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看著已經離他三米遠的花山院漣一陣無語。
“汪?”哈羅疑惑地叫了一聲,抬起頭來。
安室透一怔,驀然發覺,這一次,不僅是花山院漣沒發現哈羅也在,而且哈羅看見花山院漣也沒跑!
緊張是有的,哈羅的身體比平時緊繃。但是,也確實沒有前幾次那樣直接扭頭就跑了。
“你趕緊回去睡覺,有什麼話明天再說。”花山院漣躲在樹後說道。
安室透歎了口氣,看他的模樣,也沒法這會兒再逼問什麼,隻能點點頭。
正好,今晚的事實在太離譜,他也要靜下來好好想一想了。
回到房間,他把哈羅放在新建的狗窩裡,給自己倒了杯熱水定定神。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鬆田陣平向著被放在床頭的諸伏景光玩偶瘋狂打眼色。
“哈羅。”安室透放下杯子,猶豫了一會兒,仿佛下定了決心似的,問道,“還在嗎?”
哈羅歪了歪腦袋,一骨碌爬起來,“汪”了一聲,看向鬆田陣平的方向。
鬆田陣平驚悚:……這狗果然成精了吧!
安室透咽了口口水,站起身來,向那個方向走過去。
“喂喂,怎麼辦?”鬆田陣平驚恐地連連後退。
諸伏景光也是一臉懵:他怎麼知道?
自從變成式神,除了花山院漣就沒人能看見他們。上次班長雖然被赤井秀一嚇到,但人家靠的也是經驗和直覺,並不是真的看得見。
安室透在距離牆兩步的地方停下來,幾乎一伸手就能碰到。
鬆田陣平像是一張紙一樣,緊緊貼著牆,仿佛面前不是個身高隻到他腰部的小孩,而是纖纖弱質的少女深夜遇到了劫財劫色的暴徒。
安室透咬了咬嘴唇,慢慢抬起手,試探地摸過去。
諸伏景光:……欲言又止。
指尖碰到的是冰涼的牆。
鬆田陣平在最後一刻,原地表演了一個穿牆術,整個人從牆上撞了過去,“啪嘰”一下消失了。
諸伏景光看得目瞪口呆,想笑又笑不出來。
“沒有……嗎?”安室透想了想,回頭去看哈羅。
“嗚……”哈羅打了個哈欠,趴回狗窩裡。
“……走了?”安室透喃喃自語。
他相信哈羅,也相信自己的感覺。就算鬨鬼這種事是真的很不可思議,但在沒有更合理的解釋之前,既然發生了,那就得信。
但是……花山院漣,這件事,他究竟知不知道?
今晚,他真是被哈羅的叫聲才引來的嗎?還是急切間想要掩飾什麼?
一邊想著,他也打了個哈欠。
畢竟兩天一夜沒睡了,這具小孩子的身體已經負荷不了。
安室透歎了口氣,拿起睡衣去洗澡,然後上床,順手把景光玩偶拽過來塞進被窩,抱著睡。
諸伏景光被幼馴染抱在懷裡,無奈地歎
氣,很傷腦筋。
明天……這可有得解釋了。
另一邊,聽完伊達航說的具體經過,花山院漣也是震驚了:“你說那條狗能看見式神?”
“對,鬆田那家夥試驗了很多次。”伊達航點頭,“我們確定,哈羅是真的看得見,而不是赤井君那樣隻憑感覺。”
“……”花山院漣無語,半晌才開口:“這年頭,一條狗都是隱藏大佬嗎?”
“什麼?”伊達航一怔,沒明白。
“天生陰陽眼。”花山院漣解釋道,“有些人,不需要修煉,天生就打開了陰陽眼,能看陰陽兩界,比如——我。這樣的天賦萬中無一,如果在平安時代,那就是天生具有陰陽術天賦的人才。但是啊……在人類裡都萬中無一的天賦,居然出現在一條狗身上……”
——還是這麼個陰陽道沒落,連妖魔鬼怪都幾乎看不見的末法時代,就更不可思議了。
“果然,哈羅不是普通的小狗,難怪這麼聰明。”娜塔莉笑起來。
“娜塔莉,現在很麻煩了啊。”伊達航哀怨地看了一眼女朋友,嘴唇一動,終於還是沒說出來安室透是故意的這件事。
“唔……”花山院漣皺了皺眉,揮揮手,“算了,明天的事明天再愁,你們回去吧。”
小情侶一聳肩,一起飄了出去。
下一刻,萩原研二出現在室內,很自然地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花山院漣拿起桌上的茶壺,翻開茶杯,倒了兩杯茶,一杯放在他面前。
作為式神的萩原當然喝不了茶,但僅僅是擺在面前,起碼讓他有種自己存在的感覺。
“所以,這次想好怎麼狡辯了嗎?”他笑著開口,看起來並沒有其他人的焦慮。
“你覺得呢?”花山院漣垮下了臉,簡直生無可戀,“不,你覺得,我還能狡辯嗎?”
“看你想不想。”萩原研二伸了個懶腰,撐著臉,半躺在榻榻米上。
“Hagi!”花山院漣鼓著臉,想了想,指尖聚集起了一絲靈力。
——我戳戳戳!
“喂喂喂,這次是你自己大意。”萩原研二笑著躲閃,“不過,我覺得也不錯啊。”
“哪裡不錯了!”花山院漣瞪他。
“你看,你一緊張起來,連有狗在旁邊都忘記了。”萩原研二對他一攤手,“怕狗的毛病也不是不能治,對不對?”
花山院漣磨了磨牙,繼續戳。
“你去戳小陣平,要不是他招貓逗狗的,怎麼會捅出這麼大的簍子?”萩原研二丟下一句話,直接消散。
花山院漣:……明天就給鬆田的玩偶換個小裙子!
