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慈回來得很快, 明月留下來安撫孫大娘,施慈便用騰挪之術飛快往青雲觀趕。
回到青雲觀的時候江鴻正將那位修士的玉佩解下來,這才看到背後刻著的“顧璋”二字。
“這位也是國師府的道友?”
施慈一個轉身出現在床前, 看到他身上熟悉的道袍樣式, 不由皺起眉頭。
正在給顧璋換藥的徐信南嚇了一跳, 見到是施慈才鬆了口氣, 他退後兩步,將位置讓出來:“原來是施道長,您可算回來了。您快看看這位道友吧!再拖下去他恐怕就不行了!”
施慈點點頭, 一揮手,顧璋胸口的衣服便被掀開,露出巴掌長的貫穿傷口, 傷口十分整齊,在白淨的皮肉上卻顯得十分可怖。
他傷口的血漬周圍被徐信南擦拭乾淨,這道傷口就顯得更加猙獰了。
施慈伸手在他傷口處碰了碰,頓時感覺到上面縈繞了一股不祥的氣息,像是怨氣, 卻又比怨氣更加淺淡,還摻雜了一絲淺淺的妖氣。
施慈皺起眉頭, 伸手驅散了這股不祥的氣息, 手在傷口上輕輕一拂, 這道傷便開始痊愈。
隻是愈合的速度十分緩慢,好歹人的臉色已經開始紅潤起來。
這舉動看似輕巧,卻耗費了施慈不少法力。他以法力勾動顧璋體內的生氣來修補傷口,又驅散了縈繞在傷口的怨氣,甚至引動他體內儲存的法力自行運轉,這才將人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江鴻在旁邊看著施慈治療顧璋, 沒有打擾他,見顧璋保住性命,這才開口:“施道長,你見過其他國師府的人?”
施慈點點頭:“不錯。方才明月帶我去孫大娘那裡,救了孫大娘孫子的那位道長也是國師府的人,甚至和這位道長,長得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江鴻有些吃驚,“難道是他的雙生兄弟?”
就是這兩兄弟運氣都有些不好,一位救了孩子,才到縣衙就陷入昏迷,另一位乾脆倒在水邊,差點命喪黃泉。
“隻有等人醒來才知道,隻是不知道他們究竟經曆了什麼,難道是找到了孩童失蹤的所在之地,被幕後黑手追殺至此?”
聽到孩童失蹤,徐信南停下收拾藥箱手,猶豫片刻,還是朝施慈二人問道:“二位是為了伏臨縣孩童失蹤之事來的?”
施慈沒有瞞他:“不錯,我等受人之托,前來調查一二。”
徐信南沉吟道:“這件事貧道倒是知道一二。”
這下施慈和江鴻都有些驚訝:“哦?”
“施道長來前來伏臨縣,想來應當知道貧道的父親乃是伏臨縣縣令,前些日子父親還曾向師父詢問過此事,隻可惜師父也沒有算出失蹤的孩童究竟在何處。”
“貧道回家之時,曾經聽聞父親說過,說是曾經有人見到了擄走孩童的凶手。這件事當時鬨得沸沸揚揚,整個伏臨縣的人都知道,還有不少人向他詢問那些孩童究竟被什麼人擄走了,隻可惜還沒等到家父傳問,此人就莫名其妙暴斃在家。”
“隨後就是國師府的道友們前來查案,那時正好貧道和貧道的弟弟回家住,聽說國師府的人查到了些蛛絲馬跡,第二□□查到的地方去了,隻是從此就再也沒回來。”
施慈聽完眉頭緊鎖,問道:“那他們有沒有說過前往的地方是哪裡?”
徐信南搖搖頭:“這倒沒有。”
施慈歎了口氣,看來想要知道孩子們究竟在什麼地方,還得等兩位道長醒過來再說。
眼見徐信南欲言又止,他又問:“徐道長還有何事?不如說來聽聽?”
徐信南這才道:“……的確有一事想要拜托施道長。”
“徐道長請講。”
“家弟信則想要為父親分憂,同貧道說過要跟著國師府的道友們前去一探,隻是道友們沒有同意。本來貧道以為信則會放棄,但是師父開壇講道他都沒到場,想來是偷偷跟著去了,如今他同道友們一起失蹤,我擔心他遭遇不測……”
江鴻聽了半天,恍然大悟:“你是想讓我們幫忙找找小徐道長?”
徐信南點點頭:“不錯。本來貧道想求師父幫忙,隻是師父今日有事外出,正好施道長也是為了探查此事,所以才冒昧想請施道長留意一二。”
施慈沒有拒絕:“徐道長不必客氣,要是有小徐道長的消息,我等一定儘力將他帶回來。”
徐信南連忙拱手道謝:“多謝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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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大明。
江鴻和施慈二人來到商山腳下,果然有一條河流奔騰向遠方。
這條河十分寬闊,蜿蜒著繞過幾座山頭,水流湍急,恐怕顧璋是落入水中被衝到岸邊的。
河邊有一條小路上商山,這座山果然十分陡峭,和地面的夾角幾乎呈九十度,像是拔地而起的天梯,直衝雲霄。
施慈望了望四周,道:“我們上山看看。”
江鴻點頭應了聲好。
小路環著山,哪怕繞了許多圈,依然很難行走,路邊雜草叢生,看得出許久沒有人走過。不過也是,尋常人哪裡會走這些陡峭的山崖?也隻有那些采藥之人商山找草藥才會來此地。
比如徐信南。
二人都不是尋常人,很快就到了商山山頂。
山頂十分奇怪,竟然是一處平坦的平台,像是有人橫著切下一塊,這才有了能落腳的地方。
江鴻在四周繞了幾圈,嘖嘖稱奇:“不知道施道長有沒有注意青雲觀的那座山峰?那座山不會是青雲道長削掉商山山頂,搬回去的吧?”
