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暈檀記 李丁堯 5796 字 6個月前

“好。挺好的,老爺子也掛著你呢。哎,你這小朋友是哪兒的?”

康明裕眼神從莊靜檀身上滑過。

“怎麼,您有興趣?”

斯珩頓了頓,平靜地問道。

康明裕長得面善,眼角褶子裡都寫著和氣,聞言也好脾氣笑了笑。

“你這玩笑,可不敢讓你伯母聽見,她那脾氣你還不清楚?”

斯珩喝了口香檳,眉眼微垂,在昏暗燈下顯出股薄涼的冷意,他也沒再接腔。

兩人再沒對話。

酒會環節,來找斯珩的人不見少,大部分都是來混個眼熟的,畢竟康明德眼見已經打算放權,實際掌舵人早就成了斯珩,早搭上線總歸是好事。

施亦均撥開人群,高舉起右手跟斯珩打了個招呼。

“見您老人家一面可真難,差點沒給擠死。”

施亦均跟斯珩碰了杯,半開玩笑半認真地抱怨。

作為施家二公子,從小跟斯珩也一個院裡長大的,跟斯珩打交道這些年,這位施家紈絝在各類大事小情上被斯珩坑出了風采、坑出了水平,坑到了斯珩身邊的一席半位。

遠的不說,莊靜音的事是他在中間斡旋,斯珩才答應。

“哎,我今天聽說有情況啊?”

施亦均左右環顧:“情況呢?”

他不說還好,一說斯珩想起來了,往身後看了眼,人不在。

“正好,我有事問你。”

斯珩隨意指了指露台:“換地兒。”

半圓形的露台玻璃門關緊,一陣寒意十足的涼風掠過。

但空氣一流通,比裡面倒是清爽很多。

“嘶,好冷——”

施亦均打了個寒顫。

“怎麼了?”

他敏銳地察覺到不對,仔細看了眼斯珩神情,又摸出兩支煙咬住一支,遞出去一支:“哥,借個火……你說,我心理承受能力強。”

斯珩抬手解了西裝外套扣子,把金屬打火機扔過去,沒接煙。

他靠在欄杆上,整個人似被黑夜裹住。

“莊家的事上,你幫了誰的忙?”

斯珩問。

“什麼?”

施亦均愣了一下,把打火機還他,很快苦笑:“哥,這個你是真的為難我……”

“不方便就不用說了。”

斯珩把玩著金屬打火機,蓋子發出輕叩的響聲。

“不管是誰,告訴那邊,多有得罪了。”

施亦均抽煙的手都僵住:“什麼意思?”

“你了解莊靜音嗎?”

斯珩忽然問。

“或者對莊家女兒的印象。隨便說說,什麼都行。”

施亦均努力回想了半天:“莊家……我們家打交道不多哎,是南方過來的嗎?應該是做生意的,話不多吧,也不愛社交,好像見過一兩次。”

施亦均下了定論。

算是個守舊,乖巧的淑女。

施亦均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這樣的女人能怎麼開罪他。

能讓斯珩講‘多有得罪’,潛台詞已經很明顯。

他不會管施亦均在幫誰的忙,這個人他要自己處置。

斯珩笑了笑,若有所思地重複了一遍:“乖巧。”

“當然,人也會變的……吧。”

施亦均突然想到斯珩的作風,內心警鈴大響——

他是容不得違逆的人。如果對方受不了他,嘗試反抗或者逃跑,估計場面會弄得不好看。

“哥,其實是這樣的,女人吧,你不能太硬了,”

施亦均硬著頭皮教到一半,斯珩淡淡掃過來一眼,他又識趣地咽回去。

“算了,您看著辦吧。”

女人,或者說感情,對斯珩來說都不是必備的。

他需要很多確定的存在。以結果為導向,中間路是直是曲,斯珩不在意。

“人是會變。”

斯珩轉身,望向深黑的夜色。

斯家司機停在不遠處。

他攏住風,點燃指間的煙,猩紅火光一閃而過,視線隨即落在車旁的人影上。

但有的人很難變。

白能變成黑,黑難調白。

莊靜檀靠在車邊發呆,沒一會兒,她似有所感地抬頭,遙遙望見露台上一道修長身影。

瞳孔細微收縮。

斯珩。

殺康明裕的時候要不要把他一起除了呢。

是個值得考慮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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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十五】

莊靜檀快二十五了,她很早就知道莊靜音的存在。在大洋彼岸另一端,有個曾與她共享過母體的人,但她從不好奇。

也許是,沒時間好奇。

沈珧一直帶著她輾轉各地生活,她從莊家拿到的現金在五年內幾乎見底,其中有兩次是財產分割被分走了房產。

莊靜檀習慣了一切都自己解決,因為沈珧沒空管她。

她養過一隻短毛貓,是路上撿回來的。轉學過幾次,一直帶在身邊。十年級到了一間偏僻新學校,貓被一個霸淩團體的頭目卷毛男強行借去玩,死了。

對方把貓帶過來,吊兒郎當地道歉,跟同伴嬉笑後,嚼著口香糖晃走。

莊靜檀長一張東亞乖乖女臉,臉部線條瘦削,眉眼輕淡,衛衣帽子寬大,遮住她眼睛。看起來一輩子也學不會反抗二字。

卷毛覺得自己很給面子,欺負了貓就可以放過人了。

那天接近年底,下了場雪,潔白的雪粒薄薄鋪了她和貓一身。

莊靜檀蹲下來把貓收進懷裡。

第二天,莊靜檀遲到了。

第三節課過後才來,她突然出現在卷毛上課的教室,一節生物課。

班上人不多,不到二十人,都對莊靜檀很面生。

所有人,包括印度裔的生物老師在內,看著莊靜檀大步流星地走到卷毛身邊,毫無預兆地一拳揮了過去。

卷毛被猝不及防地撲到地上。

莊靜檀跨坐在他身上,舉起的拳頭閃著凜然寒光——她帶著指虎。

她的拳頭砸下去,血迸出來。

莊靜檀面無表情,架勢像是要當場把人打死,迸濺的鮮紅血液讓周圍人不敢靠近。直到老師衝過來拉架。

卷毛鼻梁骨折,面上破相,醫院躺了兩周。他家有權有勢,她被送進了一家十字路少管所,待了三個月。

沈珧接她出來的時候,沒有半句批評,但是憂心忡忡地勸她,以後有什麼事要告訴自己,不要再用暴力解決了。

後來她們搬進了沈珧的新丈夫家裡,意裔美籍,接近一米九,又寬又壯,五十二歲,鷹鉤鼻、眼窩深黑,似乎跟當地灰色勢力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沈珧寄希望於這樣的人能帶給她們倆安全感。

莊靜檀覺得荒謬,但這是沈珧選的,她不會多說什麼。

最後跟這新丈夫的半年生活,差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