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爭手中備有炭火等物, 不多時就在身前點起一堆篝火。
如今雖說尚且還未到晚間, 但歇腳之後再出去趕路, 到傍晚時必然趕不上下一座古廟, 故而就在這裡過夜最好。
此刻廟中無人,若是今晚也無人來此才是最好。
這般想著, 陸爭取出幾塊肉,穿了細長的木棍,架在篝火上。
轉眼間, 那些肉被烤的“嗞嗞”油響, 他撒了些調味之物,翻烤兩下, 就取下來, 送到嘴邊慢慢吃了。此妖獸之肉,身帶火性,待用過之後,火性入腹,於他在這夜間防寒頗有用處……
匆匆吃完兩塊, 陸爭剛要再吃第三塊, 突然間,廟門大開。
外頭很快走進來四五個男女,面上都帶著陰沉之色, 就連身上的衣物也都破破爛爛, 顯然是經曆了多次艱苦爭鬥, 才能順利抵達古廟。
入得之後, 幾人見到陸爭,面上都露出警惕之色。
陸爭並不理會他們,隻將手裡的肉再咬一口。
那幾人裡,唯一的女子生得杏眼桃腮,有六七分美貌,而其眉眼間帶著些妖冶之態,又給她增添了三分豔色,稱得上是個極不錯的美人了。
她瞟一眼陸爭手裡的烤肉,朝著身旁的大漢有所示意。
那大漢也看過去,肚子忽然“咕嚕嚕”地大叫起來。
就好似開了個頭,餘下三名同行的修士也都是如此,顯然饑腸轆轆。
陸爭與這幾人不過是萍水相逢,若是不在這荒漠裡,他遇上行人倒也不介意分享一二,然而在這荒漠古廟之中若是他貿然表露善意,反而非是什麼好事。
於是,仍是不理。
但這幾人既然瞧見了陸爭有東西,彼此對視一眼後,都先找另一角準備起火。
那妖冶女子則是腰一擺肩三搖,婀娜地走過去,湊到陸爭的身邊嬌笑:“這位道友,不知你篝火上的烤肉……是否能夠割愛?”
陸爭並未多言,一邊吃肉,一邊說道:“火上的自己拿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儘管他不懼怕什麼,可若主動過來隻是想吃點肉,他便讓他們自己吃去。
那女子再一笑,十指極快閃動,那火上餘下的三四塊烤肉就都被她拿了過來,而她自己也去到幾個同伴身邊,將烤肉分給他們,自己也割下一小塊吃了。
吃完以後,她嫣然而笑,又走近陸爭。
陸爭也已吃完了肉,此刻心裡生出一絲不妥。
他並未抬眼,隻在女子接近時,用目光叫她停住腳步。
女子停下步子,臉上流露出一抹哀怨:“道友好生冷漠。”
陸爭不語。
女子輕歎:“那幾塊肉可填不飽肚子,不知道友手裡可還有多餘的?我等好容易來到此處,囊中羞澀,並無什麼物事可以與道友交換。不過小妹仰慕道友風采,願以這區區蒲柳之姿自薦枕席,回報道友……”
陸爭冷冷開口:“並無多餘。”
他很是冷硬,自然也是拒絕了對方的所謂“回報”。
女子的語氣越發幽怨:“道友好狠的心哪。”說到此處,她的聲音更輕了,身形也好像一縷輕煙一般,極快地接近了陸爭,同一時刻,她的十指再不同先前那樣柔軟,而是十指尖尖,如同利爪,一瞬就抓向了陸爭的咽喉,“那小妹隻好自己來取了……道友,借你的性命一用!”
然而,這女子雖說善用自己的美色讓男修放鬆戒備,總是趁機殺人,可陸爭早就因她不斷糾纏而對她心生警惕了。即便女子那般連番□□,似乎是要打消他的戒心,他也始終不曾放下一絲的戒備。
在女子動手的瞬間,陸爭抽出血紅長劍,稍微一抬擋在面前,而那角度十分詭異,竟是正擋在女子利爪抓來的途中!若是女子不肯收手,那麼她的十指必然會撞上他的利刃,被生生斬下所有的指頭!
女子的臉色一變,飛快旋身收手,躲避陸爭那如同潮水一般再度朝她斬來的詭譎劍法,口中疾呼道:“還不快來相助!殺了這廝,他的錢財肉食都是咱們的!”
