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劍修俱是認同。
他們生為正道不假, 卻也絕非迂腐之輩, 還是憑本心行事為好。
至於那邪修究竟如何……待之後再做計較。
因此就將此事暫且揭過。
旋即, 諸位劍修繼續劈斬起那小型黑沙暴來。
晏長瀾和陸爭卻不知道陸爭身為邪修之事還在幾名劍修處生出了些風波, 好在那些劍修皆不是那等不分青紅皂白之輩, 才暫且免除了一場爭鬥。
大約一個多時辰後,小型黑沙暴儘數被劈碎, 也再無新的形成。
晏長瀾收回劍, 就朝著陸爭之處行去。
陸爭頗有收獲,如今面上也帶著些許滿意之色。
在見到晏長瀾後, 他笑了笑:“晏師兄,我們這就回去罷”
晏長瀾微微點頭:“走。”
不過,在兩人走了一段,準備進城時, 卻見幾名劍修走了過來,叫住了他們。
晏長瀾和陸爭一怔,卻也是停下等候:“諸位道兄, 這是?”
那幾名劍修朝兩人點頭示意,而後目光就都落在陸爭的身上,略有審視之意。
陸爭見狀,心裡一緊。
這似乎是……衝著他來的?
於是他就想起了先前與那小型黑沙暴爭鬥時, 施展時難免沒有多少顧忌,莫非, 是被人看穿了邪修的身份?
陸爭素來知道正道修士與邪修為敵, 尤其劍修, 更是嫉惡如仇。如今他被人尋到了破綻,他自己被“斬妖除邪”了也好罷了,但晏師兄很是無辜,卻不能因其一份同門之情,讓他被自己所連累……
眨眼間,他心裡已轉過許多念頭,又一一推翻了。
而對面幾個劍修則是開口道:“是有一事,想詢問二位。”
晏長瀾因從不將陸爭當作真正邪修看待,反而不曾思索那許多,亦不曾立時反應過來,隻肅容說道:“請說。”
其中一名劍修看一眼陸爭,直言道:“這位道友,你可知曉你身旁此人身份?”
晏長瀾一愣。
陸爭先行開口:“師兄不過是顧及同門之情,還望幾位若有不快,莫要牽扯師兄。”
晏長瀾也非遲鈍之輩,聽到此處,哪裡還不知道這些劍修攔路的緣故?
當下裡,他立時說道:“還請諸位聽晏某一言。”
幾個劍修雖還並未十成確定,但聽這邪修先將事攬在自己身上,煉氣的少年又一派了然,頓時明白,至少那兩人之間並無欺騙。
因此,另一名看著和善些的劍修語氣緩和是,說道:“既如此,還請說個分明。”
陸爭見此,心裡也微微一鬆。
顯然這幾名劍修還願聽他們說話,可見並非那等沽名釣譽之輩,而是真有心胸者。
如此一來,他總算是不必擔憂他們遷怒了。
晏長瀾也無意讓人誤解陸爭,就說道:“不瞞幾位道友,我與陸爭出自偏僻之地,曾為同門的師兄弟。因著山門有變,陸師弟被親近之人所害,不得不淪為邪修。但陸師弟功法特殊,卻無意加害他人,後來為圖進境,也不過隻是在萬通樓接懸賞,隻找那窮凶極惡之人下手罷了。”
說到此處,他帶著詢問之色看向陸爭。
陸爭點點頭,心裡很是領情。
晏長瀾便笑了笑:“不知幾位是否曾去過萬通樓,可知道紅榜上曾有個名為血影獵之人,正是我這陸師弟了。”
這一番話雖簡潔,卻寥寥數語說明了所有。
幾名劍修在聽得之後,不禁氣息為之一鬆,氣勢也不再如先前那般蓄勢待發了。
隨即,又一名劍修開口,語氣裡頗有歉然:“對不住,此番是我等多心了。兩位道友請,入城之後,我等願備一桌酒菜賠禮,還請兩位不吝前往。”
陸爭不發話,一副唯晏長瀾是尊的模樣。
晏長瀾則忙道:“這便不必了。本就是一場誤會,幾位胸懷若此,已足叫我二人感激。”
另一劍修道:“無妨,同去。莫非是兩位還不肯諒解?”
