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入黨!(1 / 1)

翌日。

東方汽輪機廠前的兩根旗杆上,黨旗在左,國旗在右。

羅總隊長站在隊列前,對著大家,莊重嚴肅的聲音,在周圍回蕩:

“同誌們,在艱難環境下,重溫入黨誓詞,是我們黨一貫的優秀傳統!

我們的革命先輩,正是靠著堅定的信仰,矢誌不移地按照黨的綱領,奉獻終生!

今天,我們在這極具考驗的環境下,總隊一百零八名戰士,六十二名黨員,及預備黨員,帶領十六名黨的新同誌,進行入黨宣誓!”

說罷,轉身,對著兩杆高昂的旗幟,高聲道:

“第一項,唱《國際歌》!

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

下面的聲音,一並響起:

“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

“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

“要為真理而鬥爭……”

《國際歌》,總共六段,在我國一般選唱一、二、六段,分彆為“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是誰創造了人類世界?是我們勞動群眾”起頭的三段。

今天沒有音響,沒有演奏,羅總顯然也是少有的唱歌,聲音雖大,音調卻不穩。

好在,歌,是吼出來的。

以羅總的級彆,親自帶唱,他們也是第一次體會,但今天,在這兩杆旗下,師長,團長,還是其他乾部,士兵,都顯得渺小。

站在前面的羅總,也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黨員。

一曲唱罷,羅總對著黨旗,舉起右手大喊:

“我宣誓!”

“我宣誓!”下面齊聲道。

“我誌願加入中國GC黨!”

“我誌願加入中國GC黨!”

“擁護黨的綱領!遵守黨的章程!”

“擁護黨的綱領!遵守黨的章程!”

羅總念一句,下面就吼出一句。

方淮站在另外一百零七人之中,心裡的激動,無法言喻。

要說他的入黨動機,其實簡單得很。

除了那些個人升遷資格的小心思,還有,今天以後,他就能光明正大地說一句“我是黨員,我先上!”

消防的職業,與災難並存。普通人,被擋在災難圈的紅線以外,戰士在裡,但一旦往最裡層衝鋒,就避不開這句話。

我是黨員,我先上。

今天起,我也是黨員了。

資格。

榮譽感稀缺的人無法想象,和平年代,送死,也要資格。

正如重慶北碚山火時那句“我是黨員,我當過兵,我參加過2008年抗震救災!”

方淮在一次次災難中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將自己整個人磨礪成一面軍功章。

“履行黨員義務!執行黨的決定!嚴守黨的紀律!保守黨的秘密!對黨忠誠!積極工作!為共產主義奮鬥終身!隨時準備為黨和人民犧牲一切!永不叛黨!”

“隨時準備為黨和人民犧牲一切!永不叛黨!”

方淮在最後,把這句話再次大喊了一遍。

……

方淮在川的最後幾天,比想象中的難熬。

這幾天,他和六個女性誌願者和工作人員,領著97個孩子。

原來本來有120多個,幾個被其他地方的公益組織帶走收容至當地福利院;幾個適齡的,被曲藝社團帶走,收為徒弟;大多,是被找來的親屬領走監護。

政策已經下來,12月起,孤兒每月有600元的助養金,一直發放到18歲,或者被收養之日為止。

中國扶貧基金會也緊急啟動孤兒助養項目,發放額外的助養金。

親屬監護能領,領養人不能領。

民政部門其實組織過失去孩子的父母和孤兒的見面會,雖然沒有明說,但都希望能夠促成收養,這些家庭,更能體會對方的苦楚。

但受災家庭,非親屬有意願收養孤兒的,幾乎沒有。

大多失去孩子的家庭,無法接受孩子剛剛死亡就領養新的孩子,孩子其實也不想離開親人,哪怕是遠房親戚,也要好一些。

民間收養的呼聲,卻非常之高。

僅在這些孩子還沒到達各地福利院之前,就已經有數萬人谘詢,表示領養意願。

民政部門當然不能讓外界的人隨便領養,於是提出了好多條硬性要求,比如領養人年齡,經濟條件,是否有不良記錄,子女數量限製,沒有重症傳染病,單身男性收養女童應該相差40歲以上等。

一攬子條件,隔絕了大部分人。

而且,很多人的善心,也在幾天後冷淡。

很多人領養孩子,是為了養兒防老,領養心態,大都是想要個0到3歲,不記事的孩子。

這種心態,導致年紀大的和病殘孩子難被領養。

而且一時衝動的善心,難以堅持,二次遺棄,隻會給孩子帶來更大的傷害,政府才設置了如此多的條件。

如此條件下,97個可憐的孤兒,將在民政部門分派清楚以後,逐漸送往各處福利院。

孤兒,可不是隻有幾歲的。

十八歲以內都算。

方淮算是徹底體驗了一把叛逆期的孩子有多麼難管。

動不動,就要往外走,問他乾什麼去,就是兩個字:“有事。”

而且,周圍管小孩的六個女孩子,嗓子都喊乾了。

方淮開始以為派他來是和楊少傾獨處,談戀愛的,待了一上午才知道,是讓他來當孫悟空的。

聽六個女唐僧念咒。

“乖,再吃一點,好不好?”

“xxx,不要亂跑!”

“你長大想乾什麼啊?”

“你有什麼願望?”