她那幾名同伴見狀,也都極快地圍了過來。
這幾名男修俱是築基期的修士,同行也有多年,但因著不過是散修出身,能踏入道途已不容易,本身的實力算是稀鬆平常,故而艱難築基之後,再想弄到足夠的資源修行就千難萬難。後來他們想了個法子,專找了個善於□□男修的女修加入他們之中。
這女修十分美貌,又很能拿捏,竟許多次都不必他們出手,就能在那些男修色授魂與時偷襲對方,搶奪資源——即便是那些心腸冷硬的,總也會因著瞧不起她而稍稍放鬆戒備,讓她能趁勢而為。這一回他們見那陸爭隨便就答應分給他們肉食,還當是個心軟的,沒料想反倒是這廝半點沒將女修的美貌看在眼裡,削起她的手指來也半點不留情面!
於是男修們當然是要迅速上前幫手。
刹那間,數道攻擊一起打出,直逼陸爭!
絕不能讓那廝斬了女修,否則,他們要想再尋一個這等好幫手何其難也!
陸爭察覺到攻擊,自然是要抽身抵擋,追擊那女修的長劍也就迅速變換招數。幾下之後,他擋住了那些攻擊,也看出了這幾人的修為雖說與他差不離,但本事卻差上一些,並不算什麼難以應付的對手。隻是他們到底人多,且很狡猾,還是需要多周旋一番方可。
這般想著,陸爭越發沉著。
女修惱恨陸爭對他半點不留情,眼見幾位同伴纏住了陸爭,頓時恨恨說道:“竟敢無視老娘的美貌,非叫你拜倒在老娘的石榴裙下不可!”說罷,她揚聲提醒,“兄長們可注意了!”
幾個男修聽聞,都明白她的意思,陸爭雖不懂,卻也知道女修定是要施展什麼,當下裡更是有了十成戒備。
女修的身形陡然變得虛實難辨,隻眨眼工夫,她好像就已出現在了陸爭的身邊,正是猶若一隻神出鬼沒的彩蝶,叫陸爭一時間也難以辨明她真身何處。而女修在稍微試探過後,是胸有成竹,倏地來到了陸爭的身畔,輕啟朱唇,朝他噴出了一口粉色的迷霧。
陸爭瞳孔驟然收縮,迅速屏息。
然而他卻看到了女修得意的神情,還聽到她“咯咯的嬌笑聲——“晚了!老娘的桃花瘴隻要接近,便是屏住了呼吸也無用!”
果然,就在下一瞬,陸爭的眼中帶了一絲血色。
他感覺到一股十分邪異的力量自血中沸騰,讓他周身不由自主地燥熱起來,而這股熱力伴著血液迅速地流遍全身,讓他的心頭一片火熱,似乎有一種極為難堪的欲|望升騰,要將他灼燒!
也是這時,原本在他看來並不如何的女修,仿佛被籠上了一層光暈般,美貌倍增,他忍不住噴出兩口灼熱的吐息,像是想要將那女修抓過來……陸爭知曉這情形不對。
那名女子美則美矣,在陸爭眼中卻是矯揉造作,那雙杏眼裡的算計之色幾乎叫他作嘔,又哪裡能讓他生出一絲半點的情|欲來?
也是陸爭這邪修非是尋常邪修,他曾是正道弟子,又為劍修,看待女子時對那等自矜自愛者有所好感,對賣弄色相之輩則反感厭惡,容貌美醜反在其次。
陸爭明白自己著了道,除卻那難堪的欲|望之外,他更感覺自己體內的法力運轉間似乎也有些窒礙,當下便明白形勢更加嚴峻了。
與此同時,那女修則籲出一口氣,緩緩地退到一名男修身邊,被他護著。
這等桃花瘴的法門,她亦不能輕易施展,施展一回都要傷了元氣,若非陸爭著實難對付,她也不會這般了。
陸爭勉強控製自己,出手越發淩厲。
若是不能在藥效全然發作時將這些修士斬殺,他怕是隻有死路一條!
那幾名圍攻陸爭的修士則反而在行動間謹慎了許多,他們不急著殺死陸爭,而是儘力躲避,要等著陸爭所中藥效發作更加激烈。
陸爭一時間也沒有法子,他眼中視線更為模糊,漸漸隻能看見幾個朦朧的影子,他自己的吐息也越來越灼熱,額頭上都滾落了無數熱汗。
漸漸地,陸爭出手變慢了。
隨著身上幾處涼意與疼痛襲來,他知道自己是受了傷,已然有些不支了。
再這樣下去,非死在此處不可!模糊間他想著,外頭正是黑沙暴肆虐時,他此刻出去,雖生機不大,卻比在這裡任人宰割,狼狽不堪好……
如此想著,陸爭勉強提起最後一絲精神,就要往廟外去,可圍住他的幾個修士怎麼肯?都紛紛快速出手,要攔住陸爭的去路。
眼看著,陸爭根本不能脫出重圍,身上的血跡斑斑,下一瞬,廟門再看,一道劍光急速而來,直接將距離陸爭最近的那名男修斬首!
而陸爭,正被那熱血灑了滿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