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暈檀記 李丁堯 5221 字 6個月前

兒,才開口問道。

“她的新招數是讓你過來煩我嗎?”

語氣中儘是溢出的寒意。

“她在醫院。”

談行簡頓了頓:“如果到這個地步了,其實再勉強也沒有意思。”

斯珩握著手機沒說話,眼睫微垂,在眼下投注出一小片陰影。

幾秒後,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前廳,隨手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大衣,衝著斯鶴年微微欠身,低聲道:“抱歉,我有點事,等會兒回來。”

*

第八人民醫院急診部。

莊靜檀從小高燒都沒去過醫院,沒買醫保,賬單太貴,但靠著抵抗力也能過去。

她很少發燒,燒出心肌炎更是頭一回。

還是談行簡的拜年電話打過來,莊靜檀摸索了半天手機接上了,說著說著話人沒音了,這才進了醫院。

她隻是覺得很困,胸口很堵,渾身燒得難受,做了些什麼檢查都不記得了,血壓是一路狂跌,比大A跌幅還難看,談行簡這才退出去不知道乾嘛去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她被隱約的動靜攪得意識回籠。

莊靜檀這床位是最靠急診門口的,談行簡的聲音壓低後,依然能聽得清清楚楚。

“……不要太過分了。”

談行簡擋住來人去路,神色溫和堅定,

“你現在這樣對她的恢複會有好處嗎?還是說,斯總隻是想彰顯權力和存在——”

斯珩的純黑大衣上沾滿寒氣,還有尚未融化的雪粒。

他面上神色幾無起伏,也沒有耐心聽談行簡說完,伸手把人直接推開,徑直往裡走。

斯珩人高腿長,走出幾步就過了,意識到後腳步一頓,回身垂眸,看向第一張床。

她密而長的睫羽看似閉著,其實還留了點視野範圍。

因為很快,莊靜檀的眉間就微微蹙了起來。

斯珩站在原地看著她,唇角很輕地一抿。

他抬手,打了個電話出去,低聲簡短地說了幾句話,最後又問,最快什麼時候?得到答案後掛了電話,往前走了幾步,站在床前,俯視著她。

“莊靜檀。”

斯珩音色清淡地叫她名字。

這三個字在他那裡的叫法,跟其他人不太一樣。那個檀字的尾音很輕,輕得像一聲歎,反而有種不可違逆的意思在裡面。

“能遇到你,”

他忽然俯身,視線仔細冷靜地打量她紅暈臉頰,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不知道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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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四十八】

幾個小時前,斯珩站在原地,對著漆黑的手機屏幕沉默很久。

回廊風穿過庭院時,夜是濃黑一片,不遠處的主墅透出溫暖微光,又仿佛離他很遠。

她在沙發上的背影於眼前浮動。

那一瞬,他似乎被擲入了更遙遠、又深不見底的黑暗中。

斯懿決定離開家那一天,她打包好所有行李,不顧康明德在耳邊喋喋不休的挽留,康明德甚至將斯珩推到跟前,小聲哀求他,說你勸勸媽媽,現在是關鍵時期,我真的不能失去她——

斯珩被推搡到母親身前。

他一言不發,和斯懿對望。

斯懿穿一件洗舊亞麻素色裙子,漂亮素淨的臉上已沒有淚痕,倚在金絲楠木沙發椅

隻有即將卸去重擔的輕鬆,隻是在望進斯珩眼睛那秒,一絲慟意才隱隱浮出水面。

她自小身體不好,又趕上斯鶴年仕途的失意期,他反而能空出時間將精力花在這個女兒身上。斯懿天真卻不嬌縱,善良又肆意,帶著絕不回頭的豪氣早早結婚。

在發現康明德的一眾情人時,甚至有閒心開得起一句玩笑,說你是按著家裡房間交女朋友的嗎?剛好八個。

但在這樣的境況下,即使分居,這場婚姻裡也早已沒有勝者。

她賭輸了,一敗塗地。

那時候,斯懿忍著眼眶的酸意,輕聲問已經比她高的少年。

斯珩,你要留我嗎?

斯懿一直叫他全名,也從來讓斯珩直呼她與康明德的大名,從小帶著他滿世界跑,給兩歲的斯珩讀笛卡爾和盧梭,讀到一半跑去繼續乾博士論文。

她一向幸運,她自己也知道。

隻是一朝從輕飄飄的空中落入凡間,跌得太狠,震得內裡損傷。

背叛的尖刃穿堂而過,刀尖血淋淋。

斯珩連思索的時間都不需要,對斯懿隻有四個字。

一路順風。

拜康明德所賜,對人性,他永遠不憚以最深的惡意揣度。

儘管斯懿後來跟他說,愛還是值得追逐的。

但愛和底線孰輕孰重,斯珩分得清。

那天斯懿離開時,從門外吹進的秋風刺骨,與他待在書房裡,看著書信等待莊靜檀時從窗縫中潛入的寒風像是同一陣,吹得震動回響。

都一樣,使人萬分清醒。

君主論裡講,如果任何人相信給以新的恩惠就會使一個大人物忘卻舊日的損害,他就是欺騙自己。

斯懿曾經對斯珩講,這句話在她看來,隻有一處微小錯誤。

無論是不是大人物,都決不能輕易忘掉舊日損害。

錢財和權力都不和高貴的靈魂掛鉤,看起來如草芥的角色身上,也會有持守底線的耀眼瞬間。

這樣深重徹底的背叛,早突破了那層底線。

不會容忍,不可原諒。

他本來是這樣決定的。

可她像股亂燒的野火,或是邪火,鋪天蓋地地燒,一路燒完他最近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防線才算完。

當然,莊靜檀是真燒得臉蛋通紅了,對他的話半點反應都沒有。

隻有微微下撇的嘴角,昭示著一閃而過的無語。

斯珩總不能跟個病號過不去,隻連夜給人辦了轉院,進了燕城首屈一指的私立醫院,嘉睦國際,由章明琛的堂哥章宵接手的。

章宵跟施亦巍走得更近一些,跟斯珩關係不算深,但嘉睦是康氏出資投的,斯珩就算他老板了。

章宵也是見慣大風大浪的醫生了,發燒引起的心肌炎沒有特效藥,以個人情況輔以個性化治療最重要,而他給裡面躺著那位女士一做檢查,對方強健的身體底子連過敏源都沒幾個,讓章醫生感覺穩穩地,很安心。

等兩個小時折騰完,已經到了半夜三點,章宵出了病房,被靠在門口牆上的幽幽黑色身影嚇了一大跳:“……”

“沒什麼大事兒哈,放心了。今天是年夜,你要不回去歇著,我到時候隨時通知你情況,住幾天院就可以領回去了,你那兒條件好,隻要好好休養,沒什麼大問題的。”

章宵解開口罩,頭也不抬,想起了什麼,又順勢道:“明琛那次麻煩你了,前段時間還說呢,家裡想請你有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