六位女菩薩,一直在嘗試跟各個孩子溝通,其目的,一是為了讓他們好好吃飯,二是為了讓他們說話,彆悶著。

收效甚微。

卻把方淮聽得耳朵嗡嗡嗡的,在廢墟裡救人,兩台挖機在他耳朵邊轟響的時候,也沒這麼煩。

小一點的孩子,有的哭,有的鬨,有的吱哇亂叫。

大一點的,大多在地震後的十天已經哭夠了,如今,進入了厭世的狀態。

“人生有什麼意義?沒意義啊。”

“沒有什麼願望,真沒有。”

問煩了,甚至會吼起來:“我不想有願望!為什麼必須有願望?!”

也有奇葩欠揍的。

“姐姐你好漂亮啊,我的願望是姐姐當我女朋友。”

這是一個10歲的男娃娃跟楊少傾說的。

聽得方淮把拳皇放必殺技的三顆星怒氣值都攢滿了,轉頭緊盯著楊少傾。

不準答應他!

災區的孩子,也不能道德綁架老子啊!

誰料,楊少傾摸了摸孩子的頭,開始耐心畫餅:

“男孩子要有力氣,有知識了才能保護女孩子噢,你要當彆人的男朋友,就要好好長身體,好好吃飯,等到以後會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子喜歡你的,好不好?”

孩子不怎麼吃大餅,連連說“不好”,但楊少傾笑了笑,掏出了必殺技:一本小學語文書。

翻了幾頁,道:

“那你先聽姐姐跟你講《學弈》和《兩小兒辯日》,好不好?”

一頓強行按頭講課。

眼看著那孩子坐在帳篷邊的板凳上,眼睛漸漸眯上了。

方淮看得靈感頓起,去營區四處尋找,搞來了兩本小學和初中數學,給了楊少傾。

語文真的不算啥,數學才治失眠。

楊少傾老給孩子們講課,孩子們就叫她楊老師。

但是,新的麻煩事又來了。

小孩子們有事,也來找她。

低年級老師=青天大老爺。

斷案,處理民事糾紛。

誰的錢被偷了。

誰腦袋被小石頭砸了個包。

誰在帳篷脫衣服睡覺的時候,襪子被人拿走了,發現時,已經被放進了一堆沙子,被大家當沙包玩……

楊少傾處理不下來了,就找方淮。

方淮後來沒辦法了,教了楊少傾一句口頭禪:“行,老師知道了,去玩吧。”

每天就這樣,折磨到晚上10點鐘,等孩子們睡著了,方淮眼皮子都開始打顫。

抗震救災,可以三天兩夜不睡覺,帶孩子,一天不睡都不行。

……

5月25日,上午。

吃完了一頓早餐。

現在的漢旺,已經有早餐了。

一些悲痛過後的人們,開始重新撿起了以往的手藝,利用越來越豐富的物資,重新在大街旁架鍋,為官兵們做起了面條,米粉。

新城未起前,他們用自己的勞動和智慧,讓這座棄城有了炊煙。

其實,很多人還是渴望“搶救”一下這座城的,畢竟地震之前,它曾是那麼繁華,讓人那麼幸福。

張中庭和方淮吃了米粉,在營地外的一處石子道走著。

“要走了。”張中庭四處看了看,想要銘記這座城。

方淮沒說話,點了點頭。

張中庭從地上撿起一塊小石子,掂了掂,揣進兜裡。

“這幾天帶那些孩子,感覺咋樣?”

方淮笑了笑,搖搖頭道:“不咋樣,很煩,很吵,有心想改變一下他們,也沒人聽我的,我是終於投降了,孩子的教育,真的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比救援難多了。”

“世界上有幾樣事情是簡單的,男人與生俱來的三個身份,兒子,丈夫,父親,把哪個身份做好,都要一輩子,你的家庭責任感還太差,讓你去帶那些孩子,希望對你有所啟發。”

張中庭說著,長歎了一口氣,又轉變話鋒道:

“授功的事,我已經問過了,這次,部裡會授予你一等功,命令大概會在六月份救災工作正式結束後下來,授功表彰儀式,應該會在奧運結束以後了,在BJ統一召開。

國情奧運當前,很多事情都要緩一緩,不要急。

想當年莪拿這個一等功,還是99年清鎮山火裡面奮戰了10天,命都差點沒了,而且審批都足足半年才下來。”

方淮聽著,搖了搖頭:“我不急,聽組織安排,不過,奧運以後…授功時間不會和參加全國大比武的時間重合吧?”

張中庭擺手道:“大概率不會,就是重合了也沒關係,也就一個上午或者一個下午,今年大比武在天津,離BJ近得很,到時候大比武的組委會會給你調整時間的,其實最好就是去比武的時候能把表彰會參加了,這麼遠,免得來回跑。”

方淮敷衍地點著頭,內心卻撇了撇嘴。

要不是到時候得趕著回來救你,我倒不急,在那待著慢慢等也無所謂。

張中庭看他那樣子,“嘖”了一聲。

“跟你說正事,態度認真點!這一等功,不是這麼好拿的!以後一言一行,都要注意!你代表的,是榮譽的形象!”

方淮翻了個白眼:“是是是,我聽到了,我就在BJ等著,等拿完了軍功章再回來吃席。”

張中庭眼睛一瞪:“吃什麼席?一等功榮譽是高,但是不準辦席哈!”

方淮嗬嗬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