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讓李愛國感到欣慰的是。
街道辦乾事僅僅是把各種貴重家具登記造冊,並沒有裝車拉走。
也就是說。
集體廢品店代購店,還是擁有家具的使用權,隻是不能變賣罷了。
街道辦乾事離開後,李愛國隨手抄起一把鏟子。
“得,哥幾個,這裡以後就是咱們的根據地了,開始拾掇吧。”
戳在雜草根上,“啷當”鏟子頭很不爭氣的斷了。
砍柴不誤磨刀工。
還是得去借幾把趁手的家夥。
李愛國跟王大奎還有張二炮交代了一聲,騎上自行車回到了四合院。
家裡正在施工,建築隊肯定有很多工具。
路過社區醫院的時候。
丁秋楠正坐在門口看書,看到李愛國的身影,眼睛一亮,蹭蹭蹭地,跑上來攔在了自行車前。
那輕盈的動作,再加上那身白大褂,遠遠看上去活像是一隻大白兔。
“愛國同誌,喝藥了。”丁秋楠二話不說,擰開一個玻璃瓶,抿著嘴遞了過來。
玻璃瓶裝的是黑乎乎的液體。
聞上去有中藥特有的苦澀味道。
天空烈日炙烤,光線明亮,李愛國一時間有些茫然。
還沒結婚,就要謀殺親夫了?
就這麼迫不及待!!
這不是純純的潘金蓮嗎?
扶著車子把,李愛國語氣平淡:“潘金蓮,嘛玩意就喝藥?”
丁秋楠:“啊?!”
“哦,不是。我是說丁秋楠同誌,這藥是治什麼病的?”
丁秋楠鬆口氣,拿起玻璃瓶晃蕩了兩下,羞紅臉笑笑,抿著小嘴解釋:
“這陣子附近的很多居民,得了‘打擺子’。
上級決定開展‘全民服藥,防治瘧疾’的活動。
凡是京城居民,每家每戶每個人,都得服用中藥,防止瘧疾。
昨天社區醫院組織送藥活動。
四合院裡的住戶都服用了,隻有你不在家裡。”
早解釋不就完了嘛,還以為丁秋楠真變成潘金蓮了呢?
李愛國身為穿越者,清楚這次‘全民服藥,防治瘧疾’的來龍去脈。
因國內醫療水平差,衛生條件落後,最大的流行病,就是瘧疾,俗稱‘打擺子’。
解放前。
曹雪芹的祖父曹寅也是因為感染‘打擺子’而喪命的。
曹寅是江寧織造、兩淮鹽漕監察禦使,跟封疆大吏差不多,尚且如此,普通的老百姓可想而知。
曆史上,被‘打擺子’奪去生命的民眾不計其數。
解放後。
為了消滅‘瘧疾’,保證人民生命安全,國內開展了轟轟烈烈的全民服藥活動。
現在還隻是在京城進行。
隨著時間的推移,活動將推廣到農村、偏遠山區,由赤腳醫生送藥上門。
有病沒病的,一律需要服用中藥。
這種做法雖然這做法雖然有點“人海戰術”,有些不講‘科學’。
卻產生了奇效,在短短幾年時間裡,近乎消滅了瘧疾。
以至於後世的年輕人不知道‘打擺子’的可怕。
也就是在這個年代,在“一切為了人民健康”的指導思想下,不計較成本,不計得失,才能最終贏得這場延續了幾千年的戰爭。
李愛國接過玻璃瓶。
笑著問道:“這裡面的中藥,是不是根據東晉葛洪的“青蒿方”熬製出來的?”
“你怎麼知道的?”丁秋楠嘴巴張大得能夠塞下一根香腸。
“嘿嘿,你忘記了,我可是學習過醫學的。”
李愛國端起玻璃瓶一飲而儘。
開玩笑。
再過幾十年,屠老就會從此藥方裡提出震驚世人的青蒿素。
鋤頭、鏟子等工具送去後,張大奎,張二炮還有小黑蛋三人在大雜院裡忙碌了起來。
李愛國則重新返回四合院裡,跟劉隊長商量起裝修的細節問題。
劉隊長又產生一個新奇的想法。
“愛國同誌,自來水引進屋裡,室內廁所也改造好了,要不我給你搞一個室內淋浴間,就跟蘇國專家的住處一樣。”
瞧瞧,裝修老板又開始忽悠人了。
李愛國現在早就看穿了‘老實人’劉隊長的真面目。
抽出一根煙遞給他:“老劉,人家蘇國專家的筒子樓裡,集體供應熱水,屋內有熱水管,就算是冬天洗淋浴,也不會感覺到冷。咱這不是沒那個條件嘛。”
“咳,活人還能讓尿憋死。”
劉大隊有些驕傲的說道:“與天奮鬥,其樂無窮!我當了那麼多年的建築隊隊長,就沒有被難倒過。”
他拉著李愛國的胳膊,走進廁所裡,指著尚未完工的牆壁說道:“咱家雖沒通熱水,但是我可以在這裡給你焊一個鐵箱子。
用灶台燒了熱水,把熱水倒進鐵箱子裡,這不跟筒子樓裡的集體供熱水,一樣了嗎?”
