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過心理疏導室另外兩個房間,接受荔山醫院治療的陳夢,明顯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以前的他雖然被失眠困擾,但至少人很清醒,現在的他渾渾噩噩,眼神都變得有些渾濁。
陳夢已經拿到了藥,本想直接去七樓,扭頭卻看見了司徒安。
身體好像被某種力量驅使,陳夢莫名覺得對方很親切,那感覺就好像司徒安是除父母之外,世界上最好的人。
“司徒會長?您、您好。”陳夢慌慌張張的打著招呼,姿態放的很低,仿佛家族裡的小孩看見了長輩。
司徒安沒有立刻回話,而是朝祿藏看了一眼,似乎是在詢問對方。
“他已經是我們新的家人了,馬上會去七樓住院。”祿藏提到了家人兩個字。
聽完祿藏所說,司徒安表情一變,臉上滿是笑容,給人一種非常值得信任的感覺:“既然都是家人,以後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我在瀚海還是可以做一些事情的。”
“您真的……我都不知道怎麼說,您比電視上還要和善親切。”陳夢完全沒想到司徒安會這麼好說話,提著藥瓶,就差認對方為乾爹了。
站在旁邊的高命注視著一切,陳夢沒接受治療之前,內心是非常痛苦的,他骨子裡是個非常驕傲敏感的人,很多殺人犯會走上這條不歸路,性格占據了相當一部分原因。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在接受完治療後,完全被改變了。
他對待司徒安的態度,或許比他對待自己父母都要好。
“不對勁。”高命不想再繼續停留,他推著裝滿藥品的小車就要出去。
乾咳聲響起,之前推車進來的祿醫生擋在了高命身前,還順手關上了心理疏導室的門:“這藥可不是讓你帶走的。”
“小祿,彆那麼沒有禮貌。”祿藏低聲提醒完,接著又滿臉笑容的看向高命:“他也姓祿,是新來的醫生,我們算是同鄉。”
祿藏說的同鄉,讓高命十分懷疑,這兩個姓祿的醫生看著都不太正常,他們所謂的家鄉,說不定是一個盛產瘋子的地方。
“這位是?”司徒安十分敏銳的發現,祿藏對高命的態度和對其他患者不同。
“他也是一位心理疏導師,來這裡取藥的。”祿藏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沒有向司徒安透露更多關於高命的信息,隻是說:“他以後有可能會成為我的同事。”
似乎是故意為了岔開話題,祿藏朝另外一位祿醫生招手:“小祿,你帶高命去裡屋配藥,我和司徒會長有些話要聊。”
祿醫生看了一眼單據,朝著高命冷冷一笑:“走吧,你需要的藥,在門那邊。”
視頻當中的高命和祿醫生一起進入了陳夢第一次進入的房間,等高命這個“外人”離開,祿藏又將陳夢請出心理疏導室,緩緩拉上了窗簾。
光亮逐漸被遮擋,好像現實和噩夢的門被一點點關上。
當最後一縷光消失在病房裡的時候,祿藏轉過身,他的半張臉上滿是傷疤和奇怪的紋路,像是被野獸撕咬過。
嘴角上揚,疤痕勾連在一起,像是一條醜陋的、滿是瘢痕的龍。
病房也在光暗轉換間變了模樣,牆角長出了紅棕色的苔蘚,它們聚成一片,仿佛在不斷呼吸的人臉。
牆壁上貼滿了觸目驚心的照片,所有患者都被蒙上了雙眼,他們傻笑著坐在陰暗的病房裡,被無數怪物窺伺。
桌面上的老式電腦發出沙沙的電流聲,黑白屏幕裡除了黑白雪花,還有奇怪的小人在哭喊,笨重的主機裡不斷有冒著熱氣的血流出。
“還是這樣自在一些。”司徒安好像對這一切都已經見怪不怪了,他隨手從書櫃裡挑選出了一本書。
書頁的觸感如同細嫩的皮膚,書中的文字在哭喊,這裡的每本書都是一個人。
“你上次借走的書還沒有還。”祿藏臉上依舊帶著那熟悉的笑容。
“被我翻爛了。”司徒安抬起頭:“我來這裡是想告訴你一些事情,新滬的家被人發現了,那座城市正在失控,我們要不要把計劃提前?”
“不著急,我們可以再等半年。”祿藏靠著桌子:“現實世界沒你想的那麼簡單,我們必須要穩妥。”
“人就算可以掌握一部分未知的力量,又怎麼能夠跟陰影世界裡那麼多鬼抗衡?”司徒安一直都有這個疑惑:“為什麼陰影世界要如此小心謹慎?”
“我們合作了這麼多年,你對現實和陰影世界都有所了解,那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祿藏表情平淡,可說出的話卻十分驚人:“不要去糾結人和鬼的基本意義,想一想為什麼那些可怕的怪物都被困在陰影世界裡?難道是因為他們不想要擺脫絕望和各種負面情緒嗎?”
“伱什麼意思?”
“也許這個世界上,我們才是真正的鬼,陰影世界裡最開始死掉的那些家夥才是人。現實已經被鬼占據,我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夢的美化。實際上,真正的人們已經變成了屍體和怪物,它們猙獰咆哮,瘋狂想要奪回原本自己擁有的一切,可它們做不到了,因為陰影世界已經被殺掉了。”祿藏平靜的看著司徒安,仿佛在討論晚上吃什麼一樣隨意:“哪邊是現實,取決於哪邊最後活了下來,仍舊存在的,就是人,死後不應該存在的就是鬼。”
司徒安默默起身,他耳邊不斷響起鬼怪的嘶喊,聲音淒厲又恐怖。
“我開玩笑的。”祿藏的話似真似假:“不聊這些了,你最近救了多少人?我們需要在異常事件全面爆發前,積攢足夠多的貢品。”
“瀚海慈善總會現在已經完全被我掌控,這些年他們救的人,就是我救的人。”司徒安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我籌備的非常充足,可還是會感到不安,瀚海除了我之外,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家長存在?就像當初你找到我一樣,陰影世界也接觸了他們。”
祿藏點了點頭:“當然,每位死掉的神都對應著一個家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