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長瀾被塞了個正著, 就連忙用手將那物托住, 低頭一看。
旋即他便發現,這物事雖看似透明,實則內有玄機,乃是一團如煙似霧的絲線,其中隱隱約約還蘊含著一縷縷純正的雷氣,才落在手中, 掌上的肌膚就被雷光擊打得陣陣刺痛,若非他原本就是風雷變異雙靈根, 恐怕會因此一個哆嗦, 要將此物扔出去了。
不過,這東西晏長瀾倒是認識,也正是因著他認識, 才微微吃了一驚。
——風韻雷絲?
這正是一種屬於風雷屬性的天地異寶!
風雷屬性彙聚在一人身上乃是極為罕見之事,那麼天地間自然生成的恰好有風雷屬性的資源,自然也是十分稀少的,氣質風韻雷絲便是頗為平衡且出名的一類。
此物生長於雷暴之中,因狂風暴烈、雷電肆虐而往往極難形成, 往往數十甚至更多雷暴方能孕育而出,而即便形成,若是無有一名元嬰以上境界的修士潛入其中,也難以攫取。
這位淳於修士隨手送給晏長瀾的見面禮, 竟然就是如此珍貴的奇寶, 自然是叫人詫異的。
但很快晏長瀾也明白, 這件見面禮恐怕並非如這位師叔所表現出來的那般,是很隨意地拿出,反而應當是精心準備過的,否則,必然不會如此合意……由此亦可顯示,這淳於師叔與其師尊風淩奚的交情,正是十分深厚。
晏長瀾認出來之後,便立時說道:“多謝淳於師叔厚贈。”
風淩奚也掃了一眼那物,有些滿意地微微頷首:“不過,算你有心了,前些時日聽聞你在宗外朝著雷雲奔走,想來就是為了此物?”
淳於修士輕咳一聲,摸了摸鼻子:“機緣巧合,機緣巧合。我本來是想搞一塊天雷石的,孰料恰好遇上了雷暴,又恰好裡頭正在孕生此物,這不就正好麼?”
風淩奚道:“的確,合該是我徒兒手中之物。”
淳於修士聽風淩奚這般說,便挑了一下眉,轉過話頭:“風小弟,你這弟子要去曆練?”
風淩奚點點頭,旋即對晏長瀾說道:“正好你淳於師叔過來,也帶了一名後輩,如今恰可與你同去。”
晏長瀾聽得,視線順著風淩奚示意,看向了淳於修士的身後。
……也是淳於修士氣質太張揚,以至於這室內分明還有一人,但是在其籠罩之下,卻叫晏長瀾全未察覺到對方的存在,隻是現下被風淩奚指出,才見到那人。
這是一名女子,身形有些嬌弱,面貌也頗為清麗秀美,此刻乖巧地立在一側,並不曾主動說出一言半語。
如今聽幾人提到她,此女方才上前幾步,行禮說道:“淳於秀見過晏師兄。”
這淳於秀雖非天劍宗弟子,但是其同族長輩與風淩奚有深厚交情,因此這一聲“師兄”,是因這一份瓜葛而稱呼,也是一種尊敬。
晏長瀾見對方如此多禮,自也回禮:“淳於師妹。”
不過這位淳於師妹雖是自認師妹,其實年紀要比晏長瀾大些,境界則與晏長瀾相當,皆是在煉氣六層。
兩人互相打過了招呼,淳於修士又開了口:“秀兒與你晏師兄同去,路上且聽他吩咐,不可妄動,可知?”
淳於秀仍舊很是乖巧羞怯:“是,秀兒明白。”
晏長瀾雖不知為何要讓淳於秀與自己同去,但既然是師尊之令,他自會遵從。
而後,淳於修士給了淳於秀幾件護身之物,就讓他們離去。
晏長瀾行禮告辭。
淳於秀緊跟於他的身後。
驚天劍峰上也豢養了一些靈禽,晏長瀾此去甚遠,自然是要去取一頭代步,然而就在他要去找管事長老時,淳於秀卻細聲說道:“晏師兄,小妹有一頭妖禽,正可代步……”
晏長瀾聽她此言,微微一頓。
如今他經曆頗多,對除卻葉殊以外之人,多少有幾分戒備,空中飛行之妖禽若是有不妥,乘於它身上的修士便有危險,他心中不甚情願隻用淳於秀的妖禽。
雖說淳於秀乃是淳於修士帶來之人,而淳於修士與風淩奚又是交好,且風淩奚乃是晏長瀾所敬重的師尊,他心裡卻還是有些……
但是,想是這樣想,晏長瀾口中卻不會如此說,而是言道:“趕路艱難,此去甚遠,我原想取兩頭妖禽代步,既然淳於師妹你有一頭,我便再取一頭即可,也好叫它們輪流代步,使得趕路能更快些。”
淳於秀聽晏長瀾這樣說,也就不再多言。
晏長瀾很快取了個皮囊過來,這囊中另有乾坤,可讓妖禽在內中歇息,每逢驅使時,將其放出即可。
淳於秀見他準備妥當,就與他一起下了山。
晏長瀾將淳於秀送到一家商行前:“淳於師妹可在此處采買一些得用之物,我先出去一趟,很快便回。”
淳於秀自然是再應下來。
晏長瀾立時閃入人群之中,待到不起眼處改換容貌、衣飾後,就去見葉殊了。
他不曾瞧見,那淳於秀在他離開之後,原本始終溫順的目光,倏然有了一絲變化,與她嬌小的身形、秀美的容顏大為不同……
·
與葉殊相見後,晏長瀾便與他說明了自己要出去曆練一回,恐怕要數月方可歸來。
葉殊聽得,微微點頭:“此行務必小心。”
晏長瀾笑了笑:“阿拙放心,我定會萬分謹慎。”
兩人說了幾句後,晏長瀾對葉殊提起淳於秀之事:“她身份無錯,師尊也讓我與她同行,但不知為何,我卻覺得她有些違和。”
葉殊開口:“哦?”