李愛國頓時瞪大了眼。
你彆說。
還真是那麼回事。
土辦法治大病呀。
“行,就按照你說的辦”
“好嘞。”
劉隊長朝外面喊道:“小張,你去機務段把機修車間的老馬請過來,讓他帶上幾塊六十乘以八十的鋼板,帶上焊槍賬記在李司機頭上。”
李愛國看著他興奮的樣子,總覺得自己好像又被忽悠了。
還是儘量少來這裡轉。
劉隊長已經把這次裝修房子,當成了業務標杆,每次來他都能提出新的想法。
關鍵是。
這些想法還都切合實際,能夠提高生活的舒適性和便利性。
就是太花錢了
摸摸乾癟的口袋,李愛國出了屋子,準備到劉大娘家坐一會。
劉天全和劉地全兩兄弟,現在正在為種蘑菇而在戈壁灘奮戰。
咱們老百姓,應該在後方照顧好他們的家人。
剛走到屋簷下。
就看到許吉祥領著婁振華和譚麗雅從外面走進來。
“老許啊,真是對不住,說得好好的,今兒曉娥突然肚子不舒服,不能來了。”
“婁董事,您客氣了,孩子的身體重要。再說了,您是婁家的大家長,事情由你決定,曉娥就算是不來,也沒關係。”
許吉祥點頭哈腰,看似恭敬,言語中卻在不停的提醒婁董事。
你可是答應把婁曉娥嫁給我們家大茂。
要是反悔,您就算是失了信。
“那是.那是”從來不說軟話的婁振華,此時隻能低聲敷衍。
誰讓婁曉娥不聽話呢!
走了兩步,婁振華突然停住腳步。
怔怔的看向李愛國,神情訝然。
“你,你是那個火車司機!”
“你好啊,婁同誌。”李愛國背著手。
許吉祥看出有些不對勁,小聲說道:“你們認識啊?”
“認識,太認識了!”
婁振華翻了個白眼,氣呼呼的進到許大茂家裡。
他是京城的大資本家。
就算是解放後,接受了改造,那些人也是對他客客氣氣的。
沒想到卻被一個小小的火車司機,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數落了一頓。
丟人啊!
“愛國,你看這.”
許吉祥有些摸不著頭腦,尷尬的笑笑,轉身進了屋。
“吱寧”
隔壁張鋼柱的家門打開了。
張鋼柱眼睛血紅:“愛國,我聽到婁振華那老賊的聲音了。”
他手裡拎著一把殺豬刀。
刀刃寒光閃爍。
*
*
*
*
當年京城面臨解放,大軍馬上進城。
為了儘快出貨,賺取最後一塊大洋,身為軋鋼廠工廠主的婁振華,強令工人們“加班”。
這種強令可不是扣工資之類的996小手段。
而是派凶惡的護廠隊守在車間門口.
誰要是敢偷懶早退,衝上去就是皮鞭棍棒招呼。
很多工人都被抽得遍體鱗傷,不得不每天工作十二個小時。
王山因為機器沒有任何安全防護措施,再加上精神疲憊,手臂被卷進了軋鋼機中,因而受傷。
要想把王山從機器中軋鋼機中救出來,就必須拆開軋鋼機。
跟昂貴的機器相比,當時的工人就是便宜的耗材。
婁振華趕到現場後。
沒有任何猶豫,立馬下令護廠隊用砍刀砍斷王山的手臂。
王山被送到醫務室後,也沒有得到應有的救治,很快死去
為推脫罪責,婁振華聲稱王山損壞軋鋼廠的機器,要求王鋼柱和母親賠償軋鋼廠的損失。
這個時候,易中海及時出現。
“說服”婁振華。
婁振華非但沒有繼續追要損失,還給了王家兩塊大洋作為安葬費。
易中海贏得住戶們的一致讚揚,婁振華也得到大善人的稱呼,王鋼柱卻失去父親。
王鋼柱當天晚上就拎著砍刀蹲在了婁家門口,卻被母親揪著耳朵帶了回來。
母親在路邊給王鋼柱跪下了,求王鋼柱忘掉這件事。
王鋼柱看著失聲痛哭的老娘,咬掉了一顆牙齒,吞咽了進了肚子,借助那股疼勁點點頭。
就在去年,王鋼柱的老娘去世了。
王鋼柱重新找出在床下藏了七八年的殺豬刀,經常在門口磨刀。
等到的就是這個機會。
今天。
機會終於來到了。
“愛國兄弟,婁振華是不是在許大茂家?”
王鋼柱眉毛豎起,臉上冒出青筋。
他的聲音由低到高,漸漸咆哮起來,臉色漲紅,木質刀柄攥得吱吱作響。
李愛國皺皺眉頭,跨步攔在他跟前。
“王鋼柱,你想乾啥,這會衝進去囊了婁振華?你是給你爹報了仇,解了恨。
然後呢?等派出所的王振山把你抓走,喂你吃了花生米。
你的老婆,孩子怎麼辦?”
