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暈檀記 李丁堯 5476 字 6個月前

而且,談行簡學著她的樣子,慢慢地學會了一些事。

他知道了康子暉、康明裕,與斯家的關係——

談父跟他長談過一次,語重心長地提到過晟康的合作很重要,重要在背後斯鶴年的能量。

在漫長的養傷期,有人常來他病床前探望,一個穿著輕佻花襯衫,說自己剛度假回來,笑容卻熱情的青年。

——我叫斯黎,談先生,你可以試試這個藥,我托人從國外帶回來的。

斯黎有意無意地透露給談行簡,表兄斯珩,和康子暉的關係很不錯,後者現在已經要在康氏空降了。

——說不定以後你們還能合作上呢。

談行簡微垂眼睫,沒多說什麼。

他那篇論文發表成功以後,在業內掀起了不小的震動。

現在的主動權在他手裡,談父談母都不敢多催他做決定。

他隻是習慣性與人為善,不是蠢。

斯哥到底是斯珩還是斯黎,或者是斯家的其他人,他總會查出來的。

自從那次在華禹附近,見過斯珩第一面後,談行簡有種直覺。

不是他。

說不清為什麼,但那一刻,這個人莫名讓想起了他唯一的好友。

他們身上有種類似的特質。

一種相似的坦蕩,直白的狠辣。

莊靜檀從來不屑乾背後陰人的事兒,她一向敢作敢當。

談行簡因著這點相似,最終鬆口答應了合作,那合同上的數字也比預估的高了兩倍不止。

在簽下字時,腦海裡下意識地蹦出一個數字,反應過來那是什麼時,他怔住了。

是紐約的一處高層公寓,她總提起,見面時散步,也從中央公園繞過去逛過。她說如果死前去裡面住一周,她肯定會死得很安穩。

那時他開玩笑,說如果我賺了錢,一定會買下來——

看到她疑惑眼神,他話頭一轉,說我會邀請每個朋友都來住,你也來。

哪裡有什麼‘每個朋友’。

而他永遠藏在友情借口背後的是什麼,談行簡簽字那一刻,才從無法抑製的手抖中察出因懦弱而隱身的真意。

……

這次晚餐遇到斯珩是個意外,有中間人引他過去,說自己朋友就是斯總,知道他們最近有合作,可以碰個面。

談行簡伸出手去,禮貌地跟對方相握。

斯珩身邊帶了個女人,顯然這種私人場合見面,也不是他本意。

談行簡有分寸地頷首,打算說句場面話就離開,視線餘光無意間從對面滑過。

猝不及防地,撞進一雙眼睛。

瞳孔急劇驟縮,該說的話到了嘴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對方亦然。

隻是她明顯更圓熟,將所有心緒在一兩秒內整理清楚,轉開了眼神。

談行簡強迫自己收回視線,語氣幾乎稱得上艱澀。

“……謝謝。不用了。”

“真不一起吃?我知道這兒的隱藏菜單,談教授不想試試嗎?”

不知道誰在說話,談行簡的眼神垂下,落在斯珩修長左手,那枚便宜的工藝銀戒,跟他的氣質一點也不搭。

但是,她的手上也有一枚。

餐廳的燈色好暗,可眼前的畫面太過刺眼。

談行簡手搭上一旁椅子,才能維持住筆挺站姿。

而斯珩也一直沒開口,他眉骨本來就生得深邃,密實的睫羽垂一垂,黑眸中流動什麼情緒都很難察覺,視線輕瞥了眼談行簡,又好整以暇地偏頭,望住莊靜檀。

這種彌漫著詭異的氣氛,在場人終於後知後覺的感受到了。

施亦巍眼尖,早看出來不對,隻是他沒敢貿然開口,現在僵著也不是事兒,便笑著攪開僵局:“那就下次吧,來,我們不在這兒堵人家路,到時候老板來喊我們賠錢了。”

“我有點不舒服,你們先吃。”

莊靜檀忽然開口。

說完她也不等斯珩回應,拔腿就走,推開餐廳大門一頭闖進冬風裡。

人們面面相覷,這跟傳說裡的乖乖女唯斯珩是瞻也不一樣啊。

斯珩也步調慢悠悠跟上,撂下一句:“你們吃吧,今天我請。”

他走出幾步,又回頭看了眼面色蒼白的談行簡,唇角微勾:“談教授,你們的也記我賬上。以後有緣再聚。”

莊靜檀就在車旁邊等著,車門一解鎖,她立刻上了車,把安全帶扣好,閉目小憩。

斯珩後上車,沒看她,一路用安全車速開回了禦景,開到一半看向後視鏡,黑眸浮出幾分不耐,陡然提了速,在車流中穿梭變道,把對方甩到尾燈都看不見,才恢複了均線下的車速。

全程兩人一路無話。

回了禦景,斯珩跟在她身後進了門,叫住想要一頭紮進臥室的人。

“過來。”

莊靜檀身形一滯,沒有馬上轉身。

他扔了份文件在餐桌上,倚在牆上,語氣溫和中透著冷意。

“要我說第二遍嗎?”

不需要。

但是她非常——

非常不喜歡。

莊靜檀從前把自己借一大半給莊靜音,於是能夠習慣忍耐,甚至樂於藏在這假裝的軀殼下,像藏在冰面下冷眼觀察的人。

可現在,抑製忍耐對她來說,變得沒那麼容易了。

莊靜檀最終還是回身,走到餐桌旁,拿起那份文件協議就簽。

英法雙語的協議,歐元貨幣後一串數字,她一眼都沒看。

斯珩微挑了挑眉:“不看嗎?”

莊靜檀簽下莊靜音的名字,唇邊勾出微嘲的笑意。

“你就算想賣了我,我也沒有說話的資格,不是嗎?”

斯珩輕哂,大步走過來,忽地抽掉她的筆扔開,雙臂卡住她腰際,把人抱到餐桌上,迫使她雙腿打開,給在中間的他騰位置,姿態傲意蠻橫,手自然落在她膝頭,不輕不重地捏了把,開口語氣很冷。

“當我是瞎子?跟前任相遇的感覺怎麼樣?”

“什麼東西?!”

莊靜檀瞪圓眼睛,被斯珩伸進毛衣的手冷得一個激靈。

她這次不是裝的,是真的震驚又無語。

前任個屁啊前任,斯珩這個死人腦子裡除了那點事兒什麼都沒裝,她真想灌點火山灰進去。

“你跟談行簡什麼時候認識的?”

斯珩的指尖惡意刮蹭,黑眸晦暗不明。

與此同時,語氣沉到極點。

即使很早就猜出她是個兩面派,也能猜出她大概率是談過戀愛的。

但知道和面對是兩碼事。

斯珩從來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得不到握不住的才是少數。

他從未想到,有一天,會如此具像化地體會過妒火。

斯珩發現他高估了自己的耐力,現在看莊靜檀這樣子,這股無名火幾乎要一路燒回燒翻那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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