參與意向的妖皇尊主,心下直犯嘀咕。不過對方這副尊榮,確實難以想象對方會些什麼,又有什麼能出彩,即使當真有出彩之處,也當戴個鬥笠面具才是,否則隻怕一瞧見對方的臉,便再無甚欣賞之情了。

其實說來諸位仙家也不是那等沒有見識之人,雖說妖怪也喜歡畫張符合仙人審美的面皮,但當神仙這麼多年,奇形怪狀的惡妖也不是就沒有見過,所以他們其實能忍受妖皇這副尊榮,或者說恰恰好踩在他們的臨界點,在“勉強能看”和“不能直視”間反複橫跳,若非與對方相熟的天宮仙人都沒有表示,保不齊就有人要懷疑這是張假臉了。

何況,怎麼會有人用那樣的假臉,這是有什麼古怪的癖好嗎?

癖好古怪的妖皇尊主此時正坐在原本紅芪的位置,是個挨著月小燭,但與鳳泱太子隔著一個空位的距離,太子殿下已經逾矩一次讓人看了笑話,眼下需自持身份,並不挪過去,隻是偶爾看向岑雙的眼神越發無奈,像看著一個鬨脾氣的小孩子。

月小燭這個方向正正好能把鳳泱的各種小動作小表情全部收入眸中,她似乎想到了什麼,一張臉忽地嚴肅起來,挪得離他們尊主近一點,小小聲道:“尊主,那個什麼太子的,是不是……覬覦你啊?”

“……”岑雙的目光慢吞吞從台上挪開,他先是瞧了月小燭一眼,隨後屈指在她額頭上彈了下,才道,“瞎說什麼。”

“可是他總是偷偷看你,不對,他光明正大看你,你看,他又在看了!”月小燭也不過是個情竇未開的小姑娘,此刻抱著被敲了的腦袋,頗為委屈。

“少想些亂七八糟的,都跟誰學的,”岑雙悠悠道,“人家鳳泱太子光風霽月,你少汙蔑人家,何況他若真對本座有點什麼,是要被安排骨科的。”

“?”月小燭聽不懂岑雙

後面的話,但是她聽懂了前面的,所以她抱著腦袋一本正經地回答,“跟您學的。”

岑雙沒有理會這句明顯在抹黑他的回答,因為再這麼大聲密謀下去,耳聰目明的仙家就要不費吹灰之力聽到某些應該埋在千年前的秘辛了,沒看那邊的鳳泱太子顯然被月小燭這不經意的提醒才恍然意識到什麼一樣,看過來的目光終於少了起來,畢竟雖然他自認光明磊落,但落在一無所知的人眼裡可就全然不是那麼回事了。

在群芳獻藝尾聲時,仙友遍天上的紅芪上仙才不知從哪個角落裡冒了出來,晃晃悠悠地回來了,他走路的步子略有些急促,落座之際都沒意識到那不是他之前坐的位置,隻是低聲抱怨一句:“我那老友真是個老酒鬼,他喝起酒來沒完沒了,還嫌群芳獻藝過於吵鬨,非要拉著我去梅林痛飲,所幸本仙急中生智,將他擺脫了。”

他眉宇間頗有些洋洋得意,話裡話外又有點解釋為什麼剛剛和岑雙一起離開,轉眼他就不見了,大殿裡也沒見到他蹤跡的意思。

不過他真的去了哪裡,估計也沒什麼人在意,因為對方本來就是個閒不住的性子,又身居高位,在場除了鳳泱太子外都不好對他指點什麼,不過對方此番出去一趟似乎有了心事一樣,眼睛雖然看著台上,手卻交握在一起。

但這也可能隻是對方的小習慣,因為下一刻他一雙手就放了下來,偏過頭,奇怪道:“老岑,你沒事一直看著我做什麼,我臉上有東西?”

“我隻是在想,鑒酒詩會與群芳獻藝之後是什麼,來之前我打聽過一下,詩會與獻藝曆來都是固定的,唯有最後一環,回回都有變數,也不知此一回是什麼有趣的,”岑雙微微一笑,道,“真讓人期待。”

“這個麼,我大約知道一點……”紅芪嘿嘿一笑,賣關子道,“不過我答應了容煙帝姬,不可說,不可說。”

岑雙並沒有來得及追問,因為隨著最後一位仙子抱著琴行禮起身,甚至還沒有回到席位時,上首的容儀忽地開了尊口:“這便要結束了麼?可我怎麼看著,似乎有的來客從始至終都沒點表示,這莫非是看不上我梅雪宮舉辦的群芳宴?鳳泱太子,你說,是也不是?”