王鋼柱聞言,如同被雷電劈中。
整個人呆滯在原地,腿上就像是綁了上萬斤鋼錠絲的,再也挪不動一步。
李愛國見周圍有住戶從屋內彈出腦袋看熱鬨,伸手將王鋼柱推進屋內。
抓住他的肩膀,按在椅子上。
“王鋼柱,我小時候,山叔抱過我,還經常給我桂花糖吃,對山叔的事情,我也是一肚子的仇恨。
“可是現在解放了,私刑犯法。
“你要是犯了事兒,小石頭就是罪犯家屬,將來上學讀書都會受到影響,就連媳婦兒也娶不到。”
李愛國並沒有誇張,這年代上學讀書工作,都是要政審的。
相親娶媳婦兒的時候,女方也會提前打聽男方家人的名聲。
放著那麼多身家清白的男人不嫁,誰會嫁給一個殺人犯的兒子?
王鋼柱也清楚這些,臉上的憤怒逐漸消失,手指微微鬆開,“哐當”一聲,屠刀掉在了地上。
他大口喘著氣,額頭冒出汗水,聲音顫抖:“可是,可是就這麼放過婁狗賊,我將來到了地下,怎麼有臉見我爹啊!”
“誰說要放過他了?”
李愛國掏出一根煙,取出打火機點上,深深的吸一口。
嘶.
呼.
一道冰冷的聲音,從濃鬱的白煙中竄出,鑽進了王鋼柱的耳朵裡。
“像婁振華這種沾滿了勞動人民鮮血的大資本家,以為捐一點物資,把工廠捐出去,就能夠抹掉過往的一切罪惡,實在是癡心妄想!你等著吧,總有報仇的機會。
在此之前,你給我忍著,把淚水吞咽進肚子裡,把仇恨隱藏在心底。”
王鋼柱抬頭望向李愛國。
他雖然不清楚李愛國的所說的機會是什麼。
卻莫名的相信李愛國的話。
重重的點點頭,抬起胳膊用滿是油汙的袖子,抹乾了眼淚。
這個時候.
王鋼柱的媳婦張鋼鐵買菜回來。
在大門口她聽三大媽說婁振華來許家相看了.
她就著急忙慌的跑回來,生怕王鋼柱蠻乾。
看到李愛國在屋裡,再看到地上的殺豬刀,和耷拉著頭的王鋼柱,張鋼鐵猛地鬆了一口氣。
她走過來,重重的拍拍李愛國的肩膀:“愛國兄弟,這次可真是對虧了你,要不然我們家就完了。”
“客氣了,咱們是鄰居,本來就該互相幫助。”
“你等等,昨天你鋼柱哥得了點好東西,你帶回去。”
說著話,張鋼鐵跑進屋內,拎出一掛豬大腸。
“你回家洗吧洗吧,做成菜,可香了。”
“謝謝嫂子了。”李愛國正發愁晚上吃什麼呢,順手接過來。
“媳婦兒我是準備拿來生吃的。”王鋼柱怯生生道。
“啪”
他腦門上挨了一巴掌。
“你還有臉說話?”張鋼鐵掐著腰,來了一個河東獅吼。
王鋼柱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吭聲了。
看到這一幕,李愛國總算是放下了心。
王鋼柱雖然性情衝動,卻是個怕老婆的。
有張鋼鐵盯著,他不敢胡來。
另外一邊。
為了招待婁振華,許吉祥也是費勁了心思。
進到屋內,就招呼許大茂和許母從廚房端菜。
先上來的是兩道涼菜,一道乾隆白菜,一道口水雞。
婁振華和譚麗雅端坐在椅子上,連頭都沒有抬。
接著是六道熱菜,清蒸黃魚,肉末蒸蛋,紅燜肘子,溜肥腸,黃花菜炒肉,醋溜木須。
婁振華的神情微變,抬起頭詫異的看了許吉祥一眼:“行啊,許吉祥同誌,今天的飯菜夠豐盛的。”
“你是我們家最尊貴的客人,也是大茂她娘的恩人,現在咱們兩家要結親戚了,那自然是不能慢待。”
許吉祥舔著臉笑,神情稍稍有些得意:“彆急,還有呢。”
紅燒鮑魚,蒜蓉粉絲蒸扇貝,辣炒蟶子。
當三道海鮮端上來的時候,婁振華再也坐不住了,屁股就像是長草了似的,在椅子上擰了兩下。
看向許吉祥:“老許,本事不小啊。”
“婁董事,彆看我就是個放映員,平日裡卻能接觸不少領導,一般人辦不到的事兒,咱能辦到。”
許吉祥得了稱讚眼睛眯成一條縫。
此時飯菜已經上齊。
由於怕住戶們發現,許家的屋門緊閉,混雜的食物香味充滿了整個屋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