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睡不著覺。
昨天因為太累,睡得太沉才沒有察覺,花山院漣居然有喜歡抱著東西睡覺的習慣!
明明……上床的時候,兩個人的距離還挺遠的。
安室透拉了拉橫在自己胸口的手,又無聲地歎了口氣。
嘴裡還有一股鹹澀的怪味,嗓子也泛著乾渴。
那盤五味雜陳的海鮮炒飯,最終他還是咽了下去。因為他知道花山院漣不是故意的,那就是他的口味。安室透不想浪費糧食,更不想浪費彆人的心意,哪怕代價是灌了三大杯開水。
不過……明天開始,還是自己做飯吧。精神問題暫時搞不定,起碼要把飲食習慣糾正過來。
一邊想著,他舔了舔乾燥起皮的嘴唇,終於一點一點,把環著自己的手臂拉開,悄悄下床。
今天的睡衣是小熊睡衣兩件套,拖鞋也是下午在超市買的小熊拖鞋。
安室透路過穿衣鏡時,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一臉的無可奈何。
客廳裡,不需要睡覺的式神也聚在一起嘀嘀咕咕。
鬆田陣平無聊地拋著果盤裡的花生做遊戲,旁邊的萩原心裡癢癢的,忍不住過去搗亂。
“所以,前天晚上那兩個黑衣人,確實是你和降穀臥底的那個組織裡的人?”伊達航低聲問道。
“是。”諸伏景光憂心忡忡,“我當初暴露的時候就懷疑公安內部有問題,想不到過了三年,這個漏洞還沒補上。”
“往好的想,降穀這個樣子,就算站在警察廳門口,也沒人敢認。”鬆田陣平百忙中回了一句。
“唔……”萩原研二一下子停住了動作,沉思道,“說起來,我跟著漣的時間是最長的,花山院本家也不是沒有小孩子,以前也沒見漣那麼喜歡小孩?”
“大概是降穀小時候太可愛了吧。”伊達航大大咧咧地說道。
很多小孩子不討人喜歡,是因為吵鬨、不聽話、會惹麻煩。但降穀零一個內芯29歲的成年人,可不就是又懂事又乖巧?再加上臉蛋的加分。
“Zero當然討人喜歡。”諸伏景光點頭。
“哈哈,Hiro,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鬆田陣平回頭喊道。
“什麼?”諸伏景光一怔。
“老父親!”鬆田陣平大笑。
諸伏景光的回答是抓起一粒花生丟過去。
“彆鬨,透君出來了。”沒有參與他們打鬨的娜塔莉忽然開口。
“啊……”幾人一愣,慌忙鬆手,躥到了沙發後面。
“嘩啦~”
安室透一出房門就聽到一陣輕微的響動。走了幾步,拖鞋下仿佛踩到了什麼東西。
他猶豫了一下,小心地蹲下身撿起那東西,更加疑惑:“花生?”
目光從茶幾上掠過——果盤裡的花生有幾顆落在了外面。
“啪。”
就在這時,一粒花生從茶幾邊緣滾落到地板上。
安室透懷疑地四處查看,隻是這屋子確實不大,一目了然,絕對沒有藏人的地方。
然而……他明明記得看完電視睡覺之前,有把茶幾上的零食都收拾整齊的。可現在彆說掉在外面,這情景,就仿佛在他出門前一秒,還有人坐在沙發上啃花生的模樣。
這可能嗎?
沙發後,幾隻式神互相推搡。
“叫你手賤!被懷疑了吧?”
“又沒證據,問題不大。”
“Zero現在肯定緊張得草木皆兵,你們還增加他的壓力!”
“我怎麼知道他半夜不睡覺出來夜遊?”
“喂喂,他朝我們走過來了,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快跑啊!”
安室透轉到沙發後,果然,什麼都沒有。
不……也不能說什麼都沒有。
他撿起地上一粒花生,眼底的疑惑更濃。總不能……鬨鬼吧?彆開玩笑了。
“於是……我們到底為什麼要跑?他又看不見我們。”
“這……”
“職業習慣……吧?”
式神們掛在吊燈上,面面相覷。
安室透再次確定屋裡沒人,撓了撓頭,終於還是不想吵醒花山院漣,決定明天再說。
他走進廚房,拿了個玻璃杯,接了一杯涼水,咕嚕咕嚕灌下大半杯,才覺得嗓子舒服了一點。
透過廚房的窗子,看了看濃厚的夜色,他一轉身,又看了眼客廳的沙發,陷入沉思。
唔……花山院漣應該不會同意讓他睡沙發,自己更不能讓屋子的主人去睡沙發,而且臥室那張床著實不能說小。那麼……或許可以委婉地勸他買個抱枕?