施慈有些好笑:“想要削平一座山峰搬走哪有那麼簡單?青雲子的法力和我應當差不多,即便是兩個我也做不到,他怎麼可能削平山峰搬走呢?”
說到這裡,江鴻有些奇怪道:“也不知道青雲道長昨日出門是為了何事,今日咱們走的時候還沒回來。他會不會和孩童失蹤案有關?”
施慈搖搖頭:“此事不好妄下定義。”
他在平台上轉了幾圈,地上已經長出不少青苔。如果真的是整座山頭被削走,那應當也有了不短的時間。
方才施慈上山直接瞬移,並沒有仔細看過,如今發覺商山有異,當即閉上眼睛,鋪天蓋地的神識蔓延開來,慢慢籠罩了整座商山。
這是最快發覺異常的辦法,但對施慈法力的消耗也同樣不少,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會貿然用這種方法來尋找。
商山面積不小,他和江鴻隻有兩個人,想把這座山頭裡裡外外都查探一遍,哪怕給他們兩三天功夫也不夠。
當他慢慢進入狀態時,商山的一草一木在他腦袋裡分毫畢現,哪怕是草葉上凝結的一滴露珠也看得一清二楚。
隨著神識漸漸籠罩完商山,一抹十分隱秘的氣息在他眼前浮現,和顧璋身上的十分相似。
他順著這抹氣息,神識逐漸深入山體,終於在半山腰的位置發現其中有一個大洞,這個大洞被其他能量東西籠罩著,連他也看不清其中究竟有什麼。
不過這就已經足矣。
什麼人會在山體正中心開辟出一個山洞呢?況且還藏的嚴嚴實實,很難不讓人往壞處想。
施慈正要收回神識,山洞中的某人忽然睜開眼睛,直直朝他的位置看過來,同時將自己的神識凝聚成一根尖利的針,猛地朝他刺來。
施慈一驚,連忙收回神識,睜開眼時隻覺得頭昏腦脹,幸好有江鴻扶了一把才穩住身形。
“施道長?!你怎麼了?”
江鴻臉色一變,連忙扶他在旁邊的石頭上坐下。
施慈緩了緩,揉揉太陽穴,才道:“我沒事,這座山中果然有古怪。”
他將剛才看到的一一說給江鴻聽:“……雖然沒看清此人的真面目,但是他在商山中央布置了這麼一處山洞,山洞中還滿是顧璋傷口上的氣息,恐怕是敵非友。”
“那我們此時前去探查?以我們的實力,怕是有些難以對付。”
施慈搖搖頭:“不急,還是先等兩位道長醒來再說。”
那抹神識的主人並沒有追出來,施慈在山頂歇了一會兒,避開山洞又繞了幾圈,這才回伏臨縣。
而剛才探查過的山洞之中,一位長相十分美豔的女子正緩緩褪去身上的皮。
那張人皮膚如凝脂,畫出的眉眼十分美豔,但卻不是俗氣的美,反而帶著清靈之氣,一看就叫人覺得是一位靈氣十足的大美人。
與之相反的是褪下人皮的怪物,身上紅色的血管交織,卻沒有一滴鮮血落下,隱隱可見其中流動的血液。
那怪物是個人形,卻渾身都是通紅的,像是才被剝了皮的人。
他身後恭敬垂首立著一位中年男人,緊盯著腳尖,不敢抬頭窺探半分。
“有小老鼠跑進來了。”
怪物開口竟然是十分勾人的女聲,嬌中帶著幾分妖,柔中夾著幾分媚,聽聲音便叫人骨頭都酥了。
隻是配著她那副可怖的容貌,就顯得異常詭異。
中年人頭垂得更低了:“屬下知錯,屬下這就去處理那隻老鼠。”
怪物歎息一聲,拉長了聲音,語調幽幽:“前陣子是不是偷跑掉了兩隻小螞蟻?還偷走了我心愛的寶物,你就是這般為我辦事的?”
中年人汗如雨下:“屬下辦事不利,請主人責罰!”
怪物哼了聲,隻聽聲音不難想象出她媚眼如絲撒嬌不滿的模樣,隻是出口的話卻嚇得人雙腿打顫:“既然如此,那便留下你一隻眼睛吧。連我的寶物都看守不住,要你何用?”
話音剛落,中年人左眼猛地爆裂開來,他慘叫一聲,下一刻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雞,捂住自己的左眼再也叫不出來。
怪物穿回自己的皮,將美麗的人皮扔在地上,露出布滿傷痕的半張臉:“這東西不經用了,新的畫皮儘快製好,我等得,京城的局勢可等不得。”
中年人連連點頭,下一秒怪物消失在山洞中,他才恢複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