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儘管如此, 淳於秀也沒有放棄手中那團精金的打算。(搜每天得最快最好的更新網)
這塊精金其實並不是葉大師給他開的單子裡的輔料,但是如果把它售賣出去, 可以支撐他繼續尋找輔料或者購買輔料。而且, 精金是另一種鍛造方法的十八種不同的金屬之物之一。他要多做一些準備,庚辛二金的分量勉強夠了, 並不算充足,儘管葉大師在煉器上很有造詣, 但也未必一定能成功, 到時, 他就還有第二條路子可以走……
很多思緒都在腦中一閃而過,即使危機已然到了如此地步,淳於秀依舊不覺得自己必死無疑——並非其他, 而是之前的很多次他都遇見了極大的危險,隻要他足夠冷靜, 未必不能找到一條脫身之路。
但是, 淳於秀逃了一段時間,把身上可以保命的東西全都用完, 而後面追擊的幾個築基也還沒有放棄之意時, 他才發覺自己的丹田也已幾近乾涸……並且他再怎麼冷靜,也依舊不曾找到一點生機。
之後,他逃走得就慢了。
後面的幾個築基來的更快,他們接連打出了好幾道攻擊。
淳於秀手臂一痛, 險些抓不住精金, 可大約是本能作祟, 他反而下意識地將精金抓得更緊了。然而手臂上被法術打中之處,卻是出現了一個森然小洞,鮮血汩汩地流了出來。
緊接著,淳於秀迅速翻身,一道攻擊直接衝到了他的腰側,擦傷了他的一片皮肉。他急忙再躲,壓榨丹田裡的最後法力,想要衝到更遠之處。
直至此刻,他才想著是否應當將精金扔出……但很快他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如若追著他的隻有一人,他還能將精金扔出擾亂視線,可是有這好幾人追來,且他也發現了,這幾人配合默契,顯然不是臨時組成的隊伍,也不會因著一塊精金而反目成仇,那麼他就算放棄精金,他們也不會放過他的小命。
淳於秀深呼吸,感覺到喉嚨裡都變得又乾又熱。
是他太大意了,應該更早放棄精金,趁著還有法力時迅速逃走的,現下想想,那時他也有些魔障了,隻想著這精金難得……也罷,即便當真為此喪命,他也不會後悔冒險就是,隻是有些遺憾沒能同晏師兄說一聲“多謝照拂”,亦沒能……見嶽大兄最後一面……
正這樣想著,淳於秀抬起眼。
忽然間,他陡然發現了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讓他不由得兩眼睜大,難以置信。
下一瞬,一道勁風急速衝來,正是一杆寒光閃閃的長|槍,那一點冷光乍現,直接將正舉起大刀砍向淳於秀頭顱的修士胸口捅了個對穿,緊隨而來一左一右夾攻的兩個築基也被這長|槍左右扒開,那槍杆勁力十足,啪啪兩聲之後,就叫他們再不能攻擊過來了。
淳於秀嘴唇微動:“嶽大兄……”
他鼻端嗅到了血腥氣,又看到了身旁栽倒下去的人影,方才明白,原來如今所見,竟都並非是幻覺麼?在他被追殺至此時……竟是嶽大兄救了他的性命?
一時之間,淳於秀心中百味繁雜,面色也變得蒼白。
他不知道該如何想,腦中一片茫然。
再說那嶽千君,他原本隻是在附近曆練,聽聞此地有一處秘境新開,且能容元嬰以下的修士進入收取資源,就進來了。
在秘境裡,儘管嶽千君的境界處於金丹期,卻還是被遍地的火流弄得有些狼狽,好在他的修為著實不弱,攻擊之力也是很強,這才能在秘境裡順利取得不少資源。
但無論如何,嶽千君都未能想到,他會在這個秘境裡,見到這個與自己有一段淵源的少年。
而他更想不到的是,在他們兩人巧遇時,卻是少年差點殞命之際。
嶽千君來不及多思,先用出了自己最快的槍術,殺了那追趕於少年的築基真人,而後又將另外兩人驅逐。可正在他出力時,卻見少年似乎被嚇得狠了,竟有些呆滯起來,不由得微微皺起了眉……偏偏又不知該說什麼。
而嶽千君自己金丹期的威壓十分明顯,震懾了其他築基修士,那幾個築基修士神情數變,迅速逃走。嶽千君稍有猶豫,卻還是並未追上去。
淳於秀用力捏住了拳頭,極力想要冷靜下來。
嶽千君這才來到淳於秀的身前,略頓了頓,道:“淳於……世弟,你還是尋個地方療傷罷。”
淳於秀不自然地笑了笑,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多謝嶽……前輩救命之恩。”
嶽千君微頓,說道:“你我相識已久,不必如常人一般稱呼了。”
淳於秀心裡一酸,改了口:“嶽道友。”
嶽千君看出了淳於秀的不自然,以為這是對方並不願與自己相處。他一想也明白,對方明明是個男子,偏生自幼為了保命被許給他這同為男子的,後來時間推移,他又表現出那般的愛護之意,就更讓對方為難,對身份難以啟齒……如今兩人相見,他巧合出手救人,對方豈不是更感覺欠了他的人情麼?這樣一來,覺得難以面對也是理所當然。
隻是,嶽千君看著淳於秀身上那些傷勢,卻有些不放心。
不論如何也是世交,要放著這分明沒什麼防禦之力的淳於秀獨自一人去療傷,他也不能放心。
但嶽千君還有一事不明。
他猶豫一下,還是問道:“為何不用那羽翼?逃生之時,理應有用。”
淳於秀一僵。
那羽翼已被他煉化為本命法器,用來逃命很是好用,但他先前遇上一些難處,叫這法器有些損傷,他又舍不得損傷太過,也就先蘊養起來。
照理說,他應要等著本命法器痊愈之後再出來曆練,隻是到那時這秘境早已關閉,他也就錯過這一次能尋得大量資源的機會了……資源險中求,他一個煉氣修士,在不想麻煩叔祖的情形下,除了拚命還能如何?