晏長瀾苦笑:“自非如此。隻是我還有一位好友,他正在城內等待,這……”
幾名劍修道:“這算什麼?待見到那位道友,請他也同去就是。”
這幾人話說至此處,晏長瀾與陸爭不好再推拒,就隻得跟著同去了。
一行人,須臾間已進城。
晏長瀾急忙在四周尋找,果不其然,就見到葉殊正站在城牆的一角,手中握著玉簡,雙目有神,直直地望著城牆某處的紋路,早已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然而見到如此葉殊,晏長瀾心中卻是一片寧靜。
他走到葉殊身前,輕聲喚道:“阿拙。”
葉殊眼中原本好似有無數微芒閃動,如今則驟然醒轉,回過身來:“長瀾。”
晏長瀾便將先前之事說了:“……如今那幾位同道邀請我等,請阿拙也同去。”
葉殊微微點頭:“走罷。”
另外幾名劍修也見到了葉殊。
他們因著出自大宗,也有見識,自然能發覺葉殊站在城牆邊是在感悟什麼,隻是他們畢竟是劍修,也不曾聽說城牆上有什麼妙處,一時間便有些訝異。
然而,這許是他人修煉之道,他們卻也不便多問就是。
見晏長瀾去將人叫醒,幾人心裡微訝。
常人修行,若是正沉浸其中,往往旁人去叫,會使其惱怒。如今他們見著的卻與他們所想不同,著實讓人詫異。
不過,也隻有那二人很是默契、情誼深厚可以解釋了。
幾名劍修也未多思,見人來了,就笑著請他們去了近處的一個酒館。
酒館分數層,每層有中間的大堂,也有四周鏤空的隔間,這些劍修也是財大氣粗的,故而直接要了個隔間。
眾人獨坐,這才自我介紹。
那幾個劍修互相對視一眼,都露出笑意來。
其中一人笑道:“在下流雲劍門盧正。”又指了指自己身側,“這兩位是盧某同門師弟。”
那兩人也紛紛說道:
“在下董振。”
“在下顏駿。”
盧正又笑著點了點最後一人:“這位便是盧某一位好友,如今是結伴同行,在此曆練。”
這人身形修長,相貌英俊,氣質倒是頗為溫和:“在下和子岩,天劍宗弟子。”
流雲劍門並非宣明府宗門,乃是鄰府頂級宗門,在宣明府裡也算小有名聲。不過這名聲不壞,據聞其中劍修也多是秉承忠正一道,算是可交之人。
若說這流雲劍門的劍修在此處曆練,隻是讓晏長瀾三人稍有訝異外,那麼那個和子岩,就讓幾人神色微變。
盧正等人自也瞧了出來,不由詢問:“怎麼?莫非有什麼不妥麼?”
陸爭略沉吟,先說道:“在下陸爭,如今隻是一名散修,多蒙當年師兄相助。”
葉殊微微示意:“葉殊,散修。”
最後,是晏長瀾開口:“在下晏長瀾……天劍宗弟子。”他旋即朝著和子岩行禮,“驚天劍峰門下,見過和師兄。”
這回,就論道和子岩等人詫異了。
和子岩不由脫口而出:“你是驚天劍主風師叔座下親傳弟子?”
晏長瀾沉聲道:“正是。”
和子岩面上的神色,頓時更溫和起來:“我是銀華長老的第二親傳。”
三名流雲劍門的弟子也是萬萬不曾想到,在這如此荒僻的古城裡,竟還能遇見同行好友的同門師弟,且讓他們也有了相交之意——
但一轉念,似乎又不足為奇。
宣明府中,天劍宗弟子無意是最為純正的劍修,其中親傳弟子在那黑沙暴中磨礪自身,倒也不算太過意外。
如今,眾人之間的關係更為親近些,有的話說起來,也少了許多顧忌,氣氛自也更為融洽。
和子岩很是歡喜:“我雖常年在外遊曆,數月前也聽聞那從不曾收過弟子的風師叔,竟有了一名親傳,還是因著撞金鐘而入宗的風雷變異雙靈根!當時我便曾想,也不知這位師弟是什麼樣的人物,能引得風師叔那般看重,正想著待此番修行之後,要回去一趟見上一見,不承想,我還未回去,晏師弟先來了……哈哈!”他說到此處,將夥計剛送來的一盞酒吃了,笑道,“晏師弟,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
晏長瀾自要謙遜幾句。
盧正幾個看出葉殊是那等不喜與人多說的修士,加之也非劍修,不知如何攀談,便不去打擾,隻偶爾為他送去酒水,招呼幾句,絕無冷落。
但是對於陸爭,那三人卻頗有些興趣。
董振比其他同門略跳脫些,現下笑道:“陸兄名為陸爭,盧師兄則叫盧正,聽起來倒是頗有緣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