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雯已經算是世界上最了解高命的人了,她知曉高命許多秘密,高命也從未對她有什麼隱瞞。
可就算這樣,站在宣雯的角度去看,高命身上依舊充滿了謎團。
在她被陰影世界灌輸的記憶當中,自己會無法控製的喜歡上高命,完全是因為自己是高命設計出的遊戲女主,是一個本不該存在的鬼。
她從陰影中蘇醒,前往隧道想要改變命運,結果在看到高命的第一眼,她內心的殺意就煙消雲散了。
她似乎見過高命無數次,傷痕累累,疲憊不堪,她在隧道入口遠遠看到高命的時候,下意識的將刀藏在了身後,不自覺得整理了一下被雨淋濕的頭發。
本該是暴力威脅和恐嚇,但她也不知道怎麼就變成了自己背著那個男人,走出了隧道。
這一幕並不在她的計劃之內,這一幕又無比自然,好像發生過無數次。
“我到底該相信誰?”
陰影世界灌輸給宣雯的記憶和高命告訴她的記憶完全不同,這種感覺非常奇怪,就好像你明明經曆了一些事情,但突然有個人跑出來告訴你,那些經曆都是假的,你不是什麼心理犯罪殺人鬼,你隻是你自己。
宣雯很想弄清楚真相,這關乎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是相信整個世界,還是相信一個人。
繼續觀看錄像視頻,宣雯屏蔽了外界所有乾擾,使用自己的能力,分析視頻內每一個人表情背後的心理活動。
畫面當中的高命呆立了一會,他皺眉環視心理疏導室,作為恨山監獄最年輕的心理疏導師,他對外界環境的細微變化非常敏銳,這是從事重犯心理疏導工作最基本的一項自我保護能力。
“看來你也在疑惑。”醫生重新走向自己的座位,坐在問診的椅子上:“我叫祿藏,是荔山醫院的心理疏導師,乾這行已經有二十年了,要不我們聊一聊?”
病室的窗簾沒有合上,柔和的光線照著問診的桌子。
拿著單據,高命坐在了剛才陳夢坐過的椅子上,兩位心理疏導師面對面坐著。
沒有人開口,他們都在觀察著對方。
叫做祿藏的醫生看起來四十多歲,和藹可親,乾淨的白大褂一塵不染,口袋裡永遠放著一支筆。祿藏年輕的時候應該非常英俊,不過他的臉好像做過手術,殘留有一些淺淺的瘢痕。
“高醫生,單據我已經看過了,藥很快就會送過來,這個你不用擔心。”祿藏給人的感覺沒有任何威脅,他身上有種特殊的氣質,很容易獲得患者的信任:“其實我挺好奇你的工作,給重犯做心理疏導是不是很危險?”
“伱不用說的這麼含蓄,心理疏導師的話術我很清楚,你想要用重犯很危險為鋪墊,一步步讓我產生自我懷疑,是否在給重犯做心理疏導時,受到了對方的影響。”高命看穿了對方的把戲。
被點明之後,祿藏也沒覺得尷尬:“你應該比我更清楚給他們做心理疏導的危險,另外你好像已經受到了影響,你知道你們領導為什麼會拜托你來送藥嗎?”
高命搖了搖頭。
“你最近一次心理測試沒有通過,你們領導對你的精神狀態有些擔憂。你的同事還反應你在閒暇時候自己嘗試做遊戲,但遊戲內容不像是正常人能做出來的。”監獄的人似乎提前和祿藏通過電話,高命既是醫生,也是患者。
“遊戲是根據死刑犯的精神世界和噩夢做出來的,我隻是一個記錄者。”高命並不覺得自己精神有問題,他非常的理智。
“最開始你確實隻是記錄,但記錄的多了,自己就會在潛移默化中受到影響,你窺探著他們的內心,他們內心深處的恐怖也在看著你。”祿藏坐在屋內唯一被陽光照到的地方:“生活中的痛苦延伸到了睡夢當中,不快和絕望堆積纏繞,形成了一個個噩夢。它們共同鋪成了向下的階梯,把你引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祿藏的每句話背後似乎都在暗示高命什麼:“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可以再用我們醫院裡的儀器做個心理小測試。”
“不必了,把藥給我,我該走了。”高命拒絕了對方的提議。
“好的,不過在藥送過來之前,我很好奇一個問題。”祿藏看向那把藏在陰影當中的椅子:“屋內有五把椅子,你為什麼會選擇坐在那裡?”
“沒有任何原因。”
“那我再換一個問題。”祿藏的雙眼仿佛可以看透高命的內心,他臉上的瘢痕如同龍紋般流動:“剛才我帶病人去配藥,你在這裡睡著後,做了一個什麼夢?是噩夢嗎?”
見高命依舊不願意回答,祿藏面帶微笑:“回答完,你就可以取藥離開了。”
“對我來說,不算是噩夢。”高命面無表情,很認真的回複道。
“哦?”這個回答顯然出乎了祿藏的預料:“那你在夢裡看見了什麼?”
“我夢到自己做的所有遊戲全部都變成了真的。”
“這還不算噩夢嗎?”祿藏笑了起來,他很滿意高命的回答,就好像一個挑剔的美食家終於吃到了心儀的食物。
撥打桌子上的電話,沒過多久,心理疏導室的門再次被推開。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推著一輛裝滿藥瓶的車進入屋內,在那位醫生身後,還跟著另外一個人。
屏幕外的宣雯又一次定格了畫面,這段視頻信息量非常大,來送藥的兩人她都聽高命說過。
那位推著小車的醫生也姓祿,好像已經被高命乾掉,不知道他和祿藏有什麼關係;至於最後進入屋內那人,在場的病患全都認識,他人高馬大,氣質非凡,正是慈善總會的副會長司徒安。
“您怎麼也來了?藥用完了嗎?”祿藏看見司徒安,立刻起身。
“你繼續忙你的,我的事最後再說。”司徒安擺了擺手,徑直走向書櫃旁邊那完全被陰影淹沒的椅子,這椅子好像是他的專屬座位。
病房裡變得熱鬨,陳夢又恰巧這時候從另外一個病室走出,他的黑眼圈加重了許多,手裡提著一袋藥瓶。
宣雯記住了視頻裡的每一個人,畢竟他們當中最垃圾的那個,都已經成為了擁有噩夢的大鬼。
(本章完)