但這一切,淳於秀都羞於對嶽千君說起。
嶽千君見淳於秀不說,心裡有些失望。
那煉製羽翼之物,縱然是他,也花費了不少心思……他本意是全了與這位世弟的情分,可眼下看來,反倒是讓對方更不知所措了。
一時間,兩人之間倏然靜寂。
淳於秀以為嶽千君覺得與他相處尷尬,就再度道謝之後,轉身先離開了。
他也是想要逃離嶽千君——嶽千君待他可謂厚道,又救他性命,他卻始終不能忘情,即便多看對方一眼,他都覺得自己十分可恥。
然而淳於秀卻未想到,他前行了一段之後,一個不慎險些跌落,卻被另一隻手將他臂膀扯住。
這隻手很是有力,淳於秀心裡一緊,轉頭一看——果然是嶽千君。
淳於秀不由愣住。
嶽千君手指穩穩地扶住他,平和地說道:“淳於世弟,你既身受重傷,就暫且忍耐罷。當儘快找一處安全的所在,恢複氣力,才是正理。”
淳於秀此刻才反應過來,嶽千君竟然是要護送他去療傷的,先前的言語,似乎也並非是與他相處尷尬,而是真的在提醒他,而那時就有意幫他了。
他心裡苦笑不已。
越是相處,心思越是不堪,他真是辜負了對方的一片厚誼……
但淳於秀自覺卑鄙之餘,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多與嶽千君相處一段。
他更覺著,倘若此番險些喪命是為了這些許時間的相處,反而讓他覺得並非是危難,而是幸運了。而他的心思歸心思,絕不會對嶽千君表露出來,自然、自然也就不會讓他生厭了。
有了嶽千君在一旁護持,兩人很快找到了一處有數塊大石遮擋的洞口。
洞口倒是不大,也隻能容納兩人進入其中而已。
這秘境中無處不熱,不過這一處相對涼爽些,也讓淳於秀療傷時能安穩不少。
有嶽千君守在一旁,淳於秀很是放心,就趕緊拿了一件法器墊在下方,自己則極快地吞服丹藥,迅速療傷、恢複。
正在淳於秀療傷到了緊要關頭,忽然間,前方的火流下,陡然湧出了一道極為凶悍的火焰,直逼向淳於秀!
嶽千君立即起身抵擋,可他在抵擋時,卻發覺那火焰的主人也鑽出來,居然是個身形巨大、通身的氣息也堪比金丹的巨獸!
巨獸身上纏繞著火焰,赤紅的眼眸裡,流露出垂涎的神色。
這垂涎的意味,卻是定在了嶽千君的身上。
嶽千君頓時明白,這是自己的氣息引來了這頭巨獸,而巨獸盯上他的緣由,恐怕是因著不到金丹的修士,對它而言用處不大罷?
這一刻,嶽千君有些後悔,若非是他要護持世弟,恐怕世弟還不會遇見巨獸……
想明白後,他就轉身往另一邊躍去,但是巨獸再噴火焰,那火焰洶湧澎湃,竟是連淳於秀也要一起卷進去!
嶽千君無法,隻能折身而回,先擋在淳於秀的身前。
淳於秀緩緩睜開眼,看到的就是擋在他前方,正被火焰焚燒的嶽千君!
他的瞳孔驀然縮緊,下意識地將本命法器祭了出來,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上去!
下一瞬,淳於秀隻覺得五內俱焚。
驅使受傷的本命法器,隻會讓法器傷上加傷,對他而言是個極大的負擔,先前他逃命時也是猶豫難定,便因著用了之後,他同樣難以逃脫。
但現下,隻要能讓嶽千君無事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