晏長瀾思索片刻,說道:“不過她雖有些不同,卻似乎並非對我不利。”
葉殊也略思忖:“既無不利之處,她究竟如何,也無甚乾係。”
晏長瀾恍然:“阿拙說得是,她真正性情作風如何,確是與我無關,隻消她無意不利於我,隻是同行一段罷了,實不必多思。”
葉殊道:“正是這個道理。隻是你隨覺得她無惡意,但曆練途中也不可大意,人心莫測,一時無不利未必一世無不利,你不可輕忽了變數。”
晏長瀾神情一正:“阿拙放心,我定會平安歸來。”
葉殊點一下頭,旋即取出一個儲物袋給他。
晏長瀾接過一看,就見到儲物袋裡密密麻麻不少各類有用丹藥,又有一百下品靈石,還有新出的涅金蜂蜜,一些可消耗的法器等。
這些準備自然是葉殊早已準備好的,雖未必面面俱到,但常用的也皆是有了。
晏長瀾心裡不由一暖。
他先前並不曾與葉殊說過要去曆練,這些東西想來便是葉殊無意間收拾起來,如今瞧著極合適曆練之用,想來正是因著他各處都想到一些之故。
能大約周全,正是因著葉殊平日裡面上不表,心裡對他卻很關切。
如此……他如何能不歡喜?
晏長瀾面帶笑意接過來,眼裡也是一片喜悅。
葉殊見狀,擺擺手:“早去早回罷,莫要叫人久等了。”
晏長瀾這才有些不舍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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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晏長瀾離開的一個時辰裡,淳於秀已然采買了一些東西,正在等待。
晏長瀾見了她,走過去:“我已準備妥當,立時便去上路罷。”
淳於秀聽得,面色一紅,溫順開口:“是,晏師兄。”
兩人出城,旋即淳於秀釋放出一頭巨大的妖禽,其形態好似一頭蒼鷹,極為神駿。
晏長瀾觀此禽眼神,隻覺得內中銳光暗藏,精氣極足,可見是精心飼養,且物似主人型,若是淳於秀當真那般順從,其所飼養的蒼鷹也絕不能有如此精神。
淳於秀倒不知晏長瀾看出了什麼,而是抿唇朝晏長瀾一笑,自己先躍到蒼鷹身上。
晏長瀾見她這副模樣,點一下頭,就縱身一躍,落在了蒼鷹的脊背之上。
旋即也不知淳於秀做了什麼,蒼鷹雙翼一振,衝天而起,眨眼間就已飛出數裡,徑直往遠方而去。
晏長瀾盤膝坐在風中,不曾朝淳於秀那邊多瞧一眼,隻安心打坐而已。
另一頭,淳於秀瞧見晏長瀾這目不斜視的模樣,心下微微放鬆。
而後她便也坐了下來,靜靜修煉。
不知不覺間,已有數日過去。
蒼鷹日行數千裡,但終究還有不足,在飛不動之後,晏長瀾也就釋放出另一頭妖禽,繼續帶著他們朝所想方向而去。
又是數日後,換作之前的蒼鷹……
大約換了一二次,在十餘日之後,兩人方才來到了那所往之處。
這一處,名為天山城,而此處最為有名的,就是天雷峰。
天雷峰,並未尋常之地,也正是晏長瀾此來的目的。
·
在客棧裡歇了一晚,第二日起,晏長瀾就與淳於秀一起前往天雷峰。
才剛慢慢接近,晏長瀾便能察覺到有許多細細密密的雷光自高空而下,但是出乎人意料的是,那些雷光儘數打在不遠處的那一座高峰上,而相聚那高峰三丈以外者,則並無一人被雷光針對……
晏長瀾仰頭看那天雷峰。
此峰頗高,約有數百丈,其通身好似一根柱子,上面帶著許多蜿蜒的小路和一些分叉,直衝天際。
……這也難怪其附近城池名為天山城了,此山瞧著,分明就給人一種“天上山”之感。
雷光不斷地打在天雷峰上,而周遭無數碎屑落下,叫人眼花繚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