隨後他才想起來,喊了一聲:“鬆甜甜,你在哪呢?”
良久,無人應答。
倒是伊達航探頭進來,“鬆田的話,一個人在房間裡拚模型自閉呢。”
花山院漣撓了撓頭,又放開心。
就……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吧。不就是家裡鬨鬼
麼?千年世家的老宅子,有個一二三四隻阿飄多正常。
安室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累了的關係,明明剛剛受了不小的驚嚇,但這一覺卻睡得格外香甜。
睜開眼睛的時候,陽光已經灑滿了大半個榻榻米,他才發現,昨晚睡覺前,忘了拉上窗簾。
“Hiro,早上好。”安室透迷迷糊糊地蹭了蹭玩偶,坐起來。
諸伏景光默默回答了一句早上好,目光溫和。
安室透收拾好自己,一轉頭,不禁石化。
10:31。
就算今天是周六,不用上課,但一覺睡到快中午了,這也太……放鬆了。
對了!
猛然間,他想起昨晚的經曆,轉頭喊道:“哈羅?”
“汪?”哈羅趴在狗窩裡,歪著頭看看他。
“還在嗎?”安室透認真地問道。
哈羅疑惑地看著他,沒動。
“看起來是不在。”安室透有點遺憾。
來到餐廳,果然已經沒人了。
“透少爺,早餐想吃什麼?廚房都溫著。”女傭笑著問道。
“我不挑,都可以。”安室透乖巧地笑了笑。
“好。”女傭很快給他拿來一小碗蔬菜粥和兩個可以一口吞的迷你小包子,“早飯不能不吃,但快吃午飯了,就稍微吃一點墊墊胃。”
“謝謝,彌生阿姨。”安室透坐下來,順手把景光玩偶放在桌上。
旁邊,哈羅低著頭,吃自己碗裡新鮮的狗糧。
花山院漣走進來的時候,腳步猛地頓住。
“漣哥哥,等我一下。”安室透見狀,把最後一個小包子放進嘴裡,起身。
“汪汪。”哈羅警覺地盯著門口的花山院漣,一副隨時準備逃跑的樣子,但終究是沒跑。
“……”花山院漣扒著門框,死死盯著它,同樣是一副你敢衝過來我就敢……立刻逃命的模樣。
安室透看得好笑,擼了一把哈羅的腦袋安撫,走出餐廳。
花山院漣鬆了口氣,拉著他就跑,一直距離餐廳老遠,這才鬆了口氣,停下來拍了拍胸口。
“你昨晚不是不怕嗎?”安室透忍不住問道。
“我隻是沒看見而已,天太黑了,你昨晚穿的又是白T恤!”花山院漣抱怨,“不看見,不知道,當然不怕啊。我又不是犬類雷達,憑感應就知道旁邊有狗。但是現在我的眼睛既然看見了,那生理反應就壓不住。”
“……”安室透沉默。
他昨天是穿著白色T恤,但外套可是黑色,哈羅一團雪白,腦袋和前爪都扒在他的手臂上,黑白分明,如果是正常狀態下的花山院漣,怎麼可能沒注意到。
“那座屋子裡,到底有什麼?”他直接問道。
花山院漣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怎麼了?”安室透抬頭。
“搬進來的第一天,我不就告訴過你嗎?”花山院漣扶額,很乾脆
地說道,“那裡鬨鬼啊!”
安室透:……???所以你還真是認真的?
鬼們:……你可真誠實?
“老宅子裡有點不乾不淨的東西也很正常,你要是害怕,改天我找個大師過來驅鬼?”花山院漣又說道。
“不乾不淨”的鬼們:……我謝謝你啊!
花山院漣很無辜地回望:反正都是騙子,求個心安罷了——隻要式神們彆把大師嚇走。
“所以……你是真的相信有鬼嗎?”安室透艱難地問道。
“你不信?”花山院漣反問。
安室透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經曆過昨晚的事,真的很難理直氣壯說不信。
於是,花山院漣是不是經曆過和他類似的事,所以才把那邊屋子封了不讓人進?因為他相信有鬼,所以昨晚走進那邊屋子才會緊張得連哈羅都沒看見。
然而,他很快又發現一絲不協調:“那個屋子裡堆著的材料,是做弓箭的吧?”
“對。”花山院漣坦然點頭,“以前扔在那兒的,很久沒動了。小時候和父母來過幾次東京,都是住在這裡的。”
安室透眨眨眼睛,腦子飛快地轉動:是小時候見過靈異事件,所以才排斥這幾間屋子,甚至一開始到東京的時候寧願在外面租房子住?
好像也說得通。
“不過,都是心理作用。本來老房子就陰氣重,那邊的燈壞了還沒修,自己嚇自己罷了。”花山院漣又說道。
安室透下意識摸了摸衣領。
那種完全相反的力量,真實的觸感,怎麼可能是心理作用?心理作用不能把他往前摔變成往後倒。
“總之,彆進去那邊,免得晚上做噩夢。”花山院漣牽著他的手走,“明天周日,帶你出去玩怎麼樣?想去哪裡?叫上你的同學,去海邊燒烤怎麼樣?”
“隨你。”安室透心不在焉地答道。
“精神還是不太好,果然不該熬夜。要不要再去睡一會兒?”花山院漣擔憂地說道。
“不困了,那我先去看會兒書。”安室透說道。
“去吧去吧。”花山院漣抱了抱他才鬆手。
看著小孩跑遠,他微微皺起了眉頭,問道:“Hagi,他信了沒有。”
萩原研二一聳肩。
——信了,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