來了。

等了那麼久,不都是為了“驚鴻劍舞”這個名場面麼。

不過這劍舞驚鴻,可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劍舞,要認真說來,那甚至和“舞”完全不沾邊,不沾邊的到都讓人懷疑作者是否打錯了字,將“武”打成了“舞”,不過,也可能作者單純隻是想表達清音仙君給整個宴會帶來的震撼感與驚豔度而已。

總之,在原著中,因為狐帝不在梅雪宮,而容煙帝姬又遲遲不現身的緣故,讓本就對待人接物不耐煩的小王爺心情越發糟糕,他表面笑容甜蜜和煦,心裡其實惡劣極了,尤其是對待雲上天宮這麼個一直在名聲上壓他們一頭的勢力。他隨心所欲慣了,又被驕縱得無法無天,壓根不將什麼天宮太子放在眼裡,更何況,他的目標也不是天宮太子,所以更加的肆無忌憚。

清音的確長得很符合容儀小王

爺的心意,連那冷淡清雅的氣質都是他慣來喜歡的,他本身是個顏控更不作假,可這不代表小王爺會因為這種浮於表面的喜歡而放下對天宮的偏見,甚至還因為對方是天宮裡的仙君,所以連帶對這位讓他有那麼點想法的仙君,都生出了惡劣。

於是眾目睽睽之下,容儀舉著酒杯,先是慣例含沙射影個天宮幾句,隨後便是毫不遮掩地讓天宮的仙君也歌舞助興一番,要知道,目前赴群芳盛會的天宮仙人中,唯有清音一個仙君,容儀在指代什麼,可謂是不言而喻。

群芳第一,惹人憐惜,當時在場的仙人有不少憐香惜玉的想上前打個圓場,隻是攝於九尾狐族的勢力,一個個的居然全都敗退在小狐王這麼一個少年的深寒眸光中,而那些能說得上話的,似乎都保持一個看好戲的態度,畢竟這時的他們還沒有被“驚鴻”住。

大家都明白了小狐王的意思,清音又不傻,自然也聽得出,隻是他於此道並不留心,容儀千般惡意的根源他也毫不在意,所以清音坦然直視著上首的容儀,態度不卑不亢的,說自己既不會樂舞,亦不懂簫琴。

結果那容儀跟聽不懂拒絕一樣,竟然讓清音舞劍,說什麼能用劍除妖,那也能用劍跳舞。想都不用想,這麼無理的要求清音肯定還是拒絕了,變故就發生在那一刻,向來任性的容儀忽地從身旁的侍衛身上抽走了一柄劍,直直朝清音攻去,竟是一副逼人使劍的架勢。

結果不言而喻,在使劍這件事情上,容儀完全不是清音的對手,甚至還教清音在他手臂上留下了一個口子,小狐王那時隨意將折斷的劍丟棄在地,撫著自己滲血的傷口,眼眸深沉晦暗,半響,竟是低低笑開了……

當然,以上都是發生在原著裡的事,而現在,容儀小王爺還處於含沙射影階段,雖然對方剛剛說的那句話和原著裡有些差異,不過既然都變成了不可控的現實,那麼對話之類的劇情出現一點點差錯,也是可以理解的。

岑雙又擺弄起那片玉簡,支著下頜瞧著容儀身旁的不知何時空下來的位置,腦袋裡止不住滾過好幾個念頭,當滾到“也不知道等會兒容儀提劍劈過來的時候我這個位置會不會被波及”時,他的視線忽地與上首那個人對上了。

容儀小王爺嘴角一咧,竟然衝他笑了一下,若非對方的眼神實在古怪詭譎,那對方看起來還真像一個乖巧的小弟弟。

不對勁。

鳳泱第一個想到的自然也是這位素來看天宮不順眼的小王爺又要找茬了,場面話到了嘴裡還沒來得及說出來,就見對方忽然化作一個殘影,轉瞬便落到了他們這桌前,速度之快讓人完全沒來得及反應,而等鳳泱看清時,那柄一看就削鐵如泥的長劍已經落到了岑雙頭頂。

小王爺不止是速度快,突兀到甚至沒有任何人料到有這一出,比原著還離譜的程度,等鳳泱反應過來時,容儀的劍已經整個劈了下去,將岑雙劈成了兩半,鳳泱目眥欲裂,大叫一聲:“岑雙!”正要對容儀興師問罪,忽聽不遠處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呢。”

偏頭去看,岑雙不就站在漂浮於半空的獻藝台上,哪有被人劈成兩半的樣子,臉上甚至還是不變的假笑表情;再看回來,那地上哪裡是岑雙,分明是裂成兩半的玉盤。

也是關心則亂,沒有看到原是岑雙的一個脫殼法術。

可即使岑雙毫發無損,也不代表鳳泱便能息怒,他雖然溫柔慣了,但此刻生氣起來終究是太子威儀,他道:“容儀小王爺這是何意,平白無故對客人下殺手?”

容儀卻仍是不將他放在眼裡,他也笑,雙頰顯出兩個淺淺梨渦,回身對岑雙道:“如今唯有雲上天宮與我梅雪宮不曾獻藝,孤左思右想,覺得舞劍當真是個不錯的主意,方才我見妖皇尊主時時瞧我,想必也有此意,恰好,聽聞妖皇便是天宮出身,便自作主張來尋尊主舞劍了,眼下尊主代天宮,我代梅雪宮,‘劍舞’比試一番,尊主意下如何。”

哇,怎麼會有這種人,因為彆人多看了他幾眼,就要提刀砍人的。

而且他問人意下如何,話裡話外可一點也沒給人拒絕的餘地。

“這樣不好吧,”岑雙道,“實不相瞞,其實本座不擅武藝,要不還是在這裡表演個才藝算了。”

頓了頓,又道,“常言道‘百般樂器,嗩呐為王’,本座似乎也無甚拿得出手的東西,不如便為大家表演個吹嗩呐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