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珍園扈輕衣頗有幾分本事, 很快籌謀了十餘件品質頗高的拍品,籌辦了一次小型拍賣會,此會主面向築基、金丹修士, 拍品多為法寶、珍藥等物——若隻是如此, 這小型拍賣會也是那等時常舉辦的, 不至於大張旗鼓、四處宣傳,但偏偏有一樣壓軸之物格外引人注目, 正是那玲瓏丹,也才值得廣而告之, 發請帖於八方。
一些時日後, 許多稍有名氣、財力的或是與萬珍園頗為交好的修士收到請帖,又有一封簡信。待他們得知玲瓏丹將要拍出後, 俱是動心,確認消息屬實之後, 便紛紛趕往宣明府——自然, 他們深知玲瓏丹必然昂貴,各自備下許多靈石甚至數種珍奇寶物, 留待會上叫價。
漸漸地, 相距拍賣會開始之日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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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爭風塵仆仆,趕赴宣明府, 要去求見葉晏二人——此時他已將古陰鬼槐儘數出清,換來許多靈石,又把曾經獵殺的那些惡徒手中資產也都賣了, 湊了另外一批靈石, 全都攢在幾個儲物袋中。不過現下拍賣會尚未開始,他也不好這就將靈石給出去,否則若是事後數目有所不足, 他再去補足,豈不尷尬?因此雖是囊中有數,卻並未立即提起來。
晏長瀾得了傳信,自然不會回絕陸爭,但他入天劍宗也不妥當,故而尋了個時間,就與葉殊一起離開宗門,與陸爭相見。
彼時陸爭坐在酒樓窗邊,見兩人聯袂而來,連忙起身行禮:“晏師兄,葉大師。”他禁不住將兩人細細打量,見他們神清意足,氣息穩固,這才暗暗放心,又道,“恭喜兩位平安歸來,更賀兩位已成金丹真人。”
晏長瀾神態溫和,笑道:“你這般客套作甚?”
葉殊倒沒什麼話,向來都是淡淡,瞧他一眼,示意他入座。
陸爭習以為常,就與兩人相對而坐,也一笑回應:“不知如何表述,也隻好客套了。”說話間,他親自給兩人偵察。
晏長瀾喝了口茶,細細問過陸爭離彆之後際遇如何。
陸爭並無隱瞞之心,將所遇儘數道來,倒也沒甚隱秘的,大抵都是如何曆練,又如何在萬通樓內接下任務,且將這些任務一一做了,順帶修行雲雲。但因著他修行法門要汲取鮮血,這方面的細處,他便並未詳說。
晏長瀾一邊聽,一邊微微點頭。待陸爭說完,他又並指為劍,與陸爭稍稍切磋劍術,見得陸爭有何遺漏之處,就與他講解一番。
陸爭受他指點,自然如獲至寶,認真聽過。
師兄弟一番交流,葉殊隻端起茶來,慢慢喝了。不過他也不是那等虛度時光之人,暗中也揣摩一些陣紋陣法,補足在所悟陣湮劫指中,增強其威能。
半個多時辰後,晏長瀾與陸爭交流已畢。
陸爭一聲吩咐,就有夥計將佳肴送上,乃是在此間等候葉晏二人時,他已先點好的靈食。
飯菜滿桌,陸爭又舉杯相敬。
葉殊與晏長瀾皆知道他心中惦念恩情,也就隨他,也舉杯同他略碰了碰。
隨即,幾人一面吃酒用飯,一面又聊了聊修行中事,陸爭亦關切詢問葉晏二人在海域境遇如何,葉殊向來少言語,晏長瀾倒是知他記掛,同他略說了說,叫陸爭聽得十分神往。
過後,陸爭不由說道:“日後若有機會,我也想去海域一行。”
晏長瀾笑了笑,說道:“海上危難多,機遇亦不少。如今你還差了些,待你結丹之後,若是結成赤丹以上,並通過我之考驗,倒是另有一樁機緣可以給你試上一試。不過如今你修為尚淺,知曉也無用,暫且不必多提了。”
陸爭一聽,自是更加感激,且從這晏師兄的話中,他更聽出對方於自己頗有期許,他便暗自越發覺得要堅定道心,絕不能走向歧路。如此,方不辜負師兄記掛之情。
於是,他正色說道:“晏師兄放心,愚弟定會儘力。”
晏長瀾頷首:“如此便好。”旋即又一笑,“不說這些,快吃,過後去租一處洞府。”
陸爭連忙答應。
葉殊一邊參悟陣法,一邊也分出三分心神在外,聽得道侶話語,便知長瀾所言那機緣乃是於劍修而言極好卻也十分危險的“生死之路”,在其中可感知生死大恐怖,非劍道天驕不可入。因此陸爭至少要結成赤丹、悟出一門強力的劍道真意,實力還要得到長瀾認可,這才有希望前往,否則一去反而沉淪其中,甚至死在其中也未可知,那便反而是危險而非是機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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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幾人去了一趟萬珍園。
仍舊是扈輕衣招待,她原以為是葉大師與晏親傳於拍賣會一事有什麼吩咐,待見過人後,才知曉是為了租一間洞府。
這自然不成問題,不多會,扈輕衣已尋出一座來。
陸爭隻以為這是因著相距拍賣會開始還有些時日,因此要他租下一間暫住,兩人也認一認他的住處,然而到得洞府中,他見葉殊稍作查探後就開始布置陣盤,才覺出不對來。
還未等他發問,晏長瀾先取出一隻瓶兒,塞到他的手中。
陸爭打開瓶塞,就嗅到裡頭一陣清香,竟然一瞬腦中清明,仿佛叫他服食了什麼奇妙藥物一般,霎時連靈根都清透幾分一般——也是這感覺,叫他立時明白了瓶兒裡乃是何物。
——玲瓏丹。
毋庸置疑。
陸爭登時啞然:“晏師兄,葉大師——”
晏長瀾笑道:“這等寶物,自是早早用了才最妥當。趁拍賣會尚未開始,你便在此處將玲瓏丹服下,我與阿拙為你護法。”說到此,他見陸爭面色無措,乾脆安撫,“你也不必推辭。此事於我和阿拙而言不過舉手之勞,但你自己明白,你如今身份與旁人不同,難尋安全所在,縱然是租下一處上好洞府,也難保一定安全。何況你那靈根古怪得很,服用玲瓏丹後不知是什麼反應,有阿拙在此,若真有什麼變故,多少能相助幾分。相較起來,我倒是個沒用的,隻勉強做個打手罷了。”
陸爭被這一通話說得不知如何是好,張口訥訥不知怎麼言語。
一邊葉殊已將陣盤布置妥當,給這洞府增添數重防護,此刻瞧那師兄弟兩個相對而立,像是在對話,便淡淡開口:“陸師弟,你還在與長瀾囉嗦什麼?先服用丹藥,再好生閉關去。”
葉殊一開口,陸爭登時噤聲。
——說來也是奇怪,他對晏師兄自是敬重、感激,對葉大師卻是感激又敬畏,分明葉大師瞧著晏師兄面子待他甚好,多有幫扶,縱然情緒冷淡,卻也從無鄙薄,隻不過本性如此罷了……偏偏隻要在葉大師面前,他連說話都要斟酌三分,半點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