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淳於秀身後陡然出現一對青色羽翼, 極為輕薄,在出現的刹那便倏地一個顫動,下一瞬, 淳於秀便越過了擋在他前面的嶽千君, 反而擋在了嶽千君的前方。(n.)
嶽千君瞳孔驀地收縮, 面色一震,還有一絲難掩的驚慌。
但是,擋在前面的淳於秀已幾乎被火焰徹底席卷,幾乎成了火人……
若是先前嶽千君所面對的是最初的一股火力,那麼淳於秀如今就是將後續連綿不斷的火焰全都攔住了。嶽千君為金丹修士,他受那第一股火力雖受了點傷,卻並無大礙, 再受後面的接連衝擊, 才會吃苦頭, 而淳於秀卻隻是煉氣九層, 受的卻是堪比金丹的巨獸所吐烈火,一刹那便被燒得渾身劇痛,氣息奄奄。
嶽千君向來厚道,此刻見到了淳於秀的慘狀, 也自心底裡生出一股憤怒。
他的手指猛然一抓, 在那把長|槍槍尖上抹了一層指尖血,隨後將體內的法力注入大半, 使出了他一招殺手鐧來!
長|槍幾乎化為一道金光, 破空而出, 割裂出極淩厲的風聲,隻在瞬息間就來到了那頭巨獸的面前,一擊捅進了它的脖頸!
巨獸登時發出一聲慘叫,喉嚨被長|槍|插|入的那處汩汩地流出大量赤紅色、如同火流般的鮮血,它仰天長嘯,痛苦得滾動起來。
嶽千君見狀,小心地把淳於秀摟在懷裡,然後帶著他迅速禦空,踩著一件玉尺般的法器,飛快地朝著另一個方向而去。
但是還沒逃多遠,後面那頭被痛狠了的巨獸就瘋狂地追了過來,它一邊追,一邊撞翻了無數的山石,引起了巨大的動亂,嶽千君為了護住淳於秀,也不能停下來跟巨獸顫鬥,更因為巨獸是重傷而行,幾近拚命,更顯得威力極大……
漸漸地,嶽千君感覺到後方巨獸越來越接近,心裡也難免產生了一絲焦急。
淳於秀的嘴唇微微張合,看起來是要隕落了,但又好像還有什麼心願未了一樣,嶽千君見狀,心急如焚,可眼下這樣,他根本找不到合適的所在,為淳於秀療傷!
終於,巨獸再噴出一道火焰,直衝嶽千君的後背。
嶽千君倉促地閃躲,然而他卻好像突然撞到了什麼東西,隻覺得前方充滿了阻礙,被他這一撞之下,不由自主地栽倒了進去。
之後他就感覺出一片清涼,比起先前來,不知要涼爽了多少。
不過,嶽千君仍舊不曾放鬆警惕,他稍微緊了緊抱著淳於秀的手,迅速朝後方看去。
在那處,是空蕩蕩的一片,並沒有見到那頭巨獸追來。
見識不低的嶽千君也迅速反應過來,他這恐怕是進入了秘境之中的小秘境——抑或是傳承之地、曆練之地、前人洞府之類。
隻不過,這一座秘境既然是初開秘境,想必並非是什麼傳承曆練洞府,而隻是自然形成的內秘境罷?而即便是內秘境,似乎氣候比之外面強上許多,也未必無有危險。
嶽千君迅速放出神識,查探四周,同時,也用肉眼觀察這小秘境。
打眼看去,四周皆是一片翠綠,顯得生機盎然。
這十分奇怪,緣何在遍地烈火的秘境之內,會有這樣一處小小空間,儘是綠意?
