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暈檀記 李丁堯 5794 字 6個月前

一開始他看莊靜音演戲,有種置身事外的好笑。在他的生活裡,她的確連一枚棋子都算不上,卻攪出了令人心煩的漣漪。一件未完成的事、沒解決的人,像石頭橫亙在路中間一樣。

這次公事解決了,蔣臨旁敲側擊地問他,莊靜音以後要如何安置。畢竟算是人情債。

斯珩第一反應很簡單,等她演夠了,扔出去。

在看到她跟林從鷹滾到地上那一秒,斯珩敏銳地意識到了一件事。

莊靜音很可能會演到離開為止。

她並不打算撕下那層面具。

這個認知讓人煩躁。

掌控於斯珩來說太簡單,是刻入骨髓的習慣欲望。

他允許事情偶爾走向新鮮的軌道,但不允許它真正脫軌。

莊靜檀的呼吸被擠出氣道,她面上的恐懼卻煙消雲散。

像風吹破了一個巨大的彩色泡沫。

她唇角倏然微勾,眼睫垂一垂,仿佛泡沫靠近他面龐,又調皮地破開消失。

斯珩手上勁道驟鬆,視線沉沉。

莊靜檀的毛衣隨即被推到胸口,她也不像以前掙紮了。

人的怒氣總要有個出口,無能狂怒時就想做一下是這樣的。

莊靜檀理解。

斯珩掌心溫熱。

有點疼,但指腹刮過、感覺也不錯。

莊靜檀倒抽了口涼氣,又緩緩吐出,在她被壓到沙發上時,她忽然想起什麼,仰頭衝斯珩笑了笑,微微抬起上半身,唇從斯珩喉結上輕擦而過。

“如果莊靜音確實騙了你呢,你會怎麼辦?”

她話音一落,自己搖頭否定。

“不對。”

“應該說——”

莊靜檀雙手後撐著沙發,下巴一昂,有些挑釁意味。

她長一張白淨清麗面龐,上身衣物幾乎全褪,沒有勾引意思,眉眼卻生動得像有妖意。

“你能怎麼辦?”

斯珩的位置高高在上。

一向如此,總是如此。

如此刻,他俯視著她,黑眸深不見底。

情緒、神態都可以控製,但欲望不行。

這就是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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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二十一】

她是個騙子,騙過了幾乎所有人。

斯珩知道。

即使知道,也對這一刻她毫不掩飾的無恥感到荒謬。

她晃蕩著白淨的小腿,腳尖像作畫一樣,從他西褲外沿蹭了蹭,慵懶的貓科動物,靈巧又高傲,自作主張地遊移,停留,最後若無其事地離開。

斯珩極緩地吐出一口氣,盯著她的黑眸沉而無聲。

“我又沒有說錯。”

莊靜檀的語調慢騰騰。

“斯總,人說到底,是動物來的,你看你連這個都不好控製,對吧?”

她講話的語氣很柔和。

屋外夕陽時分正遇逢魔時刻。

被天鵝絨一樣的深藍緩慢侵吞,夕陽如血的光影落進來,照得萬事萬物跌落在旖旎幻境中。幻境外也許是愛麗絲的兔子洞,也許是幽暗的風暴漩渦。

斯珩雖然覺得荒謬,但不怒反笑。

她的挑釁很直接。

“好。”

他隻說了簡短的一個字。

接著笑深了些,俯身吻住她的唇,掌心繞過她的腰,把人往自己的方向用力帶了幾分,黑眸仍然微垂看她。

莊莊靜檀為了呼吸微微張嘴,他抬手捏她下頜,漫不經心地調整角度,纏吻變得凶又激烈,空氣也變得混亂起來。

兩人像獸類。

誰都不肯在纏鬥中落了下風,斯珩不閉眼,她也不閉;吻深入後她忽地咬住他舌尖,斯珩也不訝異,根本不在乎那點痛感,隻是揉了揉她頭發,笑一笑,聲音比平時低啞:“幫我。”

金屬皮掉在地毯上的聲音很輕微。斯珩捉住她的手腕。

空氣燙得很輕地一跳,莊靜檀眉心也一跳,

確實還行。

莊靜檀心裡非常不情願的承認。

她猶豫了一秒,最後伸手。

斯珩很微妙地僵住。

並不是因為快意——

他不是完全冷淡。隻是受過往製約,潔癖到了極端的地步。說到底就是那回事,自己的時候有過,但過後也不會眷戀。

不是沒有酒醒了,有人“禮貌”把人送過來的經曆,斯珩酒後頭疼,下意識把人掀翻下去,出房間就中斷了與安排者之間的所有合作。過後再沒人敢拿這個討好或給他下絆子了。

儘管感覺循路而上,他依然控製得極好,停止深吻,垂眸望著著莊靜檀,不錯過她面上任何一絲細微表情。

沒有討好,沒有崩潰,沒有厭惡。

她的情緒平和,甚至到有一絲老僧入定的耐心和放空。

對上斯珩眼神,她還微歪了下頭,有點審謹慎的疑惑——

顯然斯珩陰沉下來的臉是不滿意,還是非常不滿意,看起來要掀她攤子了。

不會是想要聽她的動靜吧?

莊靜檀沉默了一下。

“……”

莊靜檀畢竟是個負責的人,她提出建議。

“想聽聲嗎?那個有點難,要當然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我可以醞釀一下——”

斯珩撤出,左手合扣住她兩隻手的手腕,壓到莊靜檀頭頂。

“我不想聽聲音,”

斯珩的聲音很平靜。說話時,動作沒停。

鑒於他不愛惜衣物的前科,她還是下意識地抓了下他手臂,眉頭微皺:“……我自己來。”

斯珩:……

很細膩靈活的前搖。

莊靜檀身體迅速繃成一條直線,倒抽了口冷氣,右手抓住斯珩小臂,指甲下意識抓進去。

斯珩的手生得指節修長,指甲修剪得很規整,完全不會刮傷她。

還是一看就很養尊處優的一雙手。

莊靜檀分心了一瞬,想起她提前一年的準備中,有保護手這項。護手霜、手膜來回很多遍,為了更靠近莊靜音的狀態,即使她們已經多年未見。

但沒人知道,她其實是見過莊靜音的。

二十一歲時。

不過沒有見到。那天莊家一家人開車出行,後來又在奢華的酒店噴泉門口等了許久,截停住了一輛車,夫婦倆下車去迎上了那人,莊靜音安靜地坐在車裡,手輕搭在車窗上,有些懵懂地望出去,撞上一個男人的眼睛,像受驚嚇的小兔子又縮了回去。

路燈的光暈,降下的雪,觸目所及儘白。

還挺像電影。

莊靜檀在那條路的倒數第四個路燈後,抽著煙望著那一幕,完全的旁觀者視角。

她看得津津有味,在沈珧嘴裡高高在上、冷血決絕的生父,姿態像狗一樣,討好的眼神在中間人和那個男人之間轉來轉去。

人間是等級森嚴的鬥獸場。

莊靜檀覺得沒意思,把煙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