“對了,漣的廚藝是你教的吧?”萩原研二問道。
“我教的應該沒錯,以前我看他一步步操作熟練了才放手的。”諸伏景光也百思不得其解,半晌才說道,“也許就是他口味太重,鹽放多了吧。明天跟他說說,吃得太鹹對身體不好。”
萩原研二覺得不太對,但又說不出為什麼。
花山院漣學廚藝的時候,他和鬆田也在,明明和Hiro做的步驟都一樣。而且看成品的模樣,絕不是什麼廚房殺手。
“呯!”突然間,廚房裡傳來玻璃清脆的碎裂聲。
“Zero!”諸伏景光飛快地飄進了廚房,正好看見安室透煞白著臉倒下來的一幕,顧不得太多,直接扶了一把,減緩了下墜的速度,沒讓他摔在玻璃杯的碎渣上。
“透?出什麼事了?”房門被打開,隻穿了睡衣的花山院漣匆匆走出來,順手打開了燈。
“嗯……”安室透跪坐在地上,一手捂著小腹,額頭冷汗滾滾而下。
“透?”花山院漣察覺到情況不對,衝過去把人抱起來:“怎麼了?哪裡傷到了?”
安室透咬著嘴唇,勉強搖搖頭。
花山院漣把他抱回客廳,放在沙發上,又看到他的動作,問道:“肚子疼?”
安室透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點點頭。
雖然他不想添麻煩,但這種劇烈的疼痛對於小孩子的身體來說,確實有點承受不住。
“我馬上帶你去醫院。”花山院漣臉色一變,先打了個電話,回房間穿上外衣,又拿了件外套把小孩一裹。
到樓下的時候,車子已經等著了。
“沒事的,彆怕。”花山院漣上了後座,抱緊了懷裡的身軀。
“嗯。”安室透實在疼到沒力氣,把手從外套裡抽出來,輕輕碰了碰他的臉。
“漣少爺,去米花病院嗎?”司機問道。
“太慢了,找最近的開門的診所。”花山院漣沉著臉吩咐。
“是。”
安室透仰著臉,恍惚中感覺到,這少年真的是一個千年世家的繼承人。嚴肅起來的樣子,隱隱有幾分零組管理官的氣勢,再不會讓人把他當成一個未成年。
司機很快找到了一家深夜營業的醫院,隻是值班的醫生年紀很輕,是個很秀氣的青年。
“我是值班醫生淺井,什麼情況?”醫生把他們帶進診室,直接問道。
“他突然肚子疼。”花山院漣把安室透放在病床上,回頭解釋情況,順便看了眼醫生胸口的名牌:淺井成實。
“彆急,我看看。”淺井成實初步檢查了一下,語氣溫和地問道,“小朋友,之前吃什麼了?”
“口渴,喝了半杯冷水就疼了。”安室透答道。
“現在的天氣也不算很冷,半杯冷水不至於……”淺井成實手法嫻熟地按摩著他的小腹,繼續問道,“之前呢?晚飯吃了什麼?”
“海鮮炒飯,不過敏。”安室透下意識看了花山院漣一眼,猶豫了一下,才補充了一句,“有點辣。”
“……哈?”淺井成實一愣,轉頭怒道,“小孩子腸胃嬌嫩,怎麼能給他吃這麼刺激的東西?尤其平時不吃辣的話,腸胃更加接受不了!”
“很辣嗎?”花山院漣一臉的驚訝。
“你會吃辣,但孩子不能吃懂嗎?”淺井成實瞪他。
“抱歉抱歉,下次我會儘量做清淡的。”花山院漣撓了撓頭,很愧疚。一個人做飯習慣了,就順手了……
“我沒關係的。”安室透辯解道。
“怎麼會沒關係啊!不能吃就彆吃,為什麼要這麼勉強自己?”花山院漣無奈了。
“對不起。”安室透說道。
“真是的,你為什麼要道歉啊。”花山院漣歎了口氣。
“給你添麻煩了。”安室透輕聲說道。
“……敗給你了。”花山院漣有點憂傷,這孩子……懂事得也太讓人心疼了。
“急性腸胃炎,沒什麼問題,但是以後彆這樣了。”淺井成實利索地配好藥,紮針吊水。
“那就好。”花山院漣聞言,鬆了口氣,在病床邊坐下來。
“我還有點病例要寫,就在隔壁辦公室,有什麼事喊我。”淺井成實叮囑道。
“謝謝醫生。”花山院漣等他關門,輕輕點了點安室透的鼻尖,歎氣,“下次不喜歡就直說,我不會生氣,也不會嫌你麻煩的。”
“……嗯。”安室透眨了眨眼睛,慢慢地點點頭。
“我陪著你,睡一會兒吧。”花山院漣給他拉了拉被子,又調好了吊瓶的速度。
“睡不著。”安室透想了想,用沒有紮針的手抓住了他的一隻手,確認道,“我沒事,不疼了。”
花山院漣一怔,心底一片柔軟。
吊瓶又不是仙丹,哪能說不疼就馬上不疼了?小騙子!
不過,看著小孩亮晶晶的目光,他就不想拆穿了,隻是摸了摸他的頭,輕笑道:“過幾天我帶你去吃最新鮮的海鮮,就在東京灣那邊——有家海底餐廳馬上開業了,可以坐在四周都是玻璃的海底,一邊看深海魚一邊品嘗美味料理哦。你肯定會喜歡的。”
“好。”安室透對他虛弱地笑了笑。
“睡吧。”花山院漣拍拍他,一面尋思著,明天就要記得讓姬城小姐先去預訂開業第一天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