而嶽千君的神識也發覺,這裡並不見什麼其他妖獸,隻有一些尋常的蟲豸在有些草葉碧株之間,不見什麼特殊之處。
就在左右,有參天的巨木矗立,巨木上纏著、垂著許多藤蔓,還有更多絲絛般的枝條互相交錯遊走,顯得此間格外和諧美麗。
並且,極為清淨。
若說是要療傷,這偌大的秘境裡,恐怕再無其他所在比此間更合適了,但進來之後要如何出去,如今的嶽千君卻是全然摸不清。
倘若是傳承洞府之類,往往隻要達成要求,就能脫身,可是天然生成的內秘境,就須得尋到其中規律,才有希望了。
嶽千君將雜念拂去,開始迅速尋找適合落腳之處。
他抱著淳於秀快速前行,行了有三四裡路後,就見到一株巨樹斜斜而出,有很多藤條絞纏在上面,不知怎麼的將其中幾根橫著的樹杈纏得平整,猶若一座樹屋。觀其大小,能容五六人在其中,他們兩個進去,應是合適。
或許前方還有更合適的,但淳於秀的氣息更微弱,嶽千君也無意多做挑選,於是帶他極快躍起,悄然無聲地落在“樹屋”之內。
更讓嶽千君滿意的,是裡頭不少小樹枝堆積,恰好形成了床榻之形,他極快自儲物袋裡取出周整的被褥鋪上,也不嫌棄淳於秀滿身的焦糊,就把他放在了上面。
淳於秀全無所覺,似乎已深深暈厥了。
嶽千君靜靜看著這張臉,手上取出一丸丹藥,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稍一停頓,嶽千君低聲喚道:“淳於世弟,吃一粒丹藥罷。”
說著他將那粒丹藥輕輕抵在淳於秀的唇邊,小心地不曾碰到他半分。
朦朧中,淳於秀似乎聽到了什麼,也很想要配合,無力地動了動唇,可他的傷勢太重了,他以為自己儘了全力,實則也僅僅是雙唇微顫而已。
嶽千君瞧出來,面色微凝,然後,還是伸手輕輕掐開淳於秀的唇齒,將那粒丹藥彈了進去。
丹藥入口即化,對淳於秀是有些補益的,隻可惜淳於秀如今自己不能動用法力,根本無法將其藥力吸收——若非如此,早在進入這內秘境後嶽千君就會給淳於秀吞服丹藥,而不是要先找個合適的所在了。
此刻,嶽千君見淳於秀的面色似乎微微好了一絲,就將他扶起來,伸手抵在他的後背,口中說道:“淳於世弟,你莫要抵抗。”
淳於秀並未說話,但他的氣息對嶽千君卻並無抵擋之意……
嶽千君面色嚴肅,輸入自己的法力,替淳於秀將藥力一點點地化開。隻是,兩人的法力屬性不同,嶽千君又是金丹修士,輸入的法力不能多,大半時候,都是嶽千君用掌力帶著藥力而行,自然……也免不了在淳於秀身上各處推挪。
這一番推挪原本是再尋常不過的療傷,若是面對其他修士,嶽千君並不會生出任何尷尬之意,然而偏生他面對的是曾經將其放在心上的“姑娘”,縱然後來知道對方其實並非是姑娘,終究也與旁人不同。
嶽千君口中不提,但是在觸碰淳於秀纖細的身體時,也難免會生出一種……自己是在褻瀆他人之感。若非是淳於秀重傷瀕死,但凡有任何其他法子,他都不會如此。
而隨著藥力漸漸擴散,修複了淳於秀體內的許多傷勢,就在嶽千君與淳於秀相對而坐時,淳於秀恰好醒了過來,也恰好看到了……嶽千君正在為自己推拿的手指,以及他面上那絲複雜神情。霎時間,他心裡一片慘然。
淳於秀抱歉地說道:“此番有勞嶽道友了。”說了這句,他也想不出該說什麼其他的才能消除這些僵硬氣氛,思索了下,才故意露出個可惜的神情,“也是我運氣不好,這秘境出世時,晏師兄正在外面曆練。若是晏師兄還在宗門,我與他約好一同前來,就可以請他替我療傷了。”
嶽千君聽得,心中反而有一絲異樣。
淳於世弟的晏師兄?他倒是還記得,那是個英偉的男兒,待淳於世弟很是親厚,為人穩重,是個可交之人。他替淳於世弟療傷,淳於世弟好似很是勉強,但是那位晏親傳,世弟說起他來卻很自然,半點也不像是與他相處時,如此僵硬。
淳於秀並不知道嶽千君的想法,隻以為嶽千君也認同此言。
他勉強笑了笑,小心地調動自己的法力,迅速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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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一直被惦記的晏長瀾,此刻正陪在葉殊的身邊,看著他一處處地考察天然紋路,並將它們一道道拓入玉簡之內,仔細分析。
對於陣法之事,晏長瀾著實幫不上忙,故而也就隻能在周遭戒備了。
先前他們來時,晏長瀾這大致看了看,但如今為了陪伴葉殊,他細看了,就看出些許先前不曾瞧出來的異樣。
這裡的許多山石,都是受到過破壞的,甚至有些經曆過近期內的焚燒,隻是這秘境中到處都是火焰,有無數灼燒痕跡,才很難讓人分辨……而現下分辨了,就可以看出來。
晏長瀾細細觀察,心裡有數。
在大約一段時間之前,有實力堪比金丹的獸類在此地肆虐,隻是這些時間過去,獸類早已離開,而許多火流、熱風經過,又把這裡的痕跡掩蓋了而已。
這一刻,晏長瀾大約猜到了些。
或許,先前淳於師弟就是在此地被那獸類追殺了?若是如此,他身受重傷也就在情理之中了。而淳於師弟如今能夠脫身……也應真是就在附近